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小故事”的语言教育研究
——国际视野与本土探索
2017-04-11侯松吴彬芳
侯松 吴彬芳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广东 广州 510420)
基于“小故事”的语言教育研究
——国际视野与本土探索
侯松 吴彬芳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广东 广州 510420)
近十余年来,国际学界兴起了的“新”叙事转向,主张基于碎片化、互动性的“小故事”,开辟叙事研究的新局面。本文对“小故事”的基本概念、思路及其在语言教育研究中的应用进行梳理,并探讨中国学者介入“小故事”语言教育研究所需的跨文化思考。我们认为,“小故事”研究更注重原真的、细节的叙事材料,对于我国的语言教育研究具有借鉴意义,但中国学者应该超越其单一的身份认同研究志趣,针对中国的现实问题,探索“小故事”语言教育研究的本土化拓展。
“新”叙事转向;小故事;语言教育;身份认同;本土探索
1.0 引言
作为一种认识论、方法论乃至学术范式,叙事研究深刻影响了过去几十年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推动了语言学、文学、教育学、传播学、文化学、艺术学、社会学、地理学等不同领域学者对故事及其社会文化功能的关注和思考,形成了蔚为大观的“叙事转向”。近十余年来,一些语言与语言教育学者向叙事研究发起了新的挑战。他们指出,一直以来叙事研究关注的基本都是那些完整的、连贯的、与人生重要时刻相关的故事,而真实生活中的故事往往是零碎的、细微的、甚至不值一提的,我们浸淫其中,受其影响和塑造,这些“小故事”(small stories)的展现才是生活本身的出场。因此,学者们主张超越主流的“大故事”(big story)研究,以碎片化、互动性的“小故事”为基础,探究社会文化生活及其背后的广阔世界,从而打开叙事研究的新局面。这就是所谓的“新”叙事转向(Georgakopoulou,2006:129)。
“新”叙事转向提出至今已十个年头有余,国内学界,包括语言学和语言教育研究界对此仍鲜有关注(兰良平,2016)。本文拟对“小故事”及其在语言教育研究中的应用进行梳理述介,进而探讨中国学者介入“小故事”语言教育叙事研究所需的本土问题意识和跨文化思考。我们以第一作者英语写作课上的一段小故事为例,探索中国语境下“小故事”语言教育叙事研究的问题与思路,以求达到抛砖引玉的效果。
2.0 “小故事” VS.“大故事”
“小故事”这一概念最早是美国学者Michael Bamberg提出的,针对叙事研究一贯注重人生故事(life story)与自传式故事(autobiography)的现象,他坦言自己更感兴趣的是“小故事”,即那些在日常交往中讲述和传递的故事(Bamberg, 2004)。随后,他为这一概念作了更清晰的定义:
“小故事”就是互动中讲述的故事,它们不一定能清晰地定位讲述者,更不必说他的整个人生,甚至连完整的事件都没有。“小故事”是在日常情境中(不仅仅是研究访谈或心理治疗谈话过程中)讲述的,大多是关于平常小事或日常活动,甚至是些毫无意义的无聊琐事。它们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有时都不会被当作故事,讲完之后又很快忘记,并无任何重要的东西留下(Bamberg,2006a:63)。
与此同时,人生故事、自传式故事、与人生重要阶段相关的故事等则被冠以“大故事”之名。Bamberg (2006a:64) 指出,“大故事”通常是在访谈中被研究者引出来的,作为研究素材或在叙述治疗中使用;故事讲述者总被要求回忆那些有决定意义的人生片段(如结婚、生子等),或者勾勒整个人生经历,研究者再将这些从采访中获得的事件和片段组织起来,构成连贯的人生故事。但事实上,这样的“大故事”并非生活本身。
