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学英语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调查*

雷蕾

华中科技大学

中国大学英语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调查*

顾嘉慧

雷蕾

华中科技大学

词典作为语言习得必不可少的工具，其使用策略一直受到研究者关注。本文基于Gavriilidou (2013 & 2014)编纂及验证的大学生词典使用策略问卷，调查了华中科技大学257名不同英语水平非英语专业大一学生的词典使用策略。因子分析结果表明，中国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分为词典选择与词典查阅技巧、词形归并与词典熟知程度、词典使用意识三个因素；回归分析结果表明，提升学生的词典选择与词典查阅技巧对提高学习者英语水平有一定帮助。

词典使用策略，中国大学生，英语学习者

1.引言

词典使用策略涉及各层面技巧，包括语言水平、元语言活动及词典查阅等(Lew 2015)。在外语习得中，词典已成为最易获取的自学工具，为学习者提供详细词汇信息。提高词典使用效率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改进词典本身，另一种则是提高使用者自身水平(Atkins 1997)。经过数十年发展，词典编纂已有很大改进，对词典使用者也已充分展示其亲和力(Lew & Galas 2008; Lew 2013)，因此，如何提高使用者的词典使用策略就显得尤为重要。

不少研究从单一层面研究词典使用策略。例如，在调查词典使用目的时，有学者(Béjoint 1981; Nuccorini 1994; Scholfield 1999; Cubillo 2002; Abecassis 2007)提出学习者使用词典的主要目的是查明词语意义，另一些学者(Neubach & Cohen 1988; Scholfield 1999; Prichard 2008)调查词典类型及使用时间，还有学者(Neubach & Cohen 1988; Christionson 1997; Tono 2011)调查词典查阅技巧。

然而，上述研究主要涉及词典使用策略的单个方面或部分策略，很少有全面调查学习者词典使用情况，如词典使用动机、对词典熟知程度、词典查阅技巧等等。本文基于Gavriilidou (2013、2014)编撰的问卷，旨在全面调查中国大学英语学习者的词典使用策略，以及词典使用策略与英语水平的关系。针对此研究目的，本文提出两个研究问题：

1) 中国大学学习者有哪些词典使用策略？

2) 中国大学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与他们的英语水平是否存在因果关系？

2.文献综述

词典使用策略不仅指查询不熟知的单词，它还包括词典使用各层面的内容Gavriilidou (2013 & 2014)。结合前人研究，开发47条李克特量表英文问卷。通过调查中学至大学328名希腊学生，验证问卷内容、结构的完整性；并通过测量词汇专家及非专家各30名，证实问卷具有区分高低水平学习者的辨别力。结果显示，学习者的词典使用策略涉及：a)词典使用意识；b)词典挑选及熟知程度；c)词形归并技巧；d)词典查阅技巧四方面内容，系统展示学习者使用词典的一系列认知活动及实践技巧。

前人从各个不同侧面研究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首先，研究词典使用目的。大部分调查研究表明，学习者会为获知词语的拼写、发音、意义、同义词、例句等原因查阅词典。而在词典使用目的众多原因中，查明词语意义为学习者首要之选(Béjoint 1981; Nuccorini 1994; Scholfield 1999; Cubillo 2002; Abecassis 2007)。除此之外，少部分学习者会因单词似曾相识或自身兴趣而查阅词典(Scholfield 1999)。

其次，研究词典使用频次与词典类型。阅读时，学习者倾向于忽略自认为不妨碍理解文章大意的词汇(Scholfield 1999; Prichard 2008)，或是借助上下文理解词语的意思(Neubach & Cohen 1988; Scholfield 1999; Prichard 2008)。同时，高水平语言学习者相对于低水平学习者，更倾向于查阅单语词典(Nuccorini 1994; Scholfield 1999)。比如，Neubach & Cohen (1988)在研究不用英语水平学习者查阅词典时，发现高水平学习者更有能力通过上下文获取词语的意思，因此他们使用词典的频率更低。再如，Nuccorini (1994)通过比较老师与学生词典使用情况，发现老师更倾向于使用单语词典；并且比起学生，在单双语词典选择上更为灵活。因此，如同Gavriilidou (2013)所提出，尽管大部分学习者会选择双语词典，但单语词典更适用于双语学习者。

