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终有报

吴水群

林家是中医世家。林童天资聪颖，把祖上传下来的医术发扬光大，不到二十岁，就有了“小神医”的绰号。

这天，一驾马车拉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来求医。这老汉姓魏，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林童不敢怠慢，仔细把脉，随后开出药方。

一个月后，魏老汉痊愈，派仆人带着厚礼前来答谢。又过了一个月，太监魏公公前来下旨，宣林童入朝。直到此刻林童才明白，原来，两个月前那位来求医的魏老汉竟是魏公公的父亲，魏公公得知林童医术精湛，就把他举荐给了皇上。

当御医就当御医吧！可让林童意外的是，过了不久，有一次给妃子看病，他竟然无意中看到了灵儿。灵儿是林童青梅竹马的恋人。林童急坏了，经过多方打听，林童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前不久魏公公为皇上选美，有人给他推荐了灵儿，于是他就强行把灵儿选进了宫。

林童思念灵儿，灵儿也思念林童，二人虽同在宫里，却不能相见。

一年后，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后偶患小疾，魏公公传林童诊治。可奇怪的是，皇后吃了他开的药后，当天夜里突然暴毙。得知此噩耗，林童只能木然等死。可就在此刻，一个蒙面人突然闪进了屋里：“林御医快跟我走！”

虽看不清面目，但林童听出来了，此人是锦衣卫四大高手之一，名叫江峰。江峰不容分说，扛起林童蹿出屋子，逃出了皇宫。待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江峰这才草草对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魏公公是西宫娘娘的心腹。西宫娘娘为了成为皇后，就和魏公公密谋，借机除掉皇后。这次皇后之死，就是魏公公暗中指使人在药里做了手脚。宫廷争斗，伤及无辜，可怜林童成了他们争斗的牺牲品、替罪羊。三个月前，江峰患了一种怪病，眼看性命不保，是林童出手救了他。江峰是个侠义之人，偶然得知了皇后被害的秘密，不忍心看着一代名医林童遭难，所以才暗中出手相救。末了，江峰轻轻拍了拍林童的肩膀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赶快走吧，远离京城，隐姓埋名，千万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说罢，江峰闪身离去。

江峰走后，林童冲着他去的方向深深作揖，随后转身隐没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林童离开京城两个月后，辗转来到了山西地界。逃离皇宫走得匆忙，他身上所带的那点银两早已花光，现在是身无分文。为了生活，林童想到了一个挣钱的门路，上山采草药到药铺卖钱。林童识得草药，更知道哪些草药值钱，这样上山转了几天，还真有些收获。

这天，林童早早就出发上山，打算再采些草药卖给药铺。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天下午就出事了：他看到一棵何首乌，打算攀援过去采摘，没想到攀援过程中一块石头松动脱落，他摔下了山崖。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童总算醒了过来。看着透过枝叶射进来的一缕缕阳光，林童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半天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林童想爬起来，可他刚一用劲，左腿就钻心地疼。坏了，左腿估计是摔骨折了，站不起来了。这可怎么办？难道要活活饿死在这山里不成？

这是一道山沟，里面生长着茂盛的杂草树木，林童躺在这里很难被人发现。林童扭身往上看，发现不远处好像是一条小路。为了活下去，林童咬着牙，一点点爬过去。由于他受伤失血过多，又一直没有吃东西，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才爬出不长的一段距离就爬不动了。就这样，他爬几步就歇一歇，后来竟然爬到了那条小路上。这小路虽然有人走过，但来这山里的人毕竟太少，三天或者五天，甚至半个月都有可能等不到人啊！

就在林童绝望之时，突然，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响。听到这声音，林童心里一惊：糟了！要是来一只吃人的野兽，自己可就完了。

声音越来越近，林童不由得抬头一看，一颗悬着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里：来的不是野兽，是人，是个和林童年纪不相上下的小伙子。

