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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史浩宴饮词的创作环境及其风格特色

2017-03-28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洞天四明宴饮

宋 华



论史浩宴饮词的创作环境及其风格特色

宋 华

(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北京 100872)

南宋宰相史浩的词大多作于显贵以后,以宴饮词居多。这些词的创作场合多集中在山水庭园之中,无论是在西湖观潮还是在四明宴游,史浩词乐于歌咏自然环境,善于营造富贵宏丽的词风。同时受到时代环境影响,其宴饮词还展现出昂扬进取的精神风貌,反映了中兴时期恢复之志对词的影响。

史浩;宴饮词;富贵宏丽;乐观昂扬

词是宴会文学,欧阳炯《花间集序》称:“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案香檀。不无清绝之词,用助娇娆之态。”词最早就是在歌舞酒宴的娱乐场所中产生和发展的,宴会是词创作的重要场合,近半宋词都是酒宴应酬之作。考量宴饮词,应首先注意词人的宴饮场合:一是宏观环境,主要指时代环境和娱乐氛围;一是微观环境,主要指宴饮词创作的具体场合。南宋孝宗时期宰相史浩存词158首,除去17套大曲,歌词共141首,其中120余首为宴饮作品。从题序和内容来看,多为显贵后所作,记录了他的日常宴乐生活。从创作环境角度来讲,沈浩的词在南宋宴饮词中较有代表性,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一、史浩宴饮词的创作环境

史浩在南宋孝宗时曾两度拜相,社会地位较高,平时的宴饮活动也很多。宋人宴饮时,往往作词以应歌,南宋以词应社的情况虽然越来越多,但应歌之词仍是主流。史浩词往往为宴饮而作,多劝酒、助兴之词,但其词又与一般的应歌小词不同,较少婉媚之语,格调高昂、风格壮丽,这与创作环境和创作场合有关。具体而言,史浩词的创作环境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首先,从宏观娱乐环境来看,与皇室的造园宴游的享乐气氛相适应,具有游宴特点。南宋中兴时,尤其孝宗时期,统治者已结束颠沛流离的奔逃,在江南站稳脚跟。国家机器开始正常运转,享乐生活亦随之丰富起来。

钱塘、西湖自古是游览胜地,随着政权的稳定,南宋君臣在明山秀水中欣赏美景歌舞,过着悠游享乐的生活,《西湖游览志余》载:

绍兴、淳熙之间,颇称康裕,君相纵逸,耽乐湖山,无复新亭之泪。士人林升者,题一绝于旅邸云:“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便把杭州作汴州。”[1]14

材料中林升的批评,是针对皇帝和上流社会的享乐风气,指斥当时君臣沉湎于江南安逸环境。作为孝宗的老师,史浩曾两次拜相,在杭生活数年,受京城娱乐环境的熏染,也有此类作品。其《念奴娇》(次韵楼友观潮)、《教池回》(竞渡)、《满庭芳》(游湖)等即为观潮钱塘、游览西湖之作。他还参与宫廷娱乐活动,周密《武林旧事》载高宗与史浩宴饮事,高宗称史浩为“老先生”,使“内人动乐”,用黄玉紫心葵花大盏饮酒,君臣皆醉[2]426。史浩词《声声慢》(喜雪锡宴)、《瑞鹤仙》(元日朝回)等皆为宫廷宴饮词。这种君臣宴乐的时代氛围是史浩大量宴饮词传世的时代动因之一。

其次,史浩创作宴饮词时,词坛正受到南宋初文坛“重气”思潮影响,以豪放词为主流。史浩生于北宋末,长于南宋初,仕宦于高、孝宗时期。靖康之变使整个社会弥漫着抗金复国的情绪,尽管政治上主和派一度占据上风,但是士林中崇尚气节、热情积极的抗战热情仍是主流,尤其是孝宗登基后,有恢复之志。《四朝闻见录》载:“上每侍光尧,必力陈恢复大计以取旨”;《宋史》《文忠集》《攻媿集》中也每言“孝宗锐意恢复”。虽因宋高宗的阻挠和现实环境的困厄未能实现,但皇帝的恢复之志感染了士林,中兴时期的文坛普遍呈现出积极进取的精神风貌,文坛重气,崇尚阔大情思。

