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融街到田埂路

王芳

在殿堂和田垄之间，你选择后者，脚踏泥泞，俯首躬行，在荆棘与贫穷中拓荒。洒下的汗水是青春，埋下的种子叫理想，守在悉心耕耘的大地静待收获的时节。

——向耶鲁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村官秦玥飞致敬

这

是中国建设银行总行派往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县河乡财梁村任扶贫第一书记的范蔚然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中写下的一段话。这位与秦玥飞有着类似经历的第一书记，离开繁华的京城，躬身于田垄，与布衣为伍，在贫困山区的土地上，书写着无悔的青春，只为不负群众期许的目光。

“给钱给物不如给个好支部”

从财梁村的高坡上远眺，茶园郁郁葱葱，清澈见底的黄洋河从山脚下缓缓流过。夜晚繁星低垂，像是天上的街灯，使人宛如置身于仙境之中。

财梁村距离安康只有20多公里，然而，城乡二元世界的落差却泾渭分明，犹如两个时代。唯一通往外界的就是人工开凿的一条4米宽的盘山路，崎岖蜿蜒，泥石流灾害多发。村民的家大多分布在30平方公里的大山怀抱中。

2015年7月，范蔚然的人生轨迹从华灯璀璨的北京金融街滑翔至1426公里外的山区农村。此前，范蔚然是中国建设银行总行的业务经理，负责着上千亿元的资金负债；此后，他成为中国建设银行派驻的74名扶贫干部中的一员。

为了摸清财梁村的整体情况，范蔚然开始了为期3个月的调查。当贫穷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震惊。在村里，只有条件好一些的村民家才能见到油腥，条件一般的村民家里就只有红薯和玉米。

要改变贫困落后的状况，单打独斗注定失败。范蔚然牢记第一书记的第一要务——强健基层组织。然而，村里平均年龄56岁的70名党员近一半外出务工，后繼乏人。于是，范蔚然注册了“财梁社区”微信公众号，组建起党员微信交流群，每周发布党建信息和党支部最新动态，并设计了一分钱红包签到制度，将中央精神和国家政策及时传达给他们。两委轮流值班制度的确立，既方便村民办事，又切实增强了干部为民服务的宗旨意识。同时，他积极将村里年纪轻、威望高且能带领村民致富的人吸纳进党组织。

“对于农村来说，给钱给物都不如给个好支部，必须把基层组织建设成带领村民脱贫致富的坚强战斗堡垒。”对此，范蔚然笃信不疑。

通过低保整改体现“三公”原则

为了达到精准扶贫的要求，经过整体摸排，范蔚然对贫困户做了精准分类并专门立档。但在调研中，他发现有些原本不该拿低保的人也拿了低保。一定要让村民明白，“靠着墙根晒太阳，等着别人送小康”是行不通的。于是，范蔚然干了件得罪人的大事——低保整改。

先给村干部做工作，讲背后的利弊，与其留下小辫子被别人捏住，不如一次性给它剪了，今后在村里也能站着说话，这样的领导干部才能有威信。

低保整改的一个月中，村委会几乎瘫痪了。许多被取消低保资格的村民占领了村委会，就地住下，扬言不给低保就不走，有的女村民甚至躺在地上抱着范蔚然的大腿不放，不依不饶。但不管这些人怎么闹，范蔚然在资格标准上就是不松口。最后，终于严格按照国家“八不准”和“九条红线”的要求对低保户进行了彻底整改。整改后，财梁村的低保户由原来的104户减少到55户。

经历了那一次的低保整改风波，村委会就像换了血，在村民中的威信大幅度提高。“谁都不敢再拿着村委会处理事情不公平、不公开、不公正来批评我们了。”村民委员会主任王博佩服地说：“小范书记来财梁以后，剔除懒汉，让村里人服气！”

靠优势项目让村民富起来

财梁村有建档立卡贫困户386户，总计1240人，人均年收入仅4816元。贫困人口多，贫困发生率高，贫困程度深，是财梁村最主要的村情。

发展才是硬道理，范蔚然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把蛋糕做大的问题。以陕南茶叶、香菇、木耳、蜂蜜、生猪、土鸡等特色种植和养殖项目为依托，财梁村确立了产业发展方向。范蔚然给两委干部下了“军令状”，要求每人必须在村里搞一个项目。

村党支部委员、致富带头人纷纷行动起来。王博接下的是建一个年出栏10000只鸡的养鸡厂和一个年出栏1000头猪的养猪厂的“状子”：“范书记说了，我们只管养好鸡，销路他帮咱找。”王博算了一笔账，一只鸡的利润只有几块钱，包装好了能挣十几块钱。关键是，这个养鸡厂能带动四五十户贫困户就业，让他们挣到钱。

财梁村山上有不少野生金银花，村民们没当宝贝，范蔚然却看在眼里，想着把野生金银花做成年产量1000斤的项目。在广东打过工的王平接下了这个“状子”，并信心十足地说：“现在村里有许多留守老人和儿童，他们在家闲着没收入，就可以采（金银）花。他们采多少，我收多少，工钱我来出。”

以往，村民的茶叶一直都是在农贸市场里散卖，最好的雨前毛尖卖800元一斤，一般的只能卖200元一斤，利润微薄，村民采茶的积极性不高。为此，范蔚然专门从安康学院茶叶研究院请来教授，在村里现场指导采茶、炒茶，以提高茶叶品质。他还从网上购买了青花瓷、马口铁盒和牛皮纸提袋，设计封面和广告词，为村民重新包装了茶叶。同时，他还在建行“善融商务”上开设了专卖网店。现在，茶叶生意正慢慢进入正轨，财梁的绿色富硒茶通过电商平台走进了更多人的视野。

“榜样带头，形成了示范效应，村民共奔富裕路的目标就不远了。”范蔚然思路清晰。

用美好青春建设美丽乡村

当了第一书记，范蔚然成天想着村子的事，回家与新婚妻子相聚时也不闲着。他一直觉得山清水秀的财梁村具备发展旅游业的天然优势。为此，他想为村里“包装”一条两旁种满鲜花的乡村公路，把财梁打造成安康的“百花谷”，既可以满足城里人回归山水的需求，促进农家乐发展，还可以拓宽优质农产品销路。但启动资金从哪来呢？在互联网公司工作的妻子给了他启发。他利用网络实施众筹，来自建行、区政府、企业、村干部、打工乡亲的钱不断涌入，不到24小时，所需2万元资金全部筹齐，一句句的祝福语也温暖着范蔚然的心。告别妻子，这个从名校毕业还留过洋的85后独生子，回村继续当他的“County Man”。

你如何看待这个时代，这个时代就会如何回应你。范蔚然在扶贫日记中写到：“‘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我国现在仍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东西差距、城乡差距、干群矛盾等经济社会问题依然突出。与其在网上抱怨，不如亲自去改变。能有机会在年轻的时候到最基层接触最真实的社会现实，接受磨砺和挑战，这将是我人生一笔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