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者与里程碑
2017-04-17李雄峰
李雄峰
歌者与里程碑
李雄峰
上学的时候,教哲学的刘先生下肢残障,但课教得很好,同学们也很爱听。有一次,他给我们讲课的时候开了个小“差”,却让我们记忆一生不曾忘记,甚至是忘记了学的哲学知识也没能忘记那个场景——
先生坐在讲台后面,感慨地讲道:有时我很想摇着我的轮椅坐在大海边上,哼着一首舒缓的慢歌或是吟着一首抒情的诗,遥望着远方……我就会想,在大海的另一头,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个像我一样的人,在海边坐着轮椅,哼着歌,吟着诗,傻傻地遥望着大海这边的我……
先生描绘的情景,就像是一幅美丽的可以听见声音的风景画,深埋在我们的这帮学子的心中。现在,我想,那是我最早接触到的极为朴素的诗、歌、远方的描述了吧。也似乎从那以后,我们关注一首诗、一首歌,更看重它的诗词、歌词的意境与内涵,因为唯此才能与诗者、歌者的心灵努力靠近些。
每个人都会给自己的生命设计一个远方,而在向远方奔去的过程中,无数的诗词歌赋会涌上心头,但当我们逐一哼唱的时候,就会发现,我们的心往往又成了过滤器——很多的歌就像是在飞驰的列车上凭窗望到的朦胧原野,有色彩但却很不清晰,有些歌就像是路边匆匆飞向身后的书,看见了,却又稍纵即逝;而有些歌,就像是一个个车站,让你的心可以放下来,什么都不去多想,只是静静地放下来,感受那貌似越来越近的远方;而有些歌曲,却更像是里程碑,没有平方面积,也没有立方体积,但却真实而坚实地矗立在心中,像是停不下来的车轮,带着你不停地找你的远方……
十岁的时候,唱着《每当我走过老师窗前》,童真告诉我,老师可以领着我走向远方;二十岁的时候,唱着苏芮的《奉献》,青春告诉我,伙伴和爱情可以陪着我走向远方;三十岁的时候,唱着孙楠的《不见不散》,以为虽然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但好男儿志在四方,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在共同的远方,不见不散;四十岁的时候,唱着陈小春的《独家记忆》,开始觉得,每个人的远方都不一样,没有相同的终点,也没有所谓的殊途同归,只有自己走好,远方还是那么遥远,而身后全是独家记忆了;年近半百,特别爱听刀郎的《理想》,真的像是对这半生最好的总结——从“记忆里每个伟大的先辈,总把喜悲全可以放下”的崇高理想,到“哪里的黄金屋?哪里的颜如玉?铭刻的字字珠玑话语,羞红我崇尚的面具”的感慨,然而,生活中的你我,又能怎样呢?当我们历尽艰辛“执着的飞啊,奔走在天涯,不舍这于逆境奋起强忍的泪花”之时,却发现“理想不过是卑微的另一种牵挂”……可是,只要向前走,远方就会离我们近些又近些,“看多少故人匍匐在风尘,所以现在路上的我依然默默地勤恳”。
我知道,先生在海边上唱的歌,吟的诗,于先生而言一定是他生命中走向远方的路上的一个值得纪念的里程碑。而我们每个人也都有各自的人生的伴歌而行的里程碑,我希望未来远方的里程碑多些,更多些,而不是一无所有,到最后只剩一块无聊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