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份政治到话语政治: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的当代转向及其影响
2017-04-11吴越菲
吴越菲
女性主义赞美“多元性”,并致力于成就社会工作内在的多元性(Social Work with Diversity)。女性主义在与社会工作的碰撞和交融中逐步成为社会工作理论与方法的重要来源,并且在从“身份政治”到“话语政治”的理论转型中不断成为重塑社会工作的重要动力。
一、身份抗争:女性主义与社会工作的合体
现代女性主义思想的源起则始肇于18世纪后期的法国①本文系2017年度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青年课题“大都市郊区农民的选择性市民化及其流动分化研究”(2017ESH008)、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华东师范大学青年高层次引进人才启动费项目(2017ECNUHLYT018)的阶段性成果之一。“女权主义”术语的首次出现或许是在1871年的一篇法文医学论文中,用来描述男性病人停止了性器官与性特征的发育,人们认为这些病人正在遭受着身体的“女性化”。实际上,早在大规模的女性运动出现之前,西方社会中就已经开始有一些零星的女性主义思想和代表人物出现,这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甚至更久远的古希腊时期。比如在公元前7世纪,古希腊诗人萨福的作品就已经含有女性主义思想。女诗人克里斯蒂娜·德·皮赞(Christine de Pizan)在1405年对女性天然劣势的本质主义批判的著作《女性之城》(The Book of the City of Ladies)成为了女性主义思想在文学土壤中酝酿的先奏。,后传入欧洲的其他国家,并在第二次浪潮中兴盛于美国。法国大革命不仅敲开了自由民主的资产阶级历史,也敲开了女性在“自由、平等、博爱”主张下反思自我处境的思想历史。1791年法国著名妇女领袖奥兰普·德古热(Olympe de Gouges)发表了第一个《女权宣言》,主张男女的平等地位。几乎同时,海峡对岸的英国女性主义者沃尔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为女性主义理论写下了具有奠基意义的著作——《女权的辩护》,从而标志着现代女性主义的正式开端。20世纪下半叶以来,女性主义逐渐发展成为具有跨学科影响力的理论范式。它在根本上是一个思考与展现女性境遇的哲学视角或分析个人与政治关联的模式,而不是一套有关于妇女压迫的政治结论(Nancy Hartsock,1981)。带有救世色彩的女性主义理论以其独特的“性的主题”挑战不平等的性别秩序,致力于性别平等与妇女解放,其理论核心是对性别二元结构不平等的回应、挑战和改变。西方女性主义作为20世纪不可忽视的学术现象,大体萌芽于女性主义运动的“第一次浪潮”,起源于“第二次浪潮”,并且在“第三次浪潮”中得到了进一步补充和发展(文军,2006:283)。从启蒙时期激荡起的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思想到二战后扩大的女性主义理论诉求(主要以马克思、社会主义女性主义和激进女性主义为代表)再到90年代以来女性主义内部多元理论流派勃兴,女性主义理论伴随着女性主义运动的“车轮”不断展现出理论的嬗变和活力。当然,同时也解体了理论的统一性和一致性(柏棣,1995:1)。
女性主义与社会工作的结合并非偶然,而是根基于女性主义与社会工作之间在身份抗争上的历史并轨和旨趣亲和。从根本上来说,社会工作具有女性主义的天然本质(Barbara.G.Collins,1986),①之所以说“社会工作本质上是女性主义”的,不仅因为社会工作素来就有将妇女和性别作为重要分析分类的传统。从社会工作专业本身来说,其形成和发展很大程度上依靠女性,这可追溯至好几代的女性主义者。更重要的是社会工作在伦理价值、哲学信念和行动目标上具有明显的女性主义色彩:比如社会工作对于差异性的强调(尊重案主的多样性和差异性),这与女性主义强调女性经验的重要性和多样性的一脉相承;社会工作在终极目标上对于公平正义的承诺,这与女性主义对于社会正义和社会变革的承诺一脉相承;同时,社会工作对女性议题的关注以及其照顾的专业功能,通常使得社会工作服务被视为一种女性活动。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的发展过程恰是社会工作不断彰显并珍视这一本质的过程。批判的女性主义为社会工作重新构筑了一个反思性的场地。在这里,我们能够公开将作为一种社会身份的“性别”(gender)加以质疑和审问,将制造性别身份和性别差异的结构和过程暴露在外(Christina E.Gringery,Susan E.Rochy,2010),并在实践上打破女性身份的束桎梏和束缚。
女性主义社会工作思想酝酿于20世纪60年代的妇女解放运动,发端于社区中的女性互助。在第一次女性主义运动时期,社会工作还很少吸收女性主义的观点,社会工作主要针对一些贫穷妇女开展一些以慈善为特征的行动和实践。从20世纪初的罗斯福新政改革开始,美国一些城市的睦邻组织中产生了主要以白人女性为主的网络,她们以“女性主义社会工作者”自称,对女性身份的处境和问题展开积极回应。1960-1970年间,受到正在成熟发展的女性主义运动和理论的影响,女性主义真正开始成为形塑社会工作批判传统的重要来源,社会工作也开始表现出助益女性权利表达和身份抗争的实践面向。社会工作在女性主义运动和女性主义理论的发展中汲取了众多知识与灵感,并在社会工作研究、社会工作行政以及社会工作实务等方面不断进行着专业的自我修正,从而在批判与合作的特殊互动过程中形成了女性主义社会工作。
