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黄河河患与城市的迁移
2017-04-12李大旗
李大旗
北宋黄河河患与城市的迁移
李大旗
(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北京100081)
北宋时期黄河水系决溢频繁,给两岸的城市带来了巨大的水患威胁。面对严重的城市水患,北宋不同于以往的是更多地采用“迁城避水”的方法来彻底解决问题,为后世应对城市水患树立了典范。本文以北宋黄河经流区域为线索,分京东故道、北流诸道、黄河中下游稳固河道及漳河两岸三个区域对北宋迁城避水的情况进行论述,以期恰当展现北宋应对城市水患之一面,为当今城市规划建设之借鉴。
北宋河患 城市迁移 城市水患
“舞波渊旋投沙渚,聚沫倏忽为平地。”[1](宋)欧阳修.巩县初见黄河.欧阳修全集(卷51).中华书局,2001.(P726)黄河水势浩大,而北宋正处于我国历史气候较为温湿多雨的时期,加之黄河下游河道从唐代开始已逐渐成为地上河,因此黄河洪灾,“宋为特甚”[2](元)脱脱等.宋史(卷91)·河渠一.中华书局,1977.(P2256)。北宋时期黄河下游河道在华北地区左右摆动,其间出现了五次重要的改道,是中国历史上黄河河患相当频繁的时期[3]吴庆洲.中国古城防洪研究.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9.18,22.分别有“秦汉至五代黄河决溢统计表”“宋元明清黄河决溢徙统计表”,可资参考。。不仅黄河,漳河、济水(北清河)也在黄河决溢的影响之下屡屡泛滥。这些河患不仅对泛滥区域的农田水利造成破坏,而且对于河流两岸重要的居民聚居点——城市的存在和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面对此种情况,黄河水系两岸的城市都采用各种措施进行应对,例如至和二年(1055)虢州判官王熙在治理虢州城弘农涧河患时就采用了“增城墉、浚沟洫、筑堤防”[4]王君彦墓志铭(北宋元礼礼右七年).范天平.豫西水碑钩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P170-171)的综合治理方法。而这种筑城筑堤障水、开挖疏浚沟渠分水的堵、疏二法,并不一定都能时时奏效。例如洺州城,在五代时期,洺州的城池就是兵家争夺的重地,《宋史·郭进传》载后周显德年间(954—959)郭进为洺州团练使“尝于城四面植柳,壕中种荷菱蒲薍”[5](元)脱脱等.宋史(卷273)·郭进传.(P9335),可见洺州城、池完备,应该具有相当的防洪能力。但熙宁十年(1077),洺州漳河决口,仍然出现了大水注城的悲剧[6](元)脱脱等.宋史(卷61)·五行一上.(P1327)。而如北宋东京开封城,在防洪排水的措施上已经十分完备,大大超越前代的唐长安城等,但还是有多次水患[3](P88-97),可见真所谓“霖雨淋溢,山谷发泄,经川横溃或冲冒城郭,此天时也”[7](明)黄淮,杨士奇等编著.历代名臣奏议(卷24).水利“皇礼礼右三年直集贤院刘敞论修商胡口”.台湾学生书局,1985年影印本.(P3288)。
针对于此,北宋不同于以往的是多采用“迁城避水”的方法来彻底解决城市水患。宋神宗元丰四年(1081)的一番话能够典型地反映北宋对于城市水患的态度:
帝谓辅臣曰:“河之为患久矣,后世以事治水,故常有碍。夫水之趋下,乃其性也,以道治水,则无违其性可也。如能顺水所向,迁城邑以避之,复有何患?虽神禹复生,不过如此。”[1](元)脱脱等.宋史(卷92)·河渠二.中华书局,2001.(P2286)
