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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决》中的“父子冲突”所体现出的“个体与社会的冲突”

2017-04-10刘艺

北方文学·中旬 2017年3期
关键词:卡夫卡冲突儿子

刘艺

弗兰茨·卡夫卡是奥匈帝国时期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揭示了一种荒诞的充满非理性色彩的景象。他最喜欢的作品《判决》以第三人称叙事的形式通过描述亲子间的冲突展现了现实生活中人的异化与隔阂、心灵上的凶残无情以及个人与社会的冲突,此作品具有浓郁的自传色彩。

卡夫卡曾在书信和日记中将父亲视为“暴君”。《判决》正是卡夫卡“儿子们”系列作品中的一部,其中描述的就是“在绝对的父親权威背景下,儿子的生活形态和作为儿子的生存体验。”[1]整个故事以“双重叙事”(“作品的意义在于这两种叙事运动的交互作用,在于这两种冲突的相互矛盾、相互制约、相互补充”[2])的手法主要描述了两组人物关系:格奥尔格和他在俄国的朋友、格奥尔格和父亲。以简单的故事情节阐述了他们之间错动复杂的关系:年轻的商人格奥尔格思念自己在俄罗斯的朋友并给他写了封信,告知自己的近况及要订婚的消息,希望其能来参加自己的婚礼,接着他来到父亲的房间,告知父亲一切,没想到父亲的态度极不友好,开始是怀疑儿子这位朋友的存在,后来又说自己跟这位朋友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他是父亲安排在其身边的眼线,最后父亲指责儿子欺骗朋友、缺乏人性,判其投河之刑。

“父子冲突”的显性起因

开篇作者几乎用了三分之一的篇幅以第三人称的叙事方式描写格奥尔格给在俄朋友写信时的思维活动,他以关心朋友的名义将朋友的境遇与自己进行了一番比对,他,成功的年轻商人:“这两年来商行有了意想不到的发展,职工人数不得不增加一倍,营业额增加了5倍,往后的买卖无疑会更加兴隆。”[3],而他的朋友离群索居、生意失利、孑然一身,与准备跟富家小姐订婚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据他自己说,他从来不和那儿的本国侨民来往,同俄国人的家庭也几乎没有什么社交联系,并且准备独身一辈子了。”[4]“他的身上表现了一种和卡夫卡相似的非社会化的内心本质。”[5]这也印证了卡夫卡作品中浓郁的自传色彩,这里的主人公格奥尔格与其朋友在一定程度上是卡夫卡矛盾的自我,现实生活中作为家中的唯一的儿子(两个弟弟夭折),父亲希望他能子承父业,做一个符合市民生活理念的人,而体质孱弱、天性敏感的卡夫卡则由于不堪承受如此重负,而性情变得格外孤僻,一心想投入文学创作来逃避现实生活。做生意的格奥尔格追求物质,是卡夫卡遵循父亲的意愿的投射,“而那位朋友则象征着他追求精神和文学创作的一面,或者是他从前更加纯真自我的投射。”[6]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个体与社会下的关系,格奥尔格明知道邀请他这位朋友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一定会伤害到朋友的自尊心,然而在社会的压力下他不得不这么做。“在未婚妻看来,以朋友为代表的社会评论高于一切,只要朋友不能来参加婚礼,结婚就是个错误。”[7]在这我们可以看到社会压力对个体的扭曲:为了赢得更好的社会评价,不惜牺牲与朋友的情谊。

