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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花果山”人类大反思

2017-04-27孙子厚

大科技·百科新说 2017年1期
关键词:血战狒狒花果山

孙子厚

90多年前,一个动物园里的一处景点,对人类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甚至还影响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这究竟是一处什么样的景点?

大血战始末

这处景点就在英国伦敦动物园。20世纪20年代,伦敦动物园尝试改革,开始把动物从室内移向室外,从笼子喂养移向野外放养,因为在室内和笼子里,动物易患病且忧伤抑郁,引不起游客兴趣,甚至让游客也感到沮丧。其中,灵长类动物最易患病,像肺炎、肺结核、维D缺乏等都是常见的病。

1924年,动物园最先为狒狒设计了一座猴山。这是一座封闭的人造假山,但它完全模拟野外露天环境,只要在猴山范围之内,狒狒可以自由活动,攀爬跳跃随心所欲,与野外的栖息地几乎一模一样。这座猴山拥有当时最先进的设计,动物园特意在里面安置了一处石崖,使狒狒在這里能体验到家的感觉,从而向观众展现出身体健康、生活幸福的一面。

第二年,首批97只狒狒从非洲运抵动物园。雄狒狒个大,长着长长的獠牙,还长着红屁股,比雌狒狒更吸引游客,因此当时引进的狒狒基本上都是雄性。但是不知是疏忽,还是没有在意,这97只狒狒中混了6只雌狒狒,并由此导致了一场“悲剧”。

进入猴山后,为了争夺交配权,雄狒狒之间大打出手。由于雄雌比例高达15:1,这种争夺旷日持久。雄狒狒都很高大强壮,一旦打起来,爪子、獠牙全都用上,显得残酷而无情。最要命的是,雄狒狒开打之后就顾不上雌狒狒了。有时争夺激烈,雌狒狒被围在中间,逃也逃不出,最终常常被“打”得遍体鳞伤,其中大部分雌狒狒就是这样被打死的,而且就算雌狒狒死了,雄狒狒在其尸体上还继续开打,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猴山就这样处于一种无止境的争战之中,不到两年时间,将近一半狒狒死去。然而更悲剧的是,动物园对此的解决办法不是带走剩下的雌狒狒,而是又引进更多狒狒,试图以此平息争战。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动物园额外引进了30只雌狒狒和5只年轻力壮的雄狒狒。结果,新的争战再次爆发。

1931年,猴山里雄狒狒死亡比例达64%,雌狒狒则高达92%。有些雄狒狒死于疾病,但是几乎所有雌狒狒都死于争战。猴山里共出生15只幼狒狒,但在争战中,只有1只存活了下来。

冲击人类社会,带来暴力崇拜

七年大血战,成了动物园吸引游客的一大亮点,对游客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感官刺激,但对人类道德而言却不是这样。

当时西方社会对这场大血战,纷纷进行研究,最终形成了一种主流观点。灵长类动物在野外的生存环境野蛮而艰难,造成了它们不可避免的一个生物特性,就是以雄性为主导,雌性为附属,形成了有严格等级的种群制度。这种种群制度建立在强权和交配权主导的基础上,并籍着强权和暴力来巩固。在这种体制下,任何狒狒一旦挑战权威失败,一般都会被当家的狒狒杀死。不仅狒狒,其他的灵长类动物也是这样。

这种主流观点形成后,许多社会学家、记者、公众不自觉地把它移植到人类社会上。人类社会本身也充满了混乱、欲望和战争,再加上进化论观点的流行,于是人们把猴山的血战当成是人类社会不受法律约束和道德限制的一处缩影。有的政治家、心理学家甚至认为战争、暴力是人类的自然倾向,是千百万年遗传下来的固有基因。

经过几年发展,这种观点令人十分信服。媒体、文学等领域因此还发表了不少小说故事,以此说明这种观点。就在这时,1938年德国吞并了奥地利,为之后闪击波兰、开启第二次世界大战打下了基础。而德国入侵波兰这件事,反过来又加强了人们对这种观点的认知。

直到20世纪60年代,这种观点在人们心目中才渐渐消退。

科学研究的“偏见”

消退的原因在于科学研究日趋完善,“偏见”得以消除。

社会群体具有暴力崇拜的基因,这种观点可能有一定道理,但它推论的依据却是错误的。猴山大血战完全是人为事件,它不是野外环境下正常的动物生活情景。以猴山为样本,研究灵长类动物的行为,就好比以监狱为样本,研究人类社会一样。这具有极大的片面性。

首先是空间问题。在野外原始栖息地,比如埃塞俄比亚灌木丛林地里,100只狒狒大约占据5万平方米的地域,但是在伦敦动物园的猴山里,满打满算仅有500多平方米,相当于野外的1%。

除了极其拥挤,还有极端的性别不平衡。在野外,狒狒是一种要保持“一雄多雌制”的灵长类动物。1只成年雄狒狒,一般都会有数只雌狒狒和幼狒狒,有时达10只之多。一雄多雌制使狒狒群形成了一个大宗族,并且还有严格的等级制。谁胆敢侵犯自己的宗族,就会受到雄狒狒的严厉惩罚。

在伦敦动物园里,人们却把近100只雄狒狒和6只雌狒狒关在一起,而且它们还没有任何宗族关系。这种情况在野外是根本看不到的,于是战争就爆发了。

这种空间、性别上的不平衡,可以看成是当时科学研究的一种时代局限性。如果这是“无意”造成的错误,那么下一个错误就真的是偏见了。

当时科学研究上,普遍存在一个重大偏见,就是人们认为实验室研究优于野外研究,在生物学研究上也是如此。人们认为在野外观察动物,又累又苦,惹一身臭汗,还要遭受蚊虫叮咬,甚至还要提防某些动物带来的生命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头脑无法保持足够的清醒。所得结果自然也比不上身心状况俱佳的科学家在条件完备的实验室里所得出的结论。当时野外观察,普遍被认为是二等科学。

虽然被看不起,但野外观察并没有停止。随着观察的深入,人们发现灵长类动物的生活里不单单有暴力和交配争夺,而是复杂的、多变的,容易受环境影响的。就这样到20世纪60年代初期,由猴山大血战主导的观点才渐渐终结。

反观整个过程,猴山上的狒狒处在一个封闭的、拥挤的、不自然的环境里,它们无法代表所有的狒狒,也无法代表灵长类动物,更无法代表人类。而人类经常视自己高于动物,但却又经常将自己类比为动物,将动物身上的经验付诸于自己身上。如果一定要从猴山大血战学到经验的话,那就应该是我们不能太急于把从动物身上得到的经验教训应用于人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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