女权运动迫使社会工作者和社会服务制度对女性身份的社会建构以及性别主义问题给予响应,一些感受到性别主义负面影响的社会工作者开始将女性主义作为一种揭开身份建构性并进行身份抗争的分析模式和行动手段。特别进入八九十年代以来,逐步显现了与女性主义理论嬗变相适应的女性主义社会工作批判和女性主义社会工作模式。它们在理论和实践的双重维度上反抗强势权力对女性身份的宰制,具备不同程度的颠覆性和反叛性。可以说,社会工作专业的产生和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女性主义,也是几代女性主义者的家园。尽管社会工作者并不一定明确为自己打上“女性主义者”的标签,①六七十年代较为典型的女性主义社会工作者主要为个体的女性案主或群体的女性案主服务,并且他们习惯于自称为女性主义治疗者或女性主义咨询师。八九十年代以女性主义社会工作者为基础产生了一些明确女性主义为导向的社会工作机构或院系,比如卡尔加里大学的社会工作系。但是在国家之外建立妇女组织来保护遭受性暴力的女性和儿童,女性主义社会工作者一度被视为负面的角色,其身份面临诸多外部压力。但大部分社会工作者都熟悉于处理性暴力、性交易、无家可归、贫穷等女性议题。社会工作一直被视为善于进行一系列与女性身份抗争相关的治疗(curing)、照顾(caring)以及改变(changing)活动。社会工作尊重案主自决性、案主差异性的专业准则以及追求公平正义的专业旨趣,使得女性主义与社会工作以天然的兼容性来共同挑战不合理的社会秩序。
一方面,基于女性主义既有理论和视角,社会工作在问题界定、评估、干预方法以及干预目标上产出了与女性主义理论流派相呼应的社会工作实务领域和实务模式,从而实现对案主的照料、合作以及更大层面上共同体的建构。另一方面,在女性主义理论的基础上,社会工作也发展出更为广阔的概念以拓展社工实务。同时,女性主义社会工作通过微观实践和宏观实践来回应压迫和权力滥用的问题,包括通过复兴行动-政治的要素(Mel Gray&Jennifer Boddy,2010)来为更多的边缘群体抵抗不公平。在更大的意义上,女性主义社会工作还是一个外在于主流知识的批判性存在,其内在的政治性将批判推向了性别权力之外的其他权力关系,包括女性之间、社会工作者和受助者之间以及个人与国家之间的关系。不过,正如我们难以简单理解女性主义一样,因为其表征着一种变动的社会运动、身份立场和理论视角,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同样也是一个极具多元性和变动性的存在。
正如Jalna Hanmer&Daphne Statham(1988)所言,女性主义社会工作试图重塑性别身份与社会工作的相关性。整体来看,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由女性主义理论、治疗方法以及社会工作价值观、处事原则等基本元素构成。尽管其内部流派众多,其仍然具有共性的品格:通过吸收女性主义既有理论和视角,社会工作重返以女性为中心的专业实践,展开了对“性别”这一社会身份的持续思考。在更为根本的意义上,女性主义社会工作隐喻的是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s)的行动主线,围绕着“性别”这一社会身份而权力和立场之间的斗争,女性主义与社会工作真正合体。在理论上,它试图去除桎梏在女性身份上的歧视和污名,不断拓展与“身份”和“权力”相关的批判性检视领域,从而摆脱强势权力的收编;在实务立场上,它倡导一种性别敏感(gender-sensitive)的身份立场来与案主一同工作(Lena Dominelli,2002);在实践目标上,它围绕女性福祉开展工作,将“平等的社会关系”视为实践的目标……总之,如果说女性主义为社会工作揭开了性别身份建构的隐秘逻辑,那么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则在更大的理论和行动层面试图重新生产“性别身份”(Stephen Hicks,2015)。
二、迈向话语政治: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的当代转向
总的来看,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的发展与女性主义理论脉络具有较强的呼应性,并通过与社会工作实务的对话而呈现出独特的理论图景。传统女性主义社会工作重要的理论和实践基础是性别的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s),即将“性别”视为身份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来源,并助益于弱势身份的权利实现和重新建构。然而,这一认识基础却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即无论作为个体的人还是作为群体的人,其文化身份都具有的复杂性、流动性和变化性。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当我们把某个个人或群体的文化身份单一化和固定化后,往往就会掩盖这种复杂性和多样性,从而认为地制造出敌意和误解(阿马蒂亚·森,2009)。