小伙子名叫杨猛，住在山下，靠打猎、砍柴为生。杨猛母亲死得早，据说是生杨猛的时候难产死的。母亲死后，父亲杨老汉一直没有再娶，既当爹又当娘把杨猛拉扯大，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杨猛长相粗犷，但善良厚道，看見林童受伤不轻，二话不说，背起来就往家走。

杨猛把林童背到了山脚下的家。所谓的家，其实就是一间小茅草屋子。屋里的床上还躺着一个老人，是杨猛的父亲杨老汉。

杨老汉去年得了一种怪病，整日整夜咳嗽得喘不过气来，杨猛到城里找郎中诊治，花了不少银子，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

林童住下后，让杨猛进城把他存放在客栈里的草药拿去卖给药铺。林童看着杨老汉，不用把脉，一看就知道他患的是肺痨。杨猛家在山脚下，出了门，漫山遍野都是草药。林童吩咐杨猛采回几种草药，配制好煎药给杨老汉喝。这样喝了几次，杨老汉的病情大见好转……

林童在杨猛家住了半年，腿伤全好了，每天和杨猛上山采药、打柴。林童医术精湛，但身体瘦弱，根本不是干体力活儿的料。这天，杨老汉进城带回一个好消息：“小林啊，城里的张记药铺要找一个伙计，我看你最合适。”

林童接受了杨老汉的建议，第二天就到张记药铺做了伙计。

张记药铺是卫城里唯一的一家药铺。药铺的掌柜叫张子真，是个见利忘义的庸医。因为当时精通医术的人很少，这就给张子真创造了机会，张子真虽然医术平平，但银子倒是没少捞。

林童虽然医术精湛，但他是朝廷逃犯，哪敢暴露？于是，为了隐瞒身份，只得伪装下去。张子真见林童长得挺机灵，就让他抓药。张子真看病开方子，林童抓药配药。干了没几天，林童就从张子真开出的药方里看出了问题。张子真开的药方明显有问题，该用的药不用，不该用的药乱用，咋能治病？结果，病人的银子没少花，可就是治不好病。当然，也有一部分病人因病情较轻给看好的。

一天，来了一位身患重病的病人。抓药的时候，林童一看张子真开出的药方就是一惊：这张药方和病人的病情南辕北辙，根本不管用。很明显，张子真误诊了。病人姓刘，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病人情况危急，耽搁不得呀！如果按照张子真开出的药方抓药，这病人必死无疑。如果她死了，家里的孩子可咋过？一个好好的家庭不就完了……

林童不忍心见死不救，可张子真是掌柜，而且还是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心胸狭窄的人，别人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怎么会把一个小伙计放在眼里？林童想救人，可又不能暴露自己，这可怎么办？危急之时，林童突然灵机一动：哎呀！我暗中把药方改改不就得了！

想到这儿，林童就悄悄按照自己的治疗方案抓了药。林童医术精湛，按照他的药方抓药，这药当然管用，结果，病人吃了四服药就痊愈了。病人可不知道是林童暗中做的手脚，还一直以为是张子真医术高明呢，随后全家人敲锣打鼓，带着厚礼过来感谢神医张子真的救命之恩。

看着病人痊愈，林童心里高兴极了。此后，林童就一直用这样的方法，看到张子真开的药方不合适，也不吭声，把药方暗中更改，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

林童医术精湛，经他这么暗中调配后，来求医的病人无不药到病除。病人不知道林童在暗中起了关键作用，还都以为是张子真医术高明呢，慢慢地，这张记药铺的名声越来越大，什么“华佗再世”“妙手回春”等赞誉简直是铺天盖地。

转眼几年过去，张记药铺的名声越来越大，神医张子真的名字也越来越响亮，前来求医的患者越来越多。

这天上午，林童正在替一位患者抓药，突然外面人声嘈杂。林童放下手中的药秤出门一看，惊呆了，原来是京城里的魏公公来了。

“他来卫城干啥？”林童心中一惊，“难道是这老家伙知道了我的藏身之处？”

