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歌赋里的山川和情感之美
2017-04-24王凯
王凯
中国是一个诗词的国度,秀丽的山川孕育出诗词的灵气,勤劳的百姓培育出诗词的魂魄。几千年来,无数文人墨客用他们的如椽之笔为后人描绘了一幅钟灵毓秀的诗意山河。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常常困惑,为什么在高度发达的今天,却再也写不出古人那样的美丽文字
中国诗词中描写名山大川的极多,人们耳熟能详的有杜甫的《望岳》、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苏轼的《题西林壁》等等,其中的名句诸如“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等更是妇孺皆知。诗人们在美丽的大地诗意行走,为我们留下了无数浪漫的篇章——我常常困惑,为什么在各方面都高度发达的今天,却再也写不出这样美丽的文字?
中国山水诗的开山鼻祖是南北朝时期的谢灵运。谢灵运出身官宦世家,衣食无忧,有一种贵族子弟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从不掩饰对华美生活的嗜爱。他会玩,也会写,好繁华,好精舍,好鲜衣,好骏马,好美景,好华灯……公元422年,谢灵运被贬到荒远的永嘉担任太守,这位政治抱负落空的世家子弟写下了“将穷山海迹,永绝赏心悟”的诗句,走向山水、回归自我的心迹初露端倪。
永嘉地处浙东南楠溪江畔,风光旖旎。作为一郡太守,谢灵运醉心山水无为而治,天天游荡于奇山异水间。他的山水基因被这方土地神奇地激活了,在永嘉一年多的时间,是谢灵运山水诗创作的巅峰期,其现存的40余首诗歌,永嘉时期的便有20多首。
在谢灵运逝去几百年后的唐代,浙东这方神奇的山水又迎来了一个诗歌的春天,“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李白在梦中重温了当年谢灵运的足迹。
除李白外,还有王勃、杜甫、王维、温庭筠、杜牧等400多位知名的大诗人在此徜徉,他们留下了1500多首脍炙人口的诗歌,形成了一条史无前例的唐诗之路。
与浙东齐名的另一条唐诗之路是长江三峡。三峡无疑是上天赐给人世间的一件瑰宝,《中国国家地理》执行主编单之蔷在文章中曾经这样写道:“就美的密集度和对中国人影响的强烈度而言,三峡是独一无二的。因此有人说,在中国要找一个最值得一去的地方,那必然是三峡。”
提起三峡,我们能够忆起的第一首诗一定是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公元759年春,李白因永王璘案流放夜郎(今贵州一带),取道四川赴贬地,行至白帝城忽闻赦书,惊喜交加,随即放舟东下江陵(今湖北荆州)——今读此诗,诗人当时那种喜悦畅快的心情仍能扑面而来。
三峡是幸运的,上苍不仅将世间绝美的景色集中于此,更将最天才的诗人赐给了这块土地。据单之蔷统计,在《唐诗三百首》中,描写长江的有54首,而描绘三峡的就有12首,由此可见三峡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地位。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诗词是情感的产物,与其他艺术形式相比,诗词更注重情感的流露
美学家朱光潜举例说,看见一个年轻姑娘,叙事只需说“我看见一位年轻姑娘”,而说理则需说“她年轻所以漂亮”,但如果你一见就爱上了她,就需要一种缠绵不尽的形式来表现,朱光潜以古诗《华山畿》为例,表示应该这样说:“奈何许!天下人何限?慊慊只为汝!”
朱光潜的举例很简单,他的意思是诗词最擅长表现人的情感。
唐诗中描述情感的作品也不在少数,其中以王维的《相思》最为知名:“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今天《相思》已成为男女之间的情诗,红豆也成了爱情的象征。不过这首诗还有一题为《江上赠李龟年》,可见诗中抒发的原本是思念朋友之情,与今天的理解有异。
李龟年是唐玄宗时期著名的宫廷乐工,与王维、杜甫等人也非常熟悉,常在歧王李范和秘书监崔涤的府里相会。天宝之乱后,唐王朝从繁荣昌盛的顶峰跌至谷底,杜甫辗转漂泊到潭州(今湖南长沙),“疏布缠枯骨,奔走苦不暖”,晚景极为凄凉。而此时李龟年也流落江南,经常演唱王维的《相思》曲,据《明皇杂录》记载:“每逢良辰胜景,(李龟年)为人歌数阙,座中闻之,莫不掩泣罢酒。”这对故交在这种情景下相见,杜甫感慨万端,寫下了这首《江南逢李龟年》:“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吟咏清明的诗词不胜枚举,但流传最广的当属杜牧的《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杜牧的这一经典之作运用白描手法,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动人的清明春景图,也为这个传统节日注入了丰富的文化内涵。这也是中国诗词“情动于中而形于言”的典型作品。
(摘自2017年2月16日《海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