“小故事”研究的另一位代表人物Alexander Georgakopoulou并不满足于这种简单的二元对立。她认为,“小故事”还应包括与边缘故事相对应的叙事行为;也就是说,故事与故事讲述需要作为一个整体来思考(Georgakopoulou,2006,2007)。她的“小故事”的定义是:“所有未被充分表征的叙事行为(under-represented narrative activities)”,如人们对正在发生的、未来的、假定的、共享之事的讲述;推延、拒绝或间接提及某些故事的行为等(Georgakopoulou,2006:123)。依据其田野研究经历,Georgakopoulou(2007:40-55)建议将“小故事”划分为四大类:
(1)将要讲述的故事(stories to be told):日常生活中,我们不时会许诺他人在适当的时间讲述某一故事,这样的叙事行为是“小故事”的一种;
(2)最新消息(breaking news):讲述者与人分享处于发展过程中,尚未结束的事件;
(3)展望(projections):日常交流中,我们总会讲述(不久的)将来可能发生的故事,与主流叙事研究关注的陈年往事相区别,这也是“小故事”的一种类型;
(4)共享的故事(shared stories):在交流过程中,我们经常会指涉一些彼此已知之事,或是此前曾讲述过,或是通过别的渠道已有了解,无论是否讲述出来,都视为“小故事”的一种。
Bamberg、Georgakopoulou等学者呼吁,叙事研究必须关注“小故事”,这是让日益僵化的叙事研究实现突破的有效路径。与“大故事”研究相区别,“小故事”研究考察的是“(社会)互动中的叙事”(narrative-in-[social] interaction)(De Finna & Georgakopoulou,2008),而非简单的叙事文本。换言之,“小故事”研究者将叙事视为一种社会实践,文本只是其呈现出来的一个维度。Bamberg(2006b:142)对William Labov、Mark Freeman等人的叙事文本化倾向提出了批评,认为这会有还原主义的危险。“大故事”和“小故事”研究在叙事观、文本观方面的差异也反映到了分析操作层面:前者往往注重叙事结构与内容分析,后者则特别关注叙事行为与交际语境、社会话语的互动。Ochs & Capps (2001) 曾批评叙事研究缺乏对讲述者、可讲述性(tellability)、情景性(embeddedness)等相关维度的细致考察,倡导研究日常社会交往中那些不加修饰、不完全连贯的真实故事。“小故事”研究正好秉承了这样的理念,它强调交际参与各方对叙事的共同建构作用,并将不同讲述者以及叙事行为的有效性、恰当性、影响力等因素都纳入研究视野;“小故事”研究还凸显了语境的动态性,关注故事的“再语境化”(re-contextualization),即故事如何在不同的时空情景中实现流动和重构的问题(De Finna & Georgakopoulou,2008;Georgakopoulou,2006,2007)。
3.0 国际视野中的“小故事”语言教育研究
“新”叙事转向已超越其初期发展阶段,从批评“大故事”,阐述“小故事”研究的相关概念、理论假设、思路方法走向“小故事”研究的应用与拓展。目前来看,它已在诸多学科开花结果,其中教育研究,特别是语言教育领域取得了突出成果。
众所周知,语言教育并不只是简单的语言知识和技能传授,它与社会文化、身份认同等都有密切关联。在这方面,“小故事”研究具有极强的优势。Camilla Vásquez(2011)曾呼吁英语教学研究需要更多的“小故事”,特别是基于社会语言学视角的小故事叙述分析。她说:“如果我们希望认真研究语言教师和学习者在具体情境中的社会身份,现在就必须认可和重视社会语言学小故事叙事分析在TESOL研究中的价值”(Vsquez,2011:536)。Early & Norton(2012)也指出,不同的叙述身份建构是理解语言学习实践的重要资源,其有效利用对于课堂共同体的形成、社会正义的维护以及新的可能世界的塑造都有积极意义。基于三个来自不同文化背景、年龄和性别的移民学生在加拿大学习语言的小故事,她们还分析探讨了学习者身份认同对于语言教育的意义,如“英语二语学习者”这一身份建构对于移民而言可能是负面的,而学习机会和身份认同的多元化则能够激发移民的学习热情和投入。Early & Norton(2012:199)认为,“通过叙事为语言学习者创造机会探究可能世界,建构新的身份认同与实践方式,并使其在安全的环境中得以巩固,这将是21世纪教育的一个重要特质。”