甚至有人认为,将城市迁离而使黄河肆意北流可以起到抵抗辽人入侵的作用[2]宋仁宗景礼礼右二年(1035)石介就在《河决》诗中说到:“或可勿复治,顺其性所适。徙民就宽肥,注水灌狄戎。”(宋)石介.河决.徂徕石先生文集(卷2).中华书局,1984.(P15),因此北宋因于黄河河患而引起城址迁移的事例颇多,可以说“迁城避水”成为北宋应对城市水患的常用措施。
北宋黄河下游河道虽然迁徙频繁,但总体可以分为北宋前期的东流河道(京东故道)和宋仁宗景祐元年(1034)澶州横陇河决以后,形成的北流诸道[3]诸道的经流区域参见邹逸麟.宋代黄河下游横陇北流诸道考.椿庐史地论稿.天津古籍出版社,2005.(P25-38)。本文以黄河的经流区域为主要线索,分别来论述北宋迁城避水的事例。
一、京东河道及北清河两岸
北宋前期,黄河下游河道经由濮州、博州、郓州、齐州、棣州与北清河傍行入海,河道两岸城市因河患迁城避水的例子不少,以下一一说明。
北宋因河患迁城以郓州东阿县城最为典型。东阿县城址在北宋有三次迁移,都是为了避开河患。东阿县城从春秋时期一直就在阿城镇,北宋开宝二年(969),黄河河水为患,城址迁移到了南谷镇[4](道光)东阿县志(卷5)·城池.本文方志资料来源为“中国数字方志库[DB/OL].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2015/04/01-2016/04 /15。”以下不再一一说明。(现平阴县境的旧县乡)。不过迁址之后,东阿县城依然没有避开河患的侵袭。开宝四年(971),郓州黄河及汶水、清河一并决溢,大水注入东阿县城,毁坏了仓库和大批民舍[5](元)脱脱等.宋史(卷61)·五行一上.(P1320)。到了太平兴国二年(977),东阿城又被河水淹没,因此再次迁址,移到了利仁镇[6](道光)东阿县志(卷23)·祥异志.(现平阴县境的大吉城)。绍圣三年(1096),东阿县城又发大水,县令耿几父第三次迁城,将城迁往新桥镇(即今县旧城村)。此次迁城之后才总算是免去了河患的威胁[7](道光)东阿县志(卷5)·城池.。郓州阳谷县城址在北宋也产生过两次迁移。《太平寰宇记》载宋太祖开宝六年(973),河水冲破阳谷县城,至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979),移县城到上巡镇[8](雍正)山东通志(卷4)·城池志.载:“阳谷县城:旧城在县北,为河所湮。宋太平兴国八年徙今治。”光绪《阳谷县志》卷1《建置》载:“(阳谷县)唐初属济州,天宝十三载为河水所没,改属郓州东平郡,宋初因之。开宝六年县治水没,太平兴国八年徙治孟店。宣和元年改属东平府。”俱载阳谷迁址在太平兴国八年,因方志后出,本文以《太平寰宇记》记载为准。。迁址以后,黄河在县北十二里[9](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13).河南道十三.中华书局,2007.(P256)。景德三年(1006),阳谷县城址又迁往孟店[10](元)脱脱等.宋史(卷85)·地理一.(P2111)。此次迁城无法从文献中查找到确切原因,直到宋仁宗景祐元年(1034)[11]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宋·辽·金时期).中国地图出版社,1982.第14-15页河道标识.,黄河下游一直都主要经流“京东故道”,在阳谷县北近处经过,故疑其饱受水患而二次迁城。郓州州城(治须城县)在北宋也因为水患进行过迁址。宋太宗太平兴国七年(982),河水溢入郓州城。到冬天,积水结为厚冰,郓州知州袁廓就发动民众将冰凿碎,运出城外,以除去积水。郓州城地势低洼,到了春天,扔在城周围的冰又化为水,“民益被其患”。恰逢黄河大涨,洪水流入郓州城外的清河,引得清河泛滥,郓州“城将陷,塞其門,急以闻”。