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式科学演讲的实践与传播——以SELF讲坛为例

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北京 100190

引言

习近平总书记在 2014 年的两会期间指出“体现一个国家综合实力最核心的、最高层的，还是文化软实力，这事关一个民族精气神的凝聚。我们要坚持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最根本的还有一个文化自信。”

中华优秀的思想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根植于五千年中华民族历史中，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中华民族精神的脊梁，也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从中国古代的哲学、科技、文学和民间工艺，到现代前沿科技、教育、文化和艺术，中国优秀的思想和有思想的人比比皆是。

近代以来，由于西方文明席卷世界，西方国家的文化、思想和科技借助各种手段、渠道和方式渗透入世界各个国家。美国演讲品牌 TED 是文化软实力和文化输出最为成功的案例，到目前为止，全球还没有哪种文化产品有 TED 如此大的影响力。

TED 诞生于 1984 年，它邀请全球知名的思想领袖与实干家登上舞台，分享“值得传播的思想”。2001 年起，克里斯·安德森接管 TED，通过种子基金会运营 TED 大会。他将每个演讲者的时长限制在 18 分钟，加强了舞台设计和艺术融合，开创了舞台式演讲的先河，并开始通过互联网传播 TED演讲视频。TED 大会和 TED 全球大会每年举办一次，均为千人大会，普通门票高达一万美元一张，往往一开放就被抢购一空，一票难求。大会观众往往是来自全球的企业 CEO、领导者、创新者、慈善家等等，他们几乎和演讲嘉宾一样优秀。埃隆·马斯克、比尔·克林顿、比尔·盖茨、歌手保罗·西蒙等都曾经担任过演讲嘉宾。

2001 年以来，TED 演讲视频通过互联网在全世界传播，由于其语言优势，在全球迅速扩散，目前已经翻译成 100 多个多家的语言。在 TED 的官网上，单个演讲视频传播量就已经超过上亿人次，由于其遵循免费传播的 CC 共享协议，其视频还在各个国家的主流视频网站上播放。在中国，腾讯、爱奇艺、优酷、网易公开课等主流视频平台上，TED 演讲视频的点击量长期居高不下。

TED 还通过授权全球个人和机构举办 TEDx 活动的模式，快速扩张其影响力。2014 年，全球每年有超过 500 场 TEDx 活动举办。2017 年，仅中国每年就有近百场 TEDx 活动举办，例如 TEDx 北京、上海、杭州、南京、成都等等，国内知名的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人民大学、复旦大学、北京交通大学，文化艺术领域诸如 TEDxFactory798、TEDx 乌镇等。TED 和TEDx 深入到了我们生活的各个领域，对我们进行着文化和价值观的输出。可以说，中国公众尤其是大城市的高知高收入人群，绝大部分接受过 TED 演讲的洗礼。

在我们国家各方面尚不发达的时候，学习国外优秀的科技文化成果，弥足珍贵，但不能忽略的事实是，每年在 TED 大会上登台演讲的中国人却寥寥无几，即便中国上传了如此多的 TEDx 视频，在 TED官网上能看到的也不多。也就是说，我们几乎在一味地接受西方思想的灌输，自己的文化却没有传播与输出。是中国缺少优质的思想文化？还是中国的思想文化不值得世界各国的人民来认识和了解？显然都不是，其根本原因在于，TED 作为一个西方文化的主流传播平台，它不可能主动地传播中国的思想文化。

在这种形势下，借助互联网的力量加强中国优秀科学文化思想的传播，迫在眉睫。所以，几乎同一时段，中国各领域纷纷涌现出一批仿效 TED 的舞台式演讲活动品牌，比如中科院 SELF 讲坛、一席、一刻talks、CC 讲坛、人生大不同、听道等等。它们均借鉴了 TED 舞台演讲模式和传播模式，组织线下舞台式演讲活动，将演讲视频在网上广泛传播，通过互联网获得更加广泛的受众，取得了一定的传播效果，促进了我国科学文化事业的发展。

其中，中科院“SELF 格致论道”讲坛 (以下简称 SELF 讲坛) 是 2014 年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联合中国科学院科学传播局，公共创办的科学讲坛。SELF 是 Science (科学)、Education (教育)、Life(生活)、Future (未来) 的缩写，不同于其他讲坛，SELF 讲坛致力于创作和传播反映中国科技文化领域先进成果和思想，是舞台式科学演讲活动的先行者。在过去四年时间内，该讲坛已经创作出 130 多集演讲视频，邀请来自科学、艺术、教育、文化领域的知名人士，分享他们的成果、经验和观点。

