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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威廉·阿契尔戏剧理论中的戏剧性

2017-03-28张青

戏剧之家 2017年4期
关键词:易卜生戏剧性曹禺

张青

【摘 要】威廉·阿契尔是20世纪西方现代戏剧理论大师,他的《剧作法》是现代编剧理论中的经典著作。在著作中,他系统地阐释了西方现代戏剧不同于传统戏剧的编剧特点,指出如何用戏剧性的方法来处理戏剧事件。随着易卜生在中国的流传,中国一批现代剧作家也逐渐受到影响,曹禺就是其中相当出色的一位。本文试图以易卜生和曹禺为例,进一步论述威廉·阿契尔理论中的戏剧性是如何在剧作中体现的。

【关键词】戏剧性;易卜生;曹禺

中图分类号:I207.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04-0024-02

一、对戏剧规律以及戏剧性的几家之言

1894年,布伦退尔为《法国戏剧与音乐年鉴》作序,发表了论文《戏剧的规律》,论文中阐明,戏剧是以表现自觉意志的发挥为目的,又断言:“戏剧的类型是以意志所遇到的障碍的性质来区分的”。[1]在论文发表以后,在西方引发了大讨论,拥护者一时间数不胜数。反对者也不乏其人,阿契尔就是其中之一,他提出“戏剧的实质是激变”。以《群鬼》为例,阿契尔认为,“无疑欧士华是想活的,他的母亲也希望他活,但仅仅这种活的愿望,并不能作为使《群鬼》成为戏剧的特征。”[2]劳逊则认为,艾尔文夫人的一生是为了要控制她的环境而进行的一场漫长的,自觉的斗争。

二、易卜生和曹禺作品中的西方现代编剧技巧

(一)戏剧的实质是“激变”

阿契尔在反对布伦退尔的“意志冲突”说时提出,戏剧的实质就是“激变”,戏剧是一种激变的艺术。阿契尔认为,一个剧本总要有命运或环境的一次急剧发展的激变,而一个戏剧场面,又是明显地推进着整个根本事件向前发展的那个总的激变内部的一次激变。在《玩偶之家》中,林丹太太的来访,海尔茂对柯洛克斯泰的解雇,柯洛克斯泰拿出多年前的手迹威胁娜拉,海尔茂的情绪崩溃,以及威胁解除后的欣喜若狂,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激变,最后促成了娜拉出走这一大的激变,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戏剧性的。

在曹禺的《雷雨》中,全剧更是在一个又一个出人意料的激变中,将全剧推向不可挽回的结局。老情人相见,周萍与繁漪的不伦之恋,与四凤的兄妹乱伦一系列让人震惊的情景被揭示,强烈的戏剧性将戏剧引向最惨烈的结局。

(二)易卜生和曹禺在剧本展开上体现的戏剧性

阿契尔在《剧作法》中将剧本展开分为开端、中部、结尾。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就阐释了剧本的演化过程是从开端写起,依照次序,经过中部,写到结尾。而易卜生的剧作中往往不从事件的开端入手,而是从中间,或快要结束的时候运用追溯和补叙来说明。曹禺也是这种做法的代表人物。《雷雨》的开头从一个闷热的雷雨天开始,鲁侍萍的到来揭露了二十年前的往事,将当前局面的迷雾也一层层揭开。

剧本发展的时候,悬念的设置非常重要。阿契尔认为,戏剧的秘密在于紧张。《玩偶之家》中,林丹太太出现并提出要求,紧张的情绪就一直蔓延在人物和观众的心里,直到柯洛克斯泰成功摧毁了海尔茂的情绪,紧张的情绪达到高潮。《雷雨》中,鲁侍萍的出场,似乎给观众带来了深深的疑惑,随着对话和细节的展露,观众渐渐明白了她和人物的关系。

在希腊戏剧中,命运的突转是戏剧机制里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成分,是常常和发现联系在一起的。《雷雨》的突转,是鲁侍萍身份的真相大白,所有人的命运都走向了不可逆转的结局,《原野》的突转是大星终于知道了仇虎就是花金子的情人。

在戲剧结尾的处理上,阿契尔认为,在到高潮之后应该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结局,同时他也不反对将结局删去以便造成更深远的意义。易卜生在处理结尾上不局限于任何一种形式。曹禺的剧作形式丰富,既有追溯式的,又有人像展览式的,对结尾的处理形式多样。

(三)易卜生和曹禺对人物性格与对话的处理

在描写人物性格方面,易卜生擅长心理分析。《玩偶之家》里的性格描写非常精彩,自然、精确,并不局限于叙述性语言,而是以戏剧动作和对话来表现。例如第一幕:

海尔茂:我的小松鼠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娜拉:刚回来。(把杏仁饼干掖在衣袋里,急忙擦嘴)托伐,快出来瞧瞧我买的东西。

海尔茂:我还有事呢。(过了一会儿,拿着笔,开门望一望)你又买东西了?什么,都是刚买的?我乱花钱的孩子又糟蹋钱了?