后来朝廷派遣官员堵住了黄河决口,让黄河改流,才使得清河水落,郓州平安[1](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3).中华书局,2004.(P523)。宋真宗咸平三年(1000),黄河大决郓州王陵埽,大水“侵迫州城”,朝廷派遣民夫两万人,经过一个多月才堵住了决口,郓州得以解围。但郓州临近清河,且地势低洼,经过两次大的水患,愈发觉得需要迁移城址。于是工部郎中陈若拙请将城迁往旧城东南十五里汶阳乡地势较高的地方,朝廷批准了这一建议[2](元)脱脱等.宋史(卷91)·河渠一.中华书局,2001.(P2260),郓州城得以避免河患毁城的危险。
济州郓城县,背靠巨野泽,北面黄河,地势低洼,也饱受河患,出现过城址迁移。宋仁宗景祐元年(1034)秋七月,“徙济州郓城县于盘沟店”[3](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15).(P2690)。石介景祐四年(1037)六月所作的《郓城县新堤记》中说“故郓城为水(巨野泽)所湿败”,因此“作新城于故城西南十五里,迁其民而居之”[4](宋)石介.郓城县新堤记.徂徕石先生文集(卷19).(P232-233)。即是指郓城县景祐元年因水患迁城。齐州临邑县,建隆元年(960),河决齐州临邑县公乘渡口,将临邑县城冲毁,县城于建隆三年(962)移至孙耿镇,以避河患[5](元)脱脱等.宋史(卷85)·地理一.(P2108)。齐州长清县,临近清河,宋太宗至道二年(996),由原来的长清镇“徙城于剌榆”,也极可能因河患迁城。
淄州邹平县处清河岸边,宋太祖乾德四年(966),清河水溢,坏邹平县田舍[6](元)脱脱等.宋史(卷61)·五行一上.(P1319)。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迁县址于故济阳县[5](P2109)。自从后周时期,黄河决堤从齐州、棣州、淄州入海,邹平都受到黄河的威胁,加之又南据清河,因此饱受水患[7](嘉庆)邹平县志(卷7)·山水考下.“泷水故道考”.。疑其迁城,亦为河患所迫。宋仁宗明道二年(1033),黄河决入济水,自薛渡口挟济水决出支河,由邹平临河镇泛溢东行[7],因此“废郓州之王桥渡、淄州之临河镇以避水”[2](P2267)。
另外博州州城(治聊城县)和棣州州城(治厌次县)也因河患产生过城址迁移。宋太宗淳化二年(991),“博州大霖雨,河涨,坏民庐舍八百七十区”[6](P1323)。淳化三年(992),河决,博州再次遭受更大的水患,这次“城圮于水”[8](雍正)山东通志(卷4)·城池志.,因此“移州治于孝武渡西,并县迁焉”[9](清)徐松辑.宋会要辑稿(方域5之28).中华书局,1957年影印本.(P7397)。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1011)九月,棣州河决聂家口。次年正月,河北都转运使李仕衡奏请徙城以避河患。真宗爱惜民力,认为决河离城还有十数里,不允,而是派使臣堵塞决口。聂家口决口堵塞完毕以后,河又决于州城东南的李民湾,环城溺水,民舍破坏严重。于是棣州又奏请徙城。当时,棣州虽然经过了一年多的修护,城池尚算完备,但是州城附近黄河河床淤高,超过民房一丈有余,民众既劳于修城,又担心河患[2](P2260),因此大中祥符八年(1015),真宗下诏“徙城于州之北七十里以避河流”。迁城以后没多久黄河就再次泛滥,“大水没故城丈余”[10](元)脱脱等.宋史(卷299)·李仕衡传.(P9937)。棣州迁城,可以说是及时避免了城毁人亡的悲剧。
二、北流诸道及御河两岸