本文将重点以中科院 SELF 讲坛为典型案例，详细分析舞台式演讲在科学领域的特点、传播方式和社会影响力，以期对今后科学文化传播活动的开展有所启示。

1 名词定义

1.1 舞台式演讲

舞台式演讲指将演讲者的演讲场所从报告厅转到舞台，在演讲者 18 分钟左右的演讲过程中，配以舞台的声、光、影效果，以及现代多媒体信息技术，让单一的演讲形式变得富有魅力，典型案例为美国 TED演讲。

1.2 舞台式科学演讲

舞台式科学演讲，是舞台式演讲的一种形式，它在形式上沿袭舞台式演讲的形式，但在内容上，主要以表达演讲者的科技思想和观点、科技成果、科技背后的故事为主。中科院 SELF 讲坛是最典型的舞台式科学演讲的案例，下面将围绕 SELF 讲坛展开分析。

2 舞台式科学演讲的特点：独白式的科学舞台剧

过去几十年以来，科学技术一直以一种客观、理性、甚至高冷的姿态出现在普通人面前，人们经常将科学与文化隔离，认为科学是科学、文化是文化，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东西，我们忽略了科学发展过程中的人文情怀和文化内涵。舞台式科学演讲，将传统的科普报告改造成“独白式的舞台剧”,具备了科学文化艺术相融合的特质。

2.1 故事性的讲述方式

一方面，它克服了传统科普报告以纯科学知识为主的冗长、枯燥、说教的特点，以故事性的话题引入科学内容，通过深入挖掘科学发展和科学研究过程中的人、事、物及其背后的故事，展示科学家的思想、精神、经历和故事，让理性的、高冷的科技变得感性温暖，充满了人文关怀，真正为广大公众认识和接受。

以 SELF 讲坛演讲者李建刚院士的演讲《追逐太阳》为例，李建刚院士在演讲中分享了他 30 多年来在合肥科学岛长期从事托卡马克人造太阳研究的故事，他在演讲中提到，“大家可以看到美国、欧洲、日本都很亮，为什么？因为他们已经是发达国家，已经被过去的文明所照耀，那么还有很多地方是黑的。上大学的时候，我也有这个梦想，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够做这么一个人造太阳，让那些没有被文明所照亮的地方被聚变能所点亮。”李建刚院士对人类未来发展的深切关怀感动了全场，也感动了互联网上的无数网友，许多网友点赞表示“真心祝愿我们的祖国在像李院士这样优秀的科学家带领下腾飞”。类似案例包括风云四号气象卫星有效载荷设计师沈霞《从36000 公里处凝望地球》讲述了风云四号团队致力于研制国产原创风云四号有效载荷的故事；古生物学家徐星《寻找四翼恐龙》、古生物学家邓涛《走出西藏》都讲述了他们研究成果背后的故事，生动感人。

2.2 科学与艺术的融合

另一方面，它直接引入科学艺术的话题，将科学与艺术进行深度融合。科学艺术家、国际知名的恐龙复原画家赵闯在 SELF 舞台上，分享了他绘制霸王龙复原图的全过程，他提到“霸王龙的嘴皮长什么样目前没有证据，但是作为一个复原艺术家，你得给人提出一个完整的方案，科学家们可以在论文里说可能、也许是这样，但是作为一幅画必须完整地呈现出去，那么我们就必须得推理霸王龙的脸嘴到底长什么样？”赵闯的演讲，展示了震撼人心的艺术绘画技巧和严谨的科学推理能力，实现了科学与艺术的完美融合。类似的案例包括植物绘画家孙英宝的《一支笔认识世界》、折纸艺术家刘通《折纸那些事》等，都通过类似的形式让大家同时感受到科学与艺术的魅力。

2.3 通过舞台技术，烘托艺术氛围

此外，为了营造艺术氛围，在形式上，舞台式演讲会配合演讲者的演讲内容，对现场的灯光、舞台布置进行针对性的设计。以 SELF 讲坛第 17 期活动《魔性科学》为例，为了营造舞台的神秘感，设置了双层投影，第一层投影用于投放演讲者的演讲内容，第二层 PPT 覆盖整个舞台整个背景，在不同演讲者上台演讲式，配合主题投放不同的内容，借以烘托现场演讲主题。