就文学渊源而论,慷慨重气的南宋高、孝两朝词,颇受苏轼沾溉。受抗战环境影响,抗金复国的理想和勿忘国耻的情绪弥漫词坛,中兴词坛以豪放派的审美趣味为主流。豪放词以苏轼为代表,其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能够振奋精神、鼓舞士气。词坛遂普遍崇苏,重个人情思与才力,陆游的《傅给事外制集序》云:“某闻文以气为主,出入无愧,气乃不饶。”[3]150黄干的《与辛弃疾侍郎书》亦云:“(辛弃疾)以果毅之姿,刚大之气,真一世之雄也。”慷慨任气、格调昂扬是当时词坛总体趋向。史浩宴饮词中的恢复之志、昂扬之姿及自信之态,正是对中兴词坛重气思潮的呼应。

第三,史浩宴饮词的微观创作环境,主要指史浩自己的宴饮享乐环境。史浩大部分宴饮词作于山水园林中,晚年归隐四明后,多在自家私人园林中创作。淳熙十三年,史浩退休,宋孝宗为表达对老师的眷顾,斥白银万两在四明为他建真隐园,以供其颐养天年。史浩的《真隐园铭》详载此园来历:

太上皇帝知之,赐以宸翰,百拜跪受。即有志辟芳园。揭扁榜以对扬休命,萍梗南北,未遑也。已而际会龙飞,两承相乏。丐闲得请,今上皇帝燕饯内殿,亲洒宸章,光其归路,赐西湖一曲,以成其志,斥白金万两,以竟其役。而皇太子又大书“四明洞天”,并以珠玉妙作为赆。[4]895

宰辅告老还乡,皇帝赐地拨款为之建园,既显示出史浩地位的尊崇与待遇的优厚,同时也说明南宋皇室对宴游生活的鼓励。这种造园享乐行为,在皇室中也有先例。乾道三年,孝宗就曾仿效西湖在德寿宫中为退休的皇帝宋高宗建园以供其游乐。周密《武林旧事》载:

自此官里知太上圣意不欲频出劳人,遂奏知太上,命修内司日下于北内后苑建造冷泉堂,叠巧石为飞来峰,开展大池,引注湖水,景物并如西湖。其西又建大楼,取苏轼诗句,名之曰“聚远”。[5]71

宋孝宗体会高宗的意思,不想兴师动众出门游览,遂在宫内为他造冷泉堂、飞来峰、聚远楼,以供其宴游。史浩退休后,皇帝也斥资为其造园,一方面体现出孝宗与史浩“情兼父子”的情意,另一方面,宰辅的造园宴游,其实是对中兴时期皇室享乐氛围的延续,带有明显的政治导向性。

史浩在月湖真隐园中与乡老众宾相酬唱,与亲人朋友组成“六老会”宴集唱和,他还专门有以“洞天”为题的宴游词,从多个角度歌咏园林山水形盛及其宴游其间的愉快心情。《永遇乐》(洞天)就是其中之一:“鄞有壶天,景传图画,声著海县。四面攒峰,皆七十二,各在窗中见。祥云拥蔽,飞泉缭绕,咫尺似天涯远。如今向、仙家觅得,挈来十洲东畔。虚无缥缈,蓬莱方丈,所喜只居隔岸。羽幰垂珠,琼车织翠,长是陪嘉宴。豺狼远迹,风波不作,日月御轮须缓。且衔杯、称贤乐圣,度兹岁晚。”

四明洞天据陆龟蒙、皮日休的诗歌所建,四面攒峰,飞泉缭绕,祥云拥蔽,史浩称“如今向、仙家觅得,挈来十洲东畔”,耗资巨万以肖其迹,园中风景壮丽如仙境。史浩自言所喜只居隔岸,每日乘车而往,“羽幰垂珠,琼车织翠,长是陪嘉宴”。园中岁月安宁,史浩日日宴游其间,感到日月御轮须缓,享受着称贤乐圣、优哉游哉的晚年生活。其《喜迁莺》(四明洞天)、《永遇乐》(洞天)、《迎仙客》(洞天)、《南浦》(洞天)等六首词都是他在宴会上的应酬之作,记录了他在四明洞天的游赏活动。涉及“四面攒峰,皆七十二,各在窗中见。祥云拥蔽,飞泉缭绕,咫尺似天涯远”的山水形盛,“琼瑶宫阙,蕊珠台榭,玲珑缭绕”的壮阔楼台,以及他在四明洞天“笑呼羡门俦侣,时引宝觞醽醁”的游宴生活。

史浩宴饮词的创作是发生在中兴时期游乐氛围的大背景下,写作的具体场合主要在山水园林中,以四明洞天为主。较之以往,此园颇具特色:它以月湖为依托,坐享四明城中“西湖一曲”的广袤地域,有湖可游,有山可攀,有楼可歌舞,是一个园中之城。这为史浩在词中铺排场景提供了可能。

