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型外资流入对中国国家创新系统的影响①
2017-04-20施天一
孙 瑶,施天一
(四川大学 经济学院,成都 610065)
1 研究背景
中国改革开放已持续30多年,中国与世界的交流日益增加。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进入中国的外企主要按照政府制定的引资政策来进行研发资金的配置。到了90年代后期,大量外资企业面对中国巨大的市场潜力,开始主动进行研发投入,使得外国研发投资和项目数量陡增,2000年前后增长速度达到巅峰。据不完全统计,2005年我国有外资研发中心约750家,每年增加约200家[1]。陶氏化学公司、飞利浦公司、博世汽车部件公司、壳牌集团等越来越多的跨国企业在中国新建或扩建研发中心。截至2015年6月底,上海外资研发中心已累计达388家(其中,独立研发中心229家),占中国内地比重约1/4[2]。除了传统沿海发达城市,中西部新兴城市如成都、重庆、武汉等在吸引外资研发中心上也毫不逊色。一些外资企业成立研发中心的目的也产生了变化,从为中国市场创新过渡到在中国为全球市场创新。跨国公司附属机构的这种升级过程强调了它们从发展中世界寻求技术的过程中获得的无形利益的重要性在增加[3]。这种发展趋势使中国的科技与创新系统逐步融入了更多的跨国公司研发活动,而中国也正在成为跨国公司国际研发体系的一个重要环节。中国的国家创新系统与跨国公司的全球创新系统正在以某种方式相互交织,相互影响。伴随着外资在华研发的质与量的同步提升,其对中国国家创新系统影响的重要性也日益增加。
在已有的文献中,虽然很多学者注意到了知识国际流动[4-6]、跨国公司创新国际化现象[7-11],并指出这些现象对国家创新系统、自主创新能力会产生影响[5,12-15],但现有的实证研究主要是针对外国直接投资与东道国经济增长、生产率的关系,研究外国直接投资中的研究与开发活动与东道国技术创新之间的关系的较少。
本研究试图对研发型外资流入与国家和区域创新产出的关系进行理论探讨与实证分析,对于全球化中正在向创新驱动发展转型的中国如何提升国家创新能力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2 文献回顾
2.1 跨国公司研究与开发的国际化
20世纪初期,跨国公司已开始研发活动的国际化,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快速发展。传统上,跨国公司主要将研发活动布局在发达国家,直到90年代后才开始在发展中国家增加。过去,跨国公司的R&D有集中在母国的趋势,尤其像美国这样不仅有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也有R&D所需的最高级和最丰富的技术资源的国家[16]。不过,近年来多种因素的发展促使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通过对外投资将研发活动分散化。
Granstrand把跨国公司研发型对外投资归结于驱动因素和阻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10],其他学者的研究中也提及这些因素。例如,驱动因素主要包含支持当地化生产、迎合当地需求[8-9]、方便获悉当地的先进科技、减少人力成本[8]、当地政府的政策影响等。在这些因素作用下跨国公司的研发机构有分散化趋势。阻碍因素主要包含主导和监督研发活动,把控知识产权的安全性,贴近母国市场,发展规模经济,减少内部化成本,母国政府的政策影响等。在这些因素作用下跨国公司的研发机构有集中化、聚合化趋势。
此外,以下因素也对研发活动分散化产生作用:通过世界范围内的技术创新及转移可以为企业,尤其是那些有高密度研发行为的企业,提供源源不断的竞争优势[8,11];现代通信技术、特别是计算机通信网络的发展为跨国公司R&D内部网络的全球分散化趋势加强提供了技术保障[11];构成区位外部环境的高等教育、知识产权保护能力、科研资金的支持以及风险资本的结构等创新机制要素决定着该国是否能够吸引到R&D投资[17];解决技术难题和控制技术创新的风险[18]。一些研究者还强调通过海外研发观察外部技术环境的变化,收集各东道国的先进科技等知识信息,汇总科技资源服务于公司宏观利益的重要性[7-8]。