3 舞台式科学演讲的传播方式：互联网+的应用

舞台式科学演讲是互联网+的典型应用，它将传统的科普讲座、舞台剧连接起来，利用互联网平台，让互联网与舞台表演深度融合，创造了一种新的、线上与线下融合的科学演讲形式。

3.1 线上与线下的融合

舞台式科学演讲不同于传统舞台剧的最重要特点，就是线上与线下活动的融合。它不仅仅是一场线下的演出活动，它还是一档可以在网络上广泛传播的影视节目。每场活动的演讲内容都会拍摄剪辑成一个个独立的演讲视频在互联网广泛传播，大大突破了传统舞台剧仅几百人几千人现场观看的局限性。为了保证线上与线下传播的高效高质，主办方会投入许多额外的设计和努力。

SELF 讲坛每场演讲活动现场会安排 5-6 个拍摄机位，全程录制现场活动的全过程。因此，现场的灯光、舞台布置，除了需要满足烘托现场艺术氛围的需求外，还必须达到专业演播室拍摄所需的灯光和场地布置需求，这就对场地的层高、台宽、进深，灯光的色调、亮度、区域提出了非常严格的要求。同时为了确保网络传播的良好效果，对现场拍摄也提出了较高的要求。SELF 讲坛提出，所以演讲视频的拍摄剪辑效果，必须达到电视台播出标准。因此，在镜头切换、现场观众的反应等诸多方面均要求严格。

3.2 全方位多层次的传播

舞台式科学演讲作为线上与线下融合的科学演讲，在传播方面，充分利用了互联网传播的便利性，同时利用传统媒体的力量，实现了包括互联网微博、微信、自媒体号、门户网站、视频平台、电视台、报纸、刊物、社区、学校、科技馆等多层次多方位的传播。

在网络传播方面，SELF 讲坛构建了集主流媒体及其客户端、即时通讯客户端、知名自媒体、科学类微博、科学公众号等为一体的互联网传播矩阵，实现在各大媒体和各大渠道平台的广泛传播。目前已经与全国 90 多家媒体渠道达成了深入的合作关系，尤其是腾讯、新华、新浪、网易、搜狐、人民网、知乎、今日头条、优酷、腾讯视频等 10 多家知名的媒体平台达成了长期深入的合作。2015 年和 2016 年连续两年，SELF 讲坛的运营团队“中国科普博览”均荣获“最具影响力政务头条号”荣誉称号；2017 年获得知乎年度机构科普类第一名。

不仅基于互联网开展传播活动，SELF 讲坛还拓展报纸杂志、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的渠道合作，并拓展与社区、学校、科技馆等线下场馆的线下传播活动，进一步扩大在各种年龄阶层中的影响力。与Chinadaily、解放日报、环球日报等多家媒体，与上海科技馆、中国科技馆、福建科技馆等 10 多家科技馆，以及中关村社区、中关村一小、陈经纶中学、北京四中、人大附中等学校及社区开展多种传播合作。

4 舞台式科学演讲的社会影响

4.1 重塑科学家形象，打造科学明星

在很多人眼里，科学家往往是整体埋头实验室、不与人交往的、古怪木讷的一群人，舞台式科学演讲，将一大批科学家请到舞台，通过他们从容流畅、形象生动的肢体和口头语言，重新塑造了科学家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

2016 年 5 月，SELF 讲坛推出了来自中科学光电研究院研究员——中科院 80 后导航系统科学家徐颖的演讲视频《来自星星的灯塔》，该作品在传播的第一轮，在今日头条上就取得了几十万的传播量；经过微信公众号的持续升温，引发了朋友圈的爆发式转发；接着，大众媒体、商业媒体持续跟进，在全社会范围内引发了巨大的关注，人民日报跟踪点评“中国需要更多徐颖”。该作品访问量巨大，据不完全统计，截止 2017 年 10 月，各平台累计传播量超过2500 万，传播覆盖人群数量巨大，公众和媒体纷纷将徐颖称之为“北斗女神”。之后徐颖陆续被中央电视台邀请参加“加油向未来”、“机智过人”等电视节目，成为名副其实的科学家明星。

