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暗恋的桃花源
2017-04-21孙珂璐
孙珂璐
因为曾经拥有,所以不能忘却;因为忘不掉,才会去寻找,可当再次寻找人生中桃花源般的美境时,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暗恋桃花源》是台湾导演赖声川的代表作,讲述的是一悲一喜两个故以及由此发生的交叉纠葛。《暗恋》与《桃花源》是两个不相干的剧组,由于场地安排上的差错,导致其在同一场地争着排戏互相干扰、彼此打断。
一、《暗恋》的悲剧性
《暗恋》的悲剧性,其实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小人物在大时代背景下的无奈与辛酸,这是最显而易见的悲剧性。在全国战乱的时代背景下,像江滨柳、云之凡这样的小人物是无可奈何的。战争的风暴下,他们就像是两颗沙子,飘散在天地间,终究难以碰撞。当年轻的江滨柳与云之凡坐在黄浦江畔,江滨柳为云之凡唱着歌,“你是午夜的流星……”,再到最后,年老的江滨柳和云之凡拘谨地对坐,中间似乎相隔了一条黄浦江的距离。年老的他们目光遲滞而闪烁,当年的那种至死不渝,是否还一如既往?悲剧不是偶然的,而是一种必然。战争下的悲剧,与悲剧类型中的“命运悲剧”类似。
其二,悲剧性来源于深深的幻灭感。当江滨柳蓦然发现云之凡其实一直就在自己身边时,当江滨柳说“偌大的上海让我们相遇了,小小一个台北却把我们困住了”时,审美者都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悲悯之情。其悲剧性就在于此,人性的沦丧使得女主人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当这种代价快要了结时,却又猛然发现一切只是徒劳。这是何等悲凉的领悟!犹如江滨柳:等了40年,思念的人却近在眼前!这是何等的突兀、悲凉!人们不禁怀疑,江滨柳的爱情扭曲,真的有价值吗?一种空虚感、幻灭感会随之而来。悲剧性就正在此。两种悲剧性,在全剧中交织,不分彼此,给读者悲上加悲的体验。所以说,《暗恋》是绝对的悲剧。
二、《桃花源》的喜剧性
首先喜剧性来自夸张的舞台动作与表演艺术。《桃花源》整出话剧,用夸张的动作、语言来演绎。而这夸张程度与观众的平常生活产生差距或与其生活经验相违背,从而引发出观众的笑。在剧中,老陶以无比滑稽、夸张的表演引发了观众们此起彼伏的笑声。也使得整部剧欢乐成分大增。他的语言、表演形式极尽滑稽之能事,超出常人,也因而娱乐常人。
其次人物自身发生内在矛盾。黑格尔认为,喜剧的过程和结果来自人物自身性格与行动、目的与动作的内在矛盾。《桃花源》中的人物正是由于在众多方面表现出这种自身的矛盾性,所以总是引起观者大笑。同时不断暴露缺陷与可笑。老陶是最先暴露自己的缺陷与可笑的人物。他嘴里违心地声称自己没有问题但是手指却不停地指向裆部,想喝酒打不开盖子……。此外,老陶离开后,袁老板明明没有能力挣钱养家,却在醉态中总称自己有一个伟大的梦想,而那个梦想是脱离实际的,正表现喜剧人物的自命不凡和性格低下-。
最后喜剧以笑为标志。喜剧的笑是主体与客体在性质上不平等的结果,主体明显感觉到对象低于自己,是自己笑的对象。这里笑的主体是观众,客体是话剧《桃花源》中的人物,而正是上文提到剧中人物存在的矛盾、缺陷等因素让我们明显感觉到他们是自己笑的对象,他们的很多行为与对话在我们看来是无意义、无价值的。
三、悲剧的结束
作为喜剧的《桃花源》仍然蕴含着深层的主题与悲凉。老陶整个人生都是失败的。老陶的性无能导致了媳妇春花的出轨,在春花和袁老板的刺激下,他冒着生命危险逆流而上去捕大鱼。误打误撞闯进了世外桃源,在恬然自得的环境中,老陶本可以享受幸福的生活,可是他忘不掉春花,回来寻找却失望而归,连桃花源也一去不复返。
袁老板和春花在开始时也是真心相爱的,热恋中有着伟大的抱负,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可一旦结婚生子后,就陷入残酷的现实。激情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生活琐事以及对老陶的愧疚,那桃花源般的理想也消散。现实就是可以把人的理想消磨殆尽。他们亦曾想“执子之手”,亦曾盼“与子偕老”,而真到一起,才发现所谓的美好竟是镜花水月。原来,纵使有海誓山盟,终归敌不过时间的磨蚀。
将这两者放在一起,说明一个更深层的问题:美好的感情到最后是否会一如既往地美好下去?其实无论悲剧还是喜剧,都导向悲剧性的内涵。即使是《桃花源》这样的纯粹喜剧,都无可避免地走向悲剧。
往常的观剧体验概括不了这部戏。它很怪诞,既现代,又古典,既单纯,又深刻。“暗恋”部分纯情、深沉,“桃花源”部分通俗、搞笑。红衣女子则结合了搞笑和悲伤。你刚想笑,却又想哭。刚调动好感情和沉思,去体悟深刻,又被“桃花源”弄得爆笑。原来悲伤、快乐都令你流泪。没有无限制的悲伤,也没有无限制的狂喜。有时候,是你快乐,他人悲伤。又或者是你和他人同时快乐,同时悲伤。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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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圣章红.它们是怎么统一的——谈《暗恋桃花源》的大逻辑[J].武汉:戏剧之家,2008(04).
[4]苏晖.喜剧意识:喜剧性的核心[J].武汉:外国文学研究,2005(05):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