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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学生》的校园非虚构书写

2017-04-14任雅玲

绥化学院学报 2017年12期
关键词:虚构书写学生

任雅玲

(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黑龙江绥化 152061)

《咱们学生》的校园非虚构书写

任雅玲

(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黑龙江绥化 152061)

《咱们学生》是艾苓的第一部非虚构作品,是她在写作上主动求变的一部作品,是由“小我”转向“大我”的一部作品。在目前众多的非虚构作品中,艾苓的作品独树一帜,她从自己熟悉的校园和学生入手,表现出对普通地方高校学生生存状态的深度关注与解剖,其作品在话语空间、文本视角、书写方式等方面都独具个性。

《咱们学生》;校园;非虚构

《咱们学生》是艾苓的第一部非虚构作品,是她在写作上主动求变的一部作品,是由“小我”转向“大我”的一部作品。这部作品集出版于2016年,其中共包括59篇千字左右的非虚构作品。在目前众多的非虚构作品中,艾苓的作品独树一帜,她从自己熟悉的校园和学生入手,表现出对普通地方高校学生生存状态的深度关注与解剖,其作品在话语空间、文本视角、书写方式等方面都独具个性。

一、独特的话语空间

在《咱们学生》中,艾苓以自己任教的绥化学院为代表,对普通地方高校学生的生存状态进行聚焦与反思。“我供职的学校绥化学院名不见经传,几乎处于中国高等教育的神经末梢,学生多是贫寒子弟,他们的故事必然伸向社会底层各个角落。我亲眼目睹了他们的痛楚、抗争和艰难的成长……”[1](P275)艾苓对这些被社会忽略的边缘学生在校时的学习、爱情、心理及毕业后的工作、家庭等方面都进行了细致描述与生动再现。艾苓以教师的视角来审视普通地方高校在社会上的特殊处境,力求再现在这些高校中求学的大学生们真实的生存状态。

艾苓笔下是一个个真实的学生个案,这是“接地气”的书写模式。艾苓不仅书写了学生求学期间的生活,而且也追踪再现了学生走向社会后的生存状态;作品中有积极向上、乐观阳光的学生,也有悲观消极、内向自卑的学生。

《七楼》中写到要自杀的女生贾,“我总感觉特别累,没有希望,有时候从宿舍往下看,就想:哪天我受不了了,就从七楼跳下去,跳下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1](P9)。贾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女生,她身高不到一米五,营养不良,身体瘦弱,肤色暗黄。她的父母七十多岁了,疾病缠身,她只能靠助学贷款读大学。北大副教授徐凯文在“新东方家庭教育高峰论坛”上演讲时,提到“北京大学一届新生中,超过30%学生存在厌学情绪,认为学习没有意义;更有40.4%的学生认为活着没有意义,只是按照别人的逻辑活下去而已,其中最极端的就是放弃自己”。这一言论立刻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其实在普通地方高校,这样有“空心病”的学生也大有人在,因为社会上真正弱势家庭的弱势学生大多集中在这里,只是很少有人关注,很少有人重视。幸好普通地方高校中像“贾”这样的学生有较好的自我修复能力,贾靠同学们的帮助和课余打工读完了大学,毕业后为照顾父母回到家乡找工作,并偿还了上大学的助学贷款。

艾苓的作品就是这样坦诚,她不粉饰,就是如实地呈现学生们的种种苦闷与忧伤,欲望与挣扎,体现了非虚构作品的真实,引人深思。《骑手》中说大话、借钱不还的男生;《喂,你!》中不懂礼貌、顶撞老师的男生;《我爸妈说》中依赖父母、自私自利的女生;《谁为她开门》中内向自闭、不懂与人交流沟通的女生……这就是普通地方高校某些学生的真实生存状态,这就是一位教师对学生生存状态的真实记录,这不是冷眼旁观,而是切身体验。艾苓善于捕捉自己的艺术感觉,再现自己的生命体验。艾苓让读者看到问题,却并不站出来指责或批判,她让读者自己去思考这些现象背后的深层意义。约翰·霍洛韦尔指出:“最好的非虚构小说显示出一些辨别是非的审美能力,这种能力在所有的时代对持续不断的人类困境来说,都起到一种向导的作用。”[2](P22)艾苓的作品体现了非虚构作品的这种人文关怀价值,其作品的价值取向在于对普通地方高校学生生存状态的反思内省与深度的人文关怀。

