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艺装饰中点、线、面的运用

吴江

一、视觉形态要素认识

现代画家和学美术的学生在进行陶艺绘画创作或图形设计时，通过对视觉形态要素——点、线、面等的组合构成，形成作用于视觉的形态语言，把自身的思想、情感、意图和对生活的体验给予形象化的表达，并通过艺术家所具有的创造性思维完成的。绘画作品或图形设计中视觉形态构成方式是艺术家对自然形态反思的结果，是通过各种视觉要素的组合构成表达艺术家对于世界的理解，沟通人类精神领域的一种具有语言功能的交流形式。因而视觉形态语言是我们绘画和设计创作的基本点，是我们赖以解决问题的工具，是反映我们精神内涵实质的媒介。

点、线、面是在一种抽象的视觉方式下出现的，是归纳与提炼的结果。点是力的聚集，线是力的运动，面是力的扩张。这种力的聚集、散合、运动和扩张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节奏形式，这种节奏形式又因点、线、面结构形式，点、线、面的多种多样形式的变化，而构成变幻无穷的画面结构形式。

点有点的形态，几何形、有机形或自由形。不同的目的、功能、观念、表达手段、工具、材料呈现不同效果的点，或毛糙或光滑、或轻松或凝重等。

线有线的表情，直线或曲线、几何形线或自由形线。线条能表现物态质感、量感、重力与动速，反映曲直、粗细、润涩、软硬等不同特征。

面也有面的属性，几何形面、有机形面、自由形面。面与面通过重叠、密集、平行、穿插、链接等可以产生新的形态。

点、线、面的搭配使用中，线可以对面进行各种分割产生新的面形态；点可以对面进行点缀，面也可以衬托点与线，面因为面积的优势，通常比线与点更具有视觉冲击力。

点、线、面的有效利用可以在设计中产生对比与统一、节奏与韵律、虚实与疏密、重复与渐变等形式美规律，对平面、室内、服装、家俱、卡通、多媒体设计等视觉媒体都具有实际意义。

二、从古代陶瓷中发现

在传统工艺设计中，点、线、面的运用也十分广泛，并有相当成功的经验。

传统工艺中历史最为悠久的传统陶瓷艺术，其发展过程也顺应了人类在其自身发展过程中对审美理想的不断追求——由单一、单纯走向多样和丰富多彩的审美历程。中国传统陶瓷装饰类型和风格的发展延续数千年历史，是随着人们对审美认识的变化和生产工艺的改进而不断延伸的，这种装饰艺术美的构成是多方面的，复杂多变的，但对点、线、面这种形式原理的认识和运用愈加纯粹和多元。事实上，我国的陶瓷装饰不但品种繁多，异彩纷呈，而且多种装饰形式也各具特点，形态各异。重视器皿装饰，是中国传统陶瓷艺木的重要美学特征和文化特征之一。远古的先民们早在五、六千年前便会运用精谌的技艺，在彩陶器皿上进行各种装饰，彩绘出各种具象、抽象的装饰纹样。那时的游牧民族似乎对点、线、面组合以后产生的抽象方式情有独钟，各种彩陶器皿上所出现的几何纹、旋涡纹等纹饰以单纯、明净的审美特征至今依然熠熠生辉，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由于点、线、面与视觉张力和视觉次序的表达有很重要的作用，这些要素进入陶瓷装饰设计，秩序、韵律、节奏、平衡、重复等表情便存在于观赏者的经验或意象中，不断地予以改变这种表情，便会更加活跃。这种认知模式最本质的东西只能存在于知觉对象或心理意象之中。

如果说新石器时代的彩陶装饰纹样是用纯粹的点、線、面装饰而成，其形式更抽象，其寓义更内敛，那么到了陶瓷艺术发展顶峰的宋、元时期，对这种形式的表现除保持了这种“视觉张力”的作用之外，更多是把一些吉祥纹饰和花花草草的装饰也注入了这种“力”的表现。

从宋磁州窑白地刻划花瓶的装饰中可以看到，变形牡丹花草纹饰巧妙地构成了点、线、面的形态，之间相互生发、相互衔接，恰到好处地表现这种视觉张力和视觉秩序。到了南宋吉州窑陶瓷的装饰中，干脆大胆应用线条直接装饰，前者纯用线条构勒形体，线条的粗细、曲直、虚实、深浅产生强与弱、柔与刚、轻与重、动与静的视觉效果。线条的凸起和富于弹性造成物质材料向外围空间的侵蚀，似乎有一种张力从材料内部向外波动，力似乎在线中流动。也用勾线方法塑造不同的形象，不过它更具装饰味，更注重线条排列所产生的序列感的表达，而且运用线条的排列造成虚实对比、线与面的对比、面与面的对比，效果更甚，从而产生很有装饰性意味的韵律与节奏关系。

