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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文坛的风流才女乔治·桑

2017-04-27蓝泰凯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7年1期
关键词:于勒肖邦乔治

蓝泰凯

乔治·桑(1804-1876年)是法国近代文学史上最出色的女作家之一,也是世界最著名的女作家之一。她文思敏捷,感情丰富,有着惊人的创作才能,以多产著称于世。米雪尔·雷维版的《乔治·桑全集》就多达105卷,作品以小说为主,也有戏剧、散文、童话、政论及大量书简。陀思妥耶夫斯基赞誉乔治·桑是一位“从精力和才华来说简直是独一无二”的作家。其文学成就使她毫无愧色地跻身于巴尔扎克、雨果、司汤达、福楼拜和左拉等一批享誉世界的伟大作家之林。然而,乔治·桑却因个人的感情生活而受到时人的攻击,后来也常被人非议,甚至把她说成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其形象被严重毁损。

乔治·桑原名奥罗尔·杜邦,她的童年和成年后的婚姻都非常不幸。父亲出身名门望族,是拿破仑帝国时期的一位高级军官,在她4岁时堕马而亡。母亲出身微贱,是一个舞女。祖母是一个很有见识、但很专横的贵族。母亲一直为祖母所鄙视和不容。婆媳之间长期不和,难以相处,母亲只得撇下幼小的女儿,离开诺昂,只身前往巴黎独自谋生。奥罗尔从此便由祖母抚养。她在祖母的教育和指导下,学习拉丁文、音乐、绘画和各种自然科学,表现出了惊人的禀赋。奥罗尔13岁那年,由于对母亲的同情而遭到祖母的惩罚,把她送进了巴黎的修道院,在那里过了两年多孤寂凄苦的生活。1820年2月,祖母由于年迈体虚,自觉不久人世,便把她接回昂诺。在修道院里,奥罗尔养成了勤学好思的习惯,并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一回到诺昂,便如饥似渴地读书,从亚里斯多德、维吉尔、但丁到莎士比亚、拜伦、夏多布里昂,她都广泛涉猎,尤其是卢梭的作品使她着迷。“卢梭对于自然的理解和崇拜,对于上帝的信仰,对于平等的信念和热爱,对于所谓文明社会的藐视——这一切都和她的天性产生了共鸣,而且仿佛预先占有了沉睡在她灵魂里的各种感情”(勃兰兑斯《法国的浪漫派》,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158。)。她成了卢梭的忠实信徒,从此在自由、平等、博爱的启蒙思想的哺育下成长,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奥罗尔16岁时,祖母去世。她继承了丰厚的遗产,但她对财富却十分淡然,而是把精力投入到阅读大量书籍之中。1822年9月,也就是奥罗尔侣岁那年,她同卡西米尔·杜德望男爵结婚。杜德望是一个生活放荡、荒淫无度、粗俗平庸,终日在外吃喝玩乐、事业上毫无进取之心、既不能理解妻子而又丈夫气派十足的乡村绅士,不久便把家产挥霍殆尽。这个俗不可耐的男人,正如海涅在《吕特莉亚》中所描绘的那样,他“会使心灵深邃的女子不寒而栗,使她产生恐惧和逃走的愿望”。两人由于志趣的不同,气质的殊异,感情上渐渐有了隔阂,摩擦和争吵不断发生,终于使共同生活的基础破坏无遗。奥罗尔决心从不幸的婚姻中解脱出来。1825年,她开始与杜德望分居(1835年正式离婚)。为了生计,她搞过翻译,做过缝纫,画过装饰画。她为此耗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而且损伤了眼睛。然而,奥罗尔的志趣还是在写作。她对自己的创作才能充满信心,她说:“我善于分析人类的感情,刻画某些人物的性格特点,热爱大自然……我对于乡野的风土人情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情。就凭着这些,我完全可以动手去创作。”1831年初,奥罗尔怀着这种强烈的愿望来到巴黎,开始了她的创作生涯。

1831年的巴黎,剛刚经历了七月革命的风暴,摧毁了查理十世的专制统治,自由空气十分活跃,乔装改扮风靡一时。奥罗尔为了显示自己的放任无羁,与众不同,她身穿灰色粗呢哨卡式礼服,系着一条毛料大领带,脚蹬一双长筒靴,嘴上叼着烟斗,从巴黎的这一端走到另一端。她的“脚下踩着冰块,肩上落满雪花,双手插在衣袋里,有时候肚子里还空空如也,但脑子里却充满了梦想、乐曲、色彩、人形、光明和幽灵”。

