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一个新名词:赛博朋克
2017-04-09张雨虹
文/ 张雨虹
专题
认识一个新名词:赛博朋克
文/ 张雨虹
初次看《攻壳机动队》的感受只能用“惊艳”来形容,这部从1989年开始连载的漫画作品,后来经神山健治和押井守的动画制作,展示了一个宏大、先进又精细的世界观:用机械部件来代替身体器官的义体技术被广泛应用、电子脑和网络世界完全连接、人和机器的界限渐渐模糊,只能凭“灵魂(Ghost)”的有无来区分。还记得《黑客帝国》开头用绿色荧光字写着:向《攻壳机动队》致敬吗?如今,这部科幻经典之作将以真人电影的形式搬上银幕,它不再是动漫爱好者的私藏,而将和全世界影迷共享。那么这次,它所代表的科幻流派“赛博朋克”也势必将成为新的热点,而你怎么能不知道它的含义?
赛博与朋克
1984年,后来被称作“赛博朋克开山鼻祖”的科幻小说《神经漫游者》问世,它是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同时获得“雨果奖”“星云奖”与“菲利普·狄克奖”三大科幻小说大奖的著作。科幻作家威廉·吉布森首次创造了“赛博朋克”一词,它也至此逐渐发展为科幻作品的一大重要流派。
从词源上讲,赛博朋克(Cyberpunk)由单词自动控制论(Cybernetics)和朋克(Punk)组成。“自动控制论”的含义很广泛,指的是生物与机械之间的信息交流。除了现在已经实现的执行电脑程序,还有用意识操纵机械假肢,甚至是在未来,不幸瘫痪的人可以用脑袋里的程序来操纵自己做任何事……但凡是人类与机器之间产生交流,都需要其中一方通过指令对另一方进行控制,这种控制就是“赛博”。而“朋克”指的是一种反文化、反主流、不合群的思潮,以及由这种思潮带来的艺术风格,从诞生之初就传达着来自社会底层的反叛之声。
当赛博与朋克结合,代表的是脆弱的现实和先进的赛博空间之间的反差,是一个人类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受计算机网络控制的黑暗地带。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它是蒸汽朋克的对立面,蒸汽朋克期望利用超出时代的先进技术推动社会发展,而赛博朋克的出现恰恰来自人们对于科技的恐惧,说到底是对于科学发展方向与成果未知性的恐惧。
欢迎进入赛博朋克的空间
第一站:
数字空间(Cyberspace)
1982年上映的电影《银翼杀手》第一次在视觉上成功诠释了赛博朋克:冷峻的都市似乎从来都没有白天,硕大的建筑物就像《1984》中的“老大哥”一样看着你,只有霓虹光柱和连绵的雨才是永恒的。
1999年《黑客帝国》上映后,极大地带动了黑色墨镜的销量。当然,影片引人注目的不仅仅是带着黑色墨镜大行其道的黑客们,还有绿色的“数字雨”和炫目的“子弹时间”。从以上两部电影来看,数字空间的整体形象可见一斑。《黑客帝国》中将人类世界打造成“矩阵”,一个完全不输于真实世界的虚拟世界,人们丝毫感觉不出异常。与之相反,电影里的真实世界反而是一个由机器人组成的世界,他们通过计算机人工智能系统控制人类,人们就像他们饲养的动物,没有自由和思想,假想自己生存在另一个虚拟世界中。
在赛博朋克的科幻想象里,未来电脑科技和信息流通极为发达的社会可能就是如此,它为如今的人们敲响了一记警钟。
第二站:
赛博格(Cyborg)
《银翼杀手》讲述了一名赏金猎人瑞克追杀四名“复制人”的故事。值得玩味的是,影片似乎隐晦地指出,瑞克自己也是一名“复制人”。那么人类与机器人的边界在哪里?要知道,赛博朋克世界中一个很重要的概念是 “赛博格”(cyborg),或曰 “人类义体化”。有很多方式可以达到义体化,比如电影里经常见到的脑后插管的画面。高度义体化的人类还能算是人类吗?这个注定无解的困惑,也是很多作品喜欢探讨的。同样的问题,《攻壳机动队》也讨论过,除了自己的脑髓,片中的女特工草薙素子将全身都义体化了,因此她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战斗能力。但她自己却在听从指令的过程中,慢慢对自己的人类身份产生了怀疑。这是义体的发展必须面临的问题,也是此类电影的内核之一。
在这里我们要告诉读者的是,现实世界里已经有了不少自告奋勇“赛博格化”的人们,2016年,英国一名患色盲症的男子成为世界上首个政府承认的半机械人,他在后脑装了一个芯片,能把光波转为声音,然后通过一个与头部结合的摄像头装置就能达到“听颜色”的效果。除此之外,这项技术已开始运用于治疗忧郁症、强迫症等疾病,正试图闯入调整人类内心世界的领域。
赛博格技术,究竟是给人类带来光明的技术,还是不可容忍的人体改造?未来,我们所生活的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这些问题,不妨现在就思考起来。
第三站:
理智与情感的冲突
为什么赛博朋克的世界里总有赛博格?我想这和这一科幻流派想要探讨的核心主题有密切关联。押井守意识到操纵未来世界不是华丽的想象、不可思议的科技或者是花哨的打斗,而是人本身理智与感性的不断矛盾冲突。这个冲突在物质化世界里尤其明显,那个身体无坚不摧、意志坚定,但情感完全失落的女特工形象,恰恰是这个情绪爆发的伏笔。这个反差,冰冷的物质和激扬的感性之间的巨大距离,才是赛博朋克的慑人之处。
《银翼杀手》同样关注这个问题。在影片叙述里,2019年的洛杉矶,人类在冷漠的市井生活中变得颓废又犬儒,美德的丧失和同情心的吝啬使得整个社会群体变得比复制人还没有“人味”。影片使用名为“Voight-Kampff”的情感检测器来辨别人类与复制人,这一巧妙设定体现了复制人在面对一系列变态的虐待问题中表现出来的移情特征,和他们的造主相比,复制人在道德和情感上的完善是一种刻意的反讽。影片的末尾也富含启示意味,面对陷入困境命悬一线的主人公戴卡德,复制人的领袖洛伊感叹生命的价值,遂拉了戴卡德一把。然后在雨中,洛依擎着一只白色的鸽子,像一位诗人般说出了那段被视为经典的台词:“我亲见亲历过一些事情,那是你们人类难以置信的,在猎户星旁遭受袭击裹满烈焰的船,伏于谭豪瑟门明耀不息的射线。那些岁月,宛如雨中的啼泪汇入时间的洪流中消失不见,我的末日如期而至。”
读至此,是否觉得一旦复制人有了记忆和感情,他们就成了堪比“人”的存在。相反,是否在一个争求生存、丧失美德和人道主义精神的极端社会中生存的人,反而失去了人本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