我的文学记忆
2017-04-28官布扎布
■文/特·官布扎布
1947年,乌兰夫等老一辈革命家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将挣扎在黑暗中的内蒙古带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代。这个新的历史时代,以内蒙古自治区的成立为标志,以革命和建设为内容,以让各族人民幸福生活为目标,很快在祖国正北的草原上掀起了它的壮阔波澜。
轰轰烈烈、热血沸腾是这个时代阔步向前的气势和节拍。在这种气势和节拍的感召中,内蒙古革命和建设的各项事业,向着理想和未来激情地起步了。作为时代之记录的文学也合着这个节拍跨上了马背。
一
内蒙古曾经挣扎在不知尽头的疼痛之中,所以,那时的文学也一直未能走出深深的苦闷和惆怅。新的历史时代的到来,不仅是天空充满了阳光,也使昔日那灰暗的大地在诗人的眼里亲切、可爱起来。于是,纳·赛音朝克图深情地呼唤着《沙原,我的故乡》,写下了内蒙古新文学的开篇之作。
正当作家们的灵感开始活跃之际,新中国成立,内蒙古汇入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历史潮流。从此,内蒙古作家们的思考实现了与中国文学主题的自觉对接,作品开始像原野上的花朵簇拥着绽放起来。玛拉沁夫的《科尔沁草原上的人们》、阿·敖德斯尔的《遥远的戈壁》、扎拉嘎胡的《小白马的故事》、乌云巴图的《红色江岸》、丁茂的《闲月》等中短篇小说不仅记录了历史的变迁,也标志着内蒙古小说创作的铿锵起步。随后,长篇小说的写作也奋发兴起,出现了玛拉沁夫的《茫茫的草原》(上部)、扎拉嘎胡的《红路》、贺政民的《玉泉喷绿》、其木德道尔基的《西拉木伦河的波涛》等作品。
改天换地的生活和斗争使诗人们激动不已。杨植林、李欣、许淇、乐拓、布赫、纳·赛音朝克图、毛伊罕等诗人、散文作家们以激情和锐意建起了内蒙古诗歌的崭新大厦。随着这一代作家、诗人们的成熟练达,新一代作家、诗人队伍也迅速形成和成长起来。以火华、冯苓植等为代表的汉语作家群和以莫·阿斯尔、巴·敖斯尔等为代表的蒙古语作家群开始显露出灵智的锋芒。
1947年至1966年的内蒙古文学创作以高亢的格调、粗犷的风格、质朴的情感、清新的气息,真实反映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豪迈气魄和壮丽豪情,成为内蒙古大地社会变革的形象化编年史,鲜明的民族特征和地域特色成为中国文坛一道独特的风景。
1966年至1976年,内蒙古文学收获了长篇小说《铁骑》,诗歌《云霄壮歌》,长诗《苏醒的沙漠》,报告文学《奔驰吧 草原骏马》,短篇小说《骑骆驼的人》,散文《金色兴安》等思想性和艺术性较好的作品。
二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标志着中国社会走向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内蒙古文学迎来了第二个春天。
这个时期以思想的解放和文化的开放为总轴线,以改革和构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为实践主线,为作家和诗人们放飞心灵、深度思考、纵情想象和大声放歌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所以,这一时期思想活跃,作品众多,可以说硕果累累,丰收满地。其成果在自治区成立40周年时编辑出版的《内蒙古当代文学丛书》中得到了大致的概括。玛拉沁夫的《茫茫的草原》(下部)、阿·敖德斯尔的《骑兵之歌》等很多作品引起研究者、评论家们的高度重视和评说,认为老一代作家怀着庄严的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将鲜明的艺术形象、强烈的批判精神和理性思辨融为一体,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有了新的突破。
当老一辈作家们开始收获丰收时,渐入佳境的新一代作家群井喷般地创作推出了构成这一时代心灵风景的大量作品。研究者、评论家们认为,莫·阿斯尔的短篇小说《药引子》、齐·敖特根其木格的长篇小说《巍巍罕山》、苏尔塔拉图的长篇小说《严冬》等作品代表了20世纪80年代蒙古语小说创作的总体水平。
人类的心灵书写方式多种多样,在内蒙古文学沿着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之路昂首前行时,一些别具特色的探索也开始出现了。冯苓植的《驼峰上的爱》思考并力图回答人性与爱的问题。乌热尔图以《一个猎人的恳求》《七岔犄角的公鹿》《琥珀色的篝火》等小说将本民族的生活、历史和文化带进了文学创作领域,多方面地展现出民族的个性和风采。哈斯乌拉的《虔诚者的遗嘱》从人性的角度反省传统文化与宗教。
