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之夏[组诗]

白鹤林

短诗集

葡萄是我们的命运。而你是旁观者，

或西方来客，

并不知道我们的迷惘岁月，如何艰难。

葡萄是一本被太阳封锁的诗集。

就在今年夏天，我又去了那个

被我遗忘和荒废的园子，

它种植着不同年份的葡萄。

我发现，那些黝黑的果实，

它们就是我们的历史，

晦涩、朦胧而又很脆弱。

它们就是我们的青春，一眼就可以望穿

大地。

如我曾经写作的一百首短诗。

成不了诗人

下班路上，读新买的诗集——

盖瑞·斯奈德和沈苇。

两本都很棒，因此我感到安心。

在我低头阅读时，夜幕正降临。

我想不出最好的句子，来表达我的孤独。

也许我成不了诗人，这挺好的。

因此我可以成为真诚的旁观者（而不是思

想家），

看街上人们忙碌地奔走。

或像车厢内这些无畏的年轻人，

他们一路上大声地说着话，或玩着游戏。

全然不在乎，一年将尽。

湖畔诗社

湖水是用来打印天空的，

正如树叶是用来编辑诗歌的。

而少女们，永远是最佳校对员。

春天即将逝去的这个晴朗的下午，

我们来到山后隐秘的湖畔。

以青春或回忆的名义，集体阅读一本

有着紫色阳光封面的“湖畔诗集”。

它如此寂静而骚动，生涩而娴熟，

朦胧而清澈。恰如你眼中

那湖水般一眼就可望穿的忧思。

对应着整个下午，两棵虚拟的菩提树之间，

默默的揣测和赏析。

竹子是我们遗忘的旧日邻居

在山谷幽深的夜晚，

它们谦逊的面目如此真切，

像来自遗忘的最深处的一段

偶尔闪现的记忆。

经历夏日的一场夜雨，

在这个宁静的清晨，

竹子是我们童年的一位兄弟。

他忽然出现在我们短暂客居的假日酒店

这栋房子朝南的窗前，

带来一次久违了的访谈。

让我欣喜地触摸到，

时间柔软而纹路清晰的一面。

忘 记

我们每天通过一条路，

往返于安身與立命之所。

我们能忘记这条幸福与艰辛之路吗？

就像忘记昨日，

我们刚刚经历的爱和争吵。

而只不过是一次系统的升级或重建，

你会发现我们所有的关联，

都是虚幻而脆弱的。

恰如通往时间的隙缝的这些密码般的诗句，

我们命运踌躇的背影——

刚刚写就，已成追忆。

我们的孤独不是因为爱

我们的孤独不是因为爱，

而是来自童年。

当河流的歌唱越来越稀少

和珍贵，又日益纯粹，

就像天空或群星注视着草叶的梦想

在马的唇间。

被遗忘的阳光因此变成

一万个婴儿的出生，

充满安慰。

我们的孤独是因为云的泪。

元宵节狂想曲

“他乘坐不明飞行物，

不远二十亿光年，

只为了来地球吃一串烧烤……”

而绝不是放烟花、拍夜景，或观江潮？

多么好的人间啊！

如此短暂，令来自星星的你也难忘。

白马之夏

太阳一阵阴，

一阵亮。

风中吹来新鲜马粪的味道。

我们在水牛家的公路边

歇脚，拍风光。

几匹小马驹在河边吃草。

你说白马非马，

它是旧日理想。

我看见天空一片幽蓝。

碧玉的火焰

在夺补河里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