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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探源

2017-04-13王晓庆

宿州学院学报 2017年12期
关键词:梅贻琦蔡元培清华大学

王晓庆

内蒙古科技大学文法学院,包头,014010

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探源

王晓庆

内蒙古科技大学文法学院,包头,014010

为了追溯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的本源,探究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的形成过程,发现梅贻琦“学术自由”教育思想的形成深受中国儒家教育思想、蔡元培“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思想、美国现代大学学术自由思想等的多重影响。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的精华在于其既包含了中国传统教育思想的因素,又发展了近代中国的学术自由思想,还融入了西方学术自由思想的内容。梅贻琦的“学术自由”思想在清华大学以及西南联合大学的发展过程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且影响深远。

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影响

梅贻琦的“学术自由”思想形成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是他教育思想的三大支柱之一。正是在梅贻琦高举学术自由的精神旗帜下,清华大学迈入“黄金时代”,由三校合并的西南联合大学成为民主自由的堡垒。梅贻琦的“学术自由”思想不仅在清华及西南联大发展过程中发挥过重要的作用,而且在整个中国高等教育史上具有深远的影响。因此,探究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的本源,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不仅有助于深入理解“学术自由”思想的内涵,还有助于为当代大学学术自由发展指明方向,以及为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提供一些启示。

1 中国儒家教育思想的影响

梅贻琦的曾祖父、祖父皆曾中举贡,父亲中过乡试,可以说梅氏家族是书香之家,因此梅父很重视子女的教育。梅贻琦曾说:“家境非甚宽裕,但对于吾兄弟五人之教育必尽力成全,琦姊妹亦五人,最小者亦能毕业于师范及南开大学。”[1]7在父亲的教导下,梅贻琦从小接受中国传统文化教育,熟读经史,长于诵读。后来他的外国同事称其为“博闻强记的中国儒士”,并回忆道:“他有一次对我们说,假如我们之中有谁背诵任何中国古经传有错漏,我可以接背任何章节。”[2]出生在诗书人家的梅贻琦,自小聪颖好学,熟谙国学经典,在启蒙时期已开始受中国儒家教育思想熏陶。

在中国传统教育背景下成长的梅贻琦,不管是个人品行,还是教育思想的形成,都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从其于1941年发表的《大学一解》中可见一斑。梅贻琦指出:“今日中国之大学教育,溯其源流,实自西洋移植而来,顾制度为一事,而精神又为一事。就制度而言,中国教育史中固不见有形式相似之组织,就精神而言,则文明人类之经验大致相同,而事有可通者。”[3]也就是说,中国古代虽未有现代意义上的大学,但大学教育及精神却长期存在。例如战国时期的稷下学宫,是世界上最早的官办高等学府,首开学术自由之风气,容纳百家,允许学者“不治而议论”,各家各派竞相讲学、争辩,自由游学,因而学术蓬勃发展,呈现出百家争鸣的盛况。他还强调大学要孕育新文化因素,“师生之德行才智,图书实验,大学之设备,可无论矣。所不可不论者为自由探讨之风气。”[3]由此可见,他对学术自由推崇备至。梅贻琦引用宋代大儒胡瑗的经典:艮言思不出其位,正以戒在位者也,若夫学者,则无所不思,无所不言,以其无责,可以行其志也;若云思不出其位,是自弃于浅陋之学也[4]108。以此解释道:“所谓‘无所不思,无所不言’,以今语释之,即学术自由而已矣。”[3]梅贻琦借胡瑗之言,道出其“学术自由”思想的基本内涵。“无所不言”就是今日所说的言论自由,“无所不思”则指的是思想自由,“无所不言,无所不思”成为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总之,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的形成深受中国儒家教育思想的影响。