如果说80年代至90年代初的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致力于消除错误的二分法①在传统哲学中,一个隐藏的假定在于将男性和女性划属为理性领域和非理性领域,理性领域相比非理性领域拥有更多的优越性,非理性领域是理性领域的附属和从属。不仅如此,男性和女性还被划属为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理性是获得公民身份的前提,因而女性在传统哲学中一直被排斥在公共事务之外。自由主义女性主义就反对这种带有歧视的“男性”哲学,强调两性在理性上的相似性。、争取男女权利的平等,并且在个人和社会之间达成整合的话,那么90年代末以来的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则实现了从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s)到话语政治(discourse politics)的理论层进。与传统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对待“政治”(即组织我们社会生活的主要方式,包括权力)的认识有所不同,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开始超越身份政治的理论局限,而逐渐走向话语政治。在后现代社会思潮中,“话语”(discourse)即权力,是一种特殊的社会实践形式,它不仅表征现实,而且建构、折射社会现实。
“话语政治”与“身份政治”在理论的整体取向上存在诸多方面的区别:1.与“身份政治”的表达形式不同,话语政治更强调个人作为自己的目的性存在,并否认他人为主体的他者。话语政治更尊重个人的话语权,重视“无数个别”意见的汇聚,而不是群体声诉对个体表达的替代;2.与“身份政治”的认识基础不同,话语政治禁绝一切暴力索取和认同的形式,包括单一的主体界定模式。话语政治将主体放置在与他人的复杂联系之中加以考察。在话语政治的认识中,个人既独立于他人,又依赖于他人,其身份嵌于多重社会关系之中并具有多重性和开放性;3.与“身份政治”的理论目标不同,话语政治作为一种“去自我中心化”的政治进程,其更强调建构交互主体(李先敏、王巧玲,2008)以及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合理的交互关系,而不是简单的身份抗争。具体而言,我们可以在本体论、认识论以及方法论层面同时看到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从身份政治逐步走向话语政治的理论转向:
首先是从“一元”到“多元”、从“封闭”到“开放”的本体论转换:传统女性主义理论以一套相互区分和排斥的性别二分框架来把握权力世界运转的基本准则,其中普遍认定了“有权男性”和“缺权女性”之间恒定的性别差异。90年代末以来,这一套二分的世界图景集中遭遇了对于“同一性”和“封闭性”本体假定的批判。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一方面挑战传统理论中的宏大叙事及其对所谓“真相”作出的普遍主义解释,致力于展现案主多元的生活经验。比如“第三世界”女性主义者就将批判的矛头直指“第一世界”的女性主义者,谴责她们只根据自以为是的野蛮习俗和从属关系来认识她们。她们宣称一个女人的社会身份不仅是女性,她还隶属于某个阶级,隶属于某个民族并有自己独特的生活经验。另一方面,与传统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中基于性别二分的权力认定不同,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从反思“男性如何描述女性”转向了反思“女性如何描述女性”。②在女性主义第三次浪潮中,黑人女性主义、第三世界女性主义、生态女性主义、后现代女性主义、青年女性主义、后殖民女性主义、女同性恋女性主义、赛博女性主义、包容女性主义等等都从不同角度诠释了全球化的后工业时代妇女的社会现状,差异化地展开了探索性别平等的可能途径。一个全新的信念在于:原有理论中的这些“类属”(比如男性与女性),既不是固定的、预先给定的,也不是同一的,而是在相互关系中而被建构起来的排斥性产物。平等的世界是相对的,而差异的世界才是绝对的。特别在后现代思想和后结构主义思想的影响下,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的一个重要理论转向在于确立世界本原的能动性、差异性以及存在的现实建构性。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拒绝接受对“身份”和“权力”的静态认识,转而将其视为具有开放、流动和转换特质的意义建构产物(Sarah Wendt&Jane Boylan,2008),从而迈向了“反普遍主义”和“反本质主义”的本体论立场,这种本体论层面的理论转向也带动社会工作中的女性主义治疗从共性走向个性。
第二是从“简单”到“交互”,从“结果”到“过程”的认识论转换:传统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主要嵌于单一的性别权力结构之中,将性别分类视为最重要的社会分类,并旨在通过个案社会工作、团体社会工作以及社区社会工作实质性地改变女性境遇。与传统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不同的是,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在“什么构成了知识以及如何获取知识”的问题上逐步凸显了“联系”(connection)的理论特质,这种“联系”既包括在理解女性问题时强调对多因素之间交互性的考量,比如Mehrotra(2010)提出了“交叉性理论”(intersectionality theory);Murphy(2009)提出了“将交叉性纳入社会工作实践、研究、政策和教育”的议题,以此考察各种压迫如何相互作用而产生连锁的不平等,也包括在服务提供时要认识到社会工作者与案主之间形成的具有反思性和主体间性的关联。