父子冲突

朋友也因此成为了他与父亲连接的纽带,也是他们“父子冲突”升级的“导火线”。伤害了朋友的格奥尔格由于心中的负罪感,他想到了父亲,想到父亲那里去得到宽慰,显然对于与父亲很少有交流的他,这无疑是个错误的选择。“他已近有好几个月没有来过父亲的房间了。事实上,他也没有必要到父亲的房间里去。因为他在商行里经常同父亲见面,他们又同时在一个餐厅用午餐,晚上虽然各干各的,[……] 他们总要在共同的起居室里坐上一会,各人看自己的报纸。”[8]这段话的字里行间体现出了父子之间缺少交流、即使同处一室也是各干各的。格奥尔格走进父亲房间的时候:“格奥尔格感到非常惊讶,甚至在这个晴朗的上午,他父亲的房间还是那样阴暗。”[9]在同一个屋檐下,他的诧异有如进入一个陌生环境。可见他与父亲间关系的冷淡、疏远。尽管父亲已老态龙钟(“[……] 瞥了下牙齿都已脱落了的嘴”[10];“我已经精力不济了,记忆力也在逐渐衰退,有许多事情我已经无法顾全。[……]”[11]),穿着睡衣的父亲在他眼中“(我的父亲)仍然是一个魁伟的人。”[12]格奥尔格告诉父亲,他给侨居俄国的朋友写了封信,告诉了他自己订婚的消息,但父亲起先是对儿子的怀疑:“难道你在彼得堡真的有这样一个朋友吗?”[13]接着是否定了他的朋友:“你没有朋友在彼得堡。你总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连我也想愚弄。在那儿你怎么会有一个朋友呢!我根本就无法相信。”[14]最后在儿子搀扶父亲上床休息,并给他盖严实被子的时候,父亲有如巨人一般,“用力将被子掀开,一刹那间被子全飞开了,接着又直挺挺地站在床上,用一只手轻巧的撑在天花板上[……]”,直言自己认识他的朋友,并一直与他保持着良好的联系,且强调“我是他在这里的代表。”[15],责备其“背叛”自己的朋友,通过贬低他人的能力来实现自己在社会上的成功。父亲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跟其在俄国的朋友同病相怜,都是社会的弱势群体,一样承受着格奥尔格给他带来的社会压力,他感到儿子撼动了他在家庭中的“家长”之位,他觉得儿子穷困潦倒的俄国朋友让他感到舒心,“他要是我的儿子倒合我的心意。”[16]病态扭曲的心理让他借机贬斥、打压自己的儿子,让儿子的负罪感加深以至于无地自容,从容地接受了父亲的判决:“投河淹死”。从父子互动部分显然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冲突,儿子成为父亲暴君下统治的牺牲品。“在情节背后的隐性进程里,我们看到的则是个体与社会的关系,父亲在社会压力下残忍赐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儿子也在无意中成为社会压力的化身,成为父亲的难以承受之重。父子俩都是社会压力的牺牲品。”[17]

从自传的角度来看,卡夫卡曾在日记中写道:《判决》是“从我身上自然而然生下来的产儿,满身污垢和泥浆。”格奥尔格母亲去世前,父亲在经营上独断专行,这点正与卡夫卡的父亲一样,作为一家之长老赫尔曼(Hermann Kafka)是一切事物的独裁者与权威。也正因此卡夫卡对其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抵触,并经常发生冲突,这也最终发展成为纠缠他一生并且潜在地影响着他整个文学写作的“父亲情节。”

结语

卡夫卡的作品之所以受到各评论界的青睐,也是因为他的作品通常具有社会批判性和极具前瞻性。卡夫卡通过格奥尔格毫无异议的接受父亲的判决揭示了西方社会中现实生活的荒谬性和非理性,个体与社会冲突中个体的无力反抗导致的悲惨结局,同时也表达了对家长式的奥匈帝国统治者的不满。卡夫卡的作品极具前瞻性体现在“客观上他总能够呈现出与时俱进的对当代文化的指涉功能。”[18]甚至对于几十年后中国人在“文革”中的遭遇也被其“不幸言中。

参考文献:

[1]胡志明.卡夫卡现象学[M].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73.

[2]申丹.情节冲突背后隐藏的冲突:卡夫卡“判决”中双重叙事运动[J].外国文学评论,2016(1):98.

[3]弗兰茨·卡夫卡.卡夫卡文学代表作[M].叶廷芳等译,九州出版社,2006:109.

[4]同上,第107页。

[5]刘颖、曲平梅.《何去何从》——评卡夫卡小说《判决》中的市民主题分裂[J].赤峰学院学报,2011(5):143.

[6]申丹.情节冲突背后隐藏的冲突:卡夫卡“判决”中双重叙事运动[J].外国文学评论,2016(1):100.

[7]同上,第104页。

[8]弗兰茨·卡夫卡.卡夫卡文学代表作[M].叶廷芳等译,九州出版社,2006:110.

[9]同上,第110页

[10]同上,第111页

[11]同上,第112页

[12]同上,第111页

[13]同上,第112页。

[14]同上,第112页

[15]同上,第115页

[16]同上,第114页

[17]申丹.情节冲突背后隐藏的冲突:卡夫卡“判决”中双重叙事运动[J].外国文学评论,2016(1):116.

[18]胡志明.卡夫卡现象学[M].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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