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代女性袒胸装看敦煌曲子词的女性服饰文化

徐紫云 林 媚

（华东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江西 南昌 330013）

从唐代女性袒胸装看敦煌曲子词的女性服饰文化

徐紫云 林 媚

（华东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江西 南昌 330013）

在敦煌曲子词中，有不少词作涉及当地女性服饰的描写。本文主要通过对唐代女性服饰进行研究，探索敦煌曲子词中袒胸装的特点、穿着习俗以及文化意义，从而达到对唐代女性穿着袒胸装有一个整体的认识。

敦煌曲子词；袒胸装；石榴裙；习俗

敦煌佛教兴盛，莫高窟开窟多达千余处，精美的壁画和辉煌的雕像在艺术上都达到了高超的水平。我们在欣赏栩栩如生的敦煌壁画和雕像时，不仅会为古代精湛的技术所折服，也会为当时独特的女性服饰所吸引。尤其是袒胸装，虽然经历了千余年，色彩依旧缤纷艳丽，款式多种多样，这不得不令我们惊叹那个时代服饰的开放和精致。

1．袒胸装的特点

袒胸装的主要特点是：领口开得低，袒露颈部和半露胸部，一般可看到胸前的乳沟,极大程度地展示了唐代女性丰腴皎洁的人体美。敦煌曲子词中有许多关于袒胸装的描写“青丝髻棺脸漫芳。淡红衫子掩酥胸。出门斜?同心弄。”（0018）、“深深长画眉绿，雪散胸前，嫩脸红臂。”（0022）、“丽质红颜越聚？希，素胸莲脸柳眉底。”（0017）等，[1]都之间或者间接向我们展示了袒胸装的突出特点。

1.1袒胸装的制式——袒露胸脯

袒胸装，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袒露胸脯（部分袒露），在初唐之时，襦裙服的制式是有上襦或衫，裙子，帔和半臂。但在盛唐之后，穿着半臂就逐渐减少，流行的是上襦或衫加长裙外加帔的三件套的穿着风格。盛唐袒胸装特点如下：

（1）上襦普遍很短，大多只长及腰间，领口的形状一般有：圆领、方领、“y”字领、对领等。襦的袖口通常可分为为“窄袖”与“宽袖”。民间妇女多穿窄袖上襦，以便于劳作；上层妇女的服饰则是宽袖和窄袖并存，但宽袖较为多见。

（2）与襦相近的衫，一般比较长，多至胯下。唐代的襦、衫等上衣是各个阶层女性的日常用服。但是在材质和做工方面在不同的阶层有存在很大的差异，上层妇女多穿丝绸缎面料的衫，轻盈飘逸，显得雍容华贵；而下层妇女一般穿着棉麻等面料的衫，显得相对保守粗糙。

（3）袒胸装的下装以裙服为主。女裙的特点是：宽博冗长，装饰华丽。女裙有“六幅罗裙”（三米以上），“八幅罗裙（四米以上）”之说。为了显示出裙子的修长，裙腰设计的部位较高，一般以丝带系在腰部以上，有些裙腰提到腋下以掩住半胸。

（4）在妇女的肩背上常披着一条“帔”。这种帔，有些细长，长度在两米以上，宽度在二十厘米左右。这种细长款的帔一般是环绕于双臂之间，由丝织品制成，绣有精美图案；也有些短宽，宽度有五十厘米，长度大概一米。这种短宽型的帔，相比于细长款的审美功能之外，更多是有一定的保暖和遮掩胸脯的作用，增加了若隐若现的朦胧效果。

1.2钟情石榴裙

有关石榴裙的记载，最早出现在梁代。梁元帝的《乌栖曲》有：“交龙成锦斗凤纹，芙蓉为带石榴裙。”齐梁诗人何思澄的《南宛逢美人》也有：“风卷蒲桃带，日照石榴裙。”由此可知，石榴裙不是唐代的“特产”，它在唐代的兴盛是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沉淀过程，但唐代却把它的美发挥到了极致。在敦煌曲子词中，提到女性裙服的词作不多，但多会提到“石榴裙”。多以“石榴”作为女裙的代称。如《云瑶集杂曲子三十三首》中的两首词提到“碧罗冠子结初成。肉红衫子石榴裙。（0019）”“横波如同秋水。裙生石榴。血染罗衫子。”（0021）[2]。

