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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歌唱家马子跃:苦出身的好年华

2017-03-27董岩

北广人物 2017年6期
关键词:萧华组歌马子

□记者 董岩/文、图

著名歌唱家马子跃:苦出身的好年华

□记者 董岩/文、图

有人说他是为《长征组歌》而生;

他的一生与《长征组歌》紧密相连,他珍藏了大量《长征组歌》历史资料,50多年来参与1000多场《长征组歌》演出。

难得的是伴随着《长征组歌》的演出,他找到一生相伴相随的伴侣。他就是国家一级演员、男低音歌唱家马子跃。

图片说明:马子跃收藏的瑞金红军纪念塔下的红土和吴起镇纪念碑下的黄土。

知道马子跃老师多年,却从未谋面,也没有没什么交往。只是近两年春节会互相问候。第一次采访他,是去年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之际,写一篇关于《长征组歌》的文章。为确保他能在两天内接受采访,我找了个跟他更熟悉的中间人,电话打过去,他还在参加一场关于《长征组歌》的报告,退休之后,马子跃从唱《长征组歌》、收集相关资料,到讲《长征组歌》、帮人排演《长征组歌》,全国到处宣讲,马子跃坦言有些疲惫了,他也推辞了不少媒体和团体报告、采访的邀约,但那次因为是给社区老共产党员讲,所以他不好推辞,一场报告到12点才结束,讲到动情处,不少人热泪盈眶,而这样的场面他见过太多。

采访是在他刚刚做完报告后进行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开始他表示不再愿意讲更多,印象深刻的是,那次采访前马子跃问我大概需要多少字,他了解后,便开讲了。从萧华到演唱1000场到收集历史资料,你只要随便抛出一个问题,马老师便可滔滔不绝,那些故事早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马子跃曾说对于他的一生来说,唱《长征组歌》也是一次长征。听他聊《长征组歌》,是在上课,可长可短,精彩到位,马子跃的夫人说他就是一部《长征组歌》的活字典。第二次采访来到他的家,从早上9点半到下午,我踏踏实实听他讲了5个小时的课,那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的故事,关于长征、《长征组歌》,马子跃讲几天几夜也讲不完。

老早就听说过他的书房,这次终于见识了庐山真面目,书房里除了那张床,三面墙上,全部是《长征组歌》资料,马子跃共收藏了500多册有关长征和《长征组歌》的书籍、100多万字的珍贵历史资料和图片、近1000场演出的节目单,各个时代的组歌唱片、盒带和音像资料,各种有纪念意义的物品等等,床上也堆满了书籍,他的房间也因此变成了“小型《长征组歌》博物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看到这些,听着马子跃老师讲述着藏品背后的故事,仍旧觉得很震撼,也为他这样的执念感动。

其实这次采访的主要目的是希望了解更多马子跃老师自己的故事以及他和老伴的故事。但讲着讲着,马子跃老师还是情不自禁的拐回《长征组歌》:“《长征组歌》是一部用尽我一生也唱不完、讲不完、写不完、收藏不完的经典作品。”马子跃说。而他和老伴杨艳芳的缘分也因《长征组歌》而起,马子跃1964年入伍,老伴1965年底入伍,在一个团里,没多久两人就参加《长征组歌》的排演。45年来他们一路唱着《长征组歌》走过来,到了老年回忆起往事,有许多共同话题。马子跃告诉记者,老伴如今在“老战友合唱团”还在唱这首歌。后来两人还一起重走长征路,他们说每当自己的脚印和先辈的脚印重合时,对长征的理解就会加深一步。

“我们俩加在一起有140多岁了,小时候我们在一个团,1972年结婚,后来她被调到八一电影制片厂,演过几部片子,后来去了八一厂文学部研究室,后来建立八一厂厂史馆她调到那,整理八一厂的资料。”马子跃简单的跟记者介绍着妻子杨艳芳的履历。老伴杨艳芳则亲手给我们冲泡着咖啡。客厅的墙上挂着两人的合影,马子跃指着一张很大的照片骄傲地说,“你看那时她已经40多岁了,完全看不出来吧?”确实,杨艳芳很美,一点不亚于那些明星,即便现在近70岁了,气质优雅看起来也只有50多岁的样子,年轻的时候她也出演了一些电影作品,但是为了保证马子跃的事业,又能顾及家庭,杨艳芳放弃了表演这条路。“我们家只能保一个,那他就忙事业,我就顾家吧,总要有牺牲吧!”杨艳芳笑呵呵地说。