同时,这种“联系”还包括强调社会工作内部女性主义视角与其他视角的互动和彼此分享的必要性,从而发展出更具整体性的理论视野来更好地接近“真实”。特别在社会工作通才取向的实践中,社会工作越来越倾向于发展多方法、多理论和多技术联合的实践。比如Germain&Gitterman(1996)结合女性主义和社会建构主义思想提出了更适用于当今社会条件的社会工作生活模式(Life model of social work)。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在认识论上的变革不仅体现于对交互认识的强调,同时体现于对认识过程的关注。传统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的理论基点是将“性别”视为特定权力关系和知识构成的结果,并试图通过引导实践来改变“性别”与权力关系和知识构成之间的内在关联,因此具有较强的目标导向。与此不同的是,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逐步从结果认知转向了过程认知,关注权力“过程”而非实现某种新的权力结果,从关注谁掌握权力转向关注权力如何在实际中运作的问题,特别是对于女性如何知晓(knowing)的过程关注(即人们如何通过叙事和结构来知晓)。在新近的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中,一个重要的理论特点在于对“非理性”认识重要性的确认,包括体验、灵性和非线性、多维的思维方式。比如女性主义社会工作显示出的对灵性(spirituality)的兴趣,强调经验、联系、扎根理论以及对多元性的主张,强调女性对自己精神体验的识别、命名、探索和进入。
第三是从“本土”到“全球”,从“排斥”到“包容”的方法论转换:女性主义向来追求这样一种方法论,即通过“挖掘”工作,转变男人所关注的标准实践的重心,以便揭示女人所处的位置和视角(吴小英,2003),这种方法论的独特性在哈丁(Sandra Harding,1987)看来正源自于由女性主义确立的新的理论来源、新的研究目标以及新的研究主题。相较而言,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转向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对理论来源、研究目标和研究主题的重新厘定。(1)从理论来源上说,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以更开放视角来获得理论来源。“严肃地来看待权力问题(Fawcett&Featherstone&Fook&Rossiter,2000)”的倡议促使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在更广泛的文化语境中检视各种权力关系。伴随着对全球化的理论关注,国际社会工作的发展开始超越国家界限来关注全球发展的单极性及其对不平等和社会福利的影响(James Midgley,2007)。与传统女性主义社会工作中对男性统一打上的负面标签,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开始在保持女性主义导向的基础上逐步向男性开放,并发展出了拥女主义(Pro-feminism)(Bob Pease,2011)的理论观点,为致力于实现权利平等的男性创造了包容性的空间。(2)从研究目标上看,传统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基于西方语境中的“个人权利”(individual rights)而不是共同体和文化权利来理解人类权利,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的重要理论目标在于解构第一世界的话语对“权利”理解的垄断以及不断向“女性援助”渗透的父权社会结构。同时,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将研究目标指向了跨国界的女性经验、女性运动以及权力运作的全球化机制。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社会工作将其研究目标定位于反思全球历史与当前的结构性不平等,对全球正义的实现作出专业价值的承诺。正如Ross-Sherriff(2007)所言,我们正在重返作为女性议题的全球化。同时,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中兴起了后殖民主义(postcolonial)和跨国(transnational)女性主义理论视角的应用,从而将权力关系的复杂性置于历史的和跨国界的语境之中,通过强调非西方女性的能动性(Anne C.Deepak,2011),试图展现更具包容性的女性身份。(3)从研究主题上来说,新近的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开始倡导全球女性主义的干预,探索来自于地方、国家、跨国等不同层面的行动者共同建立的一个处理女性议题的框架(Elora Chowdhury,2009)。同时,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在“反同质化”的主张下,将研究主题放置在探索更多类别的女性经验之中,由此出现了女性主义立场理论(feminist standpoint theory)、酷儿理论(queer theory)以及社会福利女性主义理论(social welfare feminism theory)等,为社会工作回应身份、主体性、差异、权力、知识等中心问题提供了更加包容性的理论框架。女性主义社会工作还试图将男性整合进理论与实务之中(Lena Dominelli,2007:7)。