二、史浩宴饮词富贵宏丽的艺术特色

北宋文人们团结在以汴京、洛阳为中心的中原地区,由于气候和地理条件不便,宴会大多局限在庭院之内,往往是“小阁重帘”“画堂开宴”,即便步入户外,也大多是“小园香径”,到了冬天,室外活动则更少,宴会大部分以室内观赏歌舞为主。应酬之作以宴会词居多,词中往往借吟咏歌儿舞女来助益酒兴。南宋偏安一隅,江南山水秀美,气候宜人,水上活动也比较多,宴会与游览活动一同举行的可能性更大。观潮、游湖、登山是南宋士大夫开展宴会的重要形式。宴饮词往往针对具体的宴饮安排,或者提前写作,或者当筵命笔。在山水胜景中宴饮,与在画堂中宴饮不同,词人目光已越过歌儿舞女,倾注于山水自然,宴饮词的题材因之而拓展。

史浩宴饮词中最能体现其富贵宏丽特色的是“四明洞天”系列。史浩词具有“炫富”特色,喜欢援金碧辉煌词汇以入词,“四明洞天”更是极尽铺排之能事。大力渲染庭园的豪阔,使用“花底金船”“月边玉局”“玉蕊楼台”“画蜡荧煌”等金玉富贵之词,对园林的山水、楼台、歌舞等进行直写,不同于北宋宰相晏殊“小园香径”“明月高楼”式的清雅园林,史浩不避讳使用金玉锦绣之词,刻意营造宏丽富贵气息。如其《夜合花》(洞天):“三岛烟霞,十洲风月,四明古号仙乡。萦纡雉堞,中涵一片湖光。绕岸异卉奇芳。跨虹桥、隐映垂杨。玉楼珠阁,冰帘卷起,无限红妆。龙舟两两飞扬。见飘翻绣旗,歌杂笙簧。清尊满泛,休辞饮到斜阳。直须画蜡荧煌。况夜深、不阻城隍。且拚沈醉,归途便教,彻晓何妨。”该词记述了四明洞天的一次宴游活动。上片细致描绘四明洞天的湖光水色以及水上龙舟竞渡盛况。交代四明洞天的位置——仙乡四明,位于湖岸之上;接下来描述月湖形盛,在迂回曲折的城墙之中,含蕴一片湖光,湖岸遍植奇花异木,香气氤氲;然后描述水上虹桥,跨桥经过垂杨岸边,来到宴会所在地玉楼珠阁,最后卷珠帘、见红妆。视角由远及近、由大及小,由壮阔而婉约。

下片写宴会的盛况和词人劝酒。先描写龙舟表演场面的热烈,绣旗飘翻、歌杂笙簧,从视觉和听觉两个角度摹写宴会演艺的热闹,接下来描述宴会上的觥筹交错、词人劝酒,扬言要饮至夕阳西下;即便夕阳西斜也不怕,只要燃起雕花蜡烛,烛光与水光相映照,必然壮丽辉煌;况且夜深了也不必担心归途受阻,且尽欢,饮至天明亦无妨。全词波澜壮阔,上片写景,下片写景兼及抒情,场景壮阔、情感热烈。无论园林的山水形盛、亭台楼阁,园中的演艺活动和宴会的氛围体现出阔大和昂扬的姿态。

史浩还有直接以自然景观为题咏对象的词作,格调也较为宏丽,如观钱塘潮的作品。史浩曾与友人一同观赏钱塘潮,作《念奴娇》(次韵楼友观潮),词中除渲染钱塘潮的盛况外,还以细腻的笔触记录了整个观潮过程:“银塘江上,展鲛绡初见,长天一色。风拭菱花光照眼,谁许红尘轻积。转盼冯夷,奔云起电,两岸惊涛拍。振空破地,水龙争喷吟笛。客有步屟江干,胸吞奇观,寄英词元白。素壁淋浪翻醉墨,飘洒神仙踪迹。好待波匀。横飞小艇,快引香筒碧。烟消月出,不眠拼了通夕。”

词的上片写观钱塘潮的经过和感受,他将潮未至时的钱塘比作美人的绞绡,长天一色,安静而柔美;潮初起,则是风拭菱花光照眼,渐有动荡意味;潮来迅速,突然之间,词意陡转,河神骤然而至,“奔云起电,两岸惊涛拍。振空破地,水龙争喷吟笛”,声势浩大,情状紧迫可怖。下片写词人墨客的赋诗活动和落潮后的饮宴。座中佳客,皆为元白一路高手,“素壁淋浪翻醉墨,飘洒神仙踪迹”,人人诗情高涨,文思泉涌,与钱塘潮的胜景相得益彰,待到潮去波匀,烟消月出,便是把酒畅饮之时,词意又重回日常宴饮的平静热闹。这首词以钱塘潮为赋咏对象,细致地记录了观赏钱塘潮的过程,词意几经转换,风格阔朗,跳脱了一般宴饮词的小巧,具有宏大壮丽特征。