一家三个男低音父亲再苦也要他们读书

“那时候家里再穷,我父亲也会订一份报纸。”马子跃回忆说,一台古旧的收音机,一把自制二胡,一副象棋,几乎成了这个现代版“窦燕山教子”的全部装备。“当年,我父亲省吃俭用,一定要供孩子读书,希望我们都能上大学,这在现在看来再正常不过,但在当时,人们都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马子跃家兄弟5人,住着草房子,就是这样的生活,父亲还在家里挂上了“忠厚堂”的匾。“受父亲的影响,大哥成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南开大学的大学生。随后二哥马子兴考进天津音乐学院,我们后面三个当了兵,受哥哥影响我考进战友文工团,弟弟马子玉考上总政文工团。”这样马氏三兄弟先后走上男低音的发展之路,后来马子兴成为河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马子跃成为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艺术指导、歌唱家,马子玉是总政歌舞团歌唱家。兄弟三人的低音却风格迥异:马子兴是学院派,擅长咏叹调;马子跃是典型的军营唱法;马子玉则是现代派,融入了通俗唱法的许多元素。马子跃喜欢唱歌的音乐启蒙是在学校里,小学时的音乐老师办了“红领巾合唱团”,排练了很多聂耳的歌曲,还教会了他识乐谱。

1976年唐山大地震,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父亲赴北京看望马子玉,幸运地逃过那场天灾,而他们的母亲,却因地震永远地离开。在地震纪念墙上有他母亲的名字:“母亲在那么困难时把我们培养出来,生活好了却走了,去年我们哥几个回老家纪念母亲诞辰100周年。”马子跃拿给我看为了纪念母亲专门出的画册,这真是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庭。母亲已经去世40多年了,每每回忆起往事,马子跃还是觉得有些感伤:“母亲性格开朗,勤俭持家,是贤妻良母,我记得以前每年家里都腌一大缸咸菜,够一年吃的,过年时她把哥哥的衣服用染料过,缝缝补补像新衣一样给我们穿。”马子跃说他们的声音随了舅舅,母亲的声音也好听,还会唱很多家乡小调。

马子跃告诉记者,1983年他们还在唐山筹办了一场救助唐山大地震孤儿的赈灾义演,演出在当时唐山唯一的综合文化设施——开滦唐山矿工俱乐部举行。当时能容纳1800人的剧场座无虚席。除了演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松花江上》、《咱们工人有力量》、《驼铃》、《故乡啊,故乡》等曲目,他们还演唱了国外以及我国台湾地区刚流行起来的通俗歌曲,让唐山观众领略到别样的声音。闭幕时,马氏三兄弟接受了热心观众献花,虽然不是鲜花而是塑料花。离开时,他们把这些装饰门厅的塑料花放回原处。

马子跃忙于《长征组歌》事业的同时,马子兴、马子玉也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成就斐然。马子兴集多年从事声乐表演、教学、研究之心得,历经三载,撰文49篇,结集出版《歌海觅真》。去年8月底在俄罗斯举办的“纪念马克西姆·米哈伊洛夫国际青年演唱家歌剧比赛”上,马子兴担任评委。这是河北省声乐专家首次走出国门,担任国际声乐比赛评委。马子玉的独唱专辑《国宝低音炮》前不久也出版发行,收录他演绎的《不了情》、《月亮代表我的心》、《三套车》等歌曲。

后来哥仨在事业上有了不同的工作重点,再见面时,弟弟马子玉经常说他和哥哥马子兴,他们都不以唱歌为重点了,只有他还是个歌唱的歌唱家。

同样苦出身的老伴从年轻时一路扶持走过

1965年,17岁的杨艳芳和21岁的马子跃认识。他们每天一起唱合唱,杨艳芳唱女低音,就站在马子跃前排,杨艳芳被这个大嗓门的小伙子吸引,那时部队演出要干很多活,装台、拆台、装车、卸车、装灯都是自己干,两个人都很能干,马子跃也被杨艳芳这个外表纤细却吃苦耐劳的姑娘打动。杨艳芳是从山西农村来的,入伍前她是村里的妇女队长,初中毕业后就在村里务农,那时学大寨村里成立铁姑娘队,她的朴实、能干给马子跃留下很深的印象。马子跃说:“他们家是五女二男,我们家是五男二女,那时部队不允许谈恋爱,我们只是在排练休息时坐在合唱台上说说话。对彼此有了些初步的了解,排练结束就各回各屋。”没有明确恋爱关系的马子跃和杨艳芳在排练间隙的聊天中彼此有了更多的了解。

