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迎来“拉玛十世”时代

葛红亮

导语：虽然近来泰国媒体竭力将哇集拉隆功塑造成为一个年轻、强健的人和一个宠爱孩子的父亲，但这与诗丽吉王后曾经形容他的“唐璜”形成鲜明对比，实际上他的挥金如土、享乐贪玩与花花公子的标签一时恐难去掉。

2016年12月1日，在国王拉玛九世普密蓬·阿都德逝世后四十来天后，泰国终究结束了“无君主”的日子，王储玛哈·哇集拉隆功正式继任为泰国新一任国王。以此，泰国开启了“拉玛十世”时代。普密蓬国王逝世后，泰国再一次成为世人眼光的聚焦点，而与国王逝世带来的轰动一样，新一任国王及其何时继位也是外界关注的焦点。如今，尘埃落定，泰国迎来了拉玛十世国王。然而，拉玛十世时代的泰国走向何方依然不可预料。显然，这势必构成了泰国的研究者、观察家们接下来关注的一个重要话题。

非典型王储：哇集拉隆功的双面人生

2016年11月29日，是泰国实行君主立宪制以来又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泰国正式确立了一位新国王。当天，泰国总理巴育在总理府召开特别内阁会议，正式拉开了新国王任命的序幕。在收到储君名单后，泰国立法议会正式启动王位继承的程序。在这一天上午11点20分，泰国国家立法议会主席蓬贝宣布，泰国王储哇集拉隆功将继承王位，为泰国新国王，即拉玛十世。至此，泰国新任国王诞生，而哇集拉隆功则在被确立为储君44年后成为泰国新一任君主。纵观哇集拉隆功长达44年的王储岁月，可谓毁誉参半。下面，我们大致来实事求是地描述一下这位非典型王储的双面人生。

最近50年，泰国王室人丁惨淡，因而哇集拉隆功王子自出生起就被王室寄予厚望。哇集拉隆功的中文名叫作“郑冕”，这足见普密蓬国王对这位嫡子的宠爱与重视。集王室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哇集拉隆功在出国受教育等方面有着一般家庭难以比拟的优越，但这无疑也为他形成两面人生提供了条件。

哇集拉隆功曾经也度过很长一段时间风光无两的时日。1966年，14岁的哇集拉隆功在王室的期许下远渡重洋，先后赴英国、澳大利亚接受中学教育。1970年8月，他开始在澳大利亚堪培拉的皇家军事学院接受军事化教育。在皇家军事学院的这两年军校生活，让哇集拉隆功成长为一名训练有素的战斗机和直升机驾驶员。这为后来他良好形象的塑造提供了可能。哇集拉隆功学成回国后，曾亲赴前线，指挥针对泰国反政府军事组织的军事行动，更是协同柬埔寨一同打击盘踞在两国边境上的反政府武装分子。此时，哇集拉隆功声誉满满，可谓风光无两。不仅如此，哇集拉隆功作为一名持有资格证书的喷气式战斗机飞行员上将，在训练泰国皇家空军方面作出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泰国空军几乎每一种飞机和直升机，哇集拉隆功基本上都驾驶过，据随从军官透露，他对学习飞行技术孜孜不倦，甚至亲自编写空军战斗机训练教材。从这一层面来看，哇集拉隆功作为一名合格的王储，在王室与泰国百姓看来，都无疑是值得赞赏的。

然而，长期海外孤身求学也使其性格有着合格王储不该具有另一面。针对这一方面，各方的评价虽有不同，但因此对他个人的评价颇有微词。在外界看来，哇集拉隆功身上有这么几个标签：挥金如土、享乐、花花公子。就此，《经济学人》杂志曾这样评价：“这是一位被宠坏的、任性的和非常令人厌恶的人”。哪怕是哇集拉隆功的亲生母亲——诗丽吉王后，也曾这样评价过这个儿子，她说：“我那身為王储的儿子有些‘唐璜的毛病。如果泰国人民不赞同我儿子的行为，那么他必须改变行为。”

【哇集拉隆功的婚姻也是让外界病垢的一点。他有三段婚姻。1977年1月3日，不满25岁的哇集拉隆功和比他小5岁的宋诗哇丽公主结婚，宋诗哇丽公主是诗丽吉王后的侄女、也就是哇集拉隆功的表妹。这段婚姻结束于1980年代，并生有一女。

之后，哇集拉隆功和一名叫育瓦媞达的女演员在外同居15年，并生有四子一女，1994年结婚，1996年离婚。王储指摘对方不忠，下令五母子离开泰国。他们先到英国，最近则在美国生活。四位王子目前已年至而立，他们于2011年发表公开电邮说︰“我们每天都希望返回泰国，15年来我们从未踏足国土，使我们十分挂念。”信上又直指他们是遭父亲放逐，每年写信给王室但都石沉大海。