元代青花装饰中，缠枝牡丹是最常见的表现形式之一。我们可能看到概括、简洁的花和叶在枝条的穿插中所呈现的点、线、面的形态特征十分强烈，其穿插与布局自然、率真、丰富饱满、完整匀称、结构严密、主次突出、动静有致，装饰性极强。

由此可以看出我们的民间艺人把这种形式媒介看作是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符号，这些符号的纵横移动、力量的伸长、开合、运动的轻重缓急都体现了他们当时的心境和感受。

三、现代陶瓷的运用

从19世纪包豪斯所代表的现代设计理念影响世界以来，点、线、面遂成为平面设计中的重要视觉要素。这些要素构成了丰实的视觉秩序和视觉张力，当现代的设计理念注入陶瓷装饰设计之中，这种视觉图式就更具现代意义和现代风格。更多的设计师和陶艺家有意识地运用点、线、面来装饰设计日用陶瓷和现代陶艺，且语言更加单纯，形式更加多样，视觉张力也更加强烈。

点在陶瓷装饰中的合理位置能增强视觉的凝聚力，点以不同的大小、颜色、位置和不同的组合排列方式出现，会取得不同的视觉效果。线的情感表现也很强烈，也是最富有个性和活力的设计元素。不同线形自身的变化，线的多种组合方式，可以赋予作品多样化的艺术风格。直线有速度感和力量感。在陶瓷装饰设计中直线处理方式很多，在视觉上能给人以明确的感觉，平稳安定而富于张力。各种形态线条用来分割画面，运用的自然而巧妙，既丰富了画面的层次，又突出了主体，给人以直接明确的印象。

曲线给人以优美、轻快、柔和、感性，富于旋律和节奏感。圆润流畅的线条给器皿带来了青春与活力，演绎着生命的激情，使画面充满运动感和现代感，很容易感染观赏者的情绪。自然流动的曲线，按一定的运动规律排列于器皿表面，其效果灵动、柔美，极富韵律和节奏，用抽象化的语言表达出大千世界美妙无穷的景象。

面的视觉效果冲击力往往大于点和线，面一样有自己鲜明的个性特征。几何形面带有理性的严谨与明确，同时也有机械、淡漠的感觉，任意形往往更具有自然魅力和人性魅力，面的表现在陶瓷装饰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能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此外，圆形的运用能产生充实、圆满、活泼、轻松的感觉。弧形的视觉效果中运动感特别强烈，画面流动的旋律给人以活泼、自由、明快与生生不息的感觉。不同形状的面的综合运用会更加丰富画面，加之合理的装饰技法，色彩的运用，会使作品达到更加完美的视觉效果。

四、形态语言的整体概念

应该认识到在一幅作品中，构成形态语言并非只是一个形态要素，它必须由众多的形态要素在作品中为达到艺术家某种意图排列组合才能形成装饰的形态语言。这众多的形态在作品中就形成了一个“结构群”。所以，成功的装饰设计可以是点、或线、或面的单独使用也可以是点、线、面三者的综合运用、有机整合。这种“结构群”，将体现作品中各形态要素内在联系与构成规律，即视觉要素在构成画面时应遵循相互协调、统一和完整的原则。在形态语言中，有三个主要构成规律。

1、视觉序列流变规律

指点、线、面始动、终止、空间指向性等性质形成形态的方向性，引导观者的视线审视完作品各部分，这些性质作用于心理，形成视觉上的变化。就像音乐语言是依靠音符在时间上的排列形成高低、快慢和強弱的变化，从而构成一定的节奏和旋律，产生悦耳动听的音乐韵律一样。在绘画作品中，形态语言则依靠形态要素的大小、明暗、聚散、特异、重复等形成视觉上的变化，造成某种视觉感受。

2、形态要素在结构关系中的变化规律

指在绘画与设计作品中，各形态要素的构成之间的一种关系。形态要素的性质只有在结构关系中才能被明确和界定。形态的真正本质不在于形态自身，而是在于我们在各种形态之间的构造，然后又在它们之间感觉到的那种关系。形态与形态之间只有形成相互的结构关系，才能体现出形态的意义，也才能表达某种含义而成为形态语言。

3、结构关系的转换规律

形态要素不是静态的，它的性质变化由结构关系所界定。同样，结构关系的总体性也不是静态的，更不是一种方式或性质所能确定。支配结构关系的规律也是在活动着，从而使结构不仅形成结构，而且还起构成作用。

根据形态语言的构成规律，在陶艺创作过程中，陶艺家或设计师把自身和对世界的认识注入于陶艺作品中，通过形态与形态的序列组合，使之得以形象化的表现，这也就是形态语言所要体现的内涵和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