总体而言,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通过对身份、主体性、差异、权力、知识等方面的全新认知,使得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在新的历史语境中产生了本体论、认识论以及方法论上的新图景,其无一不在言说和展现这样一个事实,即“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another world is possible)。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更多地看到了所谓个体与社会、理性与情感等传统二分之间的互动性,以及有关于知识、话语、权力、经验之间相互缠绕的复杂关系,从而将女性主义社会工作从传统固化的“身份”认识推向了新的知识生产方式。相较以往,从身份政治向话语政治的理论层进意味着: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的理论目标不仅仅局限于反思和挑战男性的权利体系和权力被边缘化的女性身份,而是将理论目标转向更大的话语权利体系,包括对科层制、全球不平等现象展开全新的话语建构和言说。同时也意味着,女性主义社会工作不再囿于激进的诉求表达,而是更多地在实践上试图打破弱势者无声、无名、无权的喑哑状态,重新找回自我言说的主体性。
三、女性主义对社会工作的影响与批判性重塑
尽管在社会工作中,医学思维模式的兴盛使得女性主义无论作为一种身份认同、标签、原则还是实务方法都变得少见(Mary Valentich,2011),但是必须承认的是女性主义为社会工作提供了一种与冷漠、歪曲和无激情相区分的另类可能性。如果说女性主义社会工作是女性主义和社会工作的结合体,那么这种“结合”无疑得益于女性主义对传统社会工作批判式的改造。也恰恰是由于女性主义带来的专业革新,全面推进了女性主义与社会工作的合体,并后续影响了社会工作的理论特点和实践品格。具体而言,我们至少能够在以下三个方面看到女性主义对社会工作发起的修正和补充:
(一)批判男性研究方法论(male research methodology)的主导,倡导社会工作女性研究方法论(female research methodology)的加盟
在女性主义看来,知识生产的工具是建构和维护女性压迫的重要场所。80年代初期,女性主义就在社会工作中激荡了一场有关于研究方法和知识发展方式的争论,其导火索来自于女性主义对传统社会工作中主导的男性(male)研究方法论(以逻辑实证主义和假说演绎法为首)以及带有男性气质(masculinity)①比如较为早期的Bronfenbrenner呼唤一种生态学意义上有效的研究(ecologically valid research)来关注人与环境的关系;Gibbs则倡导一种“交换式的认识论”(transactive epistemology)来平衡演绎逻辑和归纳逻辑;Watts则强调应该在社会工作中使用民族方法学(ethnomethodology),用以理解人们如何在日常生活的互动中理解他们所处的境遇并形塑他们的存在。的知识发展模式的批判。女性主义敏锐地捕捉到了社会工作中主导的心理治疗模式以及更大层面上的“科学化”努力①在社会工作发展的早期,“社会工作如何成为一门专业”的问题反复被提及。瑞奇蒙德(Mary Richmond)以其《社会诊断》试图将社会工作的专业基础建立于科学性而非道德伦理之上。在其之后,社会工作开始迈向科学性和有效性的专业化道路,许多有识之士致力于推进社会工作的“科学化”。比如提出“Empirical Clinical Practice”,宣称要将实验研究方法应用于社会工作临床实践。参见;S.Jayaratne,R.Levy:Empirical Clinical Practice,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77;之后的“证据为本”(evidence-based)的实践特别是干预研究,将社会工作的科学性追求推上主流。比如Alert R.Roberts,Kenneth R.Yeager:Foundations of Evidence-Based Social Work Practice,OUP USA,2006;Barry Cournoyer:The Evidence-Based Social Work Skills Book,Pearson,2003;Richard M.Grinnell Jr.,Yvonne A.Unrau:Social Work Research and Evaluation:Foundations of Evidence-Based Practice,OUP USA,2010.等等。John Brekke正式提出“science of social work”的专业发展目标。参见J.S.Brekke:Shaping a Science of Social Work,Research on Social Work Practice,Vol.22,No.5(2012).所引发的知识生产的单一性问题,也警惕着不平等的性别权力结构向社会工作知识领域的延生。