2001年2月10日，哇集拉隆功和蒙西拉米·玛希敦·纳阿育他耶结婚。2001年2月10日，哇集拉隆功和蒙西拉米·玛希敦·纳阿育他耶结婚。但是，新一任妻子同样负面缠身。2009年，哇集拉隆功花大钱包下英国五星级饭店只为帮宠物狗“福福”庆生，一旁的妻子蒙西拉米“裸身喂狗”，脱到全身只剩一条丁字裤，引发了广泛争议。2014年12月，泰国政变后上台的军政府指控蒙西拉米家族涉贪，以贪污等罪名缉捕了中央调查局前局长等22官员，其中7人是蒙西拉米近亲，包括她的3名兄弟。哇集拉隆功也下令取消对蒙西拉米全家族的赐姓。 】

哇集拉隆功作为王储继承国王王位无可厚非，可是这样一位非典型王储显然与其父亲普密蓬在形象上存在着天天壤之别。泰国王室形象出现变化事所难免，而哇集拉隆功在成为拉玛十世后能否重塑泰国国王“神”的地位，进而为泰国王室的形象加分，是他继位后面临的最主要任务。

拉玛十世能否重塑泰王“神”的地位？

在普密蓬国王时期，泰国国王犹如“神”一般地存在着。首先，普密蓬国王是泰国的宗教领袖。泰国历来被称为“黄袍佛国”，超过九成以上的民众信奉佛教。在政府的宣导下，泰国原始地神信仰得以强化，“神-佛-国王”三位一体的宗教观自然而然地泰国落地生根。经过努力，普密蓬逐步树立起佛教“领袖”的形象；其次，普密蓬国王还是一位为每个子民“呼吸”的人民国王。自登基成为拉玛九世以后，普密蓬的“亲民”形象逐渐在民间扩散并落地生根，并成为继朱拉隆功大帝之后泰国最具威望的国王；再有，普密蓬还被视为是“象背王”，在一次又一次的政治危机中，为泰国各方势力所接受，并在危险的时刻保护着他的子民。

显然，与他的父亲相比，哇集拉隆功在形象上要逊色很多。虽然近来泰国媒体竭力将哇集拉隆功塑造成为一个年轻、强健的人和一个宠爱孩子的父亲，但这与诗丽吉王后曾经形容他的“唐璜”形成鲜明对比，实际上他的挥金如土、享乐贪玩与花花公子的标签一时恐难去掉。不仅如此，哇集拉隆功在形象上与拉玛八世阿南塔，拉玛九世普密蓬的眉清目秀、庄严宝相也有所不同，哇集拉隆功在公共场合的登台亮相在外界看来缺乏足够的威严。尽管这样，泰国内也有理性声音。早在2014年12月，一位泰国籍学者分析了王储在民众心中地位时表示，“他那些行为在泰国社会也很正常，我不是说好或者不好，但那很正常——当个花花公子，娶四五个妻子。过去的国王都像是神一样的存在，但这位准国王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这样看来，哇集拉隆功在继位为拉玛十世后，不仅很难赢得普密蓬国王所受的那种信任与爱戴，而且在重塑泰国国王“神”一般的地位方面也可能着实不容易。

面对哇集拉隆功继位为泰国新任国王，泰国民间或许需要一定的适应期，来“调整并接受现状”。但普密蓬“神”一般的形象无疑也为哇集拉隆功提供了庇佑，使泰国百姓更愿意适应这位新国王。例如，泰国一位女性在接受《曼谷邮报》采访时称：“坚信哇集拉隆功王储会跟他的父亲一样优秀”。

拉玛十世时代的泰国政局走向

虽然泰国君主立宪制国家，但在普密蓬国王时期，作为“象背王”的他因能够为各方势力接受及将军权置于忠君爱国的框架之下，一直是泰国国家与社会稳定的“利器”。因而，在泰国政治局势发展进程中，有这么一个显著的特点，这就是“政府如流水的兵”，而普密蓬国王则是铁打的营盘。然而，在泰国民众不再将国王视作“神”而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情势下，泰国王权、军权与政权之间的关系就更显扑朔迷离，国王及王室作为国家与社会稳定發展“利器”的角色可能下降，而军人的态度与政党的意愿在左右泰国政局发展方面的份量则可能得到提升。那么，在拉玛十世时期，泰国政局可能出现的最大特点就是国王及王室以外的世俗力量扮演着更加关键的角色。这也就是说，泰国军方、政治精英及其内部的关系将成为未来泰国局势发展走向的主要影响因素。

目前来看，泰国国内来看，以巴育为首的军方势力无疑充当着主导力量，而这一地位在普密蓬身体状况不佳与拉玛十世继位后得到了显著加强。显然，这势必影响着巴育在未来大选中实现连任“民选总理”的梦想。2016年8月，泰国以全民公投的方式通过了新的宪法，因此举行大选与推动“文人政权”上台是泰国政局接下来的大趋势。在这一情形下，“红”、“黄”之争——泰国政坛上历来存在的改革联盟和保守联盟的对峙，在恶劣影响泰国局势多年后，能否在君主立宪制度内实现和平政权交替与和平发展，显然构成了观察泰国接下来大选与未来政局的另一个侧重点。

拉玛十世时代，泰国“皇权”、军权与“红黄之争”三方关系的发展极有可能出现新的互动模式，而如何实现国王、军队与政治精英之间关系的平衡以期共同来实施大选路线图及维持这个国家的稳定与发展，并实现泰国国家的良治，无疑应该成为各方接下来努力的重点。 （作者是察哈尔学会研究员，供职于广西民大东盟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