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外一篇)
2017-04-21罗光辉
罗光辉
四十多年前的一个清晨,我上山砍柴,走进了青崖岭,走着走着,来到了三岔路口,前面有三条路通往三个不同的方向,我停下来了。
很多时候,每个人面前的路都不只一条,一个人不可能同时踏上两条路,砍柴是这样,人生也是如此。不过,砍柴的选择较简单,如果是岔路,我通常選择脚印少的那条,那条路上有柴火,我不管“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人生选择可没有这么简单,想到自己就要高中毕业了,毕业后到哪里去?这可是个重要选择啊!大队聂书记的话,让我许久没能平静:“你考虑好,高中毕业后是留在家乡以后接我的班还是去当兵?我建议你还是到部队去吧,部队是个大熔炉,去部队会更有出息。”
1972年的冬天,我父亲在内蒙出差,母亲在县城医院住院,兄弟姊妹中我是老大。当聂书记通知我去军检时,我几乎没半点犹豫就坚定地走上了从军之路。当乡亲们敲锣打鼓放鞭炮给我戴上大红花时,我心花怒放。
新兵下连后,连长见我是高中毕业生,便叫我去参加计算兵集训,我这个人,对数字特感冒,不怕人笑话,就是现在,我爱人,我儿子的手机号码我都记不住,更别说记别的数字。部队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个时候没让我选择。我去了计算兵集训队,一个月下来,考核我是倒数第三。我不服,我发奋,我自制照明灯,别人睡觉,我躲在蚊帐里背对数表,练基本运算,集训结束时,我进入到前十名。入伍一年多,我就加入了党组织,又当上了侦察班长。1975年大比武时,我们班军事比武夺得了红旗,这时,我还有文章分别在原福州军区《前线报》上发表,在福建人民广播电台播出。1976年,我就提升为指挥排长,穿上了四个口袋的军装。两年不到又提升为副连长。提副连长时,领导找我谈话:“副连长业务稍微掌握掌握就行,好好钻研钻研连长的业务。”这是多大的鼓励和鞭策?!副连长还没当就叫我钻研连长的业务。军事训练不落后,时有文章发表,这样的状态始终与我相伴,粉笔字、美术字也还不错。一天,军政治部副主任和团副政委来连队蹲点,听了指导员的汇报,看了我的文章后,便问我是否愿意改行当政工干部?说实在的,我一直觉得我不是军事干部的料,干政工才是我的初心,所以首长一问我是否愿意改行时我便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好啊!”真有点像做梦。首长离开没多久,当了六个月的副连长的我就被命令为团政治处正连职干事。从此,我就在政工战线越干越欢,干事、组织股长,团政治处副主任,职务越干越高,责任越干越大。那个时候,我很单纯,只知道干工作,只知道出成绩,只知道争先进。
1988年夏天,我在休假,一封电报飞到家乡:速归队。我赶回部队得知,组织决定让我去军校深造,有人告诉我:进师团班子,要经过部队院校培训。我激动,给妻儿写了封信,便走进了陆军指挥学院。
军校两年,我学到了知识,开阔了视野,入学半年就荣立了三等功。学员队王政委告诉我:入学半年就荣立三等功的人学院历史上也只有我一个。
毕业前夕,有位将军来找我,问我是否愿意调到军校工作?军校,有图书馆,有知识渊博的教授专家,有琅琅的读书声……我答应了。原部队领导听说我要留在军校工作,便来电说:“你的命令都拟好了,回来就提拔到团的领导岗位。”留军校还是回部队?当时,我确实徘徊了好一阵子。
在院校学习不要紧,真要在院校生活、工作,我能干出名堂吗?和知识分子打交道,我能适应吗?那琅琅的读书声,会成为我生命中的精彩吗?我失眠了,兴奋中感到一份神圣,渴盼中带有一丝疑虑,就这样,我走进了生活节奏,工作对象完全不一样的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在这儿就干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有欢声笑语,有酸甜苦辣,有值得欣慰自豪的事,也有遗憾。不管如何,我无怨无悔!二十多年,弹指一挥间。现在,我退休了,再也没有领导来找我要我选择岗位了。写写文章,练练书法,顺其自然过日子,我觉得挺好。
微笑之岛
一出大连国际机场,就看见一位穿着部队绿色汗衫的姑娘,她举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小平岛疗养区”的牌子,特醒目,我径直向她走去:“首长,您是从南京来的吧?”脸上露着悦人的微笑。“是的。”她接过我们的行李,让我们跟着她走。一会,又接到了分别从北京,成都来的几位疗养员。
起飞时南京天气好好的,大连怎么下起了暴雨?她把我们引到停车场,撑着伞送我们上了车,很温馨。
“首长,请坐好,要开车了。”驾驶员也送来一个微笑。
不到半小时,车就开到了小平岛疗养区,走进怡宾楼,就看见几位穿着整洁工作服,带着胸牌的工作人员,她们热情,大方地为我们办理入住手续:“请稍等”。“请出示您的疗养证和介绍信”,“请拿好钥匙”“您慢走”,一句句清晰柔和的提示,一张张甜美的笑脸,让人倍感亲切,心中升起了家的温暖。
有人说:“小平岛是微笑之岛。”的确,在疗养区,无论碰到谁,入眼的尽是灿烂亲切的笑容,不管是去食堂就餐,还是去科室,对方都不吝啬展现迷人的笑容,在这样的氛围里,想要心情不好都很难。一次查体,在我前面检查的是一位来自甘肃的老同志,身体有点问题,医生在替他检查时,问了一些情况,旁边一位护士见他心有郁结,便宽慰他:“这么大年纪,前列腺有点问题纯属正常。”
“怎么?这屋里还有其他人?能否请她们出去?”医生看了护士一眼,示意她和我都出去。护士这次可能要生气?一出门,护士脸上仍挂着笑容:“首长,您别跟他计较,老小孩,老小孩,年纪大了就像小孩。”我敬佩这位护士,从住进疗区的第一天起,是她,微笑着把我领进了房间,并详细地介绍了疗区情况;是她,微笑着把我们带进了食堂;还是她,在我不慎扭伤脚之后,微笑着给我送来了麝香壮骨膏。
“你们的微笑是经过培训的吗?”我问了一个不像是老小孩问的问题。
“是的,是职业的担当,是生活的培训,生活告诉我们:微笑是保持生命健康的钥匙,它价值千万却不需要花一分钱。一张微笑的脸比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可爱得多。轻松而发自肺腑的微笑可使肺气散布全身,使面部、胸部以及四肢肌群得到充分放松,排除毒气。微笑能产生战斗力!”
处处有微笑的日子过得特快,转眼就要离开小平岛疗养区了。一觉醒来,推开窗户,万里无云,很是惬意,那一张张笑脸又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