在女性主义看来,社会工作主导经由学院化建制生产和运作了一套标榜男性气质的社会工作知识,其最大的特点在于:强调时间(过去-现在-未来)和主-客的分离;强调最大化数据的客观性、最小化主体关联;强调一系列的标准化、“去特殊化”和“去情景化”②在女性主义的反思性批判中,传统社会工作模式被视为是一种扫除具体情境(context-stripping)的过程。。社会工作所陷入的尴尬在于:一个主要依靠女性实践的专业却由男性主导着。③“男性的主导”主要是指男性化的知识发展模式以及由男性权力主导的社会工作行政的科层化。正是基于女性主义对普遍主义干预方法的反对以及男性研究方法垄断的批判,社会工作研究开始接受女性研究的诸多方法,不仅挑战传统科学中男性主导的研究范式和偏见,也批判传统研究中知识形成的科层化和演绎过程(Sharlene Nagy Hesse-Biber,2007)。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因此倡导能够真正反映女性经验的女性研究方法论,转而强调主-客、研究者与案主之间反思性的关系、平等式的参与以及“情境化”④情景化的研究(contextualized research)强调研究者与案主之间、人与环境之间在互动过程中的交互作用及其对服务的影响。的研究取向,并尝试讨论一种超越性别或性别中立(gender-neutral)的社会工作方法论。在此,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并非主张一种新的女性话语替代,而是主张男性研究方法论和女性研究方法论在社会工作研究各个阶段的内在联结和彼此互补。
(二)批判忽视性别因素(gender blind)的传统服务模式,建构以女性为中心的专业实践(womancentered practice)
尽管女性主义和社会工作之间在实践伦理、目标等方面具有相互的重合性和亲和性,然而由于传统社会工作重视家庭的整合性和统一性,妇女被混合在家庭、儿童及老人群体中享受福利服务,女性不仅没有被置于服务的中心,其特殊的需求也没有得到传统社会工作的有效回应。传统的社会工作者在介入女性问题分析时,不是流于个人化,就是过于功能性(周永新,1998:367)。与传统社会工作⑤社会工作在很长的时间内被以心理学作为基础的评估和干预模式垄断。而女性主义认为:包括心理分析模式、行为模式、人本主义方法、认知模式在内的传统社会工作模式都未能处理好社会工作实务中的性别因素,而这种缺乏性别维度(gender blind)甚至应用男性经验来帮助女性的做法是不充分的,也是有害的。不同的是,女性主义赋予女性经验以独特性并将知晓(knowing)⑥传统社会工作中家长制的专家与案主关系。很多时候,社会工作者总是以一种较高的姿态告诉案主应该怎么做,而不应该怎么做。实际上,这是对专家知识的权重,而不看重案主的知识。女性主义恰恰反对这点,注重女性独一无二的经验。女性置于实践的中心,建立与男性主导的社会工作理论、模式和方法相区别的女性主义模式,重新找回以往被忽略的女性知觉、感觉、经验、行动和知晓方式。在女性主义看来,社会工作应当确立一个由女性来定义“真实”的阵地,在现实层面应当批判性地检视性别主义及其带来的不利影响,并致力于提升女性福祉。正如S.Berlin&D.Kravet(z1981)宣称的那样:“社会工作现在是时候承担起责任,设计、评估、减轻并给出强有力的回应来消除女性压迫。”因此,社会工作在女性主义的影响下,逐步在政策分析、理论建构和实务介入方面展开了对女性议题的回应,形成了以女性为中心的专业实践,并逐步形成了由女性主义为重要来源的批判主义理论传统。在专业实践上,女性主义为女性案主提供保护性的环境,比如为女性帮助组织和建立睦邻健康诊所、庇护所以及咨询项目(Kemp&Brandwein,2010)。同时以女性为中心,形成了清晰而实务构架:一方面,基于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激进女性主义和社会主义女性主义的三大理论脉络,社会工作相应形成了三种不同的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实务模式,①Janet A.Nes和Peter Iadicola从问题识别、评估、干预方法和干预目标四个方面区分并详细比较了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激进女性主义以及社会主义女性主义下所形成的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实务模式。详细可参见:Janet A.Nes,Peter Iadicola:Toward a Definition of Feminist Social Work:A Comparision of Liberal,Radical,and Socialist Models,Social Work,Vol.34,No.1(1989).并且发展基于差异个体的赋权和依赖于情境的实践(context-dependent practice)(Diana Coholic,2003)。另一方面,在女性主义理论的基础上,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发展出更为广阔的实务技术以拓展社工实务,并形成了相应的实务领域,比如女性主义个案治疗和女性主义团体工作。前者反对以男性为主体建构的治疗理论(例如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人在情景中”的分析方法,从而直接冲击了男性为主的心理治疗理论与模式(邱婉珍,2006:20)。而后者致力于在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中,通过团体的力量为女性开辟出一个成长与发展的空间。对女性而言,“团体”是立即获得支持的地方;辨识大家分享的经验的地方;击溃孤立和孤单的地方;从不同观点看待个人问题的地方;体验力量超越个人处境,带来改变和产生影响的地方,也是“友谊之源”(Sandra Butler&Claire Wintram,2002:17)。