Kuemmerle从知识增长和扩张的角度指出研发型FDI(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外商直接投资)的两种动力来源:其一来自于国外市场日益增长的需求,而当地的知识水平无法满足,所以跨国公司动用已有的知识存量来迎合需求;其二是出于长远考虑下的知识存量的自发扩张。两种动力来源也相应产生了两类R&D直接投资:以母国为基础的技术开发(home-based exploitation),即从母国将信息知识转移到国外加以利用,和以母国为基础的技术增长(home-based augmentation),即汇总国外的知识信息到母国以加强母公司的技术知识。他认为对于一个初步引进外资的国家,跨国公司对外投资初期将更热衷于信任母公司的知识存量,而经过一个过程后,跨国公司可能会投资研发,通过子公司来创造信息知识,最后反哺于母公司的知识存量[9]。
2.2 国家创新系统的开放性
国家创新系统研究的开创性文献发表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Lundvall认为,国家创新系统包含的要素分为狭义上的大学、研究开发部门等与研究、发展密切相关的机构设置和制度安排及广义上的所有影响学习、研究、创新的经济结构和经济制度,从系统的组成要素层面来探讨企业、大学及科研机构等创新主体之间的相互关系[19]。英国的Freeman[20]和美国的Nelson[21]都认为作为一种制度,国家创新系统的设定和功能可以说左右了创新体系之效率。Freeman的研究始于“日本奇迹”,他发现日本虽然起点不太高,但是直接大规模引进先进技术,并加以应用性改造,结合组织创新,在国际上反而战胜了技术的主要来源地美国。这充分说明欠发达国家具有后发优势,创新政策上的优惠以及组织制度上的创新完全可以弥补在技术创新上的劣势,以此造就奇迹[20]。在Lundvall、Freeman和Nelson等学者的研究基础上,相关研究迅速扩展到全世界。OECD成功将国家创新体系与经济全球化联系起来,提出“国家间的知识流动”将是新时代的潮流[22]。
近年来的一些研究揭示,国家创新系统作为一种社会经济系统具有开放特性,这为本文研究其与外资研发的关系提供了理论基础。Chang和Chen指出,在全球化时代,一些学者对国家创新系统的研究和概念发展是基于独立和封闭的系统的,这是不合适的[23]。比起单一封闭的系统,国家创新系统应该是开放和提供动态反馈的[4]。因此,在当前全球经济一体化和多边联系加强的趋势下,国家创新系统的概念不应限制在特定边界或国界内[24]。在国家层面,开放的创新系统和传统的创新系统最显著的差别就在于是否强调内部和外部知识流动、积累的获取和与外部行动者进行知识合作[14,25]。可见,国际知识的扩散是开放的国家创新系统最重要的特点。
国家创新系统是一种与经济、社会、科技息息相关的不稳定的动态开放系统,兼具自创生性、自复制性、自生长性、自适应性,具有较强的自组织能力[26-27]。它诞生于人类社会的科技进步,在市场作用和企业发展中完善,由内部诸要素协同驱动[26]。许广玉和张卿均将国家创新系统的开放性归结为其保持与人才、知识、资金、设备、技术和政策等外部空间的沟通,灵活且有序,在非线性的作用下能够不断成长和完善己身,系统中的每一次涨落能催生变革,达到新的均衡状态[28]。技术创新的政策是决定其有序或无序的关键因素,在不同产业中的表现也有差异[27]。
2.3 跨国公司研发投资对东道国创新能力的影响
在已有的外资与东道国关系研究中,将FDI作为解释变量的研究较多,将研发型FDI作为解释变量的研究较少;FDI影响东道国经济增长、生产率的研究很多,影响东道国创新的研究较少。这类研究揭示了知识和技术溢出是支撑外资促进东道国发展的一种非常重要的观点。由于研发型FDI也是FDI的组成部分,FDI对东道国创新能力和创新体系的作用机制也可以为本研究提供理论和实证基础。
