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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殿利: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担当

2017-04-14沈世婧张竞艳

出版人 2017年3期
关键词:商务印书馆好书商务

沈世婧+张竞艳

站在一个新的历史时间节点上,商务人必须沿着先辈的足迹,用充满时代精神的双手去创造和续写一段属于商务的新辉煌。

北京王府井大街36号,众声喧哗中幸存有出版的一方圣地。“昌明教育,开启民智”,刻在商务印书馆门口巨石上的八个大字苍劲挺拔,静静地诉说着商务人百余年的使命与荣光。这家近代中国出版事业中历史最悠久、影响最大的出版机构,至今依然保持着有数量有品质的出版发行业绩。与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掌门人一样,商务印书馆现任总经理于殿利同样有着对出版事业的赤忱热爱,对出版品质的执着坚守以及对文化传播的深沉担当。在他看来,正是每一位商务人始终不变的文化担当,始终不移的文化坚守以及始终不熄的文化创新成就了这家百年老店的传奇。

在商务印书馆创立120周年之际,于殿利表示,站在一个新的历史时间节点上,商务人必须沿着先辈的足迹,用充满时代精神的双手去创造和续写一段属于商务的新辉煌。

茶杯里的雾气慢慢升起,我们的访谈缓缓展开。

内容创新为首,回归出版本质

《出版人》:作为中国现代出版业的开创者,已有120年历史的商务印书馆如何守成出新,肩负起文化传承与创新的重任?

于殿利:我们做出版的目标应该包括三个层面,第一是传播知识,第二是传承文化,第三是传播先进思想,用思想推动社会进步。思想存在于内容当中,知识存在于内容当中,文化存在于内容当中,可见这里面最核心的、始终不变的就是内容。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们都应该坚持始终不动摇地把内容创新放在首位。

内容创新的第一个方面是要与时俱进,支持和鼓励传播新知识、新思想。比如关于互联网的研究是人类面临的一个新课题,由于是新的知识领域,所以现阶段的研究无法跟传统成熟的文史哲政经法等学科相提并论。但任何学科都有初创阶段,只要是当前国内最好的研究成果,就有出版的必要。新兴学科最重要的是对其成长性的考量,新兴学科更需要理论建树。所以我们决定推出“新商务”系列丛书,旨在推出能够代表这个时代各新兴学科的最高水平的科研成果和学术专著。为此,丛书开辟“发现经典”“发现规则”“发现方法”三个子系列,反响非常好。另一方面,传统的学科也需要不断创新,只有結合当下时代新的特点和精神才能发现新的需求和新的问题。

康德的一句话,对我启发很大。即关于知识是如何形成的?康德认为,有概念才有知识,没有概念就没有知识。所有的概念又都源自于分类,而分类就是方法,所以知识其实都来自于不同的方法,也就是认知它的方法,知识的创新、内容的创新也就来自于不同的方法。哪怕用不同的方法去看同样的内容,所见的是不一样的,它其实就已经是一种新知识了。所以内容创新是最重要的,包括主题出版也是一样。这几年我一直在主张主题出版的学术化和大众化,主题出版不代表政治宣传,而是一种知识化过程,要使之成为构建国家甚至全人类的知识体系的过程,要使其学理化、学术化,所以商务所做的主题出版是偏向学术的,这也正是我们的长处。

《出版人》:您曾经谈到好书应该兼具学术性、思想性和文化性。近年来,商务出版了一批兼具这些特性同时又被大众市场所广泛接受的好书。未来商务将如何面向更多不同的读者传递好书?

