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故乡年
2017-04-19佚名
佚名
夜静得出奇,远处一阵鞭炮轰鸣,提醒我正在过年。儿子翻身而起,兴奋地乱蹦,我小时候过年也和他一样吧!
我想起了老家,想起了我出生的那个美丽村庄。
农村的新年,是非常长的,年味也浓。在老家,过完腊八即开始准备,不过十五元宵节,新年不算过完,不出正月,年味不完全消散。那里的年,还有奶奶一起过。每到寒假,定是我催促着回老家过年的,我念着奶奶,念着腊月二十三老灶爷点名,更念着奶奶做的各样吃食。奶奶手巧,定是做这做那等我回去——芝麻片、野菜合、蜜汁山楂、蜜糖核桃……尤其是爸爸和叔叔爱吃的柿子醋,我总是一马当先,不请自到,操起木勺到下屋亲自盛来,浇面条、蘸饺子、拌凉菜,要的就是那地道家乡味。
柿子醋,顾名思义,是柿子酿成的醋。霜降前后,不等柿子全熟,周身泛黄即可摘下,洗净去蒂,放入瓷缸,凉水没体,再用稀纱布、塑料布密封加盖,盖顶压上重石。少则要泡上两个来月,多则放至生苤上。搬开石头,打开盖来,酸味清新,略带果香,观之清澈,闻之微甜,恨不得先喝上一口。奶奶定是人未到声先来:“慢点,等我来,石头太重你搬不动,可要小心砸了脚!得用木勺子舀,舀前要擦干,撇开白蒲(缸内柿子醋的上面一层乳白色的半透明的东西)……”不待奶奶把话说完,我早已将醋盛好端上桌等着大家夸奖,即便是只夸醋清香,不夸我勤快,我心里也美,就像这醋是我酿的一样!更美的是躲在爸爸怀里,被大家逗着喝上一口,我酸得小嘴一抿,鼻头一皱,眼睛一眯,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奶奶也端饭摆筷,合不拢嘴,不忘嗔怪一句:“哎哟,哄着叫她喝,别呛着了,先笑后哭!”我呢,才不哭呢,“咯咯”直笑,没人逗了自己还伸手要着再来一口!
说来奇怪,小时候的年,喜得我们姑表姐妹都赖在奶奶家不走,我年龄小,还是主人,理应受宠,大家尽情玩乐,好不热闹!除夕,我们早早地将新衣服拿出来,从里到外,试好,脱掉,再叠好,放在床头,然后“叽叽喳喳”商量着到灶前吃肉、吃油货。肉是甜的,放盐煮不烂,只好就着蒜汁吃;油货各种各样,有松肉、芝麻片、甜果子、红薯丸子,过了油锅都变得香甜,一样尝一点,守着灶前吃一天,还等着除夕夜一顿饺子。我家的饺子都是我催着包的,记忆中很少在春节联欢晚会前包完,我不包,就一个劲儿催,催着妈妈和奶奶快点包完好看春节联欢晚会。老家的除夕夜里,多少回有我叫唤着奶奶:“赶紧来,开始了!”奶奶总是快乐地应着:“来了来了!”声来了人也来不了。直到饺子下锅,奶奶舀来柿子醋,这一天的准备才算结束。“来吧,吃了一天不住嘴,小心积食,喝一碗开开胃!”奶奶邊说边递到我唇边,我乖乖地张开嘴,和表姐们一起满足地大口喝下——那是用两勺柿子醋,一勺蜂蜜加温水调制而成的“酸甜水”,充满奶奶味的儿时饮料啊……那时熬年、看春节联欢晚会、聊天、烤炭火就是除夕夜的全部节目。晚会我是一眼不落的,多少年了,我就迷它,其实是迷恋一种记忆。记得小时候我熬不住,表姐们就拿奶奶泡的柿子醋给我提神,酸酸甜甜,清清爽爽,姐妹们嚷着、叫着、闹着、笑着……奶奶家的14寸黑白电视机,装满了多少关于年的回忆。记得奶奶的被子软啊,是用纱布做的里;记得奶奶家的炭火暖啊,火盆里的煤一夜不灭;记得奶奶酿的柿子醋又酸又甜啊,每次离开都装一大壶……
这样的年,离今已二十多年。时过境迁,我们搬了家,我又成了家,年过得却不如从前在老家的热闹,饺子也吃不出从前的滋味。倒是儿子端饺子、摆供、磕头、领红包,忙得不亦乐乎,看着儿子的欢喜,不禁想起我的童年,我的酸甜故乡年。
我不禁揽过儿子,跟他讲:“妈妈小时候过年呀,鞭炮缠绕在院中的沙梨树上,像给圣诞树挂上了彩灯,一炮点起,满树红花,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