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暗香浮动（组诗）

妥清德

悬浮在空中的草原

在西天山，喀拉峻的旱獭栖息地

八座白毡房悠闲地开在山坡上

是八枚天山的月亮

打开了维吾尔人的新窗户

鹰，驮着天空

薰衣草密集的正午

飞身上马的人放下钟情的大地

白雾升起，盖住了

山顶上神的皱纹

库尔代河流动着西域的花香

我看见了众羊不易觉察的微笑

与乌孙公主小小的爱情

一如飘过夏天的那朵云

最终被风吹进了人心

我迎向雨水

正是喀拉峻发胖的牛羊

喂饱了辽阔的苍茫

风落在屋顶上

风落在屋顶上

我的身体里响起牛羊反刍的声音

舌尖上有青青的牧场

一群鸟从树枝上飞起

天空更干净

我感到生活里柔软的羽毛

无处不在

鹰叼走了黄昏

山坡上煨桑的儀轨还没有结束

一些现代的云

飘满瓦蓝色的天空

风在我的骨头上敲了一下

这是你仅有的暗示

我喊不出疼

倾听雪花的声音

不易觉察的流水，在苍凉

之上行走

炊烟从杨树上升起来

一支笔在白云之上

写下星辰滚烫的名字

雪花在飞

用自己的翅膀

我感到生命之轻，感到

天空对我的眷恋

完璧归赵的雪

落在羊群里

更加洁白

我有一只熟悉的耳朵

一直在倾听

温暖的少女从树叶上走过

到处是伐倒的玉米

到处是纷飞的树木与雪花

水显出原形

炊烟抬起头来

一个驼背者，想要把身体挺直

落日按响生活的门铃

山顶上的月光心无杂念

我的指尖背负苍茫

我的两手空空

还在路上继续漂泊

温暖的少女从树叶上走过

她钟情于失落的爱情

钟情于风中歌唱

不要去泄露

也不要去偏袒

做一个旁观者，截住

路口的暮色

雪花拍打着马蹄

经过山坡和一座寺庙

经过妥玉兰家被风打开的炊烟

在转往冬牧场的路上

我内心的鹰隼

又扇了扇爱情的翅膀

白云向远，谁在天空中

惊起一串水漂

寂静仍然置身门外

仍然能听见杨树身体里的唱片

在无声地旋转

雪花拍打着马蹄

拍打着河水与渐行渐远的喇嘛

拍打着，膨胀的灯火

像我暮色中遇见的那个人

带着家乡的酒气和露水

带着生活的膻味

擦肩而过

飞鸟落在身边

有黄米、燕麦和炊烟的味道

风的气息里，一滴水

睁开了眼睛

树枝伸向月光，那里有

迫不及待的叶蕾

屋顶上的灯笼，隐居者

用刀刻下温暖的火苗

花穗上云在飘

带着安静的香气

一只鸟落在身边

她需要一个像我一样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