于殿利:在我看来,无论多么高端的学术,多么严肃的话题,多么艰涩的术语,都可以用大众喜闻乐见的方式表达出来。包括我自己的写作也是一样,无论阐释多么深的道理,跨了多少学科内容,如果读者没看懂,一定是我写得不清楚,一定不是读者的错。现在一定要更加注重大众化的表达,其实在这方面我们的确存在认识上的偏差。所以这几年商务特别注重学术著作的大众化,不仅出版了令人高山仰止的学术巨著,还出版了以《吃货辞典》为典型代表的平易近人的畅销书。但大众化需要坚守两个底线:一是学术性,一是文化性。

有人曾问我,“你总是强调学术的大众化和普及化,可目标大众读者在哪?他们是谁呢?”对于我所研究学科以外的领域,我就是普通大众,大家不应该把大众读者想象成什么都不懂的人。信息时代的学术研究逐渐呈现大众化的趋势,你甚至很难分清谁是专家谁不是专家,有很多业余爱好者也达到了很高的专业水平。所以现在的学术是大众的学术,是共同构建的学术,一定不能忽视大众读者的智慧和力量,我们做出版也是一样的。

《出版人》:反观新技术对内容生产、消费方式以及大众内容取向产生巨大影响的当下,面对略显浮躁的当代出版业,商务印书馆如何引领出版行业回归出版的本质,用思想推动社会进步?

于殿利:出版的核心本质,一定是图书所传递的知识以及这种知识所承载的思想,再用承载的思想去塑造一个个健康的人。人性是有弱点的,而所有的知识和思想是为了帮助人类克制弱点,让长处发挥到最大程度,这是人类的生存之道,也是出版和其他产业完全不同的地方。我们所出版的图书,甚至可以决定这个民族的生死存亡,就在于人是一种精神性存在,民族是一种精神文化性存在,所以出版就以决定人和民族的精神文化性存在而关系到民族的生存。

作为出版人无论面临何种纷乱的形势,无论外界因素或者新技术对我们造成怎样的冲击,也无论健康的或者不健康的市场竞争产生什么影响,都应该只是为了把思想内容的价值传播最大化而服务的。只要深刻地理解了出版的本质,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新技术本身对于出版行业并不会带来毁灭,甚至也不带来所谓的挑战和危机,新技术恰恰是出版进步和发展的手段。我们不善于利用或者惰性地拒绝新技术,这才是危机。

发力全媒体出版,

探索“走出去”新路

《出版人》:在规划商务的全媒体出版路线图时您曾提出,十年之内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全媒体出版。如今该进程取得了怎样的成绩?未来在这一领域,商务将如何持续发力?

于殿利:应该说我们赶上了一个好时候,赶上了人类出现一个新技术可以全面地改变生产与生活思维的阶段。尤其是对于我们做内容的而言,可以说这个新技术为我们创造了提供新价值的机会。数字产品和网络产品,无论是电子书还是数据库、大数据平台,都给我们提供了单一纸本书不能表现的新价值,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新机会,对于读者来说就是新的需求的满足,所以我们一定要善于利用这个新机会,把内容做成尽可能多的读者喜欢的产品形式。现在商务印书馆已经确立了新的全媒体出版模式,逐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全流程复合出版。总体来看有三个战略阶段,第一阶段是纸电同步出版,这部分的比例在逐渐加大;第二阶段是诸如辞书数据库、语料库等各种专业数据库的开发;第三阶段就是内容服务平台的开发。在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商务将继续坚守内容质量和内容创新,保持我们的传统优势。

《出版人》:“走出去”是商务人在新时代所面临的一大新课题。一直以整理国故和引进西学并举的商务印书馆,该如何走好这条新路?

于殿利:“走出去”的真正含义有两个:一是让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化交流和交融;二是在交流交融的过程中,展示我们中华文化的优秀特质,为人类文明奉献我们自己的精彩。因为我们历史上很长一段时期所奉行的闭关自守的政策,导致国家长期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这就使“走出去”这个词显得特别亲切而准确。实际上,文化是在交流和交往中才获得生命力的,因此文化从诞生开始就应该处于交流和交融的状态,这是一种常态。

