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电影海报制作 行业升级进行时
2017-03-29杨涵溪
杨涵溪
“春节档”刚刚落下帷幕,“情人节档”又强势来袭,备受关注的好莱坞歌舞片《爱乐之城》在内地映前发布的中文版海报“与时俱进”地加入了它在第89届奥斯卡的最新提名动态。与此同时,影片乡村“尬舞”版、华丽复古版,以及“暴漫”版等非常规的多元化海报也悄然在微信朋友圈广泛传播,拉近影片与中国观众之间的心理距离,并引发大众热议。
作为电影宣发最常见的物料之一,海报对电影票房的转化率虽难以量化,但其艺术性的高低、醒目的程度、信息量传递的多寡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观众的选择。随着电影产业的蓬勃发展,作为重要组成部分的国产电影海报制作也迎来行业升级。
特殊广告辅助宣发
近年来,一些兼具创意与艺术性的电影海报逐渐成为国内收藏爱好者的新宠,被赋予更多商业价值。不过,对于新艺联兄弟(北京)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艺联”)总经理王宁来说,自他2008年进入电影海报制作行业起,至今仍时刻在工作中提醒自己——海報作为电影主要宣发物料的本质属性从未发生改变,并且在日趋工业化的中国电影产业中,价值更加凸显。新艺联曾承接《湄公河行动》《盗墓笔记》等影片海报制作,在业内享有口碑。王宁反复强调,“促进上映前几日票房”是海报最重要的目标之一,“这个逻辑看起来浅显易懂,但很多人时间一久难免会忘了初衷。”
一位院线负责人告诉《综艺报》记者,有相当一部分观众是进到影院后才开始做决策的,因此海报就成为他们选择影片的重要参考。“有些人看到某张海报,就会立刻表示‘这片子回家上网看就行,这就是对物料效果最真实的反馈,也是观众最直接的感受。而有些海报做得特别‘暗黑,年龄偏大的观众可能接受不了。如果影片根本没想包含这部分受众还好,但如果在一些合家欢档期也出现这种情况,就有问题了。”王宁表示,“海报的功用是让观众知晓影片信息并引导他们产生购票意愿,但其中究竟有多少能转化为票房,是不可能有数据支持的,最终的成绩还是要靠电影品质来说话。”
从野蛮生长到理性发展
早期的海报设计师们在电影感与广告性的平衡上经历了漫长的探索期,同时也见证了行业的野蛮生长。王宁大概在10年前进入到电影海报制作行业,同时代的远山、竹也等资深公司也都是伴随着中国电影的发展成长起来的。他们的工作模式大都是从模仿好莱坞设计团队开始,逐渐吸取日本、韩国等漫画和电子游戏产业较为发达国家在海报设计领域的先进理念与元素,并摸索更适合中国市场发展的路径从而内化为自身的创意与工作方法。
对于满意门、哦啦独立创意工场(简称Ola)等后起之秀来说,电影市场已经成熟,电影产业整体对宣发提出了更高需求,因此在选择合作伙伴时也更趋于理性和专业化。在此背景下,一些核心成员脱胎于电影公司设计岗位的团队,获得了更高关注度。Ola创意合伙人之一海瑞告诉《综艺报》,“现在电影公司对设计部门的设置越来越精简,更多片方选择把物料的设计工作交给独立公司操作,一方面能让这部分工作更加独立自主;另一方面,对于设计师来说,从单纯做一份宣发环节上的设计到整体运营一个项目的变化也是一种鞭策。”
北京满意门艺术设计有限公司创始人孔毅表示,相对的独立让设计工作能更深入电影作品的核心,有利于发现其闪光点。与过去海报设计师只能在电影制作后期参与,并只能利用业已形成的资料与素材进行“拼凑”的方式不同,现在海报设计师大都会在建组时就参与其中,通过接触剧本、导演、演员来提炼卖点,在拍摄期间把后期所需要的各种风格的素材尽可能搜集到,建构起系统的、有层次的平面物料库,供片方取舍。“当然也会遇到素材少、时间紧的情况,这在商业设计圈无可避免。某些项目可能因为前期沟通不力或其他原因导致合作破裂,这时候我们做的基本就是救场工作,只能利用现有素材补救。”Ola负责策略的创意合伙人雪枫对《综艺报》说,“虽然有些时候只是为客户补充一张急需的海报,需要付出的劳动却跟做一套海报没有差别。尽管这样的情况特别棘手,但也能因此为未来争取更大商机,为新公司带来‘额外惊喜。”
一位在海报设计界工作多年的资深从业者也向《综艺报》透露,对于电影宣发的重视也带来对物料功能盲目迷信和过度依赖等问题,海报制作的价位随之水涨船高。目前国内在业内“能够叫得出名字”的公司大概30余家,大多集中在北京,国内上映的绝大部分电影的海报业务都是由他们分割,但绝大部分公司为维护品牌美誉度,会谨慎制定业务量,不盲目追求扩张。“第一梯队”如新艺联这样的老牌公司只有不到20人,新成立的公司也多以小型工作室的容量运转。尽管业务量庞大,一般公司仍选择“小而美”的方式组建团队,在项目承接上不会让自身超负荷运转,“做每个项目要花费很多精力,而且同档期的电影不能都做,有竞争关系的也不能都做,因为会涉及到营销策略和内容上的保密。一味贪多是会坏规矩的。”王宁说。Ola的另一位创意合伙人李昉表示,电影海报的设计工作一般都跟电影运作周期重合,电影运作周期长、结款方式不确定、项目不固定性等原因都会影响项目的结算,因此一般不会供养太多设计师,以免出现运营上的难以为继,“不盲目追求数量,踏踏实实打磨出一些代表作,是希望在这个行业有所作为的公司共同的目标。”
