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凶

◎童锡钧

觅凶

◎童锡钧

1.命案

丁然打死都不愿意相信，继父李一民杀死妻子竟然无罪！就在刚才，他看到继父走出公安局，坐轿车走了。丁然实在想不通，就叫了辆的士远远地跟着。

李一民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一间小酒馆。丁然看到一个女人迎出来，两人一起走进了一个包厢。

丁然则走进那个包厢的隔壁，他就听到李一民说：“亲爱的，我没事了，多亏你和晓晓的证词，虽然丢了脸却救了命，值！”

丁然想用手机录下来，那边却不说话了，只有一些细碎的声音。直到天快黑了，两人才走了出来，丁然也跟着他们走了出来。

丁然没有继续跟踪，去公园走了走，然后回到家里，看到李一民也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李一民说：“让你失望了，他们没有判我有罪。你母亲确实是他杀，但凶手不是我。”

丁然没有应茬，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李一民跟进来说：“有件事必须和你说。”李一民说：“他想卖掉房子，这里让他睹物伤心。”

丁然急了，怒吼道：“这个房子我也有处置权，我不同意卖掉房子！这里有你杀死我母亲的凶器，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李一民没有表现出意外，冷笑着出去了。

房子是丁然父亲生前买的，丁然当然有继承权，李一民无权私下做主把房子卖掉。何况，丁然认准房子里有继父杀死母亲的凶器。那天，丁然外出回来，看到有人从楼里跑出来，天太黑没看清，感觉像是李一民。他不知道母亲出了事就没追赶，等他上楼后发现母亲死了，再追已经来不及了。

警察认为，现场没有留下李一民作案的痕迹，并有两人证明案发时他不在现场，他和莉莉，就是丁然在小酒馆看到的那个女人，以及晓晓在一起，做的事虽有伤风化，却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警察对他进行罚款和教育后就放了他。

母亲和李一民结婚时，丁然父亲已去世几年了。最初，李一民对丁然很好，后来丁然长大了，知道父亲给他留下很大一笔遗产，被母亲换成钱存到了银行。而钱的数额、用途，母亲却没有对丁然说。

其实，李一民并不喜欢丁然母亲，娶她完全是为了丁然父亲留下的遗产。对此，丁然母亲也留了一手，与李一民刚交往时，几次设计测试他是否对她忠诚。她会在约李一民来时，假意不在家，雇坏女人冒充她表妹勾引他，李一民就是在那时认识莉莉和晓晓的。但李一民经受住了考验，让丁然母亲认为找到了如意伴侣，和他结了婚。

婚后，两人感情一直很好，直到李一民知道他不可能得到丁然父亲的钱后，开始和莉莉、晓晓交往。丁然母亲当然不能容忍，但是，就在她要和李一民离婚前夕，丁然发现她被杀死在家里。

李一民无罪释放，丁然是难以接受的。本来，他早就想从这里搬出去了，这里一切都太陈旧了，楼距又近，隔着窗子就能看到对面楼房间里的人在干什么。他搞不懂母亲为什么握着父亲留下的大把钱，不肯把这间三居室卖掉。

但当母亲被杀后，丁然突然不想搬出去了，他想到母亲既然愿意住在这里，说不定屋子里藏有他不知道的秘密，让她不肯离开。

到了晚上，房子里只剩下丁然一人，李一民自从妻子死后，就搬出去和莉莉住在一起了。这对丁然很有利，他想怎么翻腾都没人管。只是想找到凶器根本不可能，警察已进行过多次地毯式搜索，均是一无所获。可是，丁然总觉得凶器还在房间里，要么凶手拿不走，要么凶手认为没人找得到。

2.报仇

整整几个晚上，丁然翻遍了屋子，就差拆墙破地了，但他不仅没找到凶器，连能证明李一民犯罪嫌疑的任何证据都没有找到。终于，他累得精疲力竭了。就在他大白天睡觉的时候，李一民来了，坦然坐到沙发上，问丁然找到凶器没有。