慢慢接触中,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1972年结婚。其实因为漂亮,杨艳芳当年有很多机会可以选择过另外一种生活,但是她始终坚定地拒绝各种诱惑而踏踏实实和马子跃过着平凡的生活,至今他们说起那段往事仍旧唏嘘。杨艳芳说,那个年代结婚,简单至极,就是把两张单人床一拼,俩床军被抱在一起,吃的喜糖都是托人从外地买的,团里的同志都不够分的,随份子也是随点生活用品:“在宿舍贴上喜字,马国光老师送的奶锅奶瓶,全体合唱队员送的脸盆、毛巾牙刷,暖瓶上还印着南口暖壶厂的字样。”就这样,两人简单的结婚了。婚后让马子跃感受很深的是杨艳芳的孝顺,提干后她每月给妈妈寄10元,直到现在老家生活好了她仍旧每月寄回家1000元,她说这是源于少年时期对妈妈的承诺:“我们家是靠父亲一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人,有一次爸爸去太原,妈妈让给她买双鞋,妈妈脚小,鞋买大了,妈妈生气把鞋从屋里扔了出来。我进去跟妈妈说,妈妈别生气了,长大了,我养活你。”就是这句承诺杨艳芳记了大半辈子,也做了大半辈子,她到北京当兵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着妈妈脚的尺寸,到儿童商店给妈妈买了合脚的布鞋、皮鞋、棉鞋。

对马子跃这个女婿,杨艳芳一家非常认可,每年杨艳芳母亲过生日,姐妹轮流给给她办生日宴:“每到我们办时,子跃都选最好的酒店,拿最好的酒,他们一听女婿回去,就知道一定有好酒好茶叶。”杨艳芳笑着说,她觉得父母都长寿是因为家和。而自己为人母后更能体会父母过去的辛酸,去年妈妈过88大寿,她和马子跃在接受记者采访后,就准备回家给老母亲庆寿。杨艳芳说:“有了孩子以后,被评为‘全军为兵服务标兵’的子跃,一下部队就好几个月,我调到八一厂也要出去演戏,我找领导希望找一个不出差的工作,家里能成功一个就很好了。”最了解马子跃的杨艳芳知道他是个工作狂,主动做了牺牲,而坐在一边的马子跃也承认,老婆那么漂亮,只做了很短时间的演员,有些可惜。

对萧华将军的怀念如今成为他的宣讲人

当年参加首唱《长征组歌》时,马子跃和杨艳芳都是年龄最小的。如今,他们处在“七上八下”的年龄段,也已成为舞台上演出组歌中年龄最大的。对此马老严谨地说,他知道有位合唱中健在的老组员83岁,这也是“合唱史中的奇迹”。

1964年,20岁的马子跃参军入伍,成为北京军区政治部战友歌舞团的一名新兵。1965年马子跃成为《长征组歌》合唱队的一员,当年参加《长征组歌》的合唱团员有58个人,平均年龄26岁,年龄最大的有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战士,也有十几个刚入伍的新兵,而他还不到20岁。1965年4月,晨耕、生茂、唐诃、遇秋四位作曲家在杭州给老红军、词作者萧华将军进行了试唱,并且跟萧将军生活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萧华将军每天给作曲家讲述长征的经历,讲述每一首歌词背后的故事。”

四位作曲家回到北京后,根据萧华将军的意见进行了修改,然后就进入了合唱团的正式排练。马子跃跟着大家一起学习红军长征史、品读长征回忆录。不仅如此,他们还参观军事博物馆、烈士纪念碑,聆听几十位老红军讲当年爬雪山过草地……