截止目前,基于“小故事”考察语言学习者身份建构的研究并不多见,而对教师和职前教师身份问题的考察则相对集中。Juzwik & Ives(2010)关注的是美国中西部小城的一位中学教师——Wagner女士。Wagner老师是欧裔白人,执教六年级语言艺术课已12年之久,其所在学校的学生主要来自贫困线下的黑人家庭。研究者以她语言艺术课上“我犯过的最低级错误”这一小故事的讲述为例,通过叙事体裁、话轮、语调等会话特征的分析,展现出互动叙事中教师身份的建构。具体而言,Wanger老师在与学生的互动中,讲述了她受兄长教唆吸烟后遭父亲责罚的儿时经历,这不仅是在建构她“(曾经的)被教育者”身份,同时也从另一个侧面巩固了其“(当下的)教育者”身份,有利于学生认同她在课堂上的规范管教行为。这一“小故事”研究体现了教师身份建构的交互性和流动性,“互动中的身份认同”(identity-in-interaction)这一视角得以很好地展现。Ivesa & Juzwikb(2015)是以上研究项目的另一成果,其所用语料是Wanger老师语言艺术课上另一个互动小故事——“狼”的讲述。研究者运用Bamberg & Georgakopoulou(2008)的小故事三维分析框架,即对故事人物、故事讲述者与听者、故事背后的宏大叙事(grand narratives)三个方面的分析,呈现了教师利用从童话故事中的动物世界到现实课堂世界的类比推理,建构其权威身份以及相应师生关系的过程。同时,课堂作为社会空间及其在教师身份和师生关系建构中发挥的作用也被凸显出来。
Barkhuizen(2009)以其研究生——来自太平洋岛国汤加(Tonga)的Sela为研究对象,考察职前语言教师的身份建构与想象。Sela有过在贫困地区做英语教师助理的志愿者经历,后来移民新西兰,立志成为一名英语教师。获得学士学位和英语教学文凭之后,她进入奥克兰大学攻读研究生。作者选取与Sela交流中彰显其英语教师职业角色期待和设想的小故事片段进行分析,呈现出她的多维身份认同与建构:首先是她对新西兰汤加移民身份的认同;然后是她的英语教育者身份想象;更重要的是,她还建构起自己作为“英语学习受益者”的身份以及希望通过英语教育解决其所在移民群体面临的社会文化问题、争取美好生活的“行动者”与“文化媒介”身份。这一研究展现了英语教师身份建构的多元社会文化关联与未来面向,是有益的探索性尝试。Choi et al.(2016)考察了在线交流语境中的小故事讲述及其在职前教师身份建构中的作用。研究聚焦美国西南部某高校的七位职前双语教师,收集其在九门网络课程在线讨论中的小故事讲述。分析发现,这些互动中的个人与职业叙事对于他们理解自己正成为双语教育者的身份转换历程意义重大,不仅有利于巩固学业知识,培养职业思维,也有利于增强他们的双语教师集体意识与认同感,促进不同职前教师个体之间的相互理解。该研究还指出,网络交流平台的搭建是小故事交流的助推器,对于双语教育者的职业发展大有裨益。
概括而言,“新”叙事转向关心的不仅是故事,而且还进一步选择更贴近生活本身的故事。这样的叙事研究将后现代所强调的流动性、地方性、碎片化思维嵌入到对故事的理解之中,力求从细微之处探讨深层次问题,为语言教育研究带来了新的理念与发展空间。然而,目前的“小故事”研究也有一些不足之处,其问题意识的单一化尤其值得我们注意。不难发现,“小故事”研究者们讨论的几乎都是身份认同的问题,不仅语言教育领域如此,其它领域亦是如此(Page,2010;Tovares,2010)。诚然,身份认同问题在不同的社会语境中都会存在,但如此整齐划一的问题导向可能还是带有西方文化的烙印。在中国和其他非移民国家,语言教育领域的身份认同问题或许并不是如此突出;或者说,还有其它更重要、更紧迫的问题需要得到关注和考察。另外,中国语境下人们关心的身份问题可能会以不同的样态出现,如农村VS. 城市身份认同、老乡VS外乡人身份认同、少数民族身份认同等。更重要的是,无论“大故事”还是“小故事”,叙事在不同文化语境中可能会有不同的话语呈现方式,意义协商机制和社会政治功能;面对同样的故事,不同的文化群体的关注点与意义解读也可能不尽相同,这样的跨文化思考是现有研究中比较缺乏的。