在《咱们学生》中,更多的是让我们感动的学生。《班长》中能吃苦耐劳、半夜起来为同学排队买票的潘鑫;《学生会主席的答卷》中自立自强、乐于助人的郝维乾;《支教班主任》中做什么都充满斗志、不畏困难的包海多;《挨过巴掌的云》中喜爱音乐,毕业时开个人毕业音乐会的中文学生帖晓曦;《“上岸”》中屡败屡战,历经十八次笔试、十六次面试终于考上公务员的女生;《记者李娜》中热爱新闻工作,凭实力成为《工人日报》四川记者站记者的李娜;《校园主持人》中放弃喜欢的工作,参加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选拔赛,一路过关斩将,获得全国赛一等奖的李鑫。

与北大、清华的学生相比,这些普通地方高校优秀学生所取得的成绩也许不值一提,但他们所付出的汗水与心血值得我们敬佩与骄傲。他们的青春成长历程在整个中国的发展历程中,同样是一幅独特的风景,是艾苓让我们看到了这幅具有独特蕴味的风景。

《咱们学生》体现了艾苓走向新的写作领域,介入社会关怀的自觉,也是其力求让自己的作品彰显社会价值的一种尝试。相信从《咱们学生》开始,艾苓创作的话语空间会逐渐打开,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二、在场的细腻见证

艾苓是一位善于写细节的作家,她具有女性作家的细腻与感性。非虚构写作强调写作主体的“在场”,是一种主张“介入”的写作。“无论是面对历史还是现实,‘非虚构写作’所体现出来的介入性写作姿态,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它多少改变了当代作家蛰居于书斋的写作习惯,激发了作家对社会和历史的自觉观察之兴趣,使作家们能够带着明确的主观意愿或问题意识,深入到某些具有表征性的现实或历史领域,获得了最为原始的感知体验,也强化并重构了有关真实信念的叙事伦理。”[3](P67)

身为教师的艾苓来写自己的学生,其切入客体的视角和写作的方式都符合非虚构的创作要求。艾苓的《咱们学生》具有在场性、亲历性,很多时候,她不是学生成长的旁观者,而是无处不在的陪伴者、扶持者,因为这种特殊的身份,艾苓拥有真实可靠、丰富鲜活的第一手写作素材。当艾苓创作这部作品的时候,她是再次走进学生的生活与心灵,她是在替她的学生的成长立传。

非虚构作品虽强调写实,但并非是生活的原版再现,同样需要作者对生活进行剪辑与聚焦,揭示与勾连,而这恰是艾苓的长项,她特别善于抓取生活中的点滴细节来呈现一些富含细微蕴味的哲思,自然,不留痕迹。这就是艾苓的写作风格,细腻且简约,画面感强,人物形象呼之欲出,但语言却极为精简,绝无废话。这里有散文的现场亲历式的真实感,有小说描写的细腻性,也有诗歌的简约与清爽。艾苓就是这样,她是学生的写作老师,又是引导学生成长、感受他们心灵诉求的人生导师。

艾苓作品的结尾常常是“不动声色”,却蕴味无穷的。《“学渣”梦楠》结尾写道:“毕业在即,我让她给自己的大学生活打分。她说:‘学业上20分吧,社会实践120分。’”[1](P54)这也是艾苓的风格,她的作品结尾大多是这样戛然而止,却含蓄且富有蕴味。在这篇文章中,艾苓从始至终没有站出来评价梦楠,但结尾梦楠对自己的评价何尝不是艾苓的心声。在大学,像梦楠这样的学生不多,她是学生中的另类,但她身上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她聪明,胆子大,有闯劲,有自己的想法,但同时也很叛逆,不走寻常路。她是大学里的“学渣”,但却可能是工作后单位中的“干将”。艾苓用梦楠对自己的评价作为作品的结尾,言有尽而意无穷。

在《咱们学生》中,每篇作品的细腻表达都给读者以强烈的情感冲击。艾苓和自己书写的每位学生都有过近距离接触,课堂上与他们探讨知识,课后与他们谈心交流,学生毕业后与他们通过QQ、邮件交流,她打开心扉与学生沟通,了解他们内心的焦虑与困惑。她微观化地呈现学生成长的细节,力图全方位、多层面地让读者了解这些学生。正是通过艾苓细致的书写,一个个鲜活富有个性的学生形象呈现在我们眼前,学生们的日常行为、人生理念与命运波折都牵动着读者的心。在艾苓的作品中,我们能感受到她的责任感与忧患意识,虽然她在文中很少站出来议论,但从字里行间的细腻描写中,我们能感受到她强烈的爱“生”之情与忧“生”之思,在中国教育受到公众指责的当下,大学生应该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非虚构作家应介入这个领域,这也是非虚构作品应有的写作姿态。