7月,在天津,萧华将军第一次审看,那也是这些年轻的合唱团员们第一次见到这位老红军战士。“他一看就掉眼泪了,包括当时北京军区的司令员杨勇也在哭。我那时是新兵,能见到上将,那是相当大的首长。”马子跃之前对萧华将军的了解是,他12岁参加革命,13岁就当了县团委书记,17岁就成为了少共国际师政委,18岁参加长征,38岁授上将军衔,是长征途中高级将领里最年轻的。作为年轻士兵,了解到这位传奇将领的事迹后,又有机会见到他,自然是十分激动的:“萧华将军来到《长征组歌》彩排现场,他带着夫人王新兰上台,我近距离的看到他,很亲切、儒雅,讲话慢、有条理。他给我们讲长征故事,讲创作经过,指导我们怎么唱,怎么抒发感情。说起长征故事,萧华将军就开始掉眼泪,他含着泪花给我们讲了许多。他说到当年离开家乡时,不想离开,不忍离开,又不得不离开。他告诉我们他写红军过草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他创作时问夫人王新兰过雪山时想什么,夫人告诉他那年自己才11岁,想不了那么多,一个冷、一个饿,于是词就这样创作出来了‘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萧华将军审演的时候去了,当我们真正公演了,非常热闹了,他不露面了。”

与萧华将军越多的接触,他的才气越让马子跃佩服,一部《长征组歌》仅用了120句、680个字就概括了长征的全貌,其中包括了长征过程中全部的战役和历史事件。“萧华喜欢古典诗词,他在写作《长征组歌》的过程中,创造性地发明了‘三七句四八开’的写作手法。”说到“三七句,四八开”的格式,马子跃解释道,这种写作格式就是每段诗用4个三字句,8个七字句,一共12行,68个字组成,一诗一韵。马子跃曾经采访过萧华将军的警卫员,他们回忆,长征期间,萧将军“年龄小、参军早、职务高、爱读书”,一般警卫员会给他备好一个装书的小木箱和一盏马灯,一到宿营地立刻打开书箱就着马灯看书。马子跃说:“我一辈子唱他的歌、读他的诗,确实感受到那字里行间的才气与灵气以及深厚的文化底蕴。”

马子跃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萧华将军是1981年7月1日在北京红塔礼堂的演出,他记得那天很热,其他首长都穿着衬衫,只有萧华将军穿着新军装:“他早早来到化妆间,挨个跟演员握手。并提问哪些是1965年的老演员,看到老演员剩下的不多了,他也挺伤感,他还约定1985年要第三次合作演出。走的时候久久不愿离开,到了门口还回头招手,想不到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1985年8 月12日他去世了。”至今,马子跃仍旧很怀念萧华将军。

“周总理曾这样评价萧华和他的组诗:‘只有经过了长征的人才会写出《长征组歌》;只有有激情的人才会写出《长征组歌》。你为党和人民做了件好事,为子孙后代做了件好事,我感谢你。’”2004年马子跃在兴国县将军园见到萧华将军塑像时写下了一首诗:“我见过萧华,我聆听过他的讲话,我握过他的手,我还到过他的家,我爱听他讲长征的故事,他的眼里总是含着泪花。今天在他的塑像前,我行一个军礼,我献一束鲜花,我还轻声地告诉他,将军哪,《长征组歌》今天回家。”这首诗被电视台播出后,肖华的夫人王新兰看到,还特地打电话来谢谢他。

其实这么多年来马子跃很多次到赣州演出,他说,说起《长征组歌》,就不能不提到赣南苏区,“这里离我的家很远,但是与我的心很近。我在兴国、于都、瑞金都演出过,这里是长征的发源地,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红色文化。”2004年马子跃离开瑞金的时候,专门在瑞金红军烈士纪念塔下捧走了一瓶红土,他把红土带回北京放在了他的书桌上。“土虽然很普通,但我已经把感情和红土地的文化融入进去了,有了这瓶红土,我写起红土地回忆录时如数家珍。唱《长征组歌》也是一样,半个多世纪了,但《长征组歌》一直没有离开过赣南这片土地,唱起《告别》《红军夜渡于都河》等曲目时,会感到心在赣南,非常亲切。”长征从赣南出发80周年,马子跃再次来到长征的出发地。

一千多场演出最希望能有最初的原汁原味演唱

“其实《长征组歌》当年的名字叫《红军不怕远征难》,后来老百姓都叫《长征组歌》,我们也跟着这么叫。现在大家都习惯了,要改回来就不容易了。”谈起《长征组歌》的变化,马子跃不禁感叹起来。