(三)批判“公私二分”(public-privatesplit)的实务取向,整合社会工作内部的二元鸿沟
社会工作,对于个人与社会原初的双重偏好,以及随之带来的适应还是变革的行动议题和专业立场,有如孪生的动力,积淀了自19世纪末产生以来社会工作发展的两大分庭抗礼的脉络(文军、吴越菲:2015)——一方强调个人的介入和治疗,另一方则强调社会群体的福利和社会变革。早在专业发展的初期,瑞奇蒙德(Mary Richmond)就已经预言到通往个人和环境变迁的二元路径将构成社会工作的独特性(Betty Sancier,1982)。但在社会工作的后续发展中,却出现了微观与宏观、个体与环境、临床与政策之间“公私二分”的实务割裂。②传统的社会工作者习惯认为妇女和儿童受虐待只是个人问题而不是公共问题。服务的受益方仅仅停留在个体女性层面,而没有将女性的群体福利放在重要位置。临床实务工作者因此被政策研究者批评为对结构变迁的必要性缺乏洞见,而政策分析者也经常被实务工作者批评为低估了对个人干预的必要性。女性主义虽然也有个人与社会的二元关注,但它却质疑传统社会工作在“个人治疗”和“社会变革”之间非此即彼的摆动。临床社会工作往往将社会问题个人化,微观层面的赋权实践也往往过于强调案主内在的压抑而未关注到其他相关方面(Christine A.Dietz,2000),这导致了病理话语建构的女性问题。在女性主义看来,原因(cause)取向的社会工作和功能(function)取向的社会工作应当充分被运用于解决案主的社会—个人问题。与传统社会工作不同的是,女性主义的理论和实践恰恰给予了社会工作超越二元性的一大可能。女性主义的实务策略是整合性的,它通过“个人即政治”的信念展开对女性境遇的多维理解①比如女性主义的核心概念“压迫”就提供了个人与社会之间的理论整合。一方面,压迫是一种不平等的社会进程;另一方面,压迫又与一系列的心理机制相联系。压迫需要得到个体对于这种不平等权力结构的确认。因此,女性主义特别强调在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同时需要给出社会性的解决方案。,特别是对案主问题分析的环境性、历时性和社会性,并以“个人服务政治化”(politicize individual services)②20世纪70年代,女性主义实践者开始将意识提升(consciousness raising)和适当的自我表露(self-exposure)作为一项重要的技能,这种在个体层面上展开的方法就是一个将个体经验的表述转变为政治意识的过程。和“社会结构个性化”(personalize social structures)③在社会层面,女性主义拒绝权力生产的科层化模式,女性主义将其视为是一个去个人化、去权力化和将人们彼此分离的过程。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的重要实践就是倒转这种权力生产方式,比如通过集体行动来抵制这种“去个人化”和分离的制度企图,取而代之地建立妇女中心等替代性的制度。的双轮实践来穿透“公私二元”的鸿沟。置于变革语境的女性主义诠释了社会工作为什么以及如何实现人类权利的解放。在这里,要在个人和社会层面同时作出承诺并推动政治行动,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因此具有超越其他实务模式的有效性。
可见,女性主义为社会工作提供了一个自我审视和自我发展的全新视角,带动社会工作弥补传统理论与实务的不足。在女性主义对社会工作的批判性重塑中,促动了社会工作开始持续地认知、强调并实践多元性。在此,女性主义为社会工作介入性别议题提供了多元而非单一的行动方案。然而,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的当代转向,特别是其对多元性的强调,在某种程度上瓦解了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历史上以群体形态影响政治进程的可能性和意义,在为女性主义社会工作服务带来了繁荣的同时也带来了无尽的不确定性。不过Eisenstein(1981)却看到了这种多元性之间的整合可能:哪怕在自由主义女性主义中也存在激进的要素,这为女性主义不同流派形成意识形态的基础和共同行动提供了空间。
四、简短的总结与讨论
回顾女性主义发展的百年之路,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的产生是人类发展史上的一次重大社会变革。甚至有人把女性主义的产生视为人类继民族解放、种族解放和阶级解放之后的第四次革命(张李玺,2008:29)。对某些较为传统或男性沙文主义较为浓厚的人而言,女性主义有时候被视为洪水猛兽、离经叛道,因为女性主义的抬头,对某些人而言是男性特征的丧失;权威的受到挑战,更意味着男人自尊心的滑落(简春安、赵善如,2010:250)。然而,反传统本身恰恰是女性主义的内在品质,它是一个充满矛盾的空间存在,它在批判中诞生,同时也不断接受其他理论的批判(鲍晓兰,1995)。
