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月的夹缝中,想念你
2017-04-19旻夕
旻夕
闺蜜之间的绳子一旦断了,不及时将断头打结,任由它随风吹日晒地垂着,过不了几年,即便有了想再连起来的心,一扯绳头,也早被侵蚀得支离破碎。
遇到亓亚那年是初一。我们一群在海边长大的孩子凑到一起,声音里都裹挟着海风的呼呼声,直到亓亚转学到了我们班上。她从远离海边的山里来,浑身带着葡萄的清香。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和同桌说:“我一定会和她成为好朋友,最好的那种。”
果不其然,两个月后,全班都知道亓亚和盛暖是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我作文写得不错,但对文字没有像现在这么炙烈地热爱。亓亚不同,她那些带着灵气的句子,总是一长段一长段地铺满日志的空白处。还没有文艺青年这个词儿的时候,亓亚就走在了文艺的前线。
“我们以后每周都给对方写一封信吧。”亓亚一提议,我就答应了。班里的很多同学都不理解,你们两个明明连上厕所都手拉手一起去,还有什么事是对方不知道的呢。乐此不疲的我们,每周都郑重地交给对方一封叠得四四方方的信。
我第一次表露尹向海长得帅的心情就是在信里,亓亚那时候反复地追问了我几遍:“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谈不上,就是觉得帅而已。”亓亚那时候已经和尹向海在一起了,但她并没有告诉我,无论是平时闲聊还是在信里。
不管怎么换座位,我总坐在亓亚的前面。有一天数学课我低头捡橡皮的时候,透过两张木桌子的缝隙,我看到了亓亚和尹向海牵在一起的手。
信后来被我爸妈翻出来看了个遍,一气之下我把所有的信都给撕了,也断了和亓亚互换信的习惯。
我总记得那些信叠得厚厚的,但是只要在脑海里一打开,便只剩一张白纸,内容想不起来,甚至连我给她的称呼都想不起来了。年华是无效信,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爸妈给我铺好了轨道,我必须被匡正在条条框框里生活。而亓亚的爸妈经商,她偶尔有整夜自己在家的时候,听她讲她和弟弟捧着冰淇凌边往嘴里塞,边躲避她妈追赶的时候,我总是从内心深处升起一种羡慕。
我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情,就是有天早晨和爸妈说我要离家出走,晚上就和亓亚回了她们家。打电话回家说了一声,便如同解放一样和亓亚在她屋子里撒了欢。
前几日,在宿舍里看《七月和安生》看到泪奔的时候,室友并不理解我的泪点在哪里。因为两个要好的女孩子,有机会彻夜长谈在多年后想起来依旧会感动。
和亓亚并肩躺在床上,散开的头发像葡萄藤一样缠绕,平日里聊烂的话题,从班级到朋友再到感情,所有的话题都像刚长出来一样新鲜有趣。十二点过后,我们才沉沉地睡去。
决裂是亓亚说的,导火线是我点燃的,但在那之前火药是一点点堆积起来的。美好有多么美好,决绝就有多么决绝,我很难舍弃亓亚这个人,她代表了我青春时代的所有美好。因为她,我懂得了该如何去对另一个女孩好,也因为她,我从未动过舍弃文字的念头。
我和她都把头昂得高高的,转身说走就走,谁也不回头。毕业季,因为生病和成绩,我在初中多呆了一年。亓亚考去了九中,我们这里第二好的高中。那我只能拼了命地考一中,考去最好的中学。
出成绩的那天中午,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明明已经一年多没有联系,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亓亚的号码。如我所愿,我去了一中。
一来一往的短信就像扔进水里的石子,泛完波澜就像未曾联系一样,我们继续彼此缄默着,决裂的那道冰面只剩薄薄的一层,但没有人主动迈出那一步。
亓亚就像梗在我心头的一根刺。自认为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坦坦荡荡,但只要有人问我是否有后悔的事,我就会想起她。
她大学选择了一路南下去长沙,并非刻意,又像宿命,我緊随其后去了南昌。
元旦,临时决定要去一趟长沙,忘记怎么戳进她的QQ头像,再回过神来,她热情地邀请我无处居住的话,可以睡她寝室,同一张床。
临离开长沙的前一夜,我们一起吃饭。她带了室友,过马路时,她主动挽起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拉着她的室友。亓亚和盛暖是最好的朋友,在那一刻,这句话在我心里土崩瓦解了。那顿饭很开心,就像我们俩平稳维持了多年的闺蜜感情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坐在回程的火车上,我看着窗外,几次压抑住想要流泪的感觉。我又重新与她见面,却再也没有后悔的事了。
两个人之间的绳子一旦断了,不及时将断头打结,任由它随风吹日晒地垂着,过不了几年,即便有了想再连起来的心,一扯绳头,也早被侵蚀得支离破碎。
在一月的夹缝里,我想起你,想起这些年标志性的节点。但我推开门走出一月的瞬间,凛冽的风把裹挟在夹缝里的过往吹得荡然无存,我扯扯衣领,继续缄默地往前走着。
编辑/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