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云南地方史话：揭开第二条战线序幕（二）

文 中共云南省委党史研究室一处处长

3.奋争民主与“李闻惨案”

“一二·一”运动以后不久，1946年5月4日，在昆明办学8年的西南联大举行结业式，联大师生分批离开云南北上，分别复员到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昆明的爱国民主力量随之输送到全国各地。6月，蒋介石派出30万军队大举进攻中原解放区，全面内战爆发。内战的硝烟使全国人民又一次陷入灾难之中。为配合前线内战，蒋介石集团强化了国民党统治区的法西斯统治，在全国各地逮捕大批爱国民主人士，封闭进步团体。随着西南联大等大学的复员，国民党反动派认为镇压昆明爱国民主运动的时机已到，决心对昆明民主人士和民主运动“一网打尽”。他们指使大批特务和流氓，到处张贴反动标语和壁报，造谣诬蔑民盟云南支部的负责人李公朴、闻一多等人，对爱国民主人士进行公开威胁和恫吓，并搜查进步书店和一些地方实力派人物的家宅。

为了公开表明民盟的主张及态度，6月下旬，民盟云南省支部在昆明举行了3次招待会，公开民盟的组织和纲领，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造谣污蔑，向社会各界阐明“和平建国、民主团结”的主张，并致电国共双方领导人，发起“为呼吁和平救济灾区万人签名运动”，反对内战，呼吁和平，争取民主。

广大人民群众要求“停止内战，争取和平”的行动使国民党反动派恼羞成怒，遂决定向昆明的爱国民主人士开刀。1946年7月11日晚，中国民主同盟中央执行委员兼民主教育运动委员会副主席李公朴，被国民党云南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特务用无声手枪杀害于昆明街头。李公朴临终前痛骂反动派“卑鄙、无耻”，并沉痛地说：“全为民主，全为民主”。事件发生后，云南地下党员一面参与抢救李公朴及其善后的工作，一面派人通知闻一多等爱国民主人士提高警惕，以防敌人再下毒手。

国民党特务的罪恶行径遭到全国人民的谴责。事发第二天，中共中央南方局负责人周恩来、董必武从南京发出唁电：“公朴先生之牺牲，必将激起全国人民反法西斯暴行及争取和平民主运动的高潮”。毛泽东、朱德也从延安给李公朴的夫人张曼筠发来唁电：“惊悉李公朴先生为反动派狙击逝世，无任愤慨。先生尽瘁救国事业与进步文化事业，威武不屈，富贵不淫，今为和平民主而遭反动派毒手，实为全国人民之损失，亦为先生不朽之光荣。”

7月13日，中共云南省工委领导昆明学联为李公朴被刺杀发表《告全国同胞书》，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罪行，要求严惩凶手及幕后指使人；取消特务制度，切实保障人身自由；立即停止内战，实现全面和平；美军立即撤出中国等10项要求。

7月15日，为了抗议国民党法西斯暴行和吊唁为民主自由献身的李公朴烈士，中共云南省工委领导昆明学联，与民盟云南省支部在云南大学至公堂联合举行“李公朴先生死难经过报告会”，昆明各界人士2000多人不畏强暴参加大会。会上，李公朴夫人张曼筠报告李公朴遇难经过，控诉国民党反动派的血腥罪行，悲痛欲绝，泣不成声，而台下混杂在群众中的特务却嬉笑和取闹。民主斗士闻一多见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大义凛然地走上台，发表了著名的“最后一次演讲”。他怒斥了特务的卑劣暴行，表达了反抗国民党反动势力的坚定决定，义正辞严地指出：“反动派，你看见一个倒下去，可也看得见千百个继起的！正义是杀不完的，……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精神，我们随时像李先生一样，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当天下午，闻一多主持了记者招待会，再次抗议国民党特务暗杀李公朴的罪行，要求严惩凶手，保障人身安全。不料，闻一多与其长子闻立鹤在回家途中，遭一群特务狙击，闻一多身中8弹当即殉难，闻立鹤身受重伤，父子俩倒在血泊之中。一城之内，5日之间，两位爱国民主人士先后遇难，这就是震惊中外的“李闻惨案”。