宋仁宗景祐元年(1034)七月,“澶州河决横陇埽”[6](元)脱脱等.宋史(卷61)·五行一上.(P1326),不再回复京东故道。据邹逸麟先生考证,横陇河决以后形成横陇河、商胡北流、小吴北流、内黄北流等几条河道[11]参见邹逸麟.宋代黄河下游横陇北流诸道考.椿庐史地论稿.天津古籍出版社,2005.“北宋黄河下游横陇北流诸道示意图”.(P28)。这些河道经流北宋澶州、大名府、博州、德州、沧州、恩州、冀州、永静军、河间府、清州、洺州、邢州、深州等地,给河道两岸的城市带去了巨大的水患灾害,同时经流河北的御河也多受黄河泛滥的影响,决溢非常。以下对北宋北流诸道及御河两岸受河患逼迫而迁城事例进行一一说明。
北流河道常于澶州决溢,澶州城自然首当其冲。澶州城自五代时期就夹黄河分南北两城,因此有南澶州、北澶州之称。北宋初年,澶州以南城顿丘县为治所,而濮阳县城在州北城东门外。宋太宗淳化四年(993)九月,“澶州河涨,冲陷北城,坏居人庐舍、官署、仓库殆尽,民溺死者甚众”[1](元)脱脱等.宋史(卷61)·五行一上.中华书局,2001.(P1323)。澶州北城“其规模固已陋矣,而河滨之土踈恶善隤,北城之隅复当三扫之敝。夏秋洪流暴溢,浸淫泛滥,大为州患。急则料民而缮治之,完而复圮者数矣”。加之北宋熙宁前,澶州治所一直在南城,因此对于北城的修筑不甚重视,“庆历中,州使尝有增筑之议,更三太守,或营或止,卒不克就”。直到宋英宗治平三年(1066),重修澶州北城,“引铁丘之土以易朽壤,市津门之木以增崇构”,“为城五千七百七十步有畸,而外郭水濠之长如之”,“西距河壖别为长堤三千五百三十歩,所以止横水啮城之害也”[2](宋)苏颂.澶州重修北城记.苏魏公文集(卷64).中华书局,1988.(P981),这样澶州北城才算完固。宋神宗熙宁十年(1077)八月,黄河大决逼城,澶州北城抵御住了洪水的侵袭,而作为州治的澶州南城却为河水所冲毁,自此澶州州治迁黄河以北,“惟以濮阳县为治”[3](乾隆)清一统志(卷22).大名府“古迹”德胜故城.。澶州清丰县城,宋仁宗庆历四年(1044),因受黄河河道冲击,徙清丰县于东南十八里处[4]大明一统志(卷4)·大名府“古迹”.,“治德清军,即县置军使”[5](元)脱脱等.宋史(卷86)·地理二.(P2122)。澶州观城县,庆历八年(1048)“六月乙亥,河决澶州商胡埽”[1](P1326),观城县为决河所毁,因废观城县入顿丘县[6](宋)江休复.澶州顿丘县重修县治记.(宋)吕祖谦.宋文鉴(卷79).中华书局,1992.(P1136)。至皇祐四年(1052),才恢复观城县建置[5](P2122)。
而大名府正当澶州河决北流的下游,御河又经流大名府城,因此北宋时期大名府境河患最重,城市为避河患而迁城的例子颇多。如大名府朝城县,旧城在韩张店,宋天圣六年(1028),黄河决口,城为水所湮[7](雍正)山东通志(卷4)·城池志“朝城县城”.,为躲避河患,明道二年(1033)将县城迁往新址社婆村[8](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13).(P2654)。还有馆陶县、魏县。宋神宗熙宁六年(1073)六月十八日,北京留守司、河北都运司上奏说:“馆陶县在大河两堤之间,欲迁于高囤村以避水,公私以为便。”神宗“从之”[9](清)徐松辑.宋会要辑稿(方域5之12).(P7389)。同年,与馆陶县距离十分相近的魏县也“以河患”[10](康熙)魏县志(卷1)·沿革.迁移到了洹水镇[11](乾隆)清一统志(卷23).大名府“古迹”魏县故城.。宋神宗元丰四年(1081)澶州河决小吴埽北流,形成新的河道,河臣李立之力主在新河道两旁筑堤,以约束河道,并请求“北京南乐、馆陶、宗城、魏县,浅口、永济、延安镇,瀛洲景城镇,在大河两堤之间,乞相度迁于堤外。”宋神宗采纳了他的建议,分立东西堤,至于迁城避水,文献中则少有提及。唯有宗城县,见宋徽宗政和间署名为阳翟秦坦所作的《宗城县新修庙学记》中载:“宗城旧治雉川,避河之冲,崇宁四年,始迁邵固。名虽为县,而实不若堡聚镇邸之雄者。官府城壁闾巷井屋,仅可而已。”[12](嘉靖)威县志(卷5)·学校“宗城县新修庙学记”.可见宗城确实是为了躲避黄河的冲击,于崇宁四年(1105)将县城迁移到了邵固村。