4.0 中国语境下的“小故事”语言教育研究:一个案例探索
有人说,西方学界今天此转向,明天彼转向,我们跟着转来转去,结果被整得晕头转向。的确,研究不扎根于我们的社会文化生活和本土实际,这样的问题就在所难免。那么,我们应当如何面对基于“小故事”研究的“新”叙事转向呢?我们认为,“小故事”研究特别注重真实生活以及故事的互动性,对于我们的语言教育研究有重要借鉴意义。近十余年来,国内语言教育叙事研究逐渐增多,其中呈现的一些故事其实也可归入“小故事”范畴(如吴宗杰,2005;周燕、张洁,2016),但直接自称“小故事”研究的文献仍未见到,因而也缺乏与国际“新”叙事转向的学术对话。“小故事”研究理念的引入,有利于进一步深化我们对语言教育叙事的理解,指导我们捕捉那些细微的、不起眼的生活瞬间,拓展语言教育叙事探究的视阈与路径。与此同时,当前我国教育叙事研究面临的一些困境,如“一味追求叙事的‘经典性’,忽视日常教育经验的价值”(刘万海,2010),“叙事主体单一化”(苗洪霞、徐瑞,2007)等问题也可以有所改善。“小故事”研究考察的正是日常的教育生活与实践,它通常是对话式的,而非单一主体的独白。需要强调的是,我们的“小故事”语言教育研究必须从本土实际出发,思考学生和教师面临的现实问题,以寻求这一研究进路的跨文化拓展。也就是说,无论是理论、方法论,还是问题意识,都不能简单照搬西方的已有研究,我们应当大力提倡研究问题的本土化和研究思路的探索性。
以下我们以第一作者英语写作课上的一段小故事为例,探索中国语境下“小故事”语言教育叙事研究的可能问题与思路。需要首先申明的是,我们的案例探索并不希冀系统地指出新的研究方向、模式或路径,而是通过具体的研究展示跨文化探索的可能空间,以求达到抛砖引玉的效果。
第一作者博士毕业后进入一所省重点师范类院校英语系任教,第二学期开始教授英语写作课,其授课对象为英语专业本科二年级学生,也可说是职前中小学英语教师。他的教学理念是写作课程不能停留于语言层面,必须要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和对社会现实问题的关切。作为职前英语教师,这些学生最需要关注的是当下的教育问题。某次课上,第一作者首先播放了一段TED演讲视频,题为“How Schools Kill Creativity”,然后要求学生讨论并发表看法。第二作者在课堂中进行参与观察,并记录转写了这段课程片段,它也是我们这里要呈现和分析的小故事:
T (Teacher): First, let’s watch a TED speech and discuss “How schools kill creativity”, a very humorous speech.
[TED视频播放]
T: Ok. How do you like it? How do you like the speech? How many times do you laugh during the speech? 笑了几次?
S1(Student 1): 两次。
T: 两次,是吗?好多同学没搞懂,那些同学在笑什么。…… I’d like you to discuss. What did you get from the speech? What made you think? Discuss with you partners now. I give you 2 minutes to discuss.