观潮是南宋重要的娱乐活动,观潮宴饮词也是南宋宴饮词的一个重要题材,除史浩外,赵鼎、曾觌、辛弃疾等人都有观潮词。周密的《武林旧事》中记载了淳熙十年八月宋高宗发起观潮词创作竞赛一事:

太上喜见颜色,曰:“钱塘形胜,东南所无。”上起奏曰:“钱塘江潮,亦天下所无有也。”太上宣谕侍宴官,令各赋《酹江月》一曲,至晚进呈,太上以吴琚为第一。[5]206

太上皇对钱塘潮的胜景赞叹不已,并宣谕举办作词竞赛,歌咏钱塘潮的盛景。最后以吴琚的《酹江月》为第一,吴词中有“忽觉天风吹海立,好似春霆初发。白马凌空,琼鳌驾水,日夜朝天阙。飞龙舞凤,郁葱环拱吴越”的句子,形象地刻画出钱塘江来潮时的盛景,雄丽奔放。由于作词场合的不同,宴会的形式变得丰富多样,词的题材也得以拓展,吴琚词与史浩词都具有阔朗意味,与北宋旖旎婉媚、歌功颂德的宴饮词不同。

总之,结合创作场合考察史浩宴饮词,不仅可揭示其词富贵宏丽特色形成之因,同时也可照见宴会环境对南宋词风的影响。

三、史浩宴饮词积极昂扬的精神风貌

史浩的宴饮词属于应酬类作品,大多劝酒、助兴,题材比较单一。但从艺术上来讲,史浩宴饮词富贵宏丽的特色也和当时词坛的创作环境密切相关,尤其是他词中积极昂扬的精神风貌与中兴时期的词坛乐于抒发恢复之志密切相关。

雪莱云:“在任何时代,同时代的作家总难免有相似之处,这种情形并不取决于他们的主观意愿,他们都少不了要受到当时的时代条件的总和所造成的某种共同的影响,只是每个作家被这种影响所渗透的程度因人而异。”[6]6史浩并非政治上的主战派,其词较少表达战斗意绪,也不喜抒发抗金复国之情,而以宴会祝酒词居多。即便如此,其宴饮词也深受中兴时期抗战热情的影响,吟咏功名之心、强调恢复之志,具有昂扬向上的乐观精神。

首先,史浩在宴饮词中歌咏功名心。史浩作为四明史氏的首位宰相,在故乡颇有影响力,退隐后与亲朋组建尊老会、六老会,不仅与四明显贵如汪大猷等人互相酬唱,还与故乡的士大夫相互宴游。他在《永遇乐》中说自己的生活是“到处为家,山肴社酒,野老为宾侣”,在宴游生活中,史浩以宰执元老身份在词中感念皇恩、吟咏太平、歌唱盛世,尤其对士大夫仕途的祝颂,较之日常士大夫间的相互酬唱,多了一份来自上流社会的关怀和劝勉,无形中为娱乐之词增添了现实意义。

如其《满庭芳》(四明尊老会劝乡大夫酒):“占瑞处,荧煌五马,璀璨群公。盛笙歌罗绮,共引髯翁。只恐芝泥趣召,双旌展、猎猎飞红。须知道,君王渴见,名久在屏风。”《满庭芳》(代乡大夫报劝)亦云:“况亲陪尊俎,笑接群翁。坐上笙歌屡合,须拚到、晓日酣红。公今去,恩波四海,桃李尽东风。”这些对盛世的歌唱、对士大夫前程的鼓励,一方面出于娱乐需要,是对词的社交功能的确认;另一方面也将儒家的功名心写入词中,有助于坚定士大夫对仕途的信心,词中无疑包含了言志意味,客观上有助于词体的诗化。

其次,史浩的宴饮词还关涉抗金复国主题,体现出强烈的爱国激情和必胜信念,呼应了中兴词坛的豪放之风。如其《最高楼》(乡老十人皆年八十,淳熙丁酉三月十九日,作庆劝酒):

当年尚父,一个便兴周。今十倍,更何忧。冲融道貌丹为脸,扶疏漆发黑盈头。世方知,非熊老,聚吾州。有智略、可从兹日用,有志愿、可从兹日酬。天付我,怎教休。琼浆且共飞千斛,蟠桃应得见三偷。谅吾皇,恢复后,尽封侯。