知识和创新的转移直接通过母公司与外国附属机构之间的FDI流动发生,以及间接通过外国附属机构与当地企业间的溢出效应实现。后者是本研究关注的主要内容。溢出效应可能发生在与当地供应商或买方之间的垂直(产业间)关系中,或者发生在模仿、竞争和劳动力流动等水平(产业内)关系中[6]。实证研究反映出垂直的溢出效应可能更重要。例如:Damijan等发现垂直联系中的溢出效应比横向联系中的溢出效应更重要[29];Reganati和Sica用意大利制造业的面板数据分析了FDI在产业内和产业间的生产率溢出效应。结果显示,存在“垂直”(产业间)溢出但没有“水平”(产业内)溢出[30]。Halpern和Murakozy发现匈牙利FDI的正的垂直溢出效应和负的水平溢出效应[31]。
有研究显示FDI的溢出效应在国家间和产业间是有差异的[13]。FDI的正效应似乎随着当地能力与竞争而增加[5]。张诚、张艳蕾和张健敏也指出,不健全的市场机制会减慢技术溢出的速度和缩小其空间,东道国企业的技术吸收利用能力和国内的人才培养教育水平一定程度上也能决定效应的强弱,而开放且进步的思想观念、政治体制更能缩小与其他国家企业的技术水平差距[32]。李成刚虽然不认为地区差异对溢出效应有重要影响,但承认一个行业的技术研发创新特征直接影响溢出的广度[33]。
FDI与东道国的技术与创新能力的关系也被广泛关注。研究发现,外国公司提供了知识和学习机会,这有助于增加东道国当地企业的技术能力[5],和提高创新产出的质量和数量[34]。Niosi和Bellon指出,全球联系和国际技术联盟直接影响了区域和国家创新系统[4]。李成刚发现,FDI与中国的科技创新能力呈现出长期的因果关系,论证了FDI的积极作用[33]。Al Azzawi研究了美国和日本这两个世界创新领导者,后者较前者技术水平低一些。研究发现,FDI流入和流出都与技术水平较低的国家的企业创新能力改善有关系[13]。Chang和Chang以58个国家为样本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国际联系对于国家创新能力有显著的正面影响。此外,国家机制的投资激励能加强国家创新能力[14]。这说明东道国可以采用一定的政策来激励外资流入从而影响国家创新体系及效果。
Li、Chen和Shapiro发现,在大多数情况下,当使用外国公司的产品创新活动而不是销售活动来衡量FDI存在时,地区层面产业内和产业间FDI溢出的效果更为显著。他们使用2000—2006年超过34.6万家中国制造业企业的信息进行研究,发现在地区层面,产业内FDI的溢出效应较复杂。位于外国同行企业创新活动集中的城市中的中国企业的产品创新有所改善。然而当外资企业集中度达到较高水平的时候,外资的挤出效应更具决定性影响。他们还发现在同一城市中不同行业的企业之间也存在溢出效应。多样化的外资产业对于中国企业的产品创新具有正面影响[15]。Chen通过深度案例研究揭示了跨国公司研发离岸对中国台湾创新系统的影响。一些台湾地区的本土企业——如IT业、通信业等的企业,基于与跨国公司的长期合同积累了相当强的技术能力,逐渐涉入与跨国公司领导的合作研究与设计过程。他指出,有强大的R&D任务和战略性的地理或产品范围职责的跨国公司附属机构将更贴近东道国经济,从而能对当地财富产生更大的影响[12]。崔新健将外资研发中心看作国家创新体系的内生变量,他们在整个创新体系中扮演了能动性的主体角色[35]。Peri的研究表明,外国R&D存量对地区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36]。
但是,对于跨国企业研发国际化的影响,并不是所有学者都持积极态度。例如,Branstetter发现,美国和日本国内的R&D溢出对于国内创新有显著的积极影响,而外国R&D无论何时进入,对当地创新的影响都是负面的[37]。王俭[38]和王晓松[39]指出,跨国公司垄断了全球70%~80%的专利成果和绝大部分的技术贸易,挑战本土企业科研开发的能力,加大了模仿的难度,减弱了本土技术的作用,造成人力资本在内各项科研资源的流失。
2.4 研发型FDI影响东道国创新系统的途径与机制