二、多维的书写方式

《咱们学生》采用了多维的书写方式,避免了文体与文本结构的单调、雷同。有第一人称口述实录,也有第三人称全角扫描;有问答采访式,也有散文随笔式;有日记式,也有书信式。这种多维的再现方式也体现了艾苓的创作个性与艺术追求。艾苓直面普通地方高校学生生活中各种复杂的现象,为读者了解这一特殊群体提供了独特的审美平台。

《佳乐的支教日记》是用日记的形式记录了学生佳乐到农村学校顶岗支教的生活。文中共九则日记,每则日记都不长,但质朴、真实。透过艾苓和学生佳乐的视角,我们看到了一些农村孩子真实的生存状态,这无形中又扩大了作品的视野,艾苓在追踪学生支教生活的同时,也呈现了农村学生生活深处的沉重与农村教育的困境。

《挨过巴掌的云》《作者宏亮》等作品采用的是问答采访式,通过QQ和邮件,艾苓向已经毕业的学生帖晓曦与宏亮等提问,学生回答。艾苓通过这种亲密的沟通交流方式,追踪了学生毕业后走向社会的奋斗与艰辛,我们从中感受到社会对学生心灵的洗涤,感受到他们毕业后真实的生活图景,以及他们所走过的艰难的人生历程与他们人生理念的变化。

《咱们学生》中散文随笔式的作品较多,如《冰丫头》《来自伊春的雪》《北漂三年》《拧巴》《选调生小魏》《教室里的鱼缸》《课堂上的手机》《学习拥抱》《逃逃》等。这也是艾苓最擅长的文体。在这些作品中,我们认识了《逃逃》中爱逃课却敢于直面生活难题的“逃逃”;《冰丫头》中四岁没妈、生猛刚强的董冰冰;《选调生小魏》中热心能干的小魏;《来自伊春的雪》中从小就开始“漂”的北漂女生小雪……每篇作品都充溢着生存的真实,每篇作品都触摸得到心灵的悸动。艾苓就这样以文学的笔法、写实的态度给读者再现了许多鲜活的、个性各异的普通地方高校学生的形象。

从《咱们学生》多维的见证方式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艾苓个性化的非虚构书写方式,她力求将非虚构作品写得富有文学性。“‘非虚构写作’的局限,还体现为作品的艺术性普遍偏弱。”[3](P70-71)这个问题在艾苓的非虚构作品中不存在。她的作品从题目到内容、结构、语言,都能让我们感受到浓郁的文学色彩,作品耐读,有吸引力。

无论采用哪种书写方式创作出的作品,我们都能感受到浸透在文字中的艾苓积极的写作精神与独特的人格魅力。在《给我一点勇气》《谁该做慈善》《不期而遇的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非走不可的弯路》等许多作品中,我们都能受到这种精神与人格魅力的感染。“艾苓老师,回想起来,您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比如您在写作课上对细节的讲述,让我开始低头观花草,感受春风柔和,用心体会每个人的故事。感官信息的获取对新闻采写十分重要,在新闻现场看到、闻到、听到,甚至尝到的,都有可能成为我采写的重要组成部分。”[1](P150)艾苓就是这样以她的爱心与智慧,以她的乐观与执著影响了无数学生,艾苓没有张扬这一点,但我认为这才应该是她这部非虚构作品的精神所在。

总之,《咱们学生》是一部拥有独特话语空间的非虚构作品,它是艾苓在教育教学岗位上沉淀多年的体验与思考,它是艾苓对学生健康成长的期待与关怀。“作家们以形象化的反思与建构,使作品在凸显其文学价值之时,还叠加了文化价值和社会价值。”[4](P199)在这一点上,艾苓的作品同样是值得肯定的。当然,由于篇幅的限制,《咱们学生》中有些作品还不够丰满,有的作品因与学生的交流表面化,难以深入学生内心去探寻他们更为复杂细腻的心路历程,但不可否认的是艾苓凭借《咱们学生》迈出了从“小我”转向“大我”的坚实一步,希望这是她刚刚迈出的第一步,她还要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来。

[1]艾苓.咱们学生[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6.

[2][美]约翰·霍洛韦尔.非虚构小说的写作[M].仲大军,周友皋,译.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88.

[3]洪治纲.论非虚构写作[J].文学评论,2016(3).

[4]王晖.别样的在场与书写——论近年女性非虚构文学写作[J].文学评论,2015(5).

I206.7

A

2095-0438(2017)12-0035-03

2017-05-25

任雅玲(1968-),女,黑龙江巴彦人,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中国当代文学。

2014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文学视域下的民间述史研究”(14YJA751019)。

[责任编辑 王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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