知识产生的时候一定有其本土性特征,但是只有本土性特征是不够的,所有民族都需要吸收别人的知识,才能形成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因此,作为传播知识和文化的出版机构,也需要立足本土、放眼世界。对于商务印书馆而言,即使输出的图书品种琳琅满目,其意义和影响也不如把我们标志性的、代表和承载这个国家民族语言文化精华的工具书翻译成世界各国语言所产生的文化传播力和影响力。已有几百年传统的牛津词典走遍世界,而英语也成为了世界第一大语言,这给了我很大启示。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把《新华字典》和《现代汉语词典》的多语版本在全世界推广。克服了种种困难,商务终于在2016年与牛津大学出版社、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达成了《新华字典》和《现代汉语词典》的汉英双语版合作协议,未来还将以此为基础把这两部承载国家文化的辞书翻译成多语种的双语版本。商务目前是世界上出版小语种图书最多的出版社,这是我们的一大优势,也使我们的双向辞书有了好的出版基础。

另一大领域是学术出版“走出去”。这几年来我们加强在学术领域与国外知名出版社的对话与合作,与国外名社缔结旨在谋求双方长期合作共赢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交流过程中,我们发现对方主动关注的书都是反映中国当下社会状况的学术图书。为此商务应时而动,将我们策划的几套反映国家治理和经济建设研究理论成果的学术图书推荐给这些世界知名出版機构。其中,厉以宁主编的“中国道路”系列丛书,同偏重于理论的同类丛书相比,这套书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理论加实践,深入探讨了中国道路与新型城镇化、中国道路与简政放权等多个问题,让世界读者真真切切感受到中国道路具体是什么。《国家治理丛书》系统总结和阐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成功实践,探索了国家治理的创新道路和创新方法。这套书第一批30种刚列出书目,中文版还没问世就已经签订了外文版输出协议。此外,还有《中华现代学术名著丛书》,系统梳理了中华学术百年发展脉络。商务最擅长的是做学术做经典,所以就要把我们出版的体现当下最高学术水准、将来能成为反映当下社会文化发展变化的经典之作推荐出去。这与商务的品牌相吻合,也是和国家真正的需要相吻合的。

“走出去”的核心是让我们的思想文化“走出去”,让我们在现代化进程中所思所行所取得的成就,无论是学术思想理论成果还是具体到一个个社会实践成果,通过图书展示出去,对人类文明产生贡献,对其他民族产生启迪,这才是当下中国对世界最大的贡献。所以对于“走出去”,我们的设想和规划也越来越清晰,既要与品牌相符合,也要与品牌资源相匹配,同时又是国家和民族的急需。商务从1954年迁到北京以来,出版分工基本确定为翻译外国优秀学术思想著作,“走出去”天然是弱项。但在这个时期商务必须担当起时代的重任,这就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要求。在长期以来闭门锁国的时代,《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甚至成为那个时代引进世界先进思想文化成果的标志。但现在这个时代,是更加强调文化自信、文化融合的新时代,我们要彰显中国现当代的学术成果,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这与商务整理国故和引进西学并举的道路是一脉相承的。

传承“商务精神”,引领“价值阅读”

《出版人》:从“昌明教育,开启民智”的立馆使命,到如今“服务教育、引领学术、担当文化、激动潮流”的企业宗旨,新一代商务人为“商务精神”赋予了怎样的新内涵?

于殿利:企业文化就是企业的精神,所以我接手商务印书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倡导和重塑企业文化。“昌明教育,开启民智”,商务文化从创立之始就归结于一种使命文化,那时的商务人就知道为这八个字而活,而不是为赚钱而活。这八个字一代代传承下来,就是商务的灵魂。无论在多么艰难的历史时期,商务都是以“出好书”来担当这个责任。

这八个字现在是否已经过时了呢?我说,永远也不过时。在矢志以“教育救国”的张元济先生看来,出书就是教育,比学校教育的影响还大。而就民智而言,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标准。那个时代开启民智从扫盲开始,现在对民智则有更高的要求。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需求,就是需要这个时代的知识和思想。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体现这个时代的新知识和新思想进行出版和传播。