就在林童提心吊胆、胡乱猜测之时，伙计小石头跑进来说：“林哥，咱家掌柜这下可要飞黄腾达了！”

林童随即问道：“咋了？”

“咋了？好事啊！咱家掌柜的名声传到了京城，魏公公要选他进京当御医啦！这下可好了，后半辈子这荣华富贵算是享定了……”

二人正私下议论，忽听门外一声高喊：“魏公公到——”原来，魏公公到药房巡察来了。说话间，魏公公带着侍卫已经进了药房。这下可把林童吓得不轻，如果被魏公公认出来，自己这条命可就没了。庆幸的是，侍卫中有江峰，他一眼就认出了林童。这江峰是真够机灵的，赶紧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林童。魏公公做梦也不会想到林童会在这里，再加上年老眼花，总算有惊无险，没有认出林童。

魏公公走后，林童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到了肚里。

三日后，张子真把药铺的事情安排妥当，果真离开卫城去京城当他的御医去了。

张子真走后，张记药铺由他的大儿子张金顺掌管。林童还照样当抓药的伙计。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林童离开京城至今算起来快十年了。林童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而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这些年来，不少人替林童说媒，杨老汉也几次劝他成家。可林童还一心想着灵儿。

这天夜里，林童躺在床上睡不着，不由得又想起了灵儿：灵儿你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林童想着灵儿，终于慢慢进入了梦乡。正睡得香，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他睁眼一看，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破窗而入。

林童以为是强盗，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可他刚要喊叫，那黑衣人突然闪身来到近前，伸出食指嘘了一声，小声说：“别出声！我是灵儿……”

“灵儿！”林童惊呆了，“你真是灵儿？”

“我真的是灵儿，是特地来救你的。快起来跟我走……”

情况紧急，林童连高兴和激动都来不及，赶紧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一下，跟着灵儿出了屋子。

逃出卫城，来到山脚下的杨猛家里，灵儿这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林童逃走后，江峰感激林童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暗中对灵儿格外照顾。灵儿虽然被选进了宫，但宫里的妃嫔太多了，皇上一直都没有顾上她。守活寡的日子不好过，灵儿思念林童，一心想逃出宫去，于是就暗地里跟江峰学武功。再说张子真，这人庸医一个，一点真本事没有，在卫城有林童暗中相助才成了神医，可进了宫，没有林童的相助，不久就出了乱子。半个月前，皇太子患病，让张子真医治。怎奈张子真医术不精，把不准病情，结果是越看病情越重，后来皇太子竟然病死了。宫里你争我斗，一直都不平静。魏公公的政敌就趁机对魏公公展开了攻击，说魏公公勾结张子真故意害死了皇太子。皇太子的病情一开始并不严重，后来越来越重，最终竟丢了性命，皇上当然怀疑，于是一怒之下，下令处死魏公公和张子真，并派出御林军前来卫城张记药铺抄家灭门。那次江峰跟随魏公公来卫城，已经认出了林童。江峰当然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魏公公，但他后来找机会告诉给了灵儿。得知林童没死，一直在卫城张记药铺当伙计，灵儿欣喜异常。前几天，江峰得知皇上降罪张子真，要抄家灭门，怕此事殃及池鱼对林童不利，于是就把这消息告诉给了灵儿。现在的灵儿可不是当年的弱女子啦，她已成为武林高手，在江峰的帮助下，顺利逃出皇宫，一口气来到了卫城……

听灵儿述说了事情的经过后，林童感慨万千：“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一心想着荣华富贵的庸医张子真，进京后落得个如此悲惨的下场。更想不到，这个权倾朝野、一手遮天、不可一世的魏公公，竟然会因为张子真医死皇太子，惹怒皇上，连累自己丢了性命。”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灵儿和林童这对有情人终于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发稿编辑/苏 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