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看古巴
2017-04-12阿兹猫
阿兹猫
由表及里,我试图深入了解古巴人,那些古老破旧建筑中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至少从表面上看,大多数人安于现状,松散、悠闲、安逸,很少抱怨,然而,平静的背后也有着热烈、开放和富有激情的一面吧。
古巴平静的背后也有着热烈、开放和富有激情的一面。
满地古董老爷车
要说古巴留给旅客的第一印象,一定是满大街的老爷车,款式之多、年代之久,相当惊艳。到哈瓦那的第二天,我便定了一辆老爷车。看到那辆粉红色的敞篷跑车,我兴奋地拉开车门,后座宽大的沙发一坐下去就深陷在里面,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车子“轰隆”一声冲向街道,后面喷出一股黑烟,“沙发”装了四个轮子就跑了。老爷车撒欢儿地奔驰在沿海大道上,海风扑面而來,爽!
古巴老爷车这道“奇特”风景,完全是因为美国政府对古巴长期的经济制裁造成的。曾经富庶一时的古巴1898年有了第一辆汽车,到1917年,古巴的富人们已经拥有4000多辆不同牌子的汽车。1959年古巴革命前,美国是古巴的主要汽车进口国。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美国停止向古巴出口汽车,古巴老牌汽车的主人们不得不想方设法保证汽车能够继续使用。现在的老爷车据估计大约有70000辆,除了美国福特、雪佛兰、道奇、大众等,还有苏联的拉达、捷克的斯柯达和阿根廷产标致等车型。
很多老车至今仍保留着原来的发动机、车厢和配件,还有一些汽车则因为缺少原件而被改装以继续“跑路”。那些外观保持还不错的敞篷车,看起来很“拉风”,用于旅游景点载客观光,价格比出租车贵很多。有些老爷车的车主们意识到他们的车在国际车市上的价值,于是把这些车珍藏起来,期待有朝一日可以卖给愿意出高价收购的藏家。
即将离开古巴时,看着大街小巷里一辆辆色彩缤纷的老爷车在灰色的街道上飞驰而过,阳光下,闪着光芒的车头和敞篷结构依然显得霸气十足,穿越了时光,却显得特别“拉风”,犹如拉丁人流淌着的野性血液,无奈中充满着生活的激情。
“老哈”的似水流年
哈瓦那,我的镜头从古迹建筑转向生活在里面的人们,一幅幅浓厚生活气息的画面跃然而出:杂货店前的长队,坑洼不平路面上穿梭的三轮车与老爷车,街道上玩耍的孩子们,工艺品店里的切·格瓦拉肖像,巴洛克古典建筑的阳台上晾着的各色被单……
游走在“老哈”的窄小街巷里,街角飘出的欢快音乐将我带进了昔日美国大文豪海明威经常光顾的地方—五分钱小酒馆。不过几平方米的小酒馆儿挤满了游客,点上一杯古巴鸡尾酒“莫希托(Mojito)”—海明威的最爱。导游小声说,这家的Mojito味道其实很差,就是名气响,我心领神会。不过小乐队还是不错的,热情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老城的色彩是丰富的,也是陈旧的,炫目而憔悴。每当看着那些上百年历史的老房子,我便心生惋惜,如果搁在别处,好好维护,一定非常美丽。哈瓦那,或许是世界上少有的没有肯德基、麦当劳等国际连锁快餐厅的国家首都,也见不到铺天盖地的巨幅广告,墙上的领袖像和革命壁画无声地拉开了古巴和其他美洲国家的距离。
“这些都是在旧报纸上画的油画。”街边的小贩向我兜售着粗糙的工艺品—报纸上画的色彩艳丽的老爷车和窈窕女郎,革命古巴的另一面。除了老爷车,最常见的贩卖元素还有切·格瓦拉。如果说其他国家使用这位偶像级的革命家形象还有些矫情的话,古巴则最理直气壮,然而切·格瓦拉在自己的祖国阿根廷却无人问津。
不知不觉走到老城中一处贵族俱乐部的旧址,对面建筑的墙上,画家用沙子兑上颜料绘成了一幅“沙画”,画面是当年俱乐部里贵族活动的真实场景。相比满街革命领袖的标准像,这幅作品显得和红色首都格格不入,但我惊诧的不是画作本身,而是政府竟同意它的出现。古巴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闭塞,毕竟革命成功不过半个多世纪,但作为西班牙殖民地的历史已经500多年了。
现在的古巴人口中,白人占73%,主要是西班牙人后裔;黑人占13%,是18世纪初至19世纪末被贩卖到古巴的60万非洲奴隶的后代;此外,印欧、黑白混血和其他人种占14%。人种的多元化必然导致文化的丰富和多元。
城虽破,但生活在里面的古巴人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孩子们在街道上玩耍,享受着物质贫乏的快乐童年,大人们三五成群地在路边闲聊,街边经常可以看到围着桌子打牌的人。我诧异于他们的这份淡定和怡然自得,甘心于物质生活的贫乏,愉快的面貌和破烂的城市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觉得,这种反差一方面归结于海岛人的性格,有音乐和阳光,加上基本的生活保障,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另一方面,便要归功于卡斯特罗的领导了,古巴有一种顽强的精神,经受住了时间的挑战,不是十年八年,而是半个多世纪,政权依旧稳固,虽然改革迫在眉睫。