[学生分组讨论]
T: All right, share with us your idea about education, about problem of education, creativity, education system, or other things in your mind. What’s discussed in your group?
S2(Student 2): First, the school has the system to students what is right, what is wrong. So students will be afraid to make mistakes.
T: Yes.
S2: They are afraid to be wrong. So they can’t create ideas, original ideas. And second is, some students, maybe he is not good at school, but he has other gift for ... for something. For example, the little girl can’t stop doing things, he [she] had ADHD,
T: ADHD? What is that?
Ss(Students): 多动症。
T: 多动症哈?
S2: Yeah, but they find she is, she had gift for dancing. And then she became a dancer, and established her own company. Er...that’s all.
T: Ok, that’s it? What else from your group? Anything else from your group?
S2: Oh!
T: You forget something?
S2: He said, er … he gave an example. If a man’s voice in the forest, no woman hears it, then is he still wrong? I think it’s kind of funny.
T: Oh, yes. This is a philosophic problem. It says that if a tree falls down in a forest, nobody sees it, does this happen? 如果有一课树在森林里倒下来,但是没人看到它倒下来,这个事情发生过了吗?Then he goes on the statement, He saw a great T-shirt,有一个文化衫啊,上面写着:if a man speaks in a forest, no woman hears it, is he still wrong?
基于这段师生互动构成的小故事,我们可以考察师生的身份认同问题,如主讲教师的“教育反思者”身份认同:首先,播放“How schools kill creativity”这一反思现代教育的TED视频就是对演讲人教育反思者身份的认同;其次,引导学生回述和评论演讲者对教育的批评性观点,巩固了主讲教师的“教育反思者”身份;最后,将学生回述的部分视频内容定性为“a philosophic problem”,从另一个层面反映了主讲教师的“教育反思者”立场;而所有这些又都是为了让学生这一职前英语教师群体认同“教育反思者”身份,为其日后成为教育反思者做准备。如前所述,我们不应止于这一源自西方的问题意识,超越身份认同,我们还可以针对中国语言教育面临的一些问题,对以上的小故事进行分析和讨论。
首先,这段小故事启发我们反思语言教育课程分类设置及其边界突破问题。我国语言教育专业的课程设置主要包括语言基础课、语言学习与教学理论课、教育理论课、教育实习四大模块。上述小故事发生于英语写作课上,属于语言基础课模块,但教师试图打破现有课程设置的边界。师生互动过程中语言学习与教育反思是融为一体的,也就是说,语言基础课和教育理论课两大模块的边界不复存在。与此同时,语言基础课模块内部的一些课程,如听力、口语、写作的边界也被打破。这种课程边界的超越,其目标并不在于提高知识传授的效率,而是改变日渐僵化的语言教育知识体系(参见Han & Wu,2015)。对于主讲教师和日后将走向英语教师岗位的学生而言,解构现代教育的知识观与课程观(Pinar et al,2006)是十分重要的,这是当前中国教育反思的重要一步。主讲教师试图让学生建构“教育反思者”的身份认同,期望他们日后能尝试改变中小学(语言)教学,至少让自己的课堂与众不同。例如,上述小故事中有一次教师打断学生答问,引导同学们关注一个缩略词“ADHD”,但这并不是希望教学生一个新词汇,因为互动中他未曾深究“ADHD”的完整拼写,其意在提醒职前英语教师在日后的工作岗位上认真对待好动的孩子,反思“ADHD”这类科学术语可能对教育带来的伤害。学生的反馈指向了TED视频中提到的“ADHD”概念在教育实践的误判案例——“Yeah, but they find she is, she had gift for dancing. And then she became a dancer, and established her own company”,这是他期待看到的,语言教育必须从属于人的教育。