闻一多惨遭枪杀的消息传出以后，中共中央领导人毛泽东、朱德致电闻一多夫人高孝贞：“一多先生遇害，至深悲悼。先生为民主而奋斗，不屈不挠，可敬可佩。今遇奸人毒手，全国志士，必将继先生遗志，再接再厉，务使民主事业克底于成。”7月17日，周恩来在南京召开记者招待会，代表中共代表团发表《反对扩大内战与政治暗杀的严正声明》。第二天，周恩来又在上海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对李公朴、闻一多的被害表示强烈的愤慨，指出这是和平民主运动中一种反动的逆流。

惨案的消息传出后，举国悲恸，万众愤怒，全国各地掀起了声讨国民党反动派血腥罪行的斗争浪潮。7月26日，延安各界万人举行反内战、反特务大会，朱德、林伯渠到会讲话。同日，正被国民党50万军队三面围攻的苏皖边区各界群众万余人，在清江市叶挺公园举行追悼李公朴、闻一多及反内战、反特务大会，对国民党当局以重兵进攻解放区、以特务进行政治暗杀的罪恶行径进行声讨。7月28日，重庆各界6000余人举行李公朴、闻一多追悼大会。8月9日，“陪都李闻惨案后援会”举行大会，发表宣言，提出限期缉拿凶手等6项要求。8月18日，成都各界2000余人举行李、闻追悼大会。10月4日，上海各界5000余人举行李、闻追悼会，邓颖超代表周恩来宣读了悼词。中共云南省工委利用昆明学联主办的《学生报》出版了悼念闻一多教授遇害的特刊。

“李闻惨案”充分暴露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法西斯面目，使一切中庸的、妥协的、有偏见的人都改正过来；使一切糊涂的、睡梦中的人都清醒过来；使一切还没有站起来的都站起来，更加把希望寄托于中国共产党。

4.战斗在第二条战线上

全面内战爆发后，国民党统治集团为获得美国在经济、军事上的援助，进一步投靠美帝国主义，出卖中国的权益。同时，在政治上加强专制独裁统治，在经济上对人民横征暴敛，国统区人民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国统区民主运动此起彼伏，形成了与人民解放战争遥相呼应的第二条战线，开辟了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第二战场，有力地配合了解放战争的胜利发展，加速了国民党统治集团的覆灭。具有“一二·一”爱国民主运动革命精神的云南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不断掀起爱国民主运动高潮，并汇入全国革命斗争的洪流。

1946年12月24日，一名美国士兵在北平强奸了一名中国女大学生，引起社会各界的义愤和反美浪潮。12月30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高等学校学生5000余人率先举行抗议美军暴行的游行示威，由此掀起全国范围的反美斗争怒潮。中共中央指示国民党统治区的中共党组织发动各大城市群众响应北平学生运动消息传到昆明后，云南省工委召集昆明学联分析研究形势，决定立即响应。1947年1月3日，昆明学联发表《昆明学生联合会为抗议美军奸污北大女生事件致全国同胞书》，要求撤退驻华美军，赔偿被害人一切损失，美国政府向中国人民道歉，严惩凶犯，废除中美商约、中美航空协定及一切违反中国人民利益的协定。1月6日，昆明学联组织全市3万大中学生，在云南大学广场召开抗议美军暴行大会，学联宣读了《昆明学生联合会抗议美军暴行大会宣言》，会后举行游行示威。云南大学学生决定从4日起罢课3天，抗议美军暴行。

随着国民党内战政策的失败，其政治、经济危机也日益加深。1947年四五月间，上海、南京的学生率先发出“抢救教育危机”“向炮口要饭吃”的呼声。在云南省工委的领导下，5月20日，昆华师范学校发起了要求增加师职学校学生公费的斗争，昆华工校、昆明女子师范学校、昆华商校等7校学生积极响应，组成云南省公费学校联合会，向全市各界发出呼吁。云南大学发表《为争取生活保障罢课宣言》，决定从5月21日起，罢课5天。昆明师范学院、昆华师范、中山中学3校也相继罢课。学生还组织宣传队上街宣传，在校内张贴墙报，在云南大学举行营火晚会，在昆明师范学院设立了饥寒委员会学生募捐处。5月24日，昆华师范等8校学生约2500人，到省教育厅请愿，要求提高待遇。省教育厅慑于压力，答应改善学生待遇，斗争达到了预期目的。

5月20日，宁、沪、苏、杭16个专科以上学校学生6000余人，齐集南京，冲破宪警的阻拦，举行“挽救教育危机联合大游行”，准备到正在召开的国民参政会上请愿，遭到国民党政府残酷镇压，造成百余人受伤的“五二○”血案。为声援南京“五二○”血案，把反饥饿、反内战运动深入开展下去，华北学联将6月2日定为全国反内战日，号召全国学生起来响应。