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正是成长于女性主义理论所营造的批判氛围之中,同时也成长于对传统社会工作的挑战和重塑之中。伴随着历史语境中女性主义理论的嬗变,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也在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上产生了明显的转向。相较以往,从“身份政治”向“话语政治”的理论层进意味着: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的理论目标不仅仅局限于反思和挑战男性的权利体系和权力被边缘化的女性身份,而是将理论目标转向更大的话语权利体系,包括对科层制、全球不平等现象展开全新的话语建构和言说。同时也意味着,女性主义社会工作不再囿于激进的诉求表达,而是更多的在实践上试图打破弱势者无声、无名、无权的喑哑状态,重新找回自我言说的主体性。总之,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并非简单地接受二元论的世界,而是主动成为这些边界本身,成为联结看似相互排斥的领域之间的纽带,按照“边缘即中心”的解构主义观点,就这样将自己置于“政治”的中心(何慧群,2011)。
通过引入性别变量,女性主义为社会工作开辟了性别与压迫的专项议题,并且在社会工作研究方法、社会工作服务模式以及社会工作实务取向上完成了对社会工作整体的重塑。不过,尽管社会工作专业认识到了女性主义观点的价值,但是将女性主义的视角和理论融入社会工作知识根基的努力依旧不足。这与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在理论所遭遇的发展困境直接相关:一方面,女性主义社会工作仍然较少应用当代女性主义理论的新观点,在很多个案中仍然持续二元思想的模式,并且产生了不恰当的管理主义倾向。传统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基于“性别”的本质区分,使得许多社会工作研究在探索和讨论人们所生活、工作和彼此相关的世界时存在局限。另一方面,女性主义理论本身对一些基础问题的阐述就比较模糊,这直接制约了理论内在的发展潜力。90年代以来,女性主义理论内部又面临分裂和相对化困境。后现代的思想通过拒绝承认专业权威,拒绝承认任何潜在的结构和真实(Sarah Wendt&Jane Boylan,2008),从而将那些普遍性的传统观点推向了怀疑的至高点,这迫使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的当代发展缺乏系统性和连续性。因此,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亟待剥去二分的思维方式,并且重新来思考“性别”。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要消除性别,而是说应当走进被建构的“性别”,关注到形塑我们身份的诸多社会类属之间的多面联系。
应该看到的是,从当前的发展趋势来看,女性主义社会工作正在进行一场超越传统“女性”边界的自我革新,从而使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突破发展局限。在实践上,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开始服务于一切边缘化的知识和实践,这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以自由主义女性主义主导的简单权力诉求。女性主义同时被视为是哲学的、文化的和政治的(Barbara.G.Collins,1986),通过提出“不仅为女性服务”(Not for women only)的理念,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的价值、过程以及分析扩展至那些生活经验被边缘化的人群和缺权的群体,包括女性、黑人、穷人、老年人、同性恋者、残疾人、少数民族等。同时,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的实践已经不再局限于对女性事务的关注,而开始处理一些传统女性压迫议题之外的新行动议题,比如女性主义导向的机构和社会工作单位也开始在自身的领域中回应理论,开始呼唤集体领导、参与、透明以及改革科层制。女性主义社会工作仍然不断在当代思想的启迪下,在新的议题中(诸如灵性、语言、宗教、全球化)不断拓展实务领域。女性主义使得社会工作的实践和服务本身成为一种反思性的存在。
在理论上,当代女性主义社会工作也开始超越传统的“女性”边界,并展开了对“性别”的重新认定。性别差异作为一种文化建构的事实背景,是一种“顽固”的事实,我们所要考虑的不是向性别差异本身的文化意义发起挑战,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是如何超越这种他者性?对此,朱迪斯·巴特勒(2009:19)期待的是少数群体之间形成某种联盟,从而超越简单的身份范畴。女性主义社会工作理论要超越以往的理论困境,恐怕特别需要实现从“男女不平等的控诉”向“包容性的公民资格”(inclusive citizenship)建设的转向。以“男女不平等的控诉”为主要议题的女性主义理论成为了某种宏大又模糊的议题,而后现代女性主义的女性又将一元化形象转而置于碎片化的境地。唯有平衡差异性与同一性,女性主义才能走出政治学困境。特别在女性主义社会工作展开“全球化想象”(Anne C.Deepak,2011)的语境下中,女性主义如何超越“依靠女性、关于女性和为了女性”(by,about,and for women)(Gringeri&Wahab&Anderson-Nathe,2010)的传统定义,仍待更多的理论建构和实践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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