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与诚信

孔昊

核心提示：社会普遍缺乏信任，人与人之间相互提防，这必然会增加交易的摩擦，给社会带来效率损失。

仿佛仅一夜之间，ofo、摩拜等共享单车就布满了城市的大街小巷。低廉的价格、便利的出行方式，让这种新兴的共享模式大受欢迎，但同时这些单车受到人为损坏的现象也随之出现：被人偷盗、车身二维码被刮、车座被撬、被人私自上锁、钻漏洞解锁……破坏方式层出不穷。

共享单车受损，一是某些人私心作祟，企图占小便宜，一是某些人恶劣破坏欲的情绪发泄。总而言之，都是自认为可以在监控范围之外无视道德法律的约束而为所欲为。这种破坏单车的不文明现象，不仅给社会公共空间制造了一个颇为扎眼的道德污迹，而且给单车企业出了难题，单车受损肯定会推升其经营成本，据推测，目前整个行业受损的单车至少上万辆。

很多媒体呼吁消费者应该讲诚信，合理地使用共享单车。这实际上提出了一个发人深思的问题，如果人人讲诚信，共享单车不受毁坏，那么单车企业经营成本会进一步降低，在激烈市场竞争的情况下，省下来的成本至少有一部分会回馈给消费者。所以，讲诚信最终会为自己带来直接的经济利益。

整个社会形成一个诚信氛围，人们之间普遍的相互信任，这会大大降低经济学上说的交易成本。一方面，普遍的社会信任可以减少监督成本和不必要的额外耗费，另一方面，诚信氛围激励、便利了人们之间的相互交易，从而在总体上创造出更多的社会财富。如果相反，社会普遍缺乏信任，人与人之间相互提防，这必然会增加交易的摩擦，给社会带来效率损失。

有一位美国社会学家讲的故事，提供了一个生动的反面例子。一个退休的西西里黑手党头目回忆，当他还是一个少年时，有一次，他的父亲让他爬上一堵墙然后跳下来，并答应说会接住他。他一开始不肯跳，但在他父亲的坚持下，他还是跳了，结果跌得嘴啃泥。他父亲这样做，是为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你必须学会不信任别人，连你的父母也别信任。”这种普遍的家训给当地社会造成了严重的消极后果——意大利南部是西西里黑手党盛行之处，一直是西欧最贫困的地区和意大利政界腐败的来源地，而且这个地区政治动荡、社会衰败，多年以来都难以从中自拔。

要达成普遍的社会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体上需要三个方面的共同努力。首先是在制度安排上应该尽可能完备、有效。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法治发展到一定程度，社会信任自然会逐步形成——不守法就受罚，即不尊重对国家的承诺就要承担法律责任，而遵守法律就会得到好处。对于一个小的群体来说，具备强制力的制度也是诚信形成的必要条件。董明珠曾提到一件小事，以前格力园区有垃圾桶，但垃圾还是随处可见，后来颁布一条规定，谁乱扔垃圾就开除谁，结果100多万平方米的公司区域彻底清洁了。其次是道德教化。我们这里谈到的诚信需要通过人的外在行为表现出来，但诚信毕竟会受到人内在动机的支配，所以道德教化对于诚信氛围的形成也具有很关键的作用。再次是技术手段。这一点在现代社会正变得越来越重要。比如面对共享单车受人为损坏的情况，单车企业通过信息技术，以信用分、黑名单等方式激励用户爱护单车，又通过优化单车设计，比如不可拆卸车座、实心轮胎等等减少单车被破坏的可能性。

我想，人们非常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通过制度的优化、技术的配合、文明的傳递，整个社会的诚信氛围由此形成，生活更加轻松。（支点杂志2017年4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