1.2.1石榴裙的定义

根据黄正健在《唐代衣食住行研究》一书里提到：“这一阶段（指初唐时代）妇女的裙子总的来说比较长，有单色也有间色……裙的颜色以红、黄、绿为多，红裙即石榴裙，常为诗人们所歌咏。”[3]根据黄先生的观点，他认为红裙就是石榴裙。但根据刘晓臻先生在《何为石榴裙》一文中提出的观点，认为红裙的颜色与石榴相似，所以也叫石榴裙；裙上带有石榴或石榴花的图案；以及裙形像石榴或石榴花。[4]但若细看敦煌壁画和莫高窟文献资料，有关红色裙的记载相对于中原地区要少，更多是绿、黄、白等色居多，敦煌莫高窟159窟西壁佛龛下供养人像的裙是粉色的；敦煌莫高窟156窟女裙是绿色的；敦煌莫高窟144窟的女裙是褐色的；敦煌莫高窟375窟供养人壁画的裙子是黑色和绿色相间；莫高窟445窟的裙子是绿褐相间；莫高窟107窟壁画穿晕裙的妇女的颜色是白黄相间，绿黄淡黄相间。[5]红色虽是中原地区流行的裙色，但是在敦煌现有的相关资料中，我们不能判定当时流行与敦煌地区的裙色就一定是红色，并且规定仅仅只有红色的女裙才可以叫做石榴裙。在石榴裙流行之初，这种裙与石榴有关，大多会绣有石榴果或石榴花的图案，而且颜色是红色。接着石榴裙的定义开始扩大，只要是红色的裙子，我们都可以称之为石榴裙。之后定义再一次扩大，只要裙形像石榴或石榴花的裙子我们都可以称之为石榴裙，与女裙的颜色无关，可以是绿色的、粉色的、黄色的等等。

1.2.2钟情于石榴裙的原因分析

石榴裙在唐代之前已出现，但在唐代兴盛流行。笔者认为石榴裙在唐代流行有其特定的文化因素和社会因素。

（1）文化因素。

石榴花的颜色多种多样，有深红、粉红、桃红、鹅黄、雪白等，但以深红为其代表色。农历五月，是石榴花开的季节，而掌管石榴花的花神，是传说中的钟馗。因钟馗司职抓鬼驱邪，因此与之相关的红色石榴花也就有辟邪除灾的意义。石榴果是人民喜爱的吉祥之果，在民间形成了许多与石榴有关的民俗意蕴和独具特色的石榴文化。其一，石榴籽粒饱满，谓之“榴开百子”。中国自古以来都注重“儿孙满堂”的观念，而石榴的多籽粒更是与中国古代的生殖意蕴相符，是多子多福的象征。因此在民间婚嫁之时，常在新房放置切开的石榴，露出密密麻麻的籽粒，以象征夫妇多子多福，儿孙满堂。其二，石榴的“榴”与“留”同源同音，故被赋予“留”之意，表示亲友之间要分离，因不舍希望其留下来，此时“送榴传谊”与“折柳赠别”意蕴相似，因此石榴也成为亲友送别时互赠的物品。其三，石榴不仅在离别之时亲友之间可以赠送，在佳节也是赠送亲友重要礼品，表吉祥和祝福之意，如在中秋佳节送石榴，象征吉祥。其四，石榴文化与服饰文化之间也有着密切的联系，古代妇女大多喜欢红裙，而染红裙所需的颜料主要是从红色石榴花中提取。正由于石榴有如此多美好的意蕴，所以古代女子十分喜欢穿石榴裙。

（2）社会因素。

一方面，在唐朝，国家经济兴盛发达，社会制度与风气开明，人民生活富足，对时代以及自身充满自信，表现在服饰上就是色彩鲜艳华丽，喜欢大红大紫，精神气色蓬发生机，尤其是女性的袒胸装更是雍容华贵，低胸露背，尽显女性体态丰腴之美。从其色彩而言，在秦汉时期，大红乃正色，只有地位尊贵的君王贵族才可享有，而且是在特定的场合如祭祀，上朝等活动中才可以穿着。一般的平民百姓则不能穿大红大紫的衣服，但是唐代社会风气开放，对衣物色彩上没有以往朝代那么多严格的限制，这也在制度上为石榴裙的盛行奠定了基础。