丁然看着李一民恨得牙根痒，但他最终稳住心神，笑着说：“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杀人的天才。杀人后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不过，现在你的麻烦来了。”

说到这里，丁然注意到李一民右颊肌肉痉挛了一下，接着说：“你杀人后，把刀子随便插在那么明显的地方，以为谁也找不到。你错了，我找到了，那上面不光有我母亲的血，还有你的指纹！”

李一民右颊面肌剧烈抖动起来，他那里受过伤，紧张时神经不受控制。“不可能！连警察都找不到……”这句话他脱口而出，说了一半猛地停了下来。

丁然冲过来，愤怒的眼睛都红了，李一民的话证明母亲确实是他杀的，凶器还藏在屋里。他向李一民挥起了拳头，却突然停下了：“你真的很精明，要是当时戴了手套，连指纹都不会留下了。”

“我……”李一民再次差点说出什么，及时改口，“凶手作案后，确实把凶器留在房子里了，但你绝不会找到的。”

丁然心里暗暗笑了，嘴上却说：“我太累了，不想再找了。正好你来了，我想卖掉房子，如果你想买可以优先考虑。”

李一民摆摆手，表示他不想买，从进入屋子起，他就一直在猜测丁然的用意，却没有猜到。现在他自认为明白了，丁然是想借卖房子敲诈他一笔钱。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说：“不！房子你不能卖！”

“为什么？”

丁然母亲有一大笔钱存在国外，密码就藏在屋子里。这个李一民不能说，只好说，他对这房子还有感情，舍不得卖。

丁然再次问李一民是不是打算买下房子，李一民点点头。丁然心里的猜测再次得到了证实，满意地笑了。丁然想的是，母亲的银行密码和那把杀死她的刀子都在屋子里，现在，这些猜测都得到了证实，他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他要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了。

丁然和李一民约定第二天晚上进行钱房交易，他拿到钱就会永远离开这里，李一民同意了。

第二天，丁然看看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给一个朋友打电话说，一个半小时后去他那里。然后，他到楼下酒吧喝酒，故意装醉摔杯子闹了一会儿，快到约定时间才赔偿了酒吧的损失回到楼上。刚坐下，李一民就开门进来了。

“你来了。”丁然指了下沙发，李一民却没有坐下，满屋子看了一圈，走进客厅左手卧室里。以前，他和妻子住在那里。丁然也跟了进来，这间屋子他不知找了多少遍，一点与李一民杀人相关的证据也没有找到，更别说凶器了。

丁然屏住呼吸，眼睛片刻不离李一民，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丁然突然发现李一民视线掠过某个地方时，右颊面肌跳了一下。那里原来放着木衣架，挂衣服用的，丁然找凶器时，给挪了位置。

那是个普通的木衣架，以整根圆木为轴，上面支出四根木棒挂衣服。丁然早就嫌它笨拙，几次想把它丢掉，母亲坚决不同意，说好歹是李一民亲手做的。这次，丁然翻找凶器时，嫌它是障碍就给挪了。

丁然实在看不出木衣架有什么特别的，就不去想它了。他突然拿出个尼龙丝套，趁李一民没防备，猛地套到他脖子上。丁然慢慢加力，李一民呼吸急促，眼球也慢慢凸出，不过，他还能说话，丁然手上留了劲，目的就是让他说话。

李一民喊道：“杀了我，你也活不成！”丁然说：“杀了你，我一点事都没有。我有不在场的证人。”于是，他把事先做的布置对李一民说了一遍。李一民说：“你赢了，想不到你比我还狠！”

按丁然的设计，他杀死李一民后，只要清理好现场，不留下指纹、脚印，就算警察找到他时，酒吧和他的朋友都会给他作证：案发前、案发时，他都不在现场。

就在丁然为自己的计划得意时，李一民突然从丁然手中挣脱了，然后，他把丝套从脖子上摘下来，反套到丁然脖子上，这几下动作太快，让丁然猝不及防。李一民手握丝套加大力气，说：“应该说你的计划不比我的差，可是，我死了就算警察不找你，你也再找不到我杀死你母亲的凶器了。”

