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音乐的再创造 传统优秀的新发展——黄虎威的钢琴音乐及其学术贡献（下）

文/赵柯丽

民族音乐的再创造 传统优秀的新发展
——黄虎威的钢琴音乐及其学术贡献（下）

文/赵柯丽

作品音乐会后黄虎威、但昭义和演奏者合影留念

三、结构线索明晰可辨

《乡村的节日》（1958）结构相对黄虎威早期的作品来说较为长大，以三部结构与变奏曲式相结合的手法写成，主题的变奏是结构扩展的主要手法。但由于其民歌主题段落明显，因此，其结构段落明晰可辨。乐曲在开始段以弥渡民歌的主题原型呈现为主构建其主段，它由再现的乐段构成。其乐队的第一句与第二句是呼应关系（3+3），但第二句末尾有补充发展（2小节）。再现段落末尾以主音持续而引入和声的变化，成为转调的契机，如例3的最后一行乐谱，由bB宫转入bG宫的远关系调（例3a）。这种注重乐段之间连接的整体结构观念不仅体现在各个段落连接处，而在结构的扩展上，手法细腻。在展开段，乐曲引入奏鸣曲的转调、移调等手法，不断增加色彩对比，将节日的欢快进行了逐层结构展开，在调关系上，其手法遵循一定的逻辑次序，但又灵活处理，其调式如bG宫到bD宫采用的主属五度关系，而bD宫到e羽则是运用半音转调，随后的G宫到bB宫，再到F宫等，都有较为灵活的结构逐层扩展手法（如例3b）。结构扩展手法的处理不仅意在色彩转换，还体现在体裁形式的选择上，乐曲在中部引入复调音乐形式，将跳跃的欢快风格转入抒情的歌唱风格，将主题、对题相同主题置于卡农式的复调手法之中（见例3c）。对尾声的构建也是结构观念的细腻体现之处，其长大的尾声是基于乐曲长大而设计。其素材来自于主部、副部之中，尤其加强了相互间的并置，而结尾的和声变化处理，则给节日的狂欢引发出更多的场境美感，衍生出开放境界。

例3a：《乡村的节日》主题段

例3b

黄虎威在改革开放后的创作的钢琴曲在结构上更为大胆、多样。如《嘉陵江幻想曲》（1979）、《复调小曲三首》（1991，乡音、春天、山歌）、二重变奏曲《我爱雪莲花》（2000）。尤其是前者，除了在主题扩展上大胆新颖外，在结构扩展上亦然。其引子是一个结构较为长大的开放乐段，由宜宾地区传统山歌《槐花几时开》的音调发展而成主题以尾音扩展的方法被极大地延伸结构，将核心音材料c-a-g-e予以强调，辅以二度音程碰撞形成的紧张度；其第二句以连续的五度音程下行a-d-g-c-f引入b，将其作为泛音列基音并构成和弦 b-f-c-g-d，为“槐花”主题引入色彩对比（转入E宫）（见例2），色彩的不断变化为结构发展基础。

例3c

例3d

《嘉陵江幻想曲》的主题段是结构规整的单主题变奏乐句构成的五句体乐段，其第五句具有强调和总结的意味，也为转入下一乐段做变音（过渡和弦）的准备（见例4a）。五句体的结构方法在民间音乐中较为常见，黄虎威较好地利用了这一点并引入结构之“转折”的因素，可见其继承发扬传统的现代新意。随后的主题变奏段是将主题的素材发展更为跳跃性的主题。在主题段之间，结构中会安排不同的间插段，有的素材变化幅度较大，且以自由散板的速度，与主题段形成快慢、紧松的对比，它或采用主题的素材或引入新的材料，尤其是乐句结构在“拖腔”处进行了大胆的和声化发展，既展现了歌曲自由华彩的炫技性，也体现出作品的幻想曲的体裁特点（见例4b）。

例4a：《嘉陵江幻想曲》主题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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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4b：《嘉陵江幻想曲》的展开段

复调因素的引入是黄虎威后期钢琴曲创作的又一结构扩展手法之一。《复调小曲三首》 中的“乡音”以支声复调的手法表现了主题旋律的此起彼伏，“春天”是三声部的复调小品，“山歌”以卡农的手法表现了对山歌的情景，这个时候的卡农已不同于开始的处理了，除了半音化因素的引入，还注意了两声部的“合”的部分，注意了支声复调的融入，如其再现部分（见例5）。

例5：《复调小曲三首》中“山歌”的卡农手法

黄虎威钢琴曲多以三部性结构反映主题音乐的对比性，如《欢乐的牧童》，《简易变奏曲》、《儿童小奏鸣曲》、《复调小奏鸣曲》等，在原型民歌类的钢琴小品则主要是单段体，他们的短小精炼给人以简洁明快的结构感，从而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音乐的旋律音调、织体节奏、和声色彩、意境情韵上，展现了作曲家质朴平实的音乐观念，和意在情感表达的初衷。后期钢琴曲在结构上有了新的发展，可见他积极接受并借鉴当时“新潮音乐”的开发思想。

四、著述丰硕的成果

黄虎威在川地完成其大学基业，后随前苏联专家古洛夫在中央音乐学院进修，还曾借调到中央音乐学院教学。作为教学成绩突出的教育家，他在教学之余，又潜心创作，后期还从事和声研究，其理论著述与作品出版都较为丰硕。

