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官威“捞人”的聪明人

安勇

作为领导干部，方申生试图干预司法，以求从中牟利，结果等待他的是三年的铁窗生涯。方申生在作案时，又正好59岁，原本即将迎来颐养天年的时光，最后还是“好心办错事”，为利所困……

一个没有美酒的春节

2015年2月18日，除夕夜，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当中。斟满酒杯，这是一杯满含着幸福与期望的美酒。为过去一年的幸福生活而欣慰，也为即将到来的新年而祈福。在这样的一个欢快的夜晚，有一群人却无法与家人共享这一份喜悦。就在家家户户为了迎接新的一年而举杯欢庆时，摆在青海省人民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干警面前的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个没有美酒的春节……

让我们先把时钟拨回到这一年的1月初。1月的青藏高原寒冷异常，原青海省委组织部干部信息中心主任方申生感觉自己的内心要比那外面的冰天雪地更冷。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退休后被组织调查，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一次“例行公事”般的调查。

方申生对于自己被举报一事早有耳闻，对此他的内心一直是抵触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给人办了事之后，人家反过来还要四处告自己。他只是觉得委屈，脑海中丝毫没有一丝愧疚。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党员干部的身份，也忘记了党纪国法，也许，他不是真的忘了，而是选择性地遗忘了。

专案组迅速到位

自2月12日该案被移送青海省人民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以来，省院抽调骨干力量组成了专案组，干警们多次驱车前往省内各地调查取证。作为青藏高原的前哨，青海是一个地广人稀的省份。往返于一个地区往往需要驱车上千公里。在冰天雪地的2月，省内如约而至的漫天白雪虽然为办案增添了一丝困苦，却无法阻挡干警们追寻真相的脚步。

随着案件不断深入，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方申生面对铁一样的证据沉默了，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恐怕真的不多了。眼前除了配合侦查机关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之外，似乎没有其他途径可供自己挑选。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问题。但在大量的证据面前，这就不再是问题了。方申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检方不经过前期扎实的调查取证，自己不会坐在这里。一起领导干部试图干预司法从中收取贿赂的案件逐渐浮出了水面……

原本是想帮别人“捞人”

2010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正在家中准备晚饭的王小红接到了一个电话，伴随着手中的锅铲滑落后与地面的撞击声，王小红的内心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这，是一通源自海北州公安局的电话，电话的内容是向其告知他的丈夫李大虎因涉嫌非法购买增值税专用发票被海北州公安局立案侦查了。法制意识淡薄的王小红在一番思量之后既没有前往海北州公安局一问究竟，也没有选择聘请律师从法律的角度来妥善处理，而是准备托关系把李大虎“捞”出来。她立刻给自己的妹妹王小桃打了一个电话。

妹妹王小桃很爽快地答应了帮姐姐去托省上的领导把这事“平了”，让王小红安心在家等消息就好。王小桃挂断电话后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在省委党校图书馆工作的栾伟霞！为什么想到她呢？因为王小桃知道她的爱人方申生是省委组织部的领导！栾平时也多次对她说过，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她。对于她的能耐，王小桃还是很认可的。

王小桃将此事告知栾伟霞后，栾伟霞痛快地答应了，并邀请让其姐妹二人来省城面谈。姐妹二人在栾伟霞省城的家中，将此事当面告知了栾伟霞与方申生，方申生表示此事虽然难办，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可以给予帮助。听了方申生一席话后，王小红犹如拨云见日，盼到了“救星”，当即从挎包中取出一个装有10万元人民币的信封放在了方家的茶几上。

待王小红姐妹离开之后，栾伟霞一边清点着信封里的现金一边问方申生：“你说我们要是把李大虎这个事儿办了，他们该感谢我们多少钱？”

方申生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这个李大虎是山西人，按照他们山西的风气，怎么着也要给我们50万吧。到时候给办事的人20万元，咱们两口子再把剩下的30万元拿上。”

事情确如方申生所预料的一般，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王小红分三次给其夫妇二人再次行贿25万元。虽然没有达到其所预期的50万元，但35万元也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收到了钱款的方申生也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事儿该如何去办了。虽然自己在省委组织部工作多年，但海北州政法口的人却真不认识，这事还得再托人。思来想去他最终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时任省人大内务司法委员会主任的官某，试图利用官某的“官威”作为这件事的突破口。官某听了方申生的请托事项之后表示这个事情不好办，中央现在对于领导干部干预司法这种事情查的很紧。但在方申生的再三请求下，官某只得答应帮其引荐海北州政法系统的领导，同时表示可以从法律的角度帮李大虎书写的申诉状把把关。随后，官某与方申生先后两次前往海北州，分别找了当地政法委与公安系统的领导。在官某与方申生明确要求对李大虎取保候审、内部解决的请托事项面前，当地政法系统领导顶住了压力，抵制了诱惑。但鉴于官某的特殊身份，又碍于情面不好直接回绝，只得对其表示对这一问题可以在法律的框架内予以考虑。

就在方申生为了摆平此事四处托人之时，栾伟霞背着方申生又干了另外一件“大事”。这个已经被利欲冲昏了头脑的女人以案件难度大，需要更多打点费为由直接向王小红索要200万元。對此深信不疑的王小红立刻就分两次将200万元打入了栾伟霞的个人账户中。对于这么一件大事，为此案“奔波”的方申生一直到案发后才知道。

“捞人”无果反成被告

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王小红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李大虎被取保候审的一天，而是依旧遵循着办案流程一步步地走向了审判阶段，最终李大虎因犯非法购买增值税专用发票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并处罚金5万元。从法庭出来的第一时间，李大虎就从王小红嘴里得知了她托方申生“捞”自己的大致经过，越听越不对劲，李大虎心里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被法院判处缓刑那是因为自己所犯罪行本身就不甚严重，是法院结合全案的证据材料以及自己的认罪态度做出的公正判决，这里面与方申生的“活动”应该是没有半分关系的。夫妻二人一合计，觉得这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打了水漂。于是，二人多次前往省城索要钱款，但均被方申生、栾伟霞回绝了。万般无奈之下，李大虎只得向纪检监察机关进行了实名举报。

此刻，坐在审讯椅上的方申生万万没想到侦查人员不但对他违法犯罪的事实了然于胸，甚至还掌握了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直到此刻，他才从侦查人员的口中得知了栾伟霞背着自己曾向王小红索取200万元的事实经过。此时，对他而言，除了为侦查人员打开自己心内那道紧紧锁闭的最后防线以外，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这样一起领导干部试图干预司法而从中收受贿赂的案件经省检察院侦查终结后，指定西宁市城西区人民检察院进行审查起诉。在案件进入审查起诉阶段之后，承办本案的检察官先后两次退回补充侦查，完善了本案中的证据体系，将每一起犯罪事实用大量的证据清清楚楚地呈现在起诉书上。

最终，以方申生、栾伟霞二人的行为构成利用影响力受贿罪向西宁市城西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2016年6月30日，西宁市城西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该案。同年8月5日，西宁市城西区人民法院[2015]西刑初字第133号刑事判决书以利用影响力受贿罪判处方申生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罚金15万元；以利用影响力受贿罪判处被告人栾伟霞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罚金30万元。

编辑：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