溢出效应是研发型FDI对东道国创新系统产生影响的重要机制。技术和知识在某种程度上是公共物品,在东道国的溢出采取了各种外部性的形式。与一般外国直接投资不同的是,研发型FDI包含知识创造活动,对原本科技水平低、创新能力差的发展中东道国来说更为重要。较之于直接的技术贸易往来,研发直接投资的技术外溢更具有扩展能力,常常能催生更多的技术和知识扩散。其主要通过示范、竞争、关联等关系产生溢出效应,作用于国家创新系统。崔新健认为,外资研发中心会衍生出在国家创新体系视角下的开放效应、在产业创新体系视角下的关联效应、在地区创新体系视角下的集聚效应以及在企业创新体系视角下的示范效应[40]。
跨国企业新颖的思维方式、创新的组织形式、先进的技术,都对东道国企业是很好的示范。一旦东道国抓住机遇,积极地模仿和学习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结合自身在当地市场和生产的优势,将会创造出不可思议的技术跨越。
众多学者的研究证实了技术外溢存在于产业内的关联企业间[5-6,29,31,33]。出于成本的考虑,从事制造的外国企业在东道国投资建厂,吸纳了数目庞大的上、下游企业成为其价值链的一环。为了保证跨国公司产品和服务质量,它们会在技术上对关联企业予以援助和输出[6],或者选择注资研发。当地企业可以通过与跨国公司的前向和后向联系改善其生产效率[5],提高自身的技术水平。
由外国企业进入而导致的竞争加剧也可以被视为一种利益,特别是当竞争迫使当地企业引入新技术和更努力工作时[5]。市场的空间和创新的资源有限,东道国企业与外资研发机构会加强资源和市场的争夺。首先,当地企业不得不在研发领域投入更多,以更强的技术竞争力来应对外国企业的巨大威胁。其次,外国企业为了保持技术领先,必然选择开发和引进更先进的技术与产品。在这样的氛围中,无论是领先企业还是追随企业,都会为了减小技术劣势而将更多的资源倾向科研创新方面,你追我赶,无形中提升所有创新主体的能力[41]。
另一个溢出渠道是通过高技能人员的流动,例如在跨国公司研发机构工作过的员工被当地企业雇用。Almeida和Kogut发现,创新知识由个体拥有和某些地区有活力的劳动力市场网络是解释不同区域知识本地化效果不同的很关键的因素。他们推测,外部性是高技能劳动力在空间意义上的市场中行动的结果[42]。
3 研究方法
本研究首先从梳理国内外理论和研究成果入手,分析研发型FDI对国家创新系统的影响及作用机制。然后,以中国各地区的面板数据为样本进行实证分析。最后,提出政府如何将促进研发型外资流入与加强国家创新能力结合起来的政策建议。
为了克服样本数量不足的问题,实证分析选取了2002—2014年中国内地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数据,利用Eviews统计分析软件进行回归分析,数据全部来源于《中国科技统计年鉴》。由于因变量区域创新能力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我们认为选取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指标取代该抽象概念比较合理。从以往的研究看,专利是很好的代理变量[37,43-44]。因此,本文也采用历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内三种专利申请授权数(件)”代表区域创新能力。因变量研发型FDI用《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各地区研究与开发机构R&D经费内部支出”表中的“国外资金”表示。此外,创新产出离不开人力的投入,所以在考量研发型FDI对创新产出的影响的同时加入研发从业人员作为另一自变量。
4 研发型FDI对区域创新能力影响的实证分析
4.1 实证检验
本文用Q表示国内三种专利申请授权量数据,用K表示研发型FDI数据,用L表示R&D从业人员数据。对数据进行对数化处理,对数化处理数据并不影响变量间的关系。用Eviews8.0进行面板数据估计。