博州西部原为黄河京东故道所经,博州州城在宋太宗淳化三年(992)就因河决而迁治。横陇河决以后,横陇河道曾经长时间流经博州东部,因此博州治下也有因河患而迁址的城市。博州博平县,“古博平城在治西北三十里”,“宋景祐间徙治东南三十里宽河镇,即今治”[1](康熙)博平县志(卷2)·古迹考.。景祐元年(1034),横陇河决,博平旧城位于横陇河道旁,其迁移城址应为躲避河患。博州堂邑县城,“堂邑故城,在今堂邑县西十里”[2](乾隆)清一统志(卷132)·东昌府.“古迹”堂邑故城.,“宋熙宁初圮于水,县令耿几父始迁今治”[3](雍正)山东通志(卷4)·城池志“堂邑县”.。博州清平县,“旧邑在县西四十里清平镇”,“宋元丰中河决”[4](雍正)山东通志(卷4)·城池志“清平县城”.,“徙置博平县之明灵寨,今理是也”[5]齐乘(卷3)德州“清平县”.。
恩州处商胡北流所经,亦有避河患而迁址的城市。恩州武城县,旧城为汉代所建,在御河西岸,北宋大观年间,御河水决,武城县迁移到了旧城东十里[6](乾隆)清一统志(卷147)·临清州“古迹”东武城故城.,由御河的西岸迁移到了东岸[7](雍正)山东通志(卷4)·城池志“武城县城”.。沧州处决河最下游,河道岔流颇多,迁徙频繁,亦有因河患而迁址的城市。宋神宗熙宁二年(1069)八月,“河决沧州饶安,漂溺居民”,因此“移县治于张为村”[8](元)脱脱等.宋史(卷61)·.五行一上.中华书局,2001.(P1327)。沧州乐陵县也于“熙宁二年,徙治咸平镇”[9](元)脱脱等.宋史(卷86)·地理二.(P2122),应该亦是因此次河患而迁城。
黄河到了北宋末年决溢频繁,河道向西,夺取了漳河的河道。因此使得漳河两岸的邢州、赵州也受到了黄河河患的威胁。宋徽宗大观二年(1108)五月丙申,邢州黄河决口,涛涛洪水将钜鹿古城深埋于黄土之下,宋徽宗下诏将县城迁往西边十二里的高处[10](雍正)畿辅通志(卷25)·城池“钜鹿县城”.,而钜鹿以北不远的赵州隆平县,因为地势低下,为了避免遭受同钜鹿一样河患毁城的惨剧,也一同迁往高处[11](元)脱脱等.宋史(卷93)·河渠三.(P2312)。到了政和三年(1113)十二月十七日,尚书省才上奏“邢州钜鹿县,昨被黄河渰没之事,今来水势已退,乞兴复旧县”[12](宋)李攸.宋朝事实(卷18).中华书局,1955.(P285),将钜鹿县城又迁回了原处。而被埋没的钜鹿古城直到民国七年(1918)巨鹿县大旱,才在民众深处掘井的时候被重新发现。
三、黄河中下游稳固河道及漳河两岸
黄河中游及下游澶州以上河道虽然在北宋时期变化较少,但无论干流支流,涨决之时一样给两岸城市带来严重河患,造成迁城避水的事例。而漳河在北宋时期下游河道也曾被黄河所夺,河患造成钜鹿县、隆平县的城址迁移,上文已经说明,以下则说明专因漳河决溢引起的城址迁移。
孟州地处黄河中下游结合处,孟州(治河阳县)及其所属河清县在北宋都因为河患进行过城址迁移。孟州河清县,“开宝元年(968),移治白波镇”[13](元)脱脱等.宋史(卷85)·地理一.(P2115),可以推断是因为河患而迁城。孟州城,诸书未见记载北宋迁城,然而据乾隆《孟县志》编纂者依靠当时存世的墓志铭和碑刻考证[1]参见乾隆《孟县志》卷3《城池》:“按旧《志》但称金大定中自孟州故城徙今治,而孟州故城始自何时竟不复言。以今考之,古河阳县城在今县城西南三十五里俗称野戍镇,即《方舆纪要》所云自汉以来皆治此者是也,终唐之世以至宋初犹然。