2 蔡元培“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思想的影响

蔡元培的教育思想既汲取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又借鉴了西方教育的先进经验,堪称中西教育思想结合的典范。就“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思想而言,乃是蔡元培教育思想的一大精髓。蔡元培认为:“对于学说,仿世界各大学通例,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无论为何种学派,苟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尚不达自然淘汰之运命者,虽彼此相反,而悉听其自由发展。”[5]这是蔡元培对其“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思想的阐释,可谓简明扼要。他一再强调:“一己之说,不得束缚他人;而他人之说,亦不得束缚一己。诚如是,则科学、社会学等将均任吾人自由讨论矣。”[6]对于不同的学术派别及观点,只要“言之成理,择之有故,尚不达自然淘汰之运命”,就任其自由发展,不予阻碍。因而,当时的北京大学各派学者自由探讨学术,各种学说并行,各种学术思想争鸣。他还指出:“各国大学,哲学之唯心论与唯物论,文学、美术之理想派与写实派,计学之干涉论与放任论,伦理学之动机论与功利论,宇宙论之乐天观与厌世观,常樊然并峙于其中,此思想自由之通则,而大学之所以为大也。”[7]也就是说,一学术派别内既对立又统一,各学术流派之间相互吸收,共同发展,实为思想自由使然,也是大学之所以称为大学的原因所在。可知,蔡元培“学术自由”思想的核心便是“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在北京大学期间,蔡元培始终将“思想自由、兼容并包”作为北京大学的办学方针,通过实施一系列的治校措施,终使北京大学成为研究高深学问之地。

作为后继者的梅贻琦,他的“学术自由”思想继承并发展了蔡元培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思想。1915年,梅贻琦学成归国,在清华大学任教。1926年4月至1927年8月,梅贻琦担任清华大学教务长。蔡元培则于1916年至1927年担任北京大学校长。北京大学作为中国近代第一所国立大学,是当时的老牌大学,但官僚气息充斥着整个学校。蔡元培上任后,全面改革北京大学,终使北京大学发展为全国的学术和思想中心,成为全国高校院校的典范。梅贻琦虽不是北京大学人,但也亲眼见证了北京大学的发展壮大,因而北京大学成为清华大学效仿的对象,蔡元培成为梅贻琦学习的对象。梅贻琦曾谈到:“对于校局,则以为应追随蔡孑民先生兼容并包之态度,以克尽学术自由之使命。昔日之所谓新旧,今之所谓左右,其在学校应均予以自由探讨之机会,情况正同。此昔日北大之所以为北大,而将来清华之为清华,正应于此注意也。”[4]梅贻琦提倡“无所不思、无所不言”,实际上就是思想自由、言论自由,这是对蔡元培“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思想的继承。在此基础上,针对学生,梅贻琦主张用博约原则来指导学生的学习,用裁节原则来约束学生的情感,用持养原则来锻炼学生的意志,坚持这三种原则来追求“无所不思、无所不言”,防止学生流于放荡。他还指出:“其‘无所不思’之中,必有一部分为不合时宜之思,其‘无所不言’之中,亦必有一部分为不合时宜之言。亦正惟其所思所言,不尽合时宜,乃或不合于将来,而新文化之因素胥于是生;进步之机缘,胥于是启;而新民之大业,亦胥于是奠其基矣。”[3]除此之外,他要求学生做真实的学问,要保持科学的态度:“第一要不预存成见;第二要探究事实;第三要根据事实,推求真理;第四要对于真理忠诚信守。”[4]4这些都是对蔡元培“学术自由”思想的发展。由此可见,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的形成深受蔡元培“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思想的影响。

3 美国现代大学学术自由思想的影响

1904年,梅贻琦进入严氏家塾(南开学堂的前身)学习,有幸成为张伯苓先生的学生。该家塾与一般私塾不同,已初具新式学堂的性质,教学方式新颖独特,学生半天读经书,半天读洋书,且注重体育教学,开设有跳高、跳远、足球等课程。张伯苓为主要讲师,负责英语、美学、理化等科目。梅贻琦得以在此私立中学堂接受新式教育,开化思想,他既深刻体会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又初步认识到西方教育的先进性。此外,梅贻琦还得到张伯苓的赏识,张伯苓成为影响其今后人生道路的重要导师。1908年,他以全班第一的成绩毕业于南开学堂,并被保送到保定高等学堂。后恰逢清政府成立“游美学务处”,在京招考首批“直接留美生”。梅贻琦决心报考,终以第六名的成绩被录取,此后开启他的四年留美生涯。