面板数据虽然减轻了数据的非平稳性,使得变量的相关性降低,但是各变量还是有趋势、截距问题,可能还是非平稳数据,存在单位根,这样回归会造成伪回归。因此,为了避免伪回归,首先对Q、K、L序列进行平稳性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平稳性检验结果
由表1可以看出,在LLC检验方法下,序列Q、K、L的伴随概率都为零,即拒绝原假设犯错的概率为零,原假设为序列有一个单位根,因此原序列无单位根,序列Q、K、L是平稳序列。接着,对模型进行Hausman检验,结果见表2。
表2 Hausman检验结果
伴随概率为0,因此我们拒绝固定效应模型与随机效应模型不存在系统差异的原假设,建立固定效应模型。对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参数估计的结果见表3。
表3 参数估计结果
据此,模型如下:
由以上数据可以看出,该模型R2=0.88,模型拟合相对较好。研发型FDI和R&D从业人员对国内三种专利申请授权量有较为正向的影响,其中研发型FDI每增加1个单位,国内三种专利申请授权数增加0.070 395个单位;R&D从业人员每增加1个单位,国内三种专利申请授权数增加3.921 858个单位。
4.2 结果分析
与过去许多对直接投资的溢出效应的研究不同,本文直接将研究对象聚焦在外资企业的研究与开发活动上,因此选择了外资研发投入作为自变量。实证研究数据是2002—2014年中国大陆地区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面板数据。选择这一时期来进行研究,一是因为中国官方最早关于外资研发投入和创新产出方面的连续统计是从2002年才可获得的;二是研发活动对创新产生影响具有一定的滞后性。经过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期跨国公司在华研发型FDI的快速发展,这种影响在随后的10多年逐渐显现,使得我们可以进行较为合理地分析。
分析发现,外资研发投入与创新产出是正相关的,不过其重要性不及R&D从业人员。这两种因素分别代表研究与开发活动的资金投入和人力投入。R&D从业人员包含了各类企业和机构中从事研究开发活动的人员,而研发活动的资金投入中,中国企业和政府研发资金投入而非外资研发投入是主要来源。因此,外资研发对于创新产出的影响不如R&D从业人员。尽管如此,实证结果可以说明,近10多年来区域创新能力的提高与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跨国公司在华研究与开发活动的增加有关系。改革开放后,大量外资流入中国,尤其是沿海地区,这促进了外国企业与本地企业之间的知识交流,与外国企业相关联的本地企业从中获得了外国企业的技术指导,竞争压力促使本地企业更多地投入研发创新活动来增强或保持自身的技术水平。其他行业的企业和科研机构也通过模仿外资先进的创新管理机制或受益于地区内科技人才和资源的流动而提高了自身的创新能力。
5 结论与建议
5.1 研究结论
20世纪80年代后,大量跨国公司进入中国市场,早期的投资主要集中在生产和销售活动,90年代后逐渐增加了在研究与开发活动中的直接投资,并在21世纪初期以后加速发展。本课题旨在研究外资研发活动的增加对中国创新系统和创新能力如何产生以及产生了什么影响。研究的主要结论如下:
第一,研发型FDI和R&D从业人员对专利权授权量均有影响。实证结果表明,研发型FDI可以通过一定的渠道对中国创新体系产生作用。虽然这种影响不及R&D从业人员的影响大,但应该成为政府在制定外资政策和创新政策时加以注意的一个方面。
第二,研发型FDI进入中国,通过示范、合作、竞争和关联等渠道产生溢出效应,与中国的各类创新主体充分互动,并促使中国整体创新环境的改善,从而对中国创新主体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的提高产生影响。
5.2 研究建议