根据中共云南省工委的指示，昆明各大中学校学生立即响应华北学联的倡议，开展抗议“五二○”血案、声援宁沪学生的斗争。昆明学联组织昆明市40多所大中学校1万余学生于6月2日聚集云南大学广场，举行反内战、反饥饿、反暴行大会，会后举行示威游行。

9月30日，云南省公布《后方共产党处理办法》，限令本省共产党员和为共产党工作者，向当地警察局办登记手续，并决定11月1日在昆明实行大逮捕。中共云南省工委获悉敌人的阴谋后，决定先发制人，响应华北学联提出的“抢救失学危机”的号召，开展助学运动，打退反革命逆流。10月20日，昆明学联召开全市大中学校代表会，全市有39所大中学校参加，决定从26日起开展助学运动，并成立昆明市助学运动委员会，统一领导全市的助学运动。

11月4日至6日，云南省当局逮捕了27名党员、民青成员和教师。云南省工委作出紧急决定，将助学运动立即转变为“人权保障运动”，以营救被捕师生，决定全市大中学生总罢课，成立“昆明师生安全保障委员会”。7日，昆明1.8万余名学生举行游行示威，到省政府请愿。当局以提前放假、解散学生自治会等手法破坏运动。云南党组织指导学生有理、有利、有节地开展斗争，组织学生上街宣传，争取家长和省参议会的支持。同时，党组织紧急撤退已暴露的党员和进步分子，及时将他们疏散到农村参加武装斗争的准备工作。

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为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号召“全国工人阶级和全国人民团结起来，反对美帝国主义者干涉中国内政，侵犯中国主权，反对美帝国主义者扶植日本侵略势力的复活！”

5月4日，上海学生率先开展反对美帝扶植日本侵略势力复活（简称“反美扶日”）的集会和示威游行，掀起了全国性的“反美扶日”运动。

中共云南省工委和昆明市工委决定在昆明开展“反美扶日”运动，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按照预先布置，6月17日，全市40余所大中学校的近万名学生冲破重重阻挠聚集到云南大学，召开昆明大中学生“反美扶日”大会。大会愤怒声讨美帝扶植日本侵略势力复活的罪行，宣读了《全国学联为反对美帝扶植日本告全国同胞书》，通过《昆明学生反对美帝扶植日本侵略势力复活并抗议京沪暴行罢课宣言》。会后举行游行示威。游行队伍高呼“反对美帝扶植日本”口号，到美国驻昆明领事馆示威，学联代表向美国领事递交了《昆明学生联合会致美领事转杜总统函》。傍晚，反动当局逮捕了29名参加游行的学生。

第二天，学联组织了77人的请愿代表团，到云南警备司令部要求释放被捕学生，遭到无理拒绝，反动派又逮捕4名学生。学联发表《告家长、师长、三迤父老书》，决定继续罢课3天，以示抗议，并要求云南省警备司令部立即停止非法逮捕，释放全部被捕学生。学联成立“昆明学生反扶日反迫害联合会”，组织突击大队到各中学串联发动，坚持罢课。6月27日深夜，30多个宪兵、特务冲入松坡中学，抓捕5名师生。29日凌晨，警备司令部又调集宪兵200多人围攻求实中学和昆华女子师范，抓捕师生4人。在危急之中，为统一行动便于指挥，党组织决定将罢课学生集中到云南大学和南菁中学。

为破坏学生的罢课斗争，镇压学生的爱国运动，奉蒋介石令，7月15日凌晨，2000多名军警和宪兵、特务包围南菁中学，抓捕了400多名学生，16日又在云南大学会泽院抓捕400多名学生。近百名师生被送进监狱，400多人被集中办夏令营，进行“感化”教育。敌人妄图通过被捕师生从中破坏中共云南组织。党组织立即动员社会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组织营救被捕师生。在社会各界的强烈呼吁下，夏令营于9月5日草草收场。被关押在监狱的师生，经过顽强斗争，于1949年4月前先后出狱。

“七一五”“反美扶日”运动是昆明继“一二·一”运动后影响较大的学生爱国民主运动，斗争长达10个月之久。昆明学生在运动中表现出的不畏强暴、英勇顽强的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教育了各阶层人民，促进了反美反蒋统一战线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