1965年8月1日,《长征组歌》在民族文化宫正式公演,此后一连演出了30余场,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这部由总政治部主任萧华作词,晨耕、生茂、唐诃、遇秋作曲的大型声乐套曲《长征组歌——红军不怕远征难》一炮打响。马子跃说最开始就是正常演出:“一张票2毛钱,后来演着演着票不好买了,全国人民都会唱了。我们知道这是一部好作品,但没想到会一炮走红。”《长征组歌》在国内演出引起轰动,在国外也获得好评。1966年6月,曾多次观看《长征组歌》演出和排练的周恩来总理带领《长征组歌》剧组随中国代表团出访罗马尼亚和阿尔巴尼亚等国。合唱队不得已将60人改为18人,马子跃仍在其中。马子跃说:“18人组成的合唱是浓缩版的《长征组歌》,这对于每一个歌唱演员来说,具有一定难度,要有一定功力。”演出结束时,当地观众争相与他们合影。一位罗马尼亚音乐家感叹道:“我无法想象这样的乐曲是怎么写出来的,18个人唱一部史诗,真是太美了。”此后,周总理又安排他们赴日本、苏联等国访问演出,所到之处均受到热烈欢迎。

从第一场演出,到2002年8月2日在保利剧院的第1000场演出,演出结束后,马子跃坐在舞台上久久不愿意下来:“我们很多老战友都不在了,那时我觉得所有的鲜花、掌声都不是给我们的,是献给参加首演的那些作曲家、指挥家,我是跟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那时候我用一句话来形容我与《长征组歌》,那就是‘一生演绎,十分珍惜,百人合力,千场奇迹,万般思绪’。我演了1000多场,从来没有唱烦过,而且每次演出都是新的感觉。”

马子跃一直期待《长征组歌》能保持初演时的原汁原味:“我希望它不要变。其实之前词作者萧华的夫人王新兰也提出过,说能不能唱原词,因为原词的格律性很强,诗的韵味也强。但我也坦诚告诉了她,这点非常难。有些变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马子跃说他知道有些内容的变化是与时俱进的,变得更适合现代演出市场的需要和观众欣赏的需要。“变的不止是我们,观众也在变。我们当年首演的时候,好多老红军都健在。老红军一听到《告别》就泪流满面。”马子跃还清晰地记得在排练《长征组歌》时,听着老红军真实的讲述长征两万五千里,过雪山草地,吃草根树皮这些事情,放佛他也跟着走过长征一样,他还记得一位老红军给他讲的事情,“他当年在四方面军做后勤工作,专门负责收容工作,遇到烈士遗体负责掩埋。他曾经为一位战士整理遗容时,发现他手里攥着一块银元和一张党证,后来他帮着这位烈士交了党费。”

每次和年轻人讲起《长征组歌》的那些事儿。老马的开场白总是这样的:“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不认识我,但是你们认识《长征组歌》,我也认识《长征组歌》,我们之间有共同语言,咱们就从《长征组歌》说起。我们穿着红军服演唱,那一刻,仿佛不是我们在唱歌,是红军在歌唱,我们就是红军,我们要把八十年前红军战士的思想情感传达出来,这叫原汁原味。《长征组歌》一唱就是几十年,唱了上千场,我们很珍惜这个过程,也十分敬畏这部经典。”一部经典作品不单单是属于剧团,也是属于整个民族的,半个世纪走过来,《长征组歌》的身上已经有了许多民族和时代的烙印。后来不少剧团请马子跃帮助他们排演《长征组歌》,他每次都希望歌唱者能够表现出80年前红军的情感:“这部作品不仅仅是唱声音,更要用心用情唱。我更希望年轻人能理解《长征组歌》,理解长征精神。”

半辈子的收藏把心中的故事讲给后人听

“长征是历史纪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杨艳芳微笑着重复着毛主席当年的这句话,而她现在正在协助老伴马子跃践行这句话。1965年8月1日,年仅20岁的马子跃参加了《长征组歌》在北京民族文化宫的首演。此后40年,他与《长征组歌》相伴相随,几乎走遍了中国的所有省份,并出访东欧、苏联、日本以及中国香港和澳门,成为《长征组歌》舞台上培养出来的一名独唱演员。如今马老不仅是《长征组歌》的表演者,更是宣讲人。从收集《长征组歌》排练时的第一份油印小报开始,马子跃的红色收藏情结便从最初的潜意识,逐渐发展为由衷的爱好和强烈的责任感,并成为他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500多本有关长征和《长征组歌》的书籍,近1000场演出的节目单,各个时代的组歌唱片、盒带和音像资料,各种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每一件收藏品背后都有着一段曲折感人的故事。