另一方面，相传杨贵妃对石榴情有独钟，她不仅爱赏榴花，爱吃石榴，还特别爱穿石榴裙。一天唐玄宗设宴与百官共饮，并邀杨贵妃献舞助兴。可杨贵妃却以百官对她不敬重为由，拒绝献舞。玄宗闻之，下令文武百官见杨贵妃要下跪行礼。这就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典故由来，至今成了男性被女性吸引或崇拜女性的俗语。[6]虽然这是一则故事，但是在侧面却表现出杨贵妃对石榴裙的喜爱。另外，由于杨贵妃身份尊贵，她对石榴裙的钟爱，不仅影响了当时女性服饰审美，也使得各阶层的女性纷纷效仿，使得穿着石榴裙成为当时的潮流。

2.袒胸装的穿着习俗以及文化意义

2.1穿着习俗

唐代的袒胸装虽十分流行，但是也是有一个习俗流行的先后变化。有几个问题我们应该注意：第一袒胸装流行的时期，第二要分清流行的阶层，第三分清穿着袒胸装的场合。从其发展变化而言，初唐襦服的领口较小，衣领较高，穿着比较保守，不管是宫廷妇女还是平民妇女一般都不会穿着袒胸装。但是舞伎在表演时，可穿袒胸装，以助娱宾遣兴。到了盛唐，襦服的领口逐渐变大且开得低，甚至流行袒领。此时，在宫廷或官府的贵妇虽喜好穿袒胸装，但仍不能作为日常用服，只有在特定节日中庭院游玩、采花等休闲活动才能穿着。到了盛唐后期，这种袒胸装才在宫廷贵妇中流行开来，并可作为日常用服。在中唐及晚唐，袒胸装的普适性就更广了，下层劳动妇女节庆时也可以穿着。

袒胸装这种服饰的本身极大程度地彰显了唐代社会的开放性，这种大胆、开放的服饰也是中国古代任何一个朝代的服饰都无法比拟的，就连地处边陲的敦煌也流行穿袒胸装，莫高窟329窟供养人均为袒领实证，这表明袒领在唐普遍存在，并非个别现象。

2.2文化意义

“关于唐代女性袒胸装所昭示的意义，前人多从妇女解放或开放的角度来谈，但如果我们分阶层、分阶段来看，其实并不如此。在唐代，对于不同阶层的女性而言，穿着袒装的涵义并不相同。”[7]敦煌曲子词中所描写的袒装穿着者大多是歌妓和上层妇女，她们只是当地社会生活中比较小的一部分女性，她们穿着袒胸装并不意味着当时社会风气的开放。在中晚唐的袒胸装被大多数的贵族或平民妇女接受并开始流行后，袒胸装才可说明时代风气思想在女性服饰上表现出来的宽容和开放。对于袒胸装的制式本身而言，它展现了唐代服饰的开放性，但也结合这种服饰流行的阶层、场所及时段来看，作具体分析。很多学者从性吸引上对袒胸装作分析，认为唐代女性穿着袒胸装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吸引男性的注意，是社会享乐之风盛行的体现。从某种意义上这种说法有其一定的道理，但也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女性更加注重自身的修饰，她们敢于将自身的美加以大胆地展现，这是对自我价值的体认。另外，唐代的社会制度对女性服饰态度也要比中国古代任何一个时代宽容，不仅袒胸装可以存在，女着胡服或男装也可以被接受。当然，唐代女性服饰的开放性也应该放在合适的时间和条件之下来进行讨论，不能一概而论。

综上所述，唐代的袒胸装有着其独特的文化特色，我们从唐代女性袒胸装的穿着习俗和文化意义来窥见唐代敦煌女性服饰的穿着习惯，分析一种服饰的流变，从而见出那个时代的思想发展以及社会风气潮流的动态，从而更加充分地了解唐代女性服饰审美的文化及情趣。

［1］［2］任半塘.敦煌歌辞总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85，190，191，211，221.

［3］黄正健.唐代衣食住行研究[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7.

［4］刘晓臻.何为石榴裙[J].华夏文化，2011.3

［5］范盈.唐代襦裙装的研究及其设计应用[D].福建:福建师范大学，2010.

［6］周吉国.石榴裙考[J].兰台世界，2010.10.

［7］李志生.唐代女性袒装及其变化的原因[J].团结报，2013.9.

G122

：A

：2095-7327（2017）-02-0171-02

徐紫云，女，汉族，江西南昌人，华东交通大学研究生导师，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唐宋文学研究。

林媚，女，汉族，广东茂名人，华东交通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唐宋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