黄虎威较早地出版了钢琴曲单行本，如《巴蜀之画：四川民歌主题钢琴组曲》（音乐出版社，1961.03），钢琴独奏《乡村的节日》（音乐出版社 , 1962.01），也引起理论了研究⑦，后有很多的曲集收入黄先生的钢琴作品，随后有很多研究者如鲍蕙荞、向乾坤、华明玲、舒玲、杨斐、施金波、张黎等介入研究中。魏延格、李明俊、许民主编《中国钢琴名曲曲库- 2》收入的《巴蜀之画》、《乡村的节日》（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5.12），任音童，巢志珏编《中国钢琴作品选 -3》收入的《嘉陵江幻想曲》（人民音乐出版社 , 2009.05），朱慧琴、刘一心、赵健、司徒璧春编著《中外钢琴曲选-3》收入的《阿坝夜会》（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 1996.10），杨一丹编选《民族风格曲选》收入的《阿坝夜会》、《欢乐的牧童》等，上海音乐出版社2010年出版曲集是对其一生钢琴音乐创作的集中展现。

理论著述方面，黄虎威的中后期一直致力于和声及其相关问题研究，出版有《和声写作基本知识》（人民音乐出版社，1978. 01；其《增订本》，1979.04），《转调法》（人民音乐出版社，1983.08），《伴奏音型样式》（华东出版社 , 1999.04），《简谱入门》（华乐出版社，1997.02；人民音乐出版社2008.12），《和声学教程》（习题解答-上册，华乐出版社2000.06；人民音乐出版社2008.05），《和声学教程》（习题解答-下册，人民音乐出版社2011.06）等。尤其是 “习题解答”，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他在上册的前沿中说到这一研究其初衷，《和声学教程》是前苏联莫斯科音乐学院和声教研室几位教师位的集体著作，经过前苏联古洛夫、朱世民（五十年代末）、陈敏与刘学严（九十年代初）在中国的传播及全国性的教学应用，从而产生了持久的影响（上册成书于1997年2月）⑧。黄虎威从九十年代就开始对陈、刘的中文增订重译本上、下两册的习题进行了“习题解答”，为进一步在我国推广和声功能理论做出了重要贡献。

在其它器乐体裁创作上，黄虎威编创的有小提琴独奏《峨眉山月歌》、《赛里木湖抒情曲》及《民歌主题即兴曲》，大提琴独奏《音诗》、单簧管独奏曲《大巴山的春天》、长笛独奏曲《阳光灿烂照天山》，手风琴曲《我和小树来比赛》（二重奏），《三峡随想曲》（与王其书合作）等。这些作品有单行本发行，如《阳光灿烂照天山》（人民音乐出版社，1978.07），《大寨花开满山红》（小提琴独奏曲 钢琴伴奏人民音乐出版社，1978.09），《大巴山的春天》（《音乐新作品选-第1辑》《人民音乐》编辑部编，1979.09）《峨眉山月歌》（小提琴独奏曲，人民音乐出版社，1985.03）等。其器乐作品后被结集为《黄虎威器乐独奏曲选集》（人民音乐出版社,2013.01），使学界得以全面认识其多种器乐体裁的创作能力。

在声乐创作方面，他的作品涉及艺术歌曲、群众歌曲及儿歌等多个领域，如黄虎威配伴奏的《毛主席颂歌》（杨青编词曲，音乐出版社 , 1963.08），《歌剧〈江姐〉选曲 附钢琴伴奏》（阎啸编剧，羊鸣等曲， 1978.04）、《相对无言难开口》（女高音、女中音对唱）、《绣红旗》（女声齐唱），《清平乐 会昌》（毛泽东词，路由曲）等成为重要的版本，《掀起你的盖头来》（维吾尔族，入选上海市中小学教材编写组编《音乐 第9册》，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 , 1981.04），作曲的《我驾飞船上蓝天》（李幼容词）、《拍电影》（安静词）、《维吾尔老汉看棉花》（安静、李庆平词）入选“全日制十年制学校小学试用课本”，《我爱雪莲花》（赵起越词）入选《中小学校“五爱”教育歌曲百首》，此外，《游日本京都岚山公园》（周恩来诗）、《我和小树来比赛》（谢松词）、《我也骑马巡逻去》（赵起越词）等也被收入各类歌集。结集为《黄虎威艺术歌曲选集》（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 , 2010.11），是学界较为少见的重要资料，是大众认识其声乐作品创作的重要窗口。

对黄虎威作品的研究已成为各类论文关注的对象，其关注度在近年来有了越发扩大之势。在童道锦、孙明珠约请的创作谈中，胡先生对其《f小调小奏鸣曲》、《嘉陵江幻想曲》进行了解析⑨。他的科研成果已为川音重视，《“黄虎威教授教学与科研创作成果学术研讨会”文论集》（四川音乐学院作曲系编，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15.05）

结 语

由上可见，黄虎威的创作从钢琴曲上获得突破，在大众的广泛赞誉后，他又扩展到其它器乐体裁和声乐体裁，并以此为基础，黄先生沉心于和声等音乐理论研究，其音乐创作正是基于理论研究而彰显功底深厚，像“习题解答”等看似平凡之作，却为学界做了扎实的基础性贡献。其朴实、扎实、老实的学术态度是其钢琴曲为人喜爱的立论之根，其简洁明晰的音乐形象既是他守望民族之本的妙手偶得，也是优秀传统文化固有魅力所在。黄虎威为后学树立了创作的标杆，指明了发展方向，其贡献将是弥久醇香，彪炳史册。

音乐会后黄虎威与领导、专家及演奏人员合影

注 释

⑦洪士銈.钢琴组曲《巴蜀之画》.[J].人民音乐，1962（1）.

⑧黄虎威著,《和声学教程》（习题解答-上册，人民音乐出版社,2008.05）,第1页

⑨同注6，第144、14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