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的字画情缘

付秀宏

贾平凹一直认为，书法作品不要太讲究用笔、结构、空间、章法上的诸多变化，要尽量朴实、厚拙，一任自然风范。

一

贾平凹是著名作家，在文学创作之余，因性情所致，经常提笔进行书画创作。贾平凹的书画简而有意，在直率朴素的风格中，看得出非常讲究炼意。他的书画自成一格，出奇制胜，擅长用意境抓住人心，令人激赏。

贾平凹的书画属于“自修”，常信手写来画就。因此，贾平凹的画作和他的书法一样古朴雅拙、简约之极，全凭感觉和灵气，因而可以增加读者想象空间，有不少藏家颇为喜欢。

早几年，贾平凹只知道自己的小说、散文值钱，并不知道自己的字到底有多值钱。有一天晚上，他写了几幅字，左看右看，觉得还可以，一晚上高兴得没睡好觉。第二天醒了一看，太阳老高了，忙起来，把字拿上，打算去一个朋友家里切磋切磋。

贾平凹拿着昨晚写的几幅字出门，走到半途中，才发现自己没吃早饭，饿了。他就去街边的小饭馆要了一碗粥。一大碗，“呼呼呼”地吃完，很舒服。该付钱了，小店老板盯着他说：“我知道您是贾平凹先生，不敢收您的钱，这些字是您写的吧，留几个字就可以了。”贾半凹看着小店老板，以为遇到知音，遂慷慨大方地把几幅字全留下了。

然后，贾平凹也不去朋友那里了，哼着小调，欢欢喜喜打道回府。在路上遇到另一位朋友，朋友问他怎么这样高兴，他乐滋滋地把以字换粥的经过讲了一遍。朋友说：“看样子，你的字要比你的文章值钱了。”

过了一些日子，贾半凹路过那家小店，却发现小店已改换门庭，便向临店主人打听。临店主人满脸羡慕地说：“人家得了您写的好几幅字，发财了，做大生意去了。”

这也许是一个笑话，但多多少少表明贾半凹书法的价值。篆刻家安木认为，贾平凹的字是真正意义上的书写，他的字是为表达属于他的东西，而不是为写得端正。不少人都想拥有一幅贾平凹的字，因为求字的人很多，贾平凹写不成文学作品，就想到收钱的办法，1平方尺多少多少钱。刚开始润格要得少，挡不住求字的人。挡不住就提价，最后提到几千元一个字，要字的人果然少了，他能安心于文学创作了。

熟悉贾平凹的人都说他很爱钱，而且爱钱爱到了六亲不认的程度。任谁想请他给写个字、画个画，都得给钱，钱不到，他绝不会先写先画的。他说过：你不爱钱，钱就不爱你。据传，老贾的书画印章掌握在他老婆手里，钱不付清，老婆就不给盖章。

贾平凹因为喜欢书画，经常结交丹青朋友。他有个画家朋友姓邢，名叫庆仁。这位画家的《玫瑰色回忆》，获得了全国第七届美展金奖，他的画室因此就叫“玫瑰园”。

一次，贾半凹想去和这位姓邢的朋友聊聊天，临行前给老婆发了条短信：我去玫瑰园见庆仁。没想到老婆收到短信后，不但接二连三地打电话追问，还亲自赶来，要看看贾半凹在玫瑰园见的人到底是谁。到了玫瑰园，老婆诧异万分，因为玫瑰园的主人是一个又矮又胖又秃头的大老爷们。老婆说了半天，越说越糊涂，最后干脆亮出贾半凹发的短信。两人一看，明白了，也乐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竟是：我去玫瑰园见情人。

二

智者说，书法的结构、气韵，连通天地和万事万物，有时是心理暗示，有时是内心期许，有时是对观摩者当下生存的定义。贾平凹写的字古朴憨拙，含义微妙深厚，自成一家，众多知名文人皆把索得的贾氏笔墨视为珍贵藏品，贾平凹的字在国内同龄作家中可能无人能比。

贾平凹自己绘画、写字，也喜欢其他人的书画。贾平凹观石鲁作画，俨然是观摩中国传统绘画绵绵不断的长河巨流，因沉醉其间，时间已匆匆而浑然不觉。早些时候，他看中了马治权的字挂于客厅，这幅书法作品给他总体感觉静谧、澹泊，有一股宁静、清正之气，非常喜欢，最后这幅字成为他的一块心灵休憩的栖地，使其在心理保健上得益匪浅。

贾平凹在《贾平凹书画集》自序里说：我没有临习过碑帖，但因写稿对汉字间架结构非常熟悉，也从万事万物中体会了汉字笔画的趣味。我的书法无为而为，但我有我的心仪崇尚，比如写“海风山骨”四字，是因我走了东西两海，东边的海——海阔天空，西边的海——野旷高风，再感念我生活的陕西有华山风骨，所以写“海风山骨”时笔力中多了几多人生感悟。

相比而言，贾平凹画作展示了他书法之外的另一个世界，简练、单纯、质朴、真诚，具有意味深长的味道。他的画作或人物或花鸟或山水，别创一格，皆为内心意向所使。贾平凹的画面中，出现了天神、菩萨、寿桃、白马等神像和物象，充满了陕西汉子的纯朴与怅惘，幽默调侃中富有禅机。贾平凹画作不为构图、空间、笔墨所囿，一些不相干的元素相安无事，一些不合常理的笔墨熨帖妥当，这些与他表达的意境契合无碍。譬如《向鱼问水》《一根线的故事》等画作直指幽深的精神世界。

贾平凹十分清楚艺术各个门类既相通又独立，言之不尽而歌，歌之不尽就舞，舞之不尽则写，写之不尽则画。文字、歌舞、书画本无高下先后之别，在于何时何地以何种表达方式来诠释自己的精神世界。贾平凹曾在一封家书中说到，读书万万不能狭窄。文学书要读，政治书要读，哲学、历史、美学、天文、地理、医药、建筑、美术、乐理，凡能找到的书，都要读一读。

贾平凹性情木讷，但观察力极其敏锐。他少言寡語，但内心丰富细腻，对字画古玩有近乎天然的鉴赏能力，对字画创作有近乎天然的古拙蛮力，他出版个人书画集12种，《中国当代才子书贾平凹卷》（长江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贾平凹书画集》（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98年版）《玫瑰园的故事》（与邢庆仁合作，湖南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禅思抱散》（西苑出版社2000年版）《贾平凹书道德经》（太白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当代名画家精品集贾平凹》（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贾平凹手稿珍藏版·西路上》（三秦出版社2001年版）《语画》（陕西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西路上》（书法手稿，三秦出版社2001年版）《大堂书录》（书法集，陕西旅游出版社2002年版）《贾平凹语画》（山东友谊出版社2003年版）《贾平凹千幅作品精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等。

贾平凹字画数量惊人，连“精选”就已有“千幅”之多，可想而知，流向民间的不计其数，近二三十年来，前去他家索、买、求字画者络绎不绝，已成社会和文坛神话。贾平凹一直认为，书法作品不要太讲究用笔、结构、空间、章法上的诸多变化，要尽量朴实、厚拙，一任自然风范。他尤其喜欢国画的工写兼备，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无时似有时，在有限之中唤起了无限的思想和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