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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杨维桢琴操诗的文化意蕴

2017-04-12邱瑰华

韶关学院学报 2017年7期
关键词:杨维桢归隐

吴 越,邱瑰华

(淮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 安徽 淮北 235000)

试论杨维桢琴操诗的文化意蕴

吴 越,邱瑰华

(淮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 安徽 淮北 235000)

杨维桢以乐府诗见长,《铁崖乐府》里一共收录有其十五首琴操诗。其琴操诗主要反映了诗人的儒家修养和经世致用精神,但也体现了道家思想和隐逸之趣。具有独特的文化意蕴,对当时和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杨维桢;铁崖乐府;琴操诗

杨维桢(1296-1370),字廉夫,号铁崖、铁笛道人,绍兴(浙江诸暨)人,是元末明初一代文学大家。杨维桢的一生以64岁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早年积极出仕,一心报效国家;晚年心态转淡,归隐讲学,著有《铁崖乐府》、《东维子集》。《铁崖乐府》里收录有其十五首琴操诗,其琴操诗的内容为:

一、抒发政治理想

《乐府诗集卷五十七·琴曲歌辞》:“琴者,先王所以修身、理性、禁邪、防淫者也,是故君子无故不去其身。”[1]508由此可见,古琴是文人化的乐器,琴操诗是诗人真挚情感的抒发。

杨维桢生活于承平之后的元朝,在心理上认同元蒙统治。但他自幼便接受了儒家传统教育,有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2]的政治抱负。虽然现实屡屡受挫,他却始终胸怀天下,忧国忧民,体现了“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儒家准则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精神。杨维桢在《履霜操并引》、《介山操》、《精卫操并引》、《石妇操并引》和《湘灵操并引》里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政治理想和人生态度。

《履霜操并引》曰:“使是词果出伯奇,则伯奇不得希于舜矣。余为之补云。”伯奇为后母所谮,自伤而作《履霜操》。词意过清,语多怨怼。舜父顽、母嚣、弟傲,他仍以真心对待家人,最终孝感上天,舜也成为一代圣人。从杨维桢的一生行藏来看,他在政治上并不得意,抱负无法施展,可他从来没有怨恨之语,忠君爱国之心从未消退。“霜鲜鲜兮草戋戋,儿独履兮宿野田”[3]1,勾勒了一个在野外步履蹒珊、茕茕独立的孝子形象;“衣荷之叶兮叶易穿,采楟花以为食兮食不下咽”[3]1,具体描述了孝子艰难的生存处境;“嗟儿天父兮天胡有偏,我不父顺兮宁不儿怜,履晨霜兮泣吾天”[3]1,直抒胸臆,口吻含蓄,字字泣血,情感悲怆。诗中的孝子形象就是杨维桢本人的化身,尽管不被理解、遭受谗佞却仍然恪守忠孝。这首琴操诗深沉蕴藉,震撼人心。

《介山操》描述了介子推的故事。春秋时期晋公子重耳因内乱逃亡,历经险阻后终于重登宝座。介子推不慕荣华富贵,便隐居绵山。相传介子推曾作《龙蛇歌》:“……四蛇从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死于中野。”[3]112一“羞”一“死”,倒显得介子推汲汲于富贵了。故“先生嫌其辞有憾,为演厥辞,庶介山君子之旨也。”《介山操》曰:“……吁嗟乎!四蛇从龙作甘雨,一地焦枯无恨在下土。”[3]112只要有忠臣辅佐帝王,让黎民百姓被其光泽,即使自己形容枯槁也毫无遗憾。这不仅是介子推的高尚人格,更是杨维桢的人生理想。只要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个人出不出仕不足挂齿。元朝中后期政治日益腐败,社会日益动荡,农民起义不断,自然灾害频发。杨维桢的理想既有对元朝振兴的憧憬,又有无力回天的无奈。

《精卫操并引》、《石妇操并引》和《湘灵操并引》也体现了杨维桢“报君尧舜上”的不懈追求和对国家始终不渝的热爱。

以上五首琴操诗体现了诗人的儒者本色和济世之心。

二、复兴儒家道德

杨维桢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元蒙统治中后期。元朝统治者实行种姓制度,汉人、南人的社会地位较低。同时衰微的还有儒家道德思想。天将以夫子为木铎,杨维桢身为一名士大夫,自觉地担当起复兴儒家道德、有补社会教化的责任。这在《雉朝飞操并引》、《前旌操》、《桑中妇操》和《扊扅操》中体现得非常深刻。