再次，词典查阅技巧。Béjoint (1981)认为，学习者首先需要判断词语原型，随后选择词语正确释义。不同于Béjoint Cubillo (2002)认为，在查词典之前必须选择合适的词典。然而，词典使用远远比以上所述复杂许多。Scholfield (1992)提出词典使用七步骤，涉及选取词语正确释义、运用语言学知识、遇到问题如何解决等。这些学者(如Scholfiedld 1992 & 1999; Cubillo 2002; Abecassis 2007; Chan 2014)从理论上解释如何高效使用词典；而另一部分学者(Neubach & Cohen 1988; Nesi & Meara 1994; Nuccorini 1994; Christionson 1997; Nesi & Haill 2002; Wingate 2004; Al-Ajmi 2002; Tono 2011; Chan 2011 & 2012; Akbari 2014)则通过监测学习者使用词典情况，结合成功与失败案例探索查词典技巧。例如，Neubach & Cohen (1988)在调查学习者时，发现高水平语言学习者更善于利用字母表顺序与词典索引找寻词语正确释义。再如，另一相关研究表明，高水平学习者比低水平学习者更仔细阅读词典条目，同时更善于结合上下文找寻词语正确释义(Christionson 1997)。除此之外，Tono (2011)通过眼动研究技术，发现高水平学习者更善于根据词典索引特征快速找到词语释义。

另有一些实证研究探索词典查阅误区及困难(Nesi & Meara 1994; Nuccorini 1994; Nesi & Haill 2002; Al-Ajmi 2002; Wingate 2004; Chan 2011 & 2014; Akbari 2014)。学习者在遇见一词多义、复合词以及习语、俗语等过程中都会产生词典误用(Nuccorini 1994)。他们可能会选择错误的关键词或是提取错误的释义(Akbari 2014)。在探索其中原因时，研究者(如Nesi & Haill 2002; Al-Ajmi 2002; Akbari 2014)发现，对于词典条目的部分阅读是造成词典误用最常见的原因。

国内学者对中国大学生的词典使用也进行了一些探索。比如，史耕山、陈国华 (2007) 对英语专业学生的英语词典使用情况进行了调查，发现学生大多只通过词典来查英语单词的汉语解释。又如，陈玉珍 (2009)研究大学生词典使用策略与英语词汇水平的关系，发现词典使用策略与英语词汇水平呈正相关。上述研究对理解我国大学生的词典使用情况做出了有意义的尝试，但这些研究在调查所用的问卷项目等方面似不够全面，在关于词典使用策略的数据处理上也只使用较简单的描述性统计。因此，研究结果并不能全面反映我国大学生的词典使用策略的现状。

本文拟采用Gavriilidou编撰的大学生词典使用策略问卷，对我国大学生词典使用策略进行系统全面的调查，并研究词典使用策略与学习者英语水平的关系。研究结果对我国大学英语学习者的词典使用及大学英语教学具有启迪意义。

3.研究方法

3.1 被试

本研究被试为华中科技大学非英语专业2015级共308名大一新生。他们来自于机械、电子、材料、物流、经济、土木、软件、生物制药、环境工程及公共事业管理专业等10个自然班。所有被试均参加了全国统一高考，因此本研究在调查时搜集了被试的高考英语成绩。将高考成绩作为研究被试英语水平参数，主要基于如下两点考虑。首先，高考为全国统一高风险(high-stake)考试，高考英语成绩具有较高效度。其次，本研究问卷调查时间为被试大学入学后二个月左右，离他们参加高考时间较近，因此，高考成绩能真实地反映被试的英语水平。

3.2 工具

采用Gavriilidou (2013)编撰的词典使用策略问卷作为本研究的调查工具。选择该问卷作为本研究的调查工具，其原因在于，该问卷包含词典使用意识、词典挑选及熟知程度、词形归并技巧、词典查阅技巧等词典使用的各层面的内容，能系统调查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的情况。问卷为李克特5点量表，1至5分别表示从不符合、很少符合、偶尔符合、经常符合，以及总是符合。初始问卷包含47个条目，Gavriilidou在研究希腊被试群体后最终形成36条问卷。因考虑到本研究的地域及被试群体与原作者所做实验的差异，决定采用47条目初始问卷进行调查，以保证研究结果的全面、可靠。

本研究共发放问卷308份，回收有效问卷257份。信度分析结果表明，该问卷信度好(Cronbachα= .890)。为回答研究问题1，本研究采用因子分析对问卷收集的数据进行词典使用策略分析；为回答研究问题2，本研究采用回归分析，以探索中国大学生词典使用策略与其英语语言水平的关系。

4.结果

4.1 中国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

本研究首先采用SPSS下因子分析探索中国学习者的词典使用策略，以回答研究问题1。初步分析结果显示，问卷内部一致性良好(Cronbachα = 0.890；KMO = 0.820，Sig.=0.000)，适合做因子分析。