娜拉:托伐,现在咱们花钱可以松点了。今年是咱们头一回过圣诞节不用饿着。

海尔茂:不,不,咱们还不能乱花钱。

娜拉:喔,托伐,现在可以多花点儿了──就那么一丁点儿!你知道,不久你就要挣大钱了。”

短短几句对话,就十分鲜明的表现了娜拉单纯善良,同时又有主见的性格,海尔茂的几句话更是暴露了他浅薄、自私、虚伪、控制欲强的嘴脸。

而在《雷雨》中,人物的对话符合环境特点,对性格的衬托非常精妙:

周朴园:克大夫在等你,你不知道么?

繁漪:克大夫,谁是克大夫?

周朴园:给你从前看病的克大夫。

繁漪:我的药喝够了,我不想再喝了。

周朴园:那么你的病……

繁漪:我没有病。

周朴园:(忍耐)克大夫是我在德国的好朋友,对于妇科很有研究。你的神经有点失常,他一定治得好。

繁漪:谁说我的神经失常?你们为什么这样咒我?我没有病,我没有病,我告诉你,我没有病!

周朴园:(冷酷地)你当着人这样胡喊乱闹,你自己有病,偏偏要讳病忌医,不肯叫医生治,这不就是神经上的病态么?

这一小段对话非常到位地表现出了周朴园专制家长的自私冷酷,也表现出繁漪苦闷挣扎,反叛抵抗的心理状态与性格。

三、戏剧性在现代中西方戏剧艺术中的体现

戏剧艺术有五大要素:剧本、导演、演员、剧场、观众,还有一个五个方面所共同追求的东西,就是戏剧性。[3]西方戏剧在20世纪初引入中国后,顺应了本土的需要,呈现出了“本土化”的特点。“五四”之前,对西方戏剧的介绍热点是易卜生,易卜生的社会问题剧反映了一些中国的社会现实,当时中国戏剧的路线是,戏剧是社会生活的镜子,戏剧性似乎更强调社会性。在技巧方面,西方也给中国戏剧带来了一股新鲜的空气。中国戏曲大多是线性叙事,是一种偏向舞台的艺术,以演员为中心的体系似乎对戏剧性的要求相对较低。西方戏剧打破了这一体制。从文明戏到话剧,洪深、欧阳予倩、白薇、熊佛西等等一批戏剧家,一直到曹禺的出现,中国戏剧到达了一个高峰。《雷雨》是中国话剧里程碑式的作品,如一颗惊雷震惊了中国剧坛,作品中的西方精神与编剧技巧使中国戏剧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西方戏剧在20世纪也发展迅速,进入了一个更多样化的时代。现代派戏剧异军突起,表现主义、象征主义、荒诞派等等,给戏剧界带来了很大的改革。

“戏剧作为一种独立存在的实体,它自身的本质和基本特征应该是可以认识的,但是作为一种艺术样式,它的内质和外在形式,既有稳定的因素,又有变异的成分。”[4]戏剧性是研究戏剧艺术不可避免的话题,是认识和把握戏剧艺术的关键。阿契尔对戏剧性的研究既总结吸收了前人之精华,又有着自己的真知灼见,对我们研究现代及当代的中西方戏剧有非常重要的指导作用。易卜生作为阿契尔理论中经常被拿来举例的剧作家,其成就是伟大的,他的成就不仅在剧作的社会意义,还在于精湛的编剧技巧。易卜生对当时的中国戏剧的发展与改革也有着历史性贡献,其思想性与技巧性在当时的中国广为流传,催生出了曹禺等一批中国戏剧史上丰碑式的戏剧家。

参考文献:

[1]布伦退尔.戏剧的规律[M].

[2]威廉·阿契尔.剧作法[M].中国戏剧出版社,2004.

[3]董健.戏剧性简论[J],戏剧艺术,2003(6).

[4]谭霈生.戏剧本体论[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作者简介:

张 青,安徽人,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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