上世纪80年代的内蒙古文学在理性和激情的陪伴下,以怀旧的暖色叙事,在批判和反思中寻找突破,以及对现实的碰撞与冲突的书写,容纳了生活的广阔性、心灵的复杂性和文学话语的丰富性,风格丰富而多元。
上世纪90年代或稍后一段时期的内蒙古文学面对阅读需求的市场化转型和供需主体的自然调整,在稳步甚至是相对迟缓的对时代变革风潮的感受中,保留了内蒙古文学诗意质地的同时,也以纷繁多样的风格和各具特色的作品反映了这一时期文学的多元律动。
额呐日勒图的长篇小说《嘎达梅林》、布和德力格尔的长篇小说《青青的群山》预示了蒙古语长篇繁荣的到来。邓九刚的《驼道》《驼村》《驼殇》《大盛魁商号》开始寻找旅蒙商人在200年间艰苦创业的足迹。阿云嘎的长篇小说《有声的戈壁》、特·布和的中篇小说《马兰花》等作品在讲述传统故事的同时,关注现代化进程中凸显出来的挑战与抉择、继承与革新、生存与发展、孤独与怀旧、焦虑与喧嚣等民族共同体面临的深层次问题,开启了“民族寓言”式的书写。肖亦农的中篇小说《红橄榄》、吕斌的《辘轳》系列小说等作品追求意境生成、人物诗化、景致画面化、笔法散文化,探索小说叙事策略的改变。
新时期是内蒙古诗歌争奇斗艳、百花竞放的年代,是蒙古语、汉语诗人队伍发展壮大的时代。
新时期蒙古语诗歌继承民族文化传统的同时,汲取世界优秀文化养分,出现了一批具有时代印记的诗人诗作。在以纳·赛音朝克图、巴·布林贝赫为代表的第一代诗人群之后,以勒·敖斯尔、敖力玛苏荣、阿尔泰、齐·莫日根等为骨干的第二代诗人群,以波·宝音贺希格、特·思沁等为尖兵的第三代诗人群和以满全、海日寒、恩克哈达、哈·巴图吉日嘎拉、那·呼和希贵等为先锋的第四代诗人群接连登场,异军突起,以不同的人生态度、不同的精神气质、不同的美学追求,撑起了新时期内蒙古诗坛半壁江山。这一时期的蒙古语诗歌,以敞开心扉、放眼世界的态度,倾听着自己的心灵,驰骋在历史、现实、文化和文明的深度空间,实现了内容与形式的新转型。进入新世纪,蒙古族诗坛出现了“蒙古语诗歌那达慕”现象,诞生了一批新生代诗人群,促进了蒙古语诗歌的大众化。以诗歌文本传承地域文化记忆、地域文化气派和地域文化情感,已成为新时期蒙古语诗歌创作文化觉醒和文化自信的重要标识。
新时期以来的内蒙古汉语诗歌创作成绩斐然。80年代以《草原·北中国诗卷》和《诗选刊》为阵地,汇聚了全国一流的诗人诗作,内蒙古成为全国瞩目的诗歌中心。在贾漫、安谧等老一辈诗人的带领下,雁北、蒙根高勒、阿古拉泰等为骨干的诗人们成为80年代内蒙古诗歌的一片森林。之后至今,敕勒川、温古、广子、赵卡等诗人创作成就突出,诗歌相继在《人民文学》《诗刊》《十月》等期刊上发表,走出内蒙古,走向全国。
新时期以来,内蒙古散文创作成绩喜人、佳作连篇。苏尔塔拉图的散文集《金丝鸟之歌》、许淇的散文集《北方的森林曲》、舍·舍力布的散文集《鲜花盛开的草原》及乌仁高娃的散文,或深情书写对民族历史文化、社会生活及自然生态的感悟与认知,或以锐利、深沉、伤感的笔墨描写遥远的岁月,散发着浓烈、甘醇的文化气息,代表着新时期蒙古语散文创作的进步与跨越。
新时期以来,内蒙古文学评论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形成实力雄厚的蒙、汉语评论家队伍。在孟和宝音、巴·布林贝赫、梁一儒、巴·格日勒图等老一代评论家们的带领下,以巴特尔、宋生贵、高明霞为骨干的新一代评论家队伍担当起内蒙古文学新一轮的重任,以深厚的学养、扎实的理论功力和敏锐的文化目光,为我区文学创作的提升和繁荣提供了强大的动力。
三
进入21世纪,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作出了“建设民族文化大区”的战略部署,草原文化学术研究的深入开展,有力地支持了文学艺术的发展。草原文化作为中华文化三大源头(黄河文化、长江文化、草原文化)之一,其“崇尚自然、践行开放、恪守信义”的核心理念,为内蒙古作家提供丰厚的创作源泉。内蒙古作家立足本土,挖掘地域文化、民族文化的精髓,以个人化的写作来解读历史、现实和文化。
这一时期内蒙古文学的一大景观是用文学回望历史。冉平的《蒙古往事》勇敢地把《蒙古秘史》作为素材,在语言与讲述故事的风格方面开展了新的探索,对草原文化背景下的文学创作有着很大的启发意义。孟和的长篇小说《阴山殇》、巴图孟和的长篇小说《有声的雨》、斯·巴特尔的长篇小说《红月亮》以厚重的历史叙事和深邃的文化意识,充满着草原文化的气派和大度。包丽英的长篇小说《纵马天下》《蒙古帝国》《大理公主》用更为文学性的手法,阐释个人化的历史。历史作为人物的背景,不刻意追求史实可勘证性,英雄人物在历史的浪漫和清浅中回归为个性化的个人。