由于Gavriilidou在其研究中将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数据抽取了4个因子，本研究初始也设定抽取4个因子。但抽取4因子的因子分析结果并不理想，因子间问卷项目重复交叉趋向严重。经十多次反复试验，本研究最终采用方差最大旋转方法，设定项目负荷为大于0.4，并抽取3个因子，结果比较理想(见表1)。根据3个因子组成项目的意义，分别将3个因子命名为1)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2)词形归并与词典熟知程度；3)词典使用意识。其中，词形归并技巧包含判断词语原形的能力；词典使用意识包含词典使用的频率、地点及目的。3个因子总解释方差达30.78%，其中第一个因子占17.96%；第二个占7.63%，第三个占5.19%。

表1 词典使用策略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条目基于Gavriilidou编纂及验证问卷)

4.2 词典使用策略与英语语言水平的关系

为回答研究问题2，本研究采用线性回归分析以讨论词典使用策略3个因子与学习者英语语言水平的关系。回归分析相关性结果见表2。

表2 英语水平与因子间相关度

表2显示：学生英语水平与1)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呈正线性相关(Pearson系数= 0.15；显著性= 0.008)，即学生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越熟练，其英语水平越高。同时，英语水平与2)词形归并与词典熟知程度及3)词典使用意识不相关(显著性分别为0.403，0.427)。

介于学生英语水平与因子1)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相关，通过逐步回归分析，探索英语水平与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间的显著性分析。逐步回归分析显著性结果见表3.

表3 英语水平与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显著性检验

表3显示，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在与学生英语水平间回归方程的回归系数为1.164，t = 2.417，p = 0.016，说明回归系数显著。其次，表中方程模型的容忍度，方差膨胀因子及条件指数(1.000)指明，回归方程的共线性问题较弱。综上，回归方程成立，可建立英语水平与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的线性回归模型。回归模型为：

英语水平(以高考满分150为基准)= 131.67 + 1.164×词典选择与词典查阅技巧

5.讨论

5.1 中国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分析

本研究发现，中国大学生英语学习者的词典使用策略包括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词形归并与词典熟知程度、词典使用意识等3个因素。本研究结果与Gavriilidou (2013)研究结果在词典使用意识因素下的条目信息基本相同。然而，本研究结果与原作者研究至少存在3点不同之处，这也是本研究的新发现。

首先，中国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与原研究中的希腊学习者有很大不同。Gavriilidou将希腊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归纳为四方面，而本研究发现，中国学习者的词典使用策略可分为三个方面内容，即词典选择与查词典技巧、词形归并与词典熟知程度、词典使用意识。观察原研究因子命名，其中的词形归并技巧因子，不少项目倾向表达词典熟知程度或是词典查阅技巧，这些项目并不符合词形归并能力原本含义。比如，第26条(原作者问卷第23条目)，“Before I use my new dictionary, I carefully study the list of abbreviations”, 翻阅词典缩写附录对学习者熟知词典排版及了解词典程度上有要求，因此此项目归于词形归并技巧不如归于词典熟知程度。再如，第33条(原问卷第27条目)，“When I can’t find a word where I thought I would find it, I begin a new search until I find it”，从意义上说，此项目更偏向于词典查阅技巧。考虑到以上因素，将词典使用策略归为3个因子不失为恰当之举。

其次，本研究对于词形归并技巧因子下所包含项目信息与Gavriilidou不同。本文对于词形归并项目主要集中于第二个因子b)词形归并与词典熟知程度中编号9、10中。词形归并(lemmatization)中“lemma”一词即为词族(word families)中未经任何变形的词元。认识lemma不仅要辨别词语原形也要熟知其词族，故第9条目“I use a dictionary to find derivatives of a word”及第10条目“I use a dictionary to find word families”一方面涉及词典使用目的，但另一方面更牵涉词形归并技巧，因此本研究认为Gavriilidou对于词形归并技巧理解稍有偏差，且与原问卷在此因子项目下大相径庭。

再次，尽管本研究与中国学习者调查环境下内部一致性良好，但因子总解释方差较低(30.78%，Gavriilidou为51.7%)。其原因可能有两点。其一，本研究因子数量较Gavriilido少。因子数量越多，其解释的方差量越大，因此本研究因子解释的方差量比原作者少。其二，虽然本问卷内部一致性良好，适用于调查中国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研究，但我们不排除问卷本身不能完全反应中国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情况。也就是说，今后研究可进一步针对中国学习者开发更为完善的词典使用策略问卷。