1909年秋,梅贻琦赴美留学,成为清华大学的前身——留美预备学校的第一批留学生。1910年,他在美国吴士脱大学(Worcester Polytechnic Institute)正式入学,攻读电机工程专业。在此期间,梅贻琦学习用功,成绩优异,表现突出,曾担任留美学生会书记以及吴士脱世界会会长。1914年,他获得吴士脱大学电机工程学士学位,并入选美国Sigma Xi荣誉学会。次年,梅贻琦学成归国,留校任教。直到1921年,梅贻琦再次赴美学习,在芝加哥大学进修物理,期间还担任纽约大学物理讲师。第二年,梅贻琦游历欧洲诸国,结束后归国。之后,梅贻琦便被委任为改革学校(主要是筹设大学部)调查委员会委员,开始投身于筹设大学部的事务之中。前后六年在美学习的经历,让梅贻琦看到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大学的先进性。他既切身体验了美国大学的各种优越性,又目睹了北京大学在蔡元培校长改革后,办学质量、学术水平大幅提高,成为国内大学的翘楚。清华大学虽物质基础、校园环境等都不错,却早已落后于时代的发展。因此,梅贻琦认为“改大”是清华大学继续发展的唯一出路,并为之付诸努力,积极筹备“改大”事宜,着手建立国学研究院,直至1925年5月清华大学部、国学研究院正式成立。1928年,梅贻琦被任命为清华大学留美学生监督处监督,负责管理美国各地的清华大学留学生,包括留学生的经费、学业等事宜,为此再度赴美。据施嘉炀先生回忆:“在担任留美学生监督时期,梅先生也是经常到各地了解学生的学习情况,就地解决他们在专业选择以及学习上的各种困难。”[8]

20世纪初期,梅贻琦先后三次赴美经历,对其教育思想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影响。于1915年成立的美国大学教授协会为保障学术自由以及教授权利作出巨大贡献,标志着学术自由原则开始进入制度化阶段。学术自由与终身教职委员会发表的《关于学术自由和教授终身教职的报告》,试图明确学术自由的范围和界限,基本思想是:学术自由是大学存在的必要条件;……在教室里,大学教授必须保持中立的立场,并且能够胜任教学任务;在大学之外,教授与其他公民一样享有言论和行动自由,但是必须遵守教师的职业道德[9]。20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现代大学的学术自由原则已基本确定,大学内逐步建立起保护学术自由的制度。虽然梅贻琦在芝加哥大学仅停留一年的时间,但是这段经历却对他影响至深。芝加哥大学从建校以来就一直贯彻学术自由的理念,首任校长哈珀在任职的十多年里始终秉持学术自由的原则,致力于保障教授的言论自由,鼓励学者自由探索,营造自由的学术环境,从而开创了芝加哥大学学术自由的先河,并使学术自由成为芝加哥大学的优良传统。梅贻琦在芝加哥大学看到的是自由的学者在自由的环境中自由地探究学术,学术自由是芝加哥大学办学成功的保障。三次赴美的经历,使梅贻琦深刻认识到学术自由对于大学发展的重要性,清华大学要实现持续发展,必须实现学术自由;要实现学术自由,必须建立学术自由的原则及制度,从各方面保障学术自由。因此,梅贻琦担任清华大学校长后,始终把学术自由作为清华发展的生命线,不仅确保教师享有学术自由,还保证学生的学术自由权利。黄延复曾谈到:“正是梅贻琦把英美的诸种思想和制度创造性地实施于清华,才取得了划时代的成就。”[1]

总而言之,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的形成,深受中国儒家教育思想、蔡元培“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思想、美国现代大学学术自由思想等的多重影响。其中,既包含了中国传统教育思想的因素,又发展了近代中国的学术自由思想,还融入了西方学术自由思想的内容。这是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的鲜明特点,更是梅贻琦“学术自由”思想的精华所在。

[1]黄延复.梅贻琦教育思想研究[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4:7

[2]纪念梅校长逝世三周年[J].清华校友通讯,1965(12):9-13

[3]梅贻琦.大学一解[J].清华学报,1941(1):1-12

[4]刘述礼,黄延复.梅贻琦教育论著选[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108

[5]高平叔.蔡元培全集:第3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4:271

[6]张晓唯.蔡元培评传[M].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3:82

[7]张平海,张国祥.试析蔡元培“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教育思想[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2000(4):87-90

[8]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文史资料选辑:第18辑[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81

[9]沃特·梅兹格.美国大学时代的学术自由[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234

10.3969/j.issn.1673-2006.2017.12.018

G640

A

1673-2006(2017)12-0069-03

2017-09-16

王晓庆(1990―),女,山西山阴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教育思想史。

刘小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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