这首《最高楼》作于史浩退隐三年后,词的上片赞颂自己和朋友虽年事已高,但“冲融道貌”“漆发黑盈头”,并自比为姜太公。下片祝颂自己和朋友长寿,“琼浆且共飞千斛,蟠桃应得见三偷”,最后表达皇帝恢复之志实现之日,当同受赏、共封侯,展现出强烈的民族自信心。其《满庭芳》(代乡老众宾报劝)也说“挥金事、思蹑前踪。倾怀处,萤窗雪案,犹说昔年同……取借玉壶美酒,还为寿、金盏翻红。仍频祝,中书二纪,寰海振淳风”;《清平乐》:“虚堂已入凉飔。一觥为寿何辞。看即关河恢复,千秋永辅淳熙。”史浩不是以一般的及时行乐之情来祝酒,而是以立志恢复的气节和经纶济世的宏愿作为劝酒之词,表明在南宋特殊的抗战环境中,赋咏恢复之词以祝酒的特色。

当时词坛以张孝祥、韩元吉、辛弃疾等人的豪放词为主流,用词来酬唱赠答是当时豪放派词人创作的主要方式之一[7]197。在赠答中,当筵作词祝酒,如张孝祥的《六州歌头》。《词苑丛谈》载:“张安国在建康留守席上作《六州歌头》,歌阙魏公为之罢席而入。”[8]355可见《六州歌头》的创作动因是宴会祝酒,使得张浚为之罢席,虽然不能说是祝酒功能的实现,但说明了在宴饮场合创作豪放词寄托家国悲慨的时代氛围。再如辛弃疾的《水龙吟》(为韩南涧尚书甲辰岁寿):“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以意气风发之词为韩元吉祝寿,收复失地和拜寿祝颂联系在一起,展现出豪放词人昂扬的斗争精神。再如韩元吉的《南乡子·寿廿一弟》:“织就彩丝犹十日,登临。人似江心百炼金。功业会相寻,好挹薰风和舜琴。”也体现出一种积极进取的精神。豪放词人们以豪情自许,以英雄许人,展现出中兴时期特殊的时代气息。

史浩的宴饮词充分体现了时代氛围对宴饮应酬之作的影响,相比那些赋咏歌儿舞女的旖旎婉媚、抒发及时行乐的常规感情,以壮烈情怀祝酒是其特色和价值所在。其间蕴含着对孝宗恢复之志的认可,也是孝宗时代昂扬自信的士林风貌的反映。

总之,南宋由于地理环境的影响,宴游词的比重增加,史浩的宴饮词也以宴游为主,在词中铺排山水,赋咏壮丽的自然风光,呈现出富贵宏丽的艺术特色,并受到南宋的抗战环境影响,吸收词坛“重气”思潮,展现出昂扬积极的精神风貌,既与时代环境相融合,也与地理环境相适应,提升了宴饮应酬词的艺术格调,值得关注。

[[1]]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卷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2]孟元老,等.东京梦华录(外四种)[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8.

[3]陆游.渭南文集校注:卷十五[M].马亚中,等校注.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

[4]史浩.鄮峰真隐漫录:卷四十[M]//宋集珍本丛刊.北京:线装书局,2004.

[5]周密.武林旧事:卷三[M].北京:中华书局,2007.

[6]雪莱.伊斯兰的起义(序言)[M].王科一,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62.

[7]张毅.宋代文学思想史[M].北京:中华书局,1995.

[8]徐釚.词苑丛谈校笺:卷六[M].王百里,校笺.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责任编辑:李朝平)

The Discussion on the Creation Environment of Shi Hao’s Feast Ci-Poems and Its Characteristic

SONG Hua

As the prime minister of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most of Shi Hao’s Ci-poems was created after his riches and honour, especially the majority of feast Ci-Poems which were created in the landscape courtyard. Whether in the West Lake tide or in the Siming banquet, Shi Hao not only sang the praises of the magnificent natural environment, but also was good at creating wealthy and magnificent style, showing his positive spirit. Meanwhile,Shi Hao’s feast Ci-poems had a bearing on the circumstances of the time, reflecting the influence of literary ideas of the motherland’s recovery on Ci-poems.

Shi Hao; feast Ci-poems; rich and magnificent; optimistic and energetic

I207.23

A

1009-8135(2017)06-0076-06

2017-07-12

宋 华(1985—),女,内蒙古兴安盟人,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宋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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