丁然呼吸困难，艰难地说，他已对杀死母亲的凶器失去了兴趣，现在要做的就是杀死凶手给母亲报仇。李一民笑了，拖着丁然走到木衣架旁边：“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把杀死你母亲的凶器藏在哪儿？”

丁然点点头，紧张得心跳加速，他预感到李一民自认为他胜券在握，也许会把藏匿凶器的地方告诉他，然后，当着他的面销毁凶器。他嘴上却说：“不必了，我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全录下来了，这就是证据。”

“不，我一定要让你死得明白！”李一民说话的同时，空出一只手握住衣架上一个木棒右旋几下，木棒离开圆木，却也没什么特别的，丁然和警察都拧下检查过。木棒和圆木都是实心的，根本藏不了东西。谁知，李一民将木棒放在地上，用脚踩住右旋几下，木棒分作两段，露出一柄竹片削成的匕首，怪不得警察动用了探测仪也查不到。这太出乎丁然意料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李一民竟把凶器藏得这么显眼又这么隐秘！凶器一直放在死者床边，谁想得到呢？这简直是蓄谋已久，他早就想杀死妻子了！

“现在，只要我杀了你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凶器藏在哪儿了。”李一民说着，把竹匕首慢慢向丁然胸口刺去。“慢！”生死关头，丁然要抓住一切能够救命的东西，他指着衣柜说，他在那里藏了一架摄像机，所有一切都录下来了。

李一民拖着丁然走到衣柜前，推开一堆衣服，里面真的藏着一架小型摄像机，他把它拿出来丢到地上，冷笑着说：“小把戏！刚才我就发现了。”他的计划就是等杀死丁然后再把它毁掉，而且，他已和莉莉、晓晓串通好，杀死丁然后再去她们那里，她们会为他不在场作证的。李一民的话让丁然不得不承认他计划得很周密，也相信那两个女人为了钱会这么做，这方法已经救过李一民一次了。

“对不起了，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只能杀死你了。”

“你不能！”丁然在垂死挣扎，“你还不知道我母亲银行的密码，杀死我就永远不知道了。”这让李一民犹豫了一下，但那只是很短的时间，他马上又恢复了镇定。

“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李一民突然拿匕首刺向丁然的胸口。丁然躲无可躲，将身体扭向门口，对着客厅落地窗扬了下手臂倒下了……

3.真相

过了一会儿，李一民一只手捂在脸上，另一只手拖着一只拉杆箱，从容地离开了屋子。

一天后，警察在某机场登机口拦下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机票和身份证上注明年轻人叫丁然。

丁然不是被李一民杀死了吗？

原来，丁然早就知道了母亲在国外银行的密码，早些时候他就租下了对面的房子，在窗口设置了微型摄像头，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全录下来，包括母亲将银行密码设计成花瓣镶到客厅天花板上的情景。只是李一民是在卧室杀死妻子的，摄像头无法录到。丁然从母亲发给他的邮件得知，她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他，不直接告诉他是怕李一民得知后，会对他下杀手。

丁然知道真相后，为了给母亲报仇，在衣服里垫了钢板，尼龙丝套上设了活扣，在卧室门口与李一民演了一出戏。当摄像头录下李一民“杀死”他的影像后，他滚进卧室，解开活扣，夺下刀子杀死了李一民。然后，换上李一民的衣服，拉着装有他尸体的拉杆箱离开了。

但丁然没有想到的是，卧室里还有一架微型摄像机在工作着，那是李一民在他去酒吧时藏匿的，李一民太精于此道了。还有一件事丁然也没有想到，警察对这栋房子进行了布控监视，在对面房间窗口的摄像头刚好录下了这一切。

（原载《今古传奇·故事版》2016年11月下 湖北韩玉乐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