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肇作——宝鸡文物“押镖”记

文 /蔡明　图 /黄诗金　陈珊婉　蔡明

2017年8月25日，周五，距离9月12日，也就是“周邦肇作陕西宝鸡出土商周青铜器精华展”的开幕日，还有18天，赴宝鸡点交、装运文物的工作已经提上日程。这时候，展览策划人乔爷是去不成了，他还要校对展板、说明牌，与设计师确定最后的平面设计方案；同为金石组的黄金哥、大明，书画组的90后姑娘大碗妹妹，就承担起了这次赴宝鸡“押镖”的重任。

工作安排

这次展览，共182件（套）文物，来自宝鸡青铜器博物院、周原博物馆、扶风县博物馆、岐山县博物馆、渭滨区博物馆等五家单位。我们将在五天内分别在四家单位完成文物的点交工作。

相机、电脑、手电、封条、文物清单、手套……就在大家忙着准备各种必备品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27日即周日，将有台风在深圳附近登陆。

行程是很早就确定的。台风一旦来袭，飞机和高铁都有可能晚点甚至取消，如果周日不能抵达，计划将被打乱。在请示馆领导后，“押镖”的三位同志决定提前于周六抵达陕西。

炉火纯青

因为提前抵达，8月27日没有具体工作。但是大家也没有闲着，在与宝鸡青铜器博物院的伏老师、伊里奇汇合后，一同前往位于扶风县的周原博物馆。因扶风县博物馆条件有限，扶风馆的文物完成点交后，需拉到新建的周原博物馆暂存。这不，去周原馆就是为了进一步落实、协调。

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天正好是周原博物馆青铜范铸工艺研究所开炉浇铸铜镜的日子，所长董亚巍与黄金哥又是十几年的老交情。通过董老师的介绍，大家知道了制模、翻范、制芯、合范、浇铸、打磨等工艺流程，还初步了解了研究所正在研究的马衔、铜钟、銮铃等青铜器铸造课题。

望着已泛着青色的炉火，看到明光锃亮的铜镜，我们感受到了古人铸造青铜器的智慧。这一趟，没白来。

怎么点交文物？

8月28日，周一，大家迅速地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三人就点交进行了分工：大明查验和记录文物的完残情况；黄金哥拍照记录；大碗妹妹督导文物的包装、装箱。

文物点交，不是简单地数个数就可以的，要详细记录文物是否有残缺、有怎样的残缺、残缺在哪。

在铸造、使用、埋藏、出土等过程中，青铜器难免会出现各种小问题。比如砂眼（铸造缺陷）、划痕、磨痕、磕缺、裂缝（纹）、洞、断裂、缺失、锈蚀等，以及修复痕迹，这些情况，都要一一记录在案。

上述的情况，有可能会遗漏，或者难用文字准确描述，若是照相，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些问题。

① 镜范

② 浇铸

③ 开范

⑤ 文物点交

① 砂眼

② 裂纹

③ 划痕　

④ 小磕缺

⑤ 磕痕　

⑥ 锈蚀剥落

⑦ 残缺

⑧ 在手电照射下的洞、裂缝

⑨ 在手电照射下的修补痕迹

与文物摄影不同，点交时的照相记录对灯光、摆放、背景等没有太高要求，只需要清楚、全面。一般先盲拍，铜器所有的面、部位须全部拍摄，口沿、鋬耳、足、扉棱等部位内外侧的“犄角旮旯”也须做到无死角照相，然后对点交中发现的问题进行局部照相。

晚上回到宾馆，还要将照片整理、归纳，把每件文物的所有照片分别存放。然后双方互相留存。

一份详尽的点交记录，是对双方责任的约束与明确。

照相记录

“未祖壬”卣的器底纹饰

双耳高圈足簋的圈足内的铃铛

垫片　

“仲南父”壶盖内的铭文，有凸起的方格

点交·学习

文物点交，是一个近距离观察文物的机会，也是与兄弟单位的专家、同事们交流知识的机会，还可以看到在展柜中难以发现的一些细节。

“伯多父”盨的盖（左）、器身（右）上的铭文，铭文疑似为两人分别制作　

“五年琱生”尊，整篇铭文略凸起，疑似铭文范痕迹

迷路的导航·四位一体的防护

扶风馆、岐山馆的条件有限，无法停放大车，文物运输车必须暂存在周原馆、宝鸡青铜器博物院才能保证安全。在县上的这三天里，为了抓紧时间赶路，大家都是先干活、后吃饭。直到工作结束后的下午三四点，在县城里找上一个小馆子，随便扒拉上一口，同时还要留人在车上警卫。

周一，我们由扶风县城赶往周原。

周原馆是个遗址博物馆，建在一片农田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天下着小雨，导航像喝醉酒了一样，把我们引至了乡间小路（后来发现应设置为大车导航），几经折腾才到达周原博物馆附近。结果因为一条小路又窄、转弯又急，还堆着沙子堵住了路，大车无法转弯。情急之下，大家只能借上几把铁锨，冒着雨铲开沙子，这才把文物拉进了周原博物馆。

周三，岐山县至宝鸡。

这三天点交的扶风、周原、岐山的文物，全要暂存在宝鸡青铜器博物院。当我们到达的时候，夜幕降临，停好车、放好文物、关好门后，听得保卫人员大喝一声：“关门！放狗！”一条毛色乌黑瓦亮的大狼狗被牵了出来。

冒雨铲沙

宝鸡青铜器博物院

伊里奇同学回眸一笑，看着错愕的深圳三人，说道：“么事，包怕（没事，别怕）！人防、机防、技防、犬防，四位一体，全方面保卫文物安全。”

文物包装

展览海报

“打了鸡血”的伊里奇同学

伊里奇是宝鸡青铜器博物院的同事，也是个90后小女生，或者说是个“女汉纸”，考古系毕业，工作一年多了。

按以往的工作经验，一天点交50件/组青铜器已经是极限，还要预留时间包装、装箱、装车。周四、周五这两天，要在宝鸡院点交近110件（组）文物，时间紧张。为了能在周六准时出车回运，加班是必然之选。

周四晚上十点，大家已经点交近70件/组，除了渭滨区的30件外，宝鸡院只剩10件左右了。望着柜内的那些文物，早已昏沉的伊里奇同学，突然眼睛放光，她披着衣服，一手握衣、一手前伸，如同打了鸡血般、充满力量地挥舞着，激动地喊道：“今天把宝鸡院的文物都点完！”

这个形象，像极了列宁的经典造型。自那天后，“伊里奇”就成为了她纵横江湖的名号（列宁，原名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

这个时候，娇小的大碗妹妹，已经站了一天，脚都快抽筋了；拍照的黄金哥，早就腰酸背痛、老眼昏花；点交文物的大明，已经眼冒金星，只要一闭眼，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个布满了砂眼与绿锈、有着硕大凸目的兽面纹。

听到伊里奇的呐喊，大家也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振奋了起来。经集体表决，同志们一致同意：

回家！睡觉！

经过大家的奋斗，文物点交、包装、装车等工作终于在周五晚上顺利完成。周六一大早，出车，目的地深圳。一场青铜器的饕餮大餐，就要在深圳与大家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