除了徐颖，SELF 讲坛还走出了一批知名的科学传播明星，包括中国国家天文台副研究员，中国首个国际“卡尔·萨根奖”获得者郑永春；著名科学家中科院高能物理所张双南研究员、中科院物理所曹则贤研究员。这几位科学家在登上 SELF 舞台后，相继参加了中央电视台《加油向未来》、《未来架构师》等节目。

4.2 塑造一批有思想内涵的“意见领袖”

1940 年，美国传播学者拉扎斯菲尔德提出了传播学领域的“意见领袖”概念，指在人际传播网络中，存在一类具有人格魅力、较强综合能力、较高的社会地位的“活跃分子”，他们有着较强的影响他人态度的能力。他们经常为他人提供信息，同时对他人施加影响，在大众传播效果的形成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中介或过滤的作用。

在信息爆炸的互联网时代，尤其需要意见领袖的正向引导。网络具有低门槛、及时性、开放性等传播优势，任何人都有权利在开放的网络空间畅所欲言，在这样一个众说纷纭，群情激荡的舆论场，更需要积极的，有正向引导的声音出现。SELF 箭头通过深入挖掘各领域的杰出人才，让他们发表对各自领域的见解和想法，充分发挥“意见领袖”的作用，逐渐培养一批科技文化领域“明星”的人物，起带头榜样作用。

2017 年 2 月，SELF 格致论道推出《阴阳五行是否应该写入公民科学素质基准》的现场辩论节目，现场网络直播量达 27 万，视频节目上传后，视频点击量超过 100 万，引发了一轮又一轮关于“什么是科学”的探讨，尤其是反方辩手张双南《什么是科学？》的立论视频被知名公众号《知识分子》大力转载，同时他本人陆续被邀请到一席讲坛和中央电视台《开讲啦》做演讲，为公众正确认识什么是科学起到了大力的引导作用，是名副其实的“意见领袖”。

4.3 提升公众的科学文化素质

科学文化素养是公民素质的重要组成部分，公民的科学素养反映了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软实力，从根本上制约着自主创新能力的提高和经济、社会的发展，是公认的衡量现代社会公众整体素质的重要指标之一。中国拥有丰富的科学文化资源，但是如何将这些学术化的资源转化成公众喜闻乐见的形式仍然缺少实践。舞台式科学演讲活动以传播科学文化为核心使命，无疑是提升国民科学文化素养的重要方式，同时也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科学文化支撑。

SELF 讲坛在过去四年间，邀请了近 100 位科学家登上演讲舞台，其演讲主题几乎覆盖了自然科学的绝大部分领域，尤其是广受公众关注的前沿科学领域，话题涉及包括脑科学、人工智能、量子、冷原子、暗物质、暗能量、基因剪辑、干细胞、大科学装置人造太阳、大飞机、北斗卫星……等等诸多领域，现场观众超过 8000 人，网络受众超过 1 亿人次，对提升公众科学素质有着重要意义。

5 结论

科学文化自信的树立离不开优质科学内容的传播，一个好的科学文化品牌可以带动一个国家科学传播水平的整体提升，TED 是最突出的案例。“SELF格致论道”讲坛根植于中国科学院，依托中科院丰富的科学家资源，对科学文化有着深刻的理解，并将这种理解付诸实践，打造出一系列科学与艺术融合、线上与线下融合的文化活动，已经逐渐成为国内独具特色的科学文化品牌活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我国公众的科学文化素质和科学文化自信，在科学文化传播领域具有较大的启示意义。

[1] 薛英利. 美国 TED 网全球传播策略解读 [J]. 新闻知识,2013, (07): 110-107.

[2] 明星辰. TED 模式在我国自媒体中的借鉴与启示 [J]. 传媒 e 时代, 2015, (04): 83-84.

[3] 程文灵. 探析新媒体语境下中国形象的跨文化传播——基于 TED 演讲对中国国家形象的塑造 [J]. 今传媒,2016, (5): 60-61.

[4] 贺靓. TED 传播策略对科技传播的启示 [J]. 国际媒介,2014, (7): 89-90.

[5] http://www.self.org.cn.

[6] http://www.tedtochina.com.

[7] https://www.ted.com/about/our-organ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