供需双方共同探索专业化之路
雪枫在进入电影海报制作业前一直在广告业任职,作为跨界新人,她从业来的最大感触是电影出品方很少在合作中坚持那些特别背离设计原理的要求,“大概是制作电影的人多少都会有自己的艺术情怀,也有基本的审美素养,所以很少出现特别激烈的冲突。”王宁认为,这得益于出品方思维方式的转变,现在一部电影的海报体量可以从十几张到几十张,规模的增长促使海报制作更多元。“前几年一部片子只有一两张海报的配额,导演肯定会坚持呈现自己特别想要的东西,现在可以融入更多设计师的想法。”
与此同时,出品方也不再一味要求必须在海报上放出花高价请来的明星的“大脸”,这一点让曾服务于博纳影业的孔毅感触尤为深刻。他表示,电影公司开始有意识与第三方团队建立合作,并精简公司内部设计岗位,这释放了尊重设计公司专业性的信号。“在经过许多项目的磨合后,甲方逐渐意识到设计师的工作目标也是为了能让电影被更多观众了解并喜欢,并不是站在与甲方对立的角度进行博弈。我们可以通过近10年的项目经验和专业知识提供更多方向的参考意见。”就此,王宁也发出提醒,尽管电影公司在逐步放权,设计团队仍需把每一步构思以及注意事项都向客户阐释清楚,“这样才更符合工作流程,也是对双方的尊重。”
随着同档期上映影片的增加,为提高辨识度,许多出品方对海报设计的首要要求是差异化——使自家影片能够通过出新出奇被观众记住,也避免因山寨、抄袭被观众诟病。面对这种需求,李昉表示并不会刻意规避借鉴经典或优秀的案例,“创意本就是在有局限的条件下,去做无限放大。广告行业有一句术语——‘可复制、可执行性,有些案例成功的标准正在于它可以被复制,如果遇到特别适合的创意,只要取其精华,可以用电影本身的特点来灵活地使用它、更正它。这不应成为禁忌,要看是否有新内容加进来,是否对这个元素进行了升华。”
不过,主观上的恶意抄袭在海报设计圈一直存在,孔毅认为,它不仅会使甲方的电影作品在映前蒙受不必要的差评,对设计行业本身的口碑也是打击。“虽然行业内目前暂无有效办法进行过多道德约束,但市场最终会做出判决,观众不会消费已经消费过了的作品,他们的不买账就是对不正当竞争最大的惩罚。”
行业前景良好 新生力量活跃
海报设计行业的蓬勃发展吸引了大批踌躇满志的新人加入。新艺联这样的老牌公司在选择新人时显得比较谨慎。王宁表示,“需要同时满足既懂设计、又有审美、还爱电影这三个条件,这会过滤一大批人。如果在面试时,我发现他的志向并不在电影海报设计上,只是把这里当成暂时的跳板,就会建议他改变自己的求职方向。”
李昉对新人的态度较为开放,“我是鼓励更多设计师带着天马行空的想法进入这个领域的,他们的创作热情会更高。经过大量實战后,如果一个人悟性足够的话,他会逐渐向专业化平衡,最终变成专注于商业设计的从业者,但他最初具备的热情、品味、对美的基本价值判断非常重要。我们团队在招募新人时会更注重他是否有成长空间,是否值得花时间培养。”
孔毅对年轻一代的新人也更加看好,立志于把自己带领的“全90后”设计师团队打造成为不断制胜的“秘密武器”。“现在‘90后逐步进入社会,成为新的电影消费主力军,年轻化的设计团队可以更精准洞察同龄人喜好。”在孔毅看来,美术专业院校培养出来的基本功和审美素养足以跨越海报设计行业的门槛。比起专业,他更看重的是最基本的道德素养,因为这个行业前景良好,因此也会出现大量诱惑,“一个道德品质出现问题的人在后期可能会因为一己私利给团队带来灭顶之灾。”
电影市场的繁荣让设计师们尝到甜头,但他们大都在采访中表示,不断向大师、经典学习,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积累素材仍是不断自我提升的重要功课。随着宣传平台的多元化,市场不断对设计师们提出新的要求。王宁举了非常简单的例子,“现在更多观众习惯使用手机APP,或者根据在微信朋友圈看到的评价事先做出是否观影的判断。对于设计师来说,现在除了考虑传统的画幅尺寸之外,还需要考虑海报放在Banner(大标题)的位置或在购票栏的尺寸内是不是能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如果一张海报在朋友圈发出来,受众连点开的意愿都没有,那它无疑是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