现在我们对这八个字有了一个新的阐释,确定了“服务教育、引领学术、担当文化、激动潮流”的企业宗旨。这16个字是递进的关系。出版因教育而生,基础从服务教育开始,进入更高的学术领域,然后从文化担当进入推动社会进步,这是激励我们自己的新时期的企业抱负。在商务做编辑,出好书是第一要务,经济指标的考核是自然的结果,所以他们不会天天受经济指标的驱使和纠结。我曾在大会上说过三句话:第一出好书比赚钱重要,第二出好书比赚钱还难,第三出了好书一定能赚钱。别说一个编辑赚了多少钱,商务印书馆120年来赚了多少钱现在都没有人记得,但人们记得的是,我们在哪个时代出了哪些好书,这些好书对国家对人类的思想文化意味着什么。对于企业来说,要对这个国家有交代有担当,对于个人来说,要实现个人价值,就要把个人追求和企业的使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人说到底是一种精神性存在,真正能够证明他存在的是他的精神,他的思想和言行以及他对这个社会产生的好的影响。

《出版人》:2014年,商务印书馆等文化机构共同提出了“价值阅读”的理念,希望通过这一理念更好地引导社会民众的价值观。在此后的几年中,商务是如何持续践行这一理念的?

于殿利:价值阅读理念的提出与践行是源于我们作为出版企业的社会责任和文化担当,是一种对国家、民族文化发展和文明促进的责任感。现在我们感受最深的其实是文化的缺失,一方面是价值趋向多元,同时也造成了某些人理想、信念和道德的缺失。所谓“价值阅读”,即认为价值观的培养应从阅读开始。读什么书就成为什么样的人,人的精神高度由阅读的高度所决定。所以我们在鼓励读书的时候一定要倡导阅读对社會对人身心发展有意义、有价值的图书。有些人可能不会完全赞同,认为读书不需要这么功利,读书就是很自由的事。读书的确是很自由的事,但这就给我们出版人提了一个最高也是最低的要求——所出版的每本书都必须是好书,只要读者拿起来读就可以产生正能量。但现实情况却是有很多平庸甚至低俗的书存在于市场上,这就仍然需要出版人不断努力提升自身的境界以及图书的品质。

我们价值阅读推荐的书籍定位在经典名著。经典阅读在这个碎片化阅读的时代,不仅不能减弱,反而要不断提倡,不断得到加强。目前商务印书馆联合发起的价值阅读系列活动已经在全国开设近1000家“价值阅读”品牌示范店,覆盖了16个省份,在书店的显著位置设立价值阅读专区,帮助读者认识经典、阅读经典,成为读者们的精神家园。

《出版人》:近些年来,商务印书馆积极创新全民阅读推广模式,让百年商务的核心思想“昌明教育、开启民智”又得以有了结合当下时代特点的新体现。这一系列举措背后的深层考虑是什么?

于殿利:我们在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中国梦而不断奋斗和努力着。改变中国从改变乡村开始,改变乡村从改变乡村文化开始,改变乡村文化从改变乡村教育开始,始终把“昌明教育、开启民智”作为核心发展思想的商务印书馆在这一点上责无旁贷。2016年3月,商务印书馆在河北省武安市阳邑中心学校成立了全国第一家“商务印书馆乡村阅读中心”,探索以学校辐射村镇的乡村阅读推广新模式。

此外,高校阅读体验中心也正在逐步建设、运营和推广中。大学生这个群体是未来祖国的脊梁,也是人类文明发展和推进的中坚力量,他们是社会中最需要读书的阶层。因此商务也将阅读体验店开进了高校,目前已在山西大学和华东师范大学建立阅读体验中心,未来还将联手更多高校打造集“阅读体验、讲座沙龙、学术交流、文创开发”等为一体的校园文化综合体。除此之外,未来商务还会尝试在核心城市建立文化中心。若要彰显出这个属于文化的时代,那么任何领域、场所、机构和空间都应该体现出以文化为核心的特色出来,只有这样做我们才是真正回应了这个伟大的文化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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