《雉朝飞操并引》曰:“予以牧犊之叹,不如卫女之善死,有关世教也,故赋以补旧乐府之缺云。”相较牧犊孤身的自伤,杨维桢更加欣赏卫女的殉节。卫女和齐太子虽然“未及夫与妻”[3]2,却“雄死雌誓黄泥归”[3]2。“人言卫女荡且离”[3]2,可这位卫女以身殉节,恪守了封建妇德,受到了高度赞扬。在世风浇薄、人伦淡化的元朝末期,杨维桢对节义的宣扬有着特殊的时代意义。在《桑中妇操》和《扊扅操》里杨维桢流露了同样的思想感情。

《前旌操》描述了一个兄弟孝悌的故事。“尔乘舟兮,河水浊且深。我同舟兮,誓与尔同沉。”[3]113卫后欲杀继子伋,己子寿与之同舟,舟不得沉。“母有命兮,谏不我听。示旌以盗兮,我先以旌。”[3]113卫后又令载旌者杀之,寿窃旌前行,盗见杀之。伋载寿尸还,亦死之。“卫有国兮,国在兄,杀兄及我兮,我不如无生。”[3]113杨维桢代寿立言,高呼儒家的纲常伦理和礼义廉耻,在当时具有振聋发聩的作用。

以上四首琴操诗体现了诗人对复兴儒家道德的执着精神和不懈追求。

三、关心民间疾苦

杨维桢对国事民生的挂怀如葵藿倾仰太阳般秉性自然,无论为官还是在野都始终如一。《别鹄操》和《崩城操》都反映了战争肆虐下的人民处境,体现了杨维桢对战争的严厉控诉和对人民的深切同情。

《别鹄操》以恩爱夫妇的口吻说出了“宁为不雏,死作两孤,不愿八九子为秦乌”[3]1的惊世骇俗之语。相传战国末年燕太子丹留质于秦。丹求归, 秦王曰:“乌头白,马生角,乃许耳。”丹乃仰天长叹,乌头即白,马亦生角。从此秦乌便代指乌鸦。“秦中已久乌头白,却是君王未备知。”[4]元末时代和个人的悲剧继续上演,战争和徭役的重负让人民苦不堪言。在当时,多子多孙未必有福,孑然一身反而无牵无挂。《别鹄操》是苦难时代的一个缩影。

《崩城操》描述了一个家庭的悲剧。杞殖战死,妻哭城颓,投淄水死,其妹悲之。杨维桢深感悲恸,“用是义补《崩城操》。”元末吏治腐败,横征暴敛,百姓流离失所,农民起义频繁。在分崩离析的时代背景下,人民血流成海,统治者却仍然醉生梦死、不问世事。“君不见淄之水喁喁,至今下有比骨鱼。”[3]112语气沉峻,意象奇崛,深刻揭露了封建统治的黑暗,也饱含了对无辜人民的同情。

这两首琴操诗都体现了诗人对生民的深切挂怀,对战争的深刻谴责和对统治者的严厉批判。

四、游戏消遣人生

杨维桢晚年不意仕进,纵情风月,行为方式更似道家。“或戴华阳巾,披羽衣坐船屋上,吹铁笛,作《梅花弄》。或呼侍儿歌《白雪》之辞,自倚凤琶和之。宾客皆翩跹起舞,以为神仙中人。”[5]元末苏吴地区商品经济发达,杨维桢的家乡本是富庶之地,他的归隐生活与传统文人不同,纵达而清贵。在这种文化氛围下,杨维桢也创作了《汉水操》和《双雉操》等。

《汉水操》描述了一个和祓禊习俗有关的故事。周昭王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同昭王一起覆舟的还有两位美丽的女子,延娟和延娱。“翩然凌波,夹龙飞,随龙云雨,随龙归。”[3]112这段描写明显带有神话色彩。“彼望疑兮,疑是非。”[3]112这句话歧义重重。彼者何人?所望何物?是非又何解?杨维桢并没有明确所指。