在巴黎,奥罗尔住在一间小阁楼里,生活十分清苦,经常饥肠辘辘。眼前的处境,对她来说最迫切的需要就是挣钱。恰恰在这最困难的时候,她认识了青年小说家于勒·桑多(1811-1883年),并与之产生了恋情,两人合作写了一部长篇小说《罗丝与布朗什》,作者署名为“于勒·桑”,于1831年12月在巴黎出版。当时凡是署有这个名字的书都相当畅销,于是另一个出版商要求他们也用“于勒·桑”的署名再创作一部小说。奥罗尔拿出了早在诺昂写好的《印典娜》。因这部小说纯属出自她一人的手笔,于勒·桑多拒绝分享这个劳动成果,不同意再署“于勒·桑”的名字。为了既照顾出版商的利益,也尊重于勒·桑多的意见,经过反复考虑,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桑多”的“桑”字保留下来,以表示纪念此前两人的合作;再起一个只属于奥罗尔的名字。“乔治”好似“贝利人”(“贝利”是奥罗尔的家乡)的同义词。从此,“乔治·桑”的笔名便出现在法国的文坛上。

1833年8月,乔治·桑在一次宴会上结识了浪漫派诗人缪塞(1810-1857年)。缪塞的才华赢得大他6岁的乔治·桑的青睐。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同年12月到意大利旅游。缪塞出身贵族之家,是父母的宠儿,娇生惯养,生活放荡,意志薄弱,尤其是他的怀疑和嫉妒使乔治·桑难以忍受,两人的感情逐渐破裂,相处两年多后终于分道扬镳。1836年秋,在李斯特的音乐沙龙里,乔治·桑与波兰作曲家肖邦(1810-1849年)相识。那时的乔治·桑已30多岁,是一个有两个孩子、饱经沧桑的中年妇女。起初,肖邦对乔治·桑并无好感,认为她缺少女性诱人的姿色。但是,经过多次接触之后,肖邦终于为乔治·桑的才情所征服。据安德烈·莫鲁瓦的《乔治·桑传》记载,肖邦曾多次写信给乔治·桑,信中说:“奥罗尔,我愿拜倒在你的裙下,我爱你的一切,也愿把我的一切献给你。”从此,彼此倾慕。从1837年开始同居,经常往返于巴黎和诺昂之间,形影不离,共同生活了10年之久。最后,因生活情趣、思想见解和政治原则的不同而于1848年3月彻底分手了。翌年5月,肖邦病逝。

此外,乔治·桑结识的男性朋友还有文学批评家圣·勃夫(1804-1869年)、布朗舍(1808-1857年)、思想家拉莫耐(1782-1854年)、空想社会主义者皮埃尔·勒鲁(1797-1871年)、匈牙利作曲家李斯特(1811-1886年)等。乔治·桑同异性朋友频繁无羁的交往如同走马灯一样,风流韵事时有传闻。而且,在爱情观念上,她敢于讲真话,坦率地表白自己对灵与肉的需求。她说:“谁失去了心灵,谁就失去了一切,失身于人而保存了灵魂,这样倒还好一些。”对于激情和本能的抑制或轻蔑,在她看来也是做作和虚伪的。她尖锐地指出,“如果只执着于精神爱,硬要把精神和肉体分离,其结果必然是建立修道院和妓院”。她甚至讴歌男女之欢是“世界上最神圣、最值得尊敬的事”,“是宇宙生活中最严肃、最崇高的行为”(郭珊宝《法国近代小说概观》,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96.)。对于乔治·桑的上述种种言行,时人多有訾议和微词,也遭到社会上千奇百怪的评说。一些西方评论家在谈及乔治·桑的时候,避而不谈这些男性朋友对她的思想和创作所产生的有益影响,以及她对他们的影响,而是过分夸大、渲染她的私生活的小节这一面,因而对乔治·桑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偏见。更有甚者,把乔治·桑贬损为“不规矩的女人”,辱骂她是“卖弄风情的坏女人”,等等。最为恶毒的是把肖邦的英年早逝归咎于乔治·桑的纵欲所造成的。这些非议和中伤,严重毁损了乔治·桑的形象。为此,我国著名法国文学专家罗大冈教授在其《天生的小说家》中为乔治·桑鸣不平,他说,人们偏偏看不到乔治·桑“毕生最早的一个恋人是小说,最后一个恋人仍是小说。她的一生无数的恋人和情夫中,感情最纯洁的恋人是小说”。