与直接的技术贸易往来相比,直接投资的技术外溢更具有扩展能力。而与一般直接投资不同的是,研发类直接投资包含了各种创新要素的流动,因而对科技水平较低、创新能力较差的发展中东道国来说尤为重要。例如,外资企业科研管理人员本土化水平愈加提高,而软硬兼顾的技术转移和知识流动便于东道国合作者和使用者接受,总体上更适于其经济发展水平和技术层次。发展中东道国应该抓住机遇,吸引更多的外资从事研发活动。在此背景下,如何引导跨国公司技术创新的外溢并服务于东道国本地的能力提升显得至关重要。因此,促进本地创新能力的有吸引力的国家政策应该将创新政策与吸引外资政策结合起来[14]。政策激励与创新资源供给应倾向于在促进外资研发活动的同时影响国家创新的方向和能力。当前处于经济转型时期的中国正在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提升国家创新能力要从各方面着手,例如采用传统的创新政策工具(如R&D税收激励)、政府激励(如直接金融支持和一般财政支持)以及投资促进政策(积极引进外国跨国公司和宣传)。
由于R&D从业人员对创新成果有直接且显著的正向影响,因此政府在对创新的投入中,更多的资源应向人力资源倾斜。人才、知识是创新的基础和发动机,这方面的投入需兼顾数量与质量。尽管在华从事研发活动的外资机构中有大量的本地人才,形成对本地企业研发人才需求的竞争,但这也正是促使本地企业改善创新机制的契机。更为重要的是,政府应注重人才和学习能力的培养,为人员的自由流动创造条件,并完善激励机制,激发研发人员的创新活力,使包括研发型外资在内的企业投入取得更大的回报。
中国政府研发资金投入在世界范围内并不算少,但利用效率有待提高。科学合理的创新投入机制应该包含作为主体的企业投入、作为助力的政府投入、作为支撑的金融贷款、作为补充的研发型外资,形成一个多元的资金投入体系。政府研发投入与企业研发投入各自发挥不同的职能。
无论是对于区域内整个创新效率,还是对于研发型外资发挥作用,一个良好的区域创新环境是必不可少的。硬件上,我国许多区域都建有产业园区或者创新孵化园区。不过,政府需要在园区规划、入驻企业决策等问题上创造一个公平、透明和科学的环境,才能让这些园区发挥应有的作用。另一方面,国家创新能力是体现在全社会、全民的各项活动中的,因此,仅有集中创新人才和创新企业的园区远远不够。更为重要的是创造一个促进全民创新的软环境,如知识产权保护迫在眉睫,如果无法保证创新者依法享有创新成果,那么无论是外资企业还是内资企业的创新活动都会受到抑制。
就目前而言,我国各个区域的创新资源配置存在诸多问题:东部地区数量多,质量不均衡;西部地区数量少,且向发达地区流失快。普遍来讲,参与创新的人员体量庞大,但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带头人和高级人才数量有限,分布不均。在引进研发型外资的同时,应着重引进跨国企业或海外一些领域的杰出人才,丰富区域内人才的多样性,促进人才的交流。与之对应的,创新人才的产出与激励需要呈正比,建立起合理、有竞争力的薪酬体系,达到一流人才造就一流业绩或得一流报酬的创新激励机制,营造出对知识、对人才尊重的良好氛围。
5.3 研究不足与未来研究展望
虽然中国近几十年高速发展,跨国公司在华投资快速增长,但中国市场内地区范围广,各地区发展不平衡,各地吸引的外资研发类投资也出现极大的不平衡。首都和沿海中心城市吸引了大部分的研发型投资,其他地区,尤其是中西部的中心城市等虽然也有不少跨国公司研发型投资进入,但相对于前者而言有很大的差距。此外,各行业吸引的研发型外资也有差别,例如高科技行业比传统行业吸引了更多的研发类投资。这些因素也没有在实证研究中体现出来,是本研究的局限性。其主要原因是中国目前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序列的针对地区和行业截面的完整的研发型投资统计资料。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将行业差异和地区差异考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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