黄昏将至,我来到莫罗·卡瓦尼亚城堡(Morro Castle),哈瓦那的地标之一,位于海滨大道东端一座临海的小山上,是美洲知名的古代防御建筑之一。刚好一对新人在这里举行婚礼,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上前询问才知道是冰岛人,这个季节来古巴度蜜月,一来气候适宜,二来也与众不同。眼看乌云滚滚,风雨将至,从城堡上眺望对面的城市,哈瓦那,正面临着一个重要的历史转折期,刚刚与美国签订和解条约,解除封锁在望。变革,是谁也阻挡不住的,即使是在全球化经济中被落下半个世纪的古巴。
昔日美国大文豪海明威经常光顾的“五分钱小酒馆”里,古巴鸡尾酒“莫希托”(Mojito)虽然很一般,但是小乐队还是不错的。
“后卡斯特罗时代”的古巴
住在古巴人家里,是旅行中最有意思的体验之一。在哈瓦那美国大使馆旁边一座高层建筑上,我预定的民宿位于11层,房间很宽敞,四壁白墙,地面刷着漆,屋里的老式家具、塑料花、暖水壶,以及钩花的桌布,看着眼熟,让我想起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我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几个柜子,一晚上60比索(相当于60欧元)不算便宜。
我在附近找了家据说比较有名的餐厅,点了份猪排,古巴的猪是用天然饲料喂养出来的,肉味儿特别香。这份晚餐分量很足,一个人根本吃不了。晚餐后,我去特立尼达体验了街头上网的滋味。这里上网有两个热点地区,每天一早一晚,从我住的地方穿过几条街巷,來到最近的一个热点—街心小广场,上个一二十分钟。边上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客人也同样蹲在马路边上网,有时边走边拍,不知不觉就到了另一处热点—教堂钟楼附近的广场,于是不自觉放下相机掏出上网卡,先上个五六分钟,然后继续拍摄。上网,在古巴可不是一件随时随地都可以做的事。
到目前为止,古巴政府仍禁止个人安装家庭网络,街边热点成了人们上网的主要途径。2015年3月,哈瓦那才出现首个提供无线网络的公共场所。“在这里,没有人投降。”Wi-Fi密码就是这句革命口号。国有电信公司Etecsa在古巴全国建了35个Wi-Fii热点,在此之前,互联网属于特权人群,比如官员、工程师、医生、大学教授,还有外国游客等。但是付费Wi-Fi十分昂贵,每小时上网费用两美元,如果从“黄牛”手中购买上网卡,每小时是3美元,所以每次上网后一定要记得断网下线。上网费用使大多数古巴人望而却步,这里绝对适合治疗“网瘾”。
“早餐在7楼。”第二天早上,房东告诉我需要到邻居家用早餐,不包括在房费里,需要另付5欧元。我很好奇这种搭配,到了7楼,原来这里也是间民宿,男主人是个50多岁的黑人,叫Emilio,擅长做饭,可以单独给客人提供餐食,于是邻居之间相互照顾下生意。Emilio告诉我,自从古巴前些年开放了部分私有经济,随着旅游业的升温,越来越多外国游客选择下榻民宿,然而,网络不便是最大的问题。“家里没有网络,接受预订太不方便了,有时只能打电话。”他有些无奈,我们聊到古巴现状,他非常羡慕中国的发展,希望有一天古巴也可以更加开放。“晚餐需要我准备吗?如果你的朋友们一起来,要提前告诉我哦。”Emilio显然希望继续做我的生意,旅游从业者是古巴最先富裕起来的人群之一,他们也是这个国家开放政策的受益者。
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古巴没有明显的贫富差距,全国统一的工资体系使得绝大多数民众的月工资仅有三四十美金,不分学历和岗位,大学教授、医生和清洁工几乎挣得一样多,月工资相差不超过5美金。从2014年开始,古巴对于医生待遇有所改善,由每月30美金提高到60美金了。据说,因为待遇低,古巴很多优秀人才外流到其他拉美国家,这点也和我们20年前很像。
虽然收入低,但古巴实行供给制。特立尼达,我走进一家面包店,刚刚出炉的面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排着长队的人群很快便一分而光。这样的面包,通常在2-5个土比索左右,几毛钱而已。普通人的生活开销并不高,每个月鸡蛋、面、油都是配额供应。吃好比较困难,但吃饱没问题。如果配额不够或者希望更好的食物,则要高价去买,反正只要有钱,该买的还是能买到的。
坐上老爷车撒开欢儿地奔驰在沿海大道上,海风扑面而来,感觉好爽。
除了老爷车和普通出租车外,古巴还有一种外形可爱的Coco椰子车,主要针对游客,打过一次,花了11CUC从新城到老城,比出租车还贵,不过感觉挺好,中间可以停车拍照。
我置身老城的小巷之中,被破败的建筑包围,看着“轰隆隆”冒着黑烟的老爷车、摩托车以及摇摇晃晃的人力三轮车从身边驶过,每一扇打开的窗户后面,是形形色色、无所事事的人们,阳台上的风景,像一段又一段不同节奏的乐曲飘过来。古巴的状况在世界上其他国家很难见到,内外因素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希望人民的生活会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