观宋《太平寰宇记》所云‘南浮桥在县一里,即晋太始杜宇造桥是处’云云,按所云浮桥即指在野戍镇者而言,而与县相去一里,是宋太平兴国时城尚在野戍镇。其后移徙则不见于诸书。唯今县西十七里东窑村有宋千牛卫府君廷谔及其妻高平县君徐氏墓志铭出土,云:宝元二年葬于孟州西北二十里北虢原。按东窑村东里许有虢村,盖所谓北虢原者,其地正在孟州故城西北二十里。是宋宝元前城已自野戍镇移至今县南十五里滨河地,后金元间称为下孟州故城者是也。然今县城学宫内有宋大中祥符元年御制元圣文宣王赞加号诏,其碑阴为宋孟州重修文宣王庙记。碑虽剥落,尚可辨其岁月碑额。夫今城乃金大定中所立,何以有宋建州学碑?在此窃意此碑初造时本在野戍镇城学内,及移治今县南十五里下孟州,当以其有当朝御制赞刻于碑前,遂与学同迁,而其后再并学迁于今县耳。或谓太平兴国后,大中祥符前或城已移至今县南手里下孟州,而是碑初造即在其地,至金始并学移于今县,亦未可定。窃意此亦未然。盖大中祥符元年在太平兴国后仅二十余年,使太平兴国后即迁于今县南十五里下孟州而创立州学,不应十余年之间颓落以致遂云重修也。是则碑云重修者尚指在野戍镇之旧学,而言及大中祥符元年以后宝元二年以前三十年之间,而城与学方移于今县南十五里滨河地,而其后为下孟州耳。即旧志于宋之平嵩阁德威堂太师堂礼贤馆古迹,亦谓皆在旧孟州治。按此所建堂馆之由皆元间事,而所谓旧孟州治,盖即指今县南十五里下孟州故城而言,是亦可借证者。但旧志不明其城始自何时而。又今县署内又有宋宣和六年御笔改修孟州门颁诏厅碑,其文不尽可辨,此自是州治自野戍镇徙至县南十五里后所立之碑。其后徙治今县亦与署同迁耳。载观元中统重立孟州三城记称,么公移筑,公廨私第、庵观寺庙,一依旧制,此亦可想见碑与署同迁也。”,孟州城在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至宝元二年(1039)间由野戍镇而迁往下孟州。河清县和孟州城迁移的原因,诸书不载。按《读史方舆纪要》卷49载:
刘昫曰:河阳城临大河,长桥架水,古称设险[2](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华书局,2005.(P2298)。
又按《读史方舆纪要》卷46载:
《五行志》:贞观十一年(637),河溢,坏陜州之河北县及太原仓,毁河阳、中滩。永淳二年(683),河溢,坏河阳桥。如意元年(692),复溢,坏河阳县。圣历二年(699),又漂怀州民千馀家。盖河患亦莫甚于河阳也[3](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续修四库全书》编纂委员会编.续修四库全书(第603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P769)。
可见孟州在唐代河患之严重。而河清县,《读史方舆纪要》卷49载:
(河清城)宋开宝初,移治于白坡镇,西去旧城三十里,仍曰河清县。……杜佑曰:(河清)县南临黄河,城侧有野水渡,置戍守之,亦谓之野戍[2](P2299)。
可知河清县原也是临河而建城,且附近河水较浅,可以渡水,那么势必在河涨的时候饱受河患。孟州、河清两城都临河,相较唐代,河患严重的北宋却少见此二城河患的记载,唯有宋徽宗重和元年(1118)五月,孟州水涨,“迫近州城止二三里”[4](元)脱脱等.宋史(卷93)·河渠三.中华书局,2001.(P2315),也没有真正危及到城池,可见迁城确实避开了水患。因此笔者推断,北宋河清县、孟州迁城都是因为河患逼迫。
通利军,即安利军,与滑州夹黄河两岸,黄河常决滑州,因此通利军城也备受河患。宋徽宗政和五年(1115)八月己亥,都水监上奏说:“大河以就三山通流,正在通利之东,虑水溢为患。乞移军城于大伾山、居山之间,以就高仰。”徽宗“从之”。