从这段小故事中,另一个值得反思的现实问题是语言教育课堂的气氛营造与学习内容之间的平衡。当前我国大学课堂出现了一种“娱乐化”倾向,学生喜欢幽默搞笑的教师和轻松愉快的课堂氛围,不少老师投其所好,让课堂笑声不断,也有教师认为课堂是严肃的,不能只顾追求轻松愉悦的形式而忘记课堂的本质使命。主讲教师的教学经验并不丰富,但他明白学生对轻松幽默课堂的期待,我们不难看到他试图探索两者之间平衡的努力:选择给学生播放充满幽默话语的TED演讲视频,但其内容又是十分严肃的,充满对教育问题的反思,然而其收效似乎并不理想,当他问:“How many times do you laugh during the speech? 笑了几次?”学生的回答是“两次”,而且他也观察到不少学生根本未能理解他人为何而笑,浑然不知视频中的笑点何在;当教师追问学生小组有无其它分享的时候,回答问题的学生才想起视频中的一个“kind of funny”的笑料,而教师又将其解释为一个“philosophic problem”。然而,无论其课堂幽默氛围营造的效果如何,这种将教育反思与之结合的探索体现了一位青年语言教师对课堂质量的追求。以小故事方式呈现这样的追求,展现了课堂的生动张力,比抽象的学术话语更有韵味和力量。语言教师发展以及相关的职业培训需要关注这样的小故事,多从具有丰富生动性、反思性和多元阐释空间的课堂生活片段中塑造教师,使其创造更有意义和价值的课堂。
5.0 结语
“小故事”研究为我们进一步深入理解叙事,并通过叙事理解和反思语言教育提供了新的视角。表面上看,这种“新”叙事转向似乎只是研究焦点的转换,但其背后却隐藏着哲学思维与研究范式的深层转型。本文对国际学界的“小故事”研究及其在语言教育领域的应用进行了梳理介绍,以此为基础,进一步探讨了中国语境下“小故事”语言教育研究所需的文化思考。我们认为,“小故事”研究有利于促进当前中国(语言)教育叙事研究的多元化,解决一些现实的困境和问题,拓展学术发展空间。但必须注意的是,我们不能全盘照搬西方“小故事”研究的分析框架与问题意识,需要跳出单一的身份认同研究志趣,在考虑中国语言教育现实问题的研究实践中寻求突破与拓展。以第一作者英语写作课上的一段小故事为例,我们提供了一种“小故事”语言教育研究的本土探索,不仅论及师生的身份认同问题,也反思了语言教育课程分类设置及其边界突破、语言教育课堂气氛营造与学习内容平衡两大问题。虽然这一案例研究难免有其局限性,但我们可以由此想见“小故事”语言教育研究的广阔空间。我们希望本文的述介和探索能够引起国内学界对“小故事”研究和“新”叙事转向的关注,更期待看到基于中国语言教育现实问题的多种研究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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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彬)
“Small Story” in Language Education Research:International Vision and Chinese Response
HOU Song, WU Bin-fang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 Guangzhou 510420, China)
The past decade has witnessed a “new” narrative turn that promotes fragmented, interactive “small story” research in the international academia. This paper first introduces the idea and vision of “small story” and its applications in language education research. It then discusses how Chinese scholars in language education may adopt this approach with cross-cultural awareness and localized agendas. We argue that “small story” research that foregrounds fragmented, authentic narrative details can shed significant insights to language education in China. However, Chinese scholars who choose to do small story narrative research are encouraged to go beyond its single concern about identity issues, and seek to develop this new narrative approach by addressing practical problems in Chinese language education with contextualized empirical studies.
“new” narrative turn; small story; language education; identity; Chinese response
10.16482/j.sdwy37-1026.2017-04-005
2016-12-29
侯松(1981-),湖北安陆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广东省外语研究与语言服务协同创新中心云山青年学者(B岗)、博士后。研究方向:话语分析、社会语言学、翻译学 吴彬芳(1991-),浙江新昌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继续教育学院教师。研究方向:教师发展、外语教育。
H319
A
1002-2643(2017)04-003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