细心的杨艳芳不仅支持马子跃的收藏工作,而且帮他一起完成,老两口周末常去的地方就是潘家园淘宝,只要与《长征组歌》有关的东西一律都不放过。马子跃的资料不仅全而且权威,他能把每件具体的事件都找出相应的资料来证明,那就厉害了。

他和杨艳芳虽然都在潘家园的旧资料堆里找资料,但性格完全不同,做法也不同:“我是一上午旧书摊都转一圈,她是在一堆书里一蹲蹲一上午,但无论哪种找法,两人每日所想必有反响。”马子跃给记者讲了个小故事。1996年纪念长征胜利60周年,央视做了个节目,记录周总理办公室工作人员回忆总理病重期间整天听《长征组歌》,后来他们在潘家园的一些单位的旧资料堆里,翻出了一篇1967年历史博物馆的一个文件,关于周总理病重期间依然关心《长征组歌》的演出,印证了当年电视节目里的史实,他们用“欣喜若狂”来形容,老两口已经完全沉浸在收藏、寻找《长征组歌》资料的世界里,这是他们一辈子搞不完的事业。

他的收藏中最使他自豪与激动的,是1998年他发掘出已尘封30多年的周恩来总理与剧组演员们的合影。“1965年8月6日,《长征组歌》在民族文化宫演出,当时周总理到现场观看,他说,你们在北京演出告诉我,演一场我看一场。8月24日,在人民剧场演出,前半场已经开演,总理只带着一个秘书悄悄来到人民剧场,就坐在最后一排的工作人员席看完了前半场。中场休息灯亮时,大家才发现总理,全场热烈鼓掌并请他前排就座。演出结束后,总理非常高兴,主动上台接见剧组演员。总理说:‘我们一块照张相吧’。总理上台跟演员合影留念。8月28日,在人民大会堂,总理再一次观看了我们的演出,并且学会了其中的每一首歌。那一个月当中,总理总共看了三次《长征组歌》。那一年,算上我在内的合唱团的18个人跟随总理赴阿尔巴尼亚访问,那一次的节目单、门票、请柬、证件,我全部收藏起来了。”因为是亲历者,所以马子跃清楚有1965年8月24日的合影,可是后来谁也没有看到过照片,后来他在整理战友歌舞团资料室的时候,发现了这张大合影的底片,险些这份重要的史料就要被当成废品被扔掉。

马子跃收集整理《长征组歌》资料,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1994年,马子跃由副团长改任艺术指导后,从行政岗位退下来的他全身心投入组歌资料的收集整理工作。每到一地演出,他都要抽出时间到当地新华书店和旧货市场寻找组歌有关资料;每次下部队演出,都要到基层阅览室转一转,发现有关的资料就复印或抄录下来。为了整理资料,他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他钟情于资料的收藏,在战友文工团已是尽人皆知的一件事,大家甚至觉得不像他这样达到“神经病”的境界,是不会有收获的,大家也十分关心支持他的资料收藏工作,只要发现《长征组歌》方面的资料,也都要想方设法帮他弄回来。

马子跃是《长征组歌》收藏的有心人。40年组歌的历史,在他的一个个小本本上都可以找到详略不同的痕迹,这也使得马子跃对《长征组歌》如数家珍。而越是熟悉这部作品,越是把全部感情融入这部作品,马子跃就越是能发现更多的在别人眼里熟视无睹,而他自己却视为“珍宝”的组歌收藏物。1997年《长征组歌》赴香港演出时,马子跃和其他的演员都发现香港街上制作的《长征组歌》宣传灯箱非常精美漂亮,演出结束后他竟然背回去一个。“长征第一渡”纪念碑下的曾经浸透烈士鲜血的红土、吴起镇烈士纪念碑下的黄土、1996年《长征组歌》赴日本演出时刊登日本音乐评论家文章的杂志等等,这些藏品就是马子跃的组歌情怀,他讲着这些故事,如数家珍。

去年年底为纪念长征胜利80周年,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举办《萧华<长征组歌>文物文献展》,展览从筹备到展出历时半年多的时间,马子跃和老伴杨艳芳鼎力相助,其中大部分展品出自马子跃的收藏,后来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还特地发函表示感谢,马子跃说:“我看重的是