5.2 词典使用策略与中国学习者英语水平的关系分析

经回归分析得方程“英语水平(以高考满分150为基准)= 131.67 + 1.16×词典选择与查词典技巧”。从回归方程中我们可以看到以华中科技大学非英语专业为被试的学生平均英语水平(150分)近132分，英语水平良好。另外，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进入回归方程，说明学习者若在词典选择与查词典技巧上得到训练，英语水平仍有提升趋势。

针对英语水平、词典选择与查阅技巧因素之间的因果关系，我们提出以下推测。首先，对于词典选择，不少学者(Nuccorini 1994; Scholfield 1999)通过调查发现，高水平英语学习者相对于低水平者更倾向于使用单语词典。因此，教师在指导学习者查阅词典时，应根据学习者二语水平，尝试推荐学生从查阅双语词典过渡到单语词典。单语词典其实比我们想象中更易懂，且拥有双语词典不可比拟的丰富词汇和语法信息(Rundell 1999)。如“cause”一词作为动词在双语词典中释义为“引起，产生”；而在朗文当代英文词典中释义为“to make something happen, especially something bad”。从英文词条中，我们可以明显感受到“cause”一词的消极语义韵，而在双语词典中却缺少这一阐释。其次，词典查阅技巧在词典使用策略中具有十分重要地位。本研究发现，词典查阅技巧主要涉及翻阅词典到确认词语意义过程中一系列认知及实践活动，而这些活动同样也将促进英语水平提升。例如，第38项目“When I look up a word, I bear in mind its initial letter and then search where I believe this initial letter is in the dictionary”，我们知道词典一般按照字母表顺序排词，因此若在查以L开头的词语，可以直接翻阅词典中部，这样可以提高查词效率，减少学习者查词的疲倦感，更好习得单词。再如，第43条目”When I realize that the word I am looking for has various different meanings, I go through them all one by one, assisted by the example sentences”，关于查词典时仔细阅读词条和例句十分必要，因为不少词典误用都是由于学习者部分阅读词条或只阅读第一个词条(Nesi & Haill 2002; Al-Ajmi 2002; Akbari 2014)而产生的。

另外2个因子词形归并与词典熟知程度以及词典使用意识并未进入回归方程，其原因可能如下。首先，考虑到回归方程中，华中科技大学被试英语高考平均水平在132分左右，可以看出大部分被试英语水平良好。因此，大部分学生已经掌握词形归并能力，可以推测此能力水平在被试群体中并无太大差别。其次，词典熟知程度下所含项目大多涉及专业词典或普通词典中的专业词汇附录。如，第21条目中”an etymological dictionary”，第24个条目中”a dictionary of technical terms”，及第34条目中”a proper name in a special table at the end of the dictionary”等都含有了解不同类型词典的意义。而在中国全日制高等教育阶段，学生所接触的都为普通英语，很少涉及专业英语；而且大部分中国学习者所查询的词汇都是英语阅读中所接触的普通词汇，由此我们可以推测中国大部分学习者并未了解词典中专有词汇附录或是缩写词汇附录，考试内容也不会涉及专业词语。因此可以推断词典熟知程度对大部分学生来说无差异，并不会引起英语水平变化。再次，词典使用意识涉及内容主要为在何地为何查词典。结合中国广大地区英语教学环境与模式，以及学生平均水平，不难推测，学生查词典地点无非是学校和家庭，在阅读或是翻译时查询词语的释义。因此，学习者在词典使用意识上并无太大差别，也不足以造成学生英语水平的差异。

6.结论

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研究中国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及其与英语水平的关系。研究结果显示，问卷适用于中国学习者，但仍有改进空间。研究结果发现，中国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主要分为三个方面：1)词典选择与查词典技巧， 2)词形归并与词典熟知程度；3)词典使用意识。其中词典选择与词典查阅技巧与学习者英语水平有着因果关系。研究认为，教师在教学过程中有意识地对学生词典选择以及词典查阅技巧进行培训，可以提高学生英语水平。

同时，实验也有需改进之处，例如由于因子分析限制，测量后因子数量较少，部分因子下条目较多，且因子总解释方差较低。此外，由于问卷编撰背景环境差异，建议今后研究可以自主开发中国学习者词典使用策略调查问卷，并在更大数量、不同被试群体中进行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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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慧：华中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生； 雷 蕾; 华中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 博士生导师)

通讯地址：430074华中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短语学视阈下中国学者学术英语语篇研究”的阶段性成果，项目号：15BYY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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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