除去黄河干流之外,黄河中游的支流也有河患引起城市迁址的例子。宋仁宗皇祐三年(1051),绛州乡宁县,“因旧县患河水,迁治”[5](顺治)乡宁县志(卷1)·舆地志“城池”.。宋神宗元丰八年(1085),太原府文水县,为避开汾、文两条河流的水患,而另择高处迁治[1](明)太原志.建置沿革“文水县”.见马蓉等点校.永乐大典方志辑佚(第一册).中华书局,2004.(P95)。在元丰年间,岚州合河县因为旧城临蔚汾河,既有河患又缺乏发展余地,因而迁城[2](乾隆)兴县志(卷3)·建置志.。
漳河流域也有因漳河决溢而迁址的城市,就是平乡县城。平乡县城旧址在今县西六里大老营,宋太祖建隆元年(960),漳河决毁城,真宗大中祥符间徙治,才到了今天的地方[3](乾隆)平乡县志(卷2)·建置沿革.。
结语
总的来说,北宋迁城避水这种不同以往的城市应对河患的办法为后世树立了彻底解决城市河患威胁的典范,为明清时期诸多城市所效仿。而当今城市,每到夏秋季节,城市水患都会成为新闻媒体报道的重点,如果我们能借鉴前人应对城市水患的智慧,在新的城市建设和旧的城市改造中像北宋迁城避水一样从选址上就开始考虑预防城市水患的问题,我们的城市一定会不再暴雨成海!
(责编:张佳琪)
River Flood-prevention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and City Relocation
Li Daqi
In the Northern Sung Dynasty,water hazards became server menace to cities by its shores.Different from previous dynasties,the Northern Sung Dynasty encouraged cities to relocate to another place so as to avoid the flooding and solve the river flood threats completely,which became a mirror of dealing with water hazards. This article mainly discusses countermeasures such as relocating cities taken by the zones the Yellow River running through.The zones we discussed including former JingDong riverway,riverways running towards north,the middle and lower reaches of the Yellow River and shores of Zhang River.This article intends to properly show how the Northern Sung Dynasty dealing with water hazards,which could be lessonsof city planning in nowadays.
River Flood-prevention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City Relocation Urban River Flood Risks
李大旗(1990—),男,河南郏县人,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城市历史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