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丽淡远与豪放雄迈的双重美学追求
2017-04-27尹丹
尹丹
(宁夏六盘山高级中学,宁夏银川,750021)
摘 要:王士禛钟爱王、孟一派自然淡远的诗风,在坚守之外又兼容雄浑豪迈的审美境界,执着之外又多了一份阔达。王、孟的清丽淡远与李、杜、苏、黄的豪放雄迈,共同构建王士禛诗学思想构成的双重美學追求。
关键词:王士禛 诗学思想构成 双重美学追求
王士禛诗学思想的构成要旨精深厚重,其核心是“神韵”,即一种含蓄蕴藉、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审美境界。自然、冲淡、清奇又是“神韵”的最好表现形式。在核心的统领下,它又吸收清丽淡远与豪放雄迈的双重美学追求为另一内涵。
一、崇尚清丽淡远
王士禛对王、孟一派有特殊的情感和厚爱,对他们评价也颇多颇高。这源于王氏倾心于王、孟一派的宁静淡远诗风。
1.钟爱王、孟清幽宁谧的澄澈诗境
王士禛钟爱王、孟诗歌中清幽素雅的恬淡境界。“古人山水之作,莫如谢康乐、宣城、盛唐王、孟、李、杜及王昌龄、刘奋虚、常建、卢象、陶翰、韦应物诸公,搜抉灵奥,可谓至矣。”论及古人山水诗作,认为前代及后世此类诗家都是“搜抉灵奥”,首推盛唐的王、孟。王维的“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在诗情画意中展现一幅秋雨过后的山林景图,并寄托高沽的情怀。孟浩然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描绘了一幅美妙的乡村美景图,在美景中体现作者淡然的情感和皈依自然的心态。王士禛与王、孟二人相隔甚远,身份经历又如此迥异,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归根结底是:王、孟诗歌中体现出的清幽宁静韵味与王士禛所倡导的理想诗境相吻合。二者都向往含蓄蕴藉、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诗歌境界。
2.追模陶、谢恬淡闲适的田园情怀
王士禛推崇王、孟一派清丽淡远的诗风,对前代此类风格的作家也非常喜爱,注意到前代与后代诗学之间的传承关系,体现了阔达的胸怀和颇有远见的眼光。王士禛将田园丘壑一类的作品归于陶渊明和韦应物,又将铺陈感慨一类的作品归于杜甫。把陶渊明、韦应物提到和杜甫一样平等的地位,可见对陶、韦的赞赏程度。《师友诗传录》中云:“陶渊明纯任真率,自写胸臆,亦不易学。”他的诗歌最打动人心的就是任性自然,真挚纯净,自然地抒发内心的情感。陶渊明的情感是明亮的,士禛也向往旷达的情怀,所以陶诗更能与他的真实心境相契合。
《带经堂诗话》中曰:“东坡谓柳柳州诗在陶彭泽下,韦苏州上。此言误矣。余更其语日:韦诗在陶彭泽下,柳柳州上。余昔在扬州,作《论诗绝句》,有云:‘风怀澄澹推韦柳,佳句多从五字求;解识无声弦指妙,柳州那得并苏州?又尝谓陶如佛语,韦如菩萨语,王右丞如祖师语也。”王士祺最推崇陶渊明,纠正苏东坡的观点,为陶氏一辩。他充分肯定陶氏在中国山水诗歌中的宗师地位。中国的山水诗歌从陶、谢开山,到王、孟成为正宗,再到韦、柳发展壮大,完成整个成长过程。开山之祖和正宗,当然会被后人关注,余音会被人当作变体,根本无法与祖师和正宗相比。但士禛却在祖师和正宗之外,亦肯定韦、柳的存在,意识到前后的传承关系,非常难得。
二、兼顾豪放雄迈的美学追求
王士禛尊崇王、孟一派的清丽淡远诗风,将宁静淡远和闲适旷达,奉为诗歌的最高审美境界。但在他的诗论中有这样的品评:一类是对李、杜等唐代作家的品评;一类是对韩、欧、黄、苏等宋代作家的品评。王士禛都给予充分肯定。
1.唐诗的豪放雄健:以李、杜为代表