这一时期的内蒙古文学另一个值得瞩目的现象是对平民英雄的深情歌颂。萨仁托娅的长篇小说《静静的艾敏河》和长篇报告文学《国家的孩子》书写三千孤儿在草原成长的生命赞歌,礼赞草原母亲的博大胸怀。布仁巴雅尔、策·阿拉达尔图和巴·那顺乌日图是这一时期蒙古文报告文学的代表性作家。布仁巴雅尔的报告文学《良心》书写第二次世界大战遗留给人类的复杂问题,表现遗孤的人生境遇。肖亦农的长篇报告文学《毛乌素绿色传奇》,张秉毅的长篇报告文学《装点此河山》歌颂了平民治沙英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壮举。
内蒙古儿童文学的繁荣可以从作品多次获全国大奖中看出。80年代,杨啸的《小山子的故事》、阿·敖德斯尔的《小钢苏和》、乌热尔图的《老人和鹿》获全国儿童文学奖。云大健的儿童文学《塞夫》、高·拉西扎布的《你知道吗》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90年代,杨啸《鹰的传奇三部曲》获宋庆龄儿童文学奖,力格登的儿童文学《蚂蚁王国历险记》和韩静慧的《恐怖地带》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进入新世纪,张锦贻评论文章《改革开放30年的少数民族儿童文学》获全国儿童文学奖评论奖。哈斯巴拉的儿童文学《红光之子》和石·础伦巴干的作品《小河在此拐了个弯》 《瞧这一窝子》 获内蒙古文学创作“索龙嘎”奖。目前,许廷旺、贾月珍、孟和巴雅尔等一批儿童文学作家创作势头旺盛,使我们有更多的期许。
2011年,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座谈会召开,草原文学的统称正式被提出,并启动《草原文学重点作品创作扶持工程》。一些作品获鲁迅文学奖、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以及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作为富有成效的文学精品的推荐手段,对于提高内蒙古文学整体的创作实力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四
回顾内蒙古文学发展历程,不难发现,它同时也是一个不断发现新人、培养新人、壮大创作队伍的历史。至2017年,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人数达2800多人,中国作协会员280多人。
1960年创办的内蒙古文学创作研究班是内蒙古作家的高级进修班,开启了以组织形式、教学方式培养作家的新模式,至今已为内蒙古培养了数百名文学创作人才。创办之始,布赫等领导同志亲自担任文研班的管理工作,使培养作家工作一开始就得到了领导的高度重视。新时期以来,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宣传部极其重视,以文研班的形式培养作家,在内蒙古大学、内蒙古师范大学等高等院校举办多期文研班,使内蒙古文学有了一支庞大的骨干队伍。
在有组织的作家培养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的同时,爱好文学的年轻一代,还通过鲁迅文学院的培训活动和广东省作家协会的培训等形式迅速成长起来。与此同时,内蒙古作家的网络写作也逐渐增多,在国内网络文学领域正在引起读者的关注。近年来,在自治区党委、政府的高度重视下,在自治区党委宣传部的有力指导下,各种文学活动日益增多起来。
内蒙古文学经过近70年的努力奋斗,多民族团结和谐的草原作家群遵循党的文艺方针,追踪时代的脚步,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感召和鼓舞下,不断开拓创新,创作了大量的优秀作品,成为中华民族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文艺的新春已拉开了帷幕。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和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为中国文学的繁荣发展和攀登高峰指明了方向、绘出了路径。党的十九大提出,要坚定文化自信,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相信内蒙古各民族老中青作家将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引,以饱满的热情和积极的担当投身到“建设亮丽内蒙古,共圆伟大中国梦”的生动实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