《双雉操》描述了两位贞烈女子的故事。“一雄欲苟存,两雌誓溘亡。”[3]116封建时代舍身取义的往往都是男子,可这位丈夫却想苟且偷生。杨维桢通过对比反衬出刘守光的贪生怕死、懦弱无能,赞扬了“不活不笼异姓王”的李氏、祝氏。杨维桢虽然是秀才懒下读书台,但他对新朝的态度却不是一味抵触。“有明受天新命,开基金陵,百辟效职,百将效忠,实君臣千载一时之会……”[6]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杨维桢对明王朝持肯定态度,故而《双雉操》不能从宣扬民族气节上解读,而只是对社会现象的调侃和讥讽。

这两首琴操诗并无深刻内涵,只是诗人偶尔为之的游戏之作。

五、隐逸为乐态度

杨维桢一生经历了元王朝、淮吴政权和朱明王朝。元朝统治时,杨维桢踌躇满志,意欲匡时济世。无奈“时运不济,命运多舛”,最终归隐松江。据载张士诚曾邀杨维桢会晤,杨维桢不得已而赴宴,作诗曰:“江南岁岁烽烟起,海上年年御酒来。如此烽烟如此酒,老夫怀抱几时开。”[7]张士诚得诗,知杨维桢终不可留,故罢之。后来朱元璋建立明朝,曾请杨维桢出仕,杨维桢作《老客妇谣》自白。宋濂赠诗曰:“不受君王五色诏,白衣宣至白衣还。”[8]晚年的杨维桢狂放不羁,济世之心转淡,创作了《箕山操》和《残形操》。

《箕山操》引用了许由的典故。尧欲以天下让,许由反觉污耳,便在临水洗耳。“世岂无尧兮,应尧之求。吾与尧友兮,不与尧忧。”[3]111杨维桢不愿出仕新朝有多方面的原因。一则身为前朝遗民,忠于旧主。二则世事无常、宦途险恶。三则自身思想发生变化,由儒向道倾斜。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杨维桢终生不再出仕。

韩愈曾作《残形操》,杨维桢认为尚欠归宿,不如《拘幽》、《将归》可咏也,故补作。相传周文王为崇侯虎所谗,商纣囚之于羑里,申愤而作《拘幽操》。“殷道圂圂,浸浊烦,朱紫相合,不别分……”[1]513《将归操》为孔子应赵简子聘,赴而又返之作:“翱翔于卫,复我旧居;从吾所好,其乐只且。”[1]519从中可以看出杨维桢对朝政的消极态度和归隐林泉的志趣。“我梦有兽兮……我丘有首兮,誓死完以归。”[3]114《残形操》以梦语发心声,意象怪诞,语言奇崛,末尾画龙点睛,抒发归隐之意。

这两首琴操诗体现了杨维桢由儒向道的思想转变。诗人晚年懒问世事,纵情山水,以归隐为乐。

杨维桢其人倔强不羁,其神自由高蹈,以“铁崖”诗风独步诗坛,被时人视为“诗坛领袖”,“文章巨公”,为一代诗文大家。其一生处在元蒙统治的中后期到朱明王朝建立的初期,虽然才调无伦,最终归隐山林,可谓时乖命蹇。杨维桢的琴操诗既反映了儒士的匡时济世之心,又体现了道家的潜行内修之意。

[1]郭茂倩.乐府诗集[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3.

[2]胡雪冈.张协状元校释[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6:1.

[3]杨维桢.铁崖先生古乐府[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

[4]彭定求.全唐诗[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2667.

[5]张庭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7308.

[6]杨维桢.东维子集[M].海口: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6:8.

[7]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本[M].北京:中华书局,1983:1355.

[8]钱基博.中国文学史[M].上海: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8:767.

Study on the Cultural Deposits in Qincao Poetry Written by Yang Weizhen

WU Yue, QIU Gui-hua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Huaibei Normal University, Huaibei 23500, Anhui, China)

Yang Weizhe, (a poet of late Yuan Dynasty to the early Ming Dynasty) was famous for writing Yuefupoetry (folk songs and ballads). Fifteen of his Qincao Poetry were included in Tieya Yuefu. These Yuefu-poetry mainly reflected his thoughts of Confucius quality and Statecraft ideology; the Taoist thought and the joy of its reclusion also were showed in the poetry. Moreover, his works has not only an unique cultural reserve but also a profound impact on that generation and later ones.

Yang Weizhen; Tieya Yuefu; Qincao poetry

I207.2

A

1007-5348(2017)07-0028-03

(责任编辑:王焰安)

2017-03-02

淮北师范大学研究生精品课程“中国文学与文化”(201604)

吴越(1994-),女,广东东莞人,淮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唐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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