《师友诗传录》有云:“唐五言古同多妙绪,较诸十九首、陈思、陶、谢,自然区别。七言古若李太白、杜子美、韩退之三家,横绝万古:后之追风蹑景,唯苏长公一人而已。”对李、杜都给予很高评价,称他们为横绝古今的“大匠”。虽然,士禛也有批评杜甫的评论,“凡粗字、纤字、俗字,皆不可用。词曲字面尤忌”。但王士禛并没否定杜甫的大家地位,而针对他诗歌中用字方面的缺陷稍加评论。
2.宋诗的清刚劲健:以苏、黄为楷模
王士禛不但认为唐代作家的诗作体现了豪放雄迈的美学特色,对宋代作家也给予很高赞誉。这表明他对宋诗也非常看重,“耳食纷纷说开、宝,几人眼见宋元诗”,尤其是宋代的代表诗人苏轼和黄庭坚都是他品评的对象,每有论及都予以称赞。王士禛对二人成就从不吝赞誉之词。
王士禛对苏、黄的赞誉使得他在品评他人诗作诗风时无意中会与二人作比较。如云:“长山刘孔和节之,相国青岳先生子。为诗豪放雄迈,有东坡、涪翁之风。”将刘孔和的豪放雄迈视作有东坡、涪翁之风,可见他对苏、黄诗风的喜好。由王士禛对以苏、黄为代表的宋诗的喜好态度,可以看出,他并不只推重王、孟而排斥其他,也不是只重清静淡远而兼容豪放雄迈。其实,王士禛将清丽淡远与雄浑豪放并重。雄浑豪放的诗风无疑会给他的诗论带来新的气象和内涵。有了豪气,就会冲淡世人对他诗论认识的迷雾,让世人清楚感知他的诗论。两种美学追求的崇尚,是他诗论具有底气和分量的必须。
不容置疑的是,“神韵”所追求的境界会将诗风引向空洞虚幻的境地。然而,我们先不要去想这种追求、境界会有何种后果,单看士禛对诗歌境界的奋力开拓,对一代诗风的重大开辟,就已经功不可没了。因为他是旨在指出一种诗歌创作的最高标准,而不是具体创作的一种法典。如果将“神韵”看作一种诗歌的最高标准,那么,士禛既重王、孟清丽淡远的诗风,又重李、杜、苏、黄的豪放雄迈的诗风就不难理解了。诗歌的最高标准就只有一个,最高标准之下亦有小的标准。小标准与最高标准并不矛盾,它们是分支和补充。所以,王士禛在“神韵”的最高诗歌标准之下,尊崇王、孟的清丽淡远,又崇尚李、杜、苏、黄的豪放雄迈,两种美学追求统一在“神韵”之下。王士禛评诗论文,并不专取一朝一代,而是追本溯源,多方继承。这与评论家们所说的他只专取一类风格、一种境界、自囿门户等的品评是不相符合的。王士禛是在尊崇王、孟的基础上又尊崇李、杜、苏、黄。这正说明王士禛对王、孟一派自然淡远诗风的坚守与执着。在坚守之外又兼容雄浑豪迈,执着之外又多了一份阔达。这显示出王士禛为开辟新的诗境而付出的努力。他喜爱王、孟之外又兼取豪放诗境,恰恰反映他开辟另一诗境的努力。这种诗境也是他“神韵”诗学标准的最好体现。王、孟的清丽淡远与李、杜、苏、黄的豪放雄迈,共同构建王士禛诗学思想构成的双重美学追求。
参考文献:
[1]王士禛撰,赵伯陶点校.古夫于亭杂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8.页99.
[2]王夫之等.清诗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3.页133.
[3]王士禛著,戴鸿森校点.带经堂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页40.
[4]王夫之等.清诗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3.页129—130.
[5]翁方纲著,陈迩东校点.石洲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页247.
[6]王夫之等.清诗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3.页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