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塔河之美

2017-04-04雨馨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16年12期
关键词:足尖林子里白桦树

雨馨

在一棵白皙,笔直的白桦树下,我问,你热烈地爱过吗?你充实地生活过吗?你学会放弃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了吗?头顶的云朵在哗哗流淌,没有人回答我,除了林子里的风和花香,匆匆从耳边拂过。

每一棵都亭亭玉立,林中的美少女,这么多白桦树,我行走其间,也变得轻盈起来,伸出手来,扶着很美的树干,踮起年轻时的足尖,抬腿,伸腰,看手臂在空中划出波浪……瞬间,奇迹出现了,周围的树们,纷纷独舞、双人舞、群舞,纷纷用脚尖站立,昂首,曲腿,展翅,优雅的双手徐徐打开,在正面的腹部前划出一道道透明涟漪的圈,跳跃,旋转,再跳跃,再旋转,左臂侧伸,手心向内,双目含秋,凝望树梢和晴空……那一片希翼,如少女们手捧的鲜花和无与伦比的珍贵之物,手指轻触叶间的一丝光芒,一粒露珠,一声鸟鸣,湖面的点点璀璨……哦,最小的足尖踩在阳光上,落叶上,苔藓上,灰蘑菇上,时间停止了,停在白桦树上一只只清澈洁净的少女们的眼睛里。

我在林子里停下來,仰望晴空,这空中,浩浩荡荡倾泻而来,除了融化的林中的天光,雨滴和松针洗过的空气,还有欢快的激荡的圆舞曲,一张巨网,缀满金钻,金质的阳光、空气和花香的空中盛宴,由上而下,延伸至天际和空旷。一场从未有过的森林奏鸣,我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愿意哑默,都要寂静。

我愿意被一株蓝莓带去迷路,我愿意跟随一只小松鼠回家,我请求上帝给我一只篮子,让我去森林的秘密腹地采树下的蘑菇。

当我的额头被一颗露珠碰响,我回过神来,一切都消失了,灌木和矮树林在我面前筑起屏障,跳舞的少女们,又中了魔法般地变回一棵棵挺拔的白桦树,她们睁大了眼睛,她们眼中的旋律凝固了,足尖不见了,手臂也一动不动。

我站在没有路的林中,阳光扑面,树梢攒动,我听到甲虫在蠕动,蝴蝶在伸懒腰,风打着卷儿,裹着空中的金线,一些蜜蜂,驮着新鲜湿漉的花粉,往返在空中的琴弦……

陶醉,迂回,痴迷,睡思昏沉,我回头,已经记不清来时的路,就在这林中,云下,找一片草地,歇息去吧。

大兴安岭的秋天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树。

塔河的女友说,她没办法不爱这片土地,没办法不喜欢那些树林。我看着浑然就是一株植物的她,在塔河这片俄罗斯风景画中生活的她,有什么奇怪的呢?

塔河的街道,石桥和楼房都是被云朵洗过的,低矮而简单。我每天从宾馆的窗户伸出头来,仿佛就能把一朵朵棉桃样的云,戴在头上。

我反反复复在房间里听那首熟悉的苏联歌曲《白桦林》,我伸出双臂,闭上眼睛,想象被舞伴拥着旋转,旋转,脚下的舞步,轻过窗外的云彩,歌声一遍遍如清流潺潺流过,我不知疲倦地吮吸那些迷人的曲调,听着听着,雨声就在窗外滴答滴答地缠绵了。

一直珍藏着耳廓里这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我愿意像任何一条河流热爱塔河的云朵,可惜等不到大兴安岭的秋天我就得离开。无数个黄昏我都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转悠,我祈祷住进我的耳朵里的那棵白桦树,那片白桦林随时少女般舞蹈……

我愿意在紫色和玫红色的达子花的花香里沉醉,我愿意我的灵魂在一个角落永远珍藏那一双少女的眼,白桦树的眼睛。

它们是北方森林里一群天鹅,纯洁得令人心疼。

如果有谁不再相信爱情,去大兴安岭的深处看那些白桦树吧,每棵树上晶莹含泪的眼,都在告诉你,别害怕,别担心,别还没有爱过,就灰心失意地想要放弃。

通向白桦林的那条路不要停下来,让我不再惊异于白桦树上,那一双双无以复加的眼。

找一棵树倾诉或告诉它些秘密。像我们的心要求我们做的那样,学会听从自己的寂寞真诚的心,它在一个角落,述说或聆听。

有没有人像我那样,决心去一片白桦林里找回自己。久居城市,难逃尾气和喧嚣的生活,常常使我们的心累了,我们的眼睛,渐渐分不清野外的花香,也忘了抬头去看头顶的云彩,甚至爱与被爱。

顺着秋天的光投影在林子里的影子去找,一定能够找到那个曾经爱过的人,一起唱过的歌,以及不知什么时候遗忘在年少岁月里善感稚真的梦。

原来,林子里那些眼睛,不是真正的眼睛,而是门,是心灵的泉眼,如果你听到它静静地呼吸,它的忧伤它的清新和静谧。你懂了这片林子,也懂了一直藏在你心底的那个自己。

我问塔河的女友,“树有没有灵魂?会不会听懂我们的心?”她笑了,“会呀,记住了,心诚则灵。”

我点点头,把手伸向离我最近的那棵树,呵——我摸到了那双粗砺,清澈的眼。

塔河的眼,白桦林的眼睛,怎么能不看到我灵魂深处的颤栗。

猜你喜欢

足尖林子里白桦树
躲起来的小松鼠
席地而坐
平静
EN POINTE
北方的白桦树
《天鹅湖》:足尖上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