下面,让我们来看看乔治·桑和她的朋友们是怎样看待他们之间的交往的。乔治·桑说:“我结识了知识渊博的朋友,也聆听了明智通达的劝戒”,“是我的朋友们把我带进了一个感情的和精神的世界,这里才是我真正的生活史中的一个最基本的组成部分,也即是我的思想与智慧的发展过程。我深深地相信,我的心灵里之所以具有并保持着一点点好的东西,全是由于同其他人交往的结果。”事实也的确如此。于勒·桑多是她文学生涯中的第一个指导者,她从他那儿学到了一些写作技巧。她爱过、也帮助过于勒·桑多。世人公论,“桑多的一切成就都应归功于乔治·桑”。

在同缪塞的关系中,“这两个天才在一场热恋的升华过程中你影响了我,我也影响了你”,他们“是艺术天国里的亚当和夏娃。他们相遇了,共享了知识之树的果实”。最后,虽然“他走他的路,她也走她的路。但他们已不再是从前的老样子。他们现在产生的作品比起他们相遇以前产生的作品却迥然不同了”(勃兰兑斯《法国的浪漫派》,142)。事情正是这样:乔治·桑的胸怀坦荡、仁慈善良,以及对理想的热烈追求,使缪塞变得诚实和成熟,摒弃了年轻时的浮华和幼稚的傲慢,成了一个热情的青春的诗人。他在同乔治·桑分手后怀着感激的心情说道:“我愿为你修建一个祭坛,即使用我的骨头……自豪吧!我伟大的、正直的乔治·桑,你把一个孩子变成为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这正是比他大6岁的乔治·桑的成熟气质对他所产生的影响的结果。同时,乔治·桑也从缪塞的身上感染了男子汉的气概,从此脱掉了她的男式服饰,还原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在同肖邦相处的10年中,乔治·桑从这位伟大的音乐家身上汲取了许多美好的东西:

“他的高尚的性情,他的無私的胸怀,他的自豪感,当然还有他的傲慢,他厌恶一切低级趣味的虚荣心和所有的狂妄吹嘘,他待人接物真诚可靠,为人处世精细周到。”所有这一切使他成为她“一个既严肃正经,又可亲可爱的朋友”。肖邦的许多传世之作,如《F小调狂想曲》、《波兰狂想曲》、《F小调奏鸣曲》等,正是两个天才所播下的爱情种子所结出的硕果。对此,肖邦也承认,是乔治·桑的才情引发了他的音乐创作的灵感,使他攀上了音乐创作的顶峰。肖邦体弱多病,乔治·桑总是“怀着深沉的母爱忠实地陪伴着他”,把他当做自己的“大孩子”一样精心护理;在性生活上,她强制他节欲,甚至要他彻底禁欲,以利于他恢复健康,能够集中精力从事创作。对于肖邦来说,乔治·桑可算得是“一位伟大的奉献者”。肖邦逝世后,人们告诉她,“他一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都在呼唤她,怀念她,而且像儿子对母亲那样对她充满深情”。可见那种把肖邦的英年早逝归咎于乔治·桑的纵欲所致完全是无稽之谈和蓄意中伤。

毋庸讳言,乔治·桑并不是一个完人。作为一位热烈追求自由的女性,她的某些言行,尤其是与众多异性朋友不拘小节、过于频繁的交往,在当时看起来确实有些惊世骇俗,背离世俗的传统轨道,但她决不是传说中的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而是一个怀有坚定信念的理想主义者。她的浪漫激情是从长期被压抑的性格中进发出来的火花。正如她自己所说:“为了生活,我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坚定的信念,即为某个人、某种东西而生存,或为某些人、某种思想而生存。我从童年时代起就自然而然产生了这种对于信念的需要,这是环境使然,也是感情不断受到压抑的结果。”而且,在乔治·桑的性格中,主要方面还是真诚坦率、明断果敢、善良博爱,对弱小者的苦难和命运的深切关注和同情,以及对美好理想的孜孜不倦地追求。

晚年,乔治·桑在诺昂乡间过着远离尘嚣的田园生活,仍然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和创作热情,完成了长达上百万字的《我的生活史》等作品。1876年春,青少年时期患上的肝病、胃病复发,并日益恶化。同年6月8日清晨,乔治·桑在诺昂乡间邸宅与世长辞,享年73岁。在诺昂,为她竖立了雕像,设立了“乔治·桑博物馆”。乔治·桑的作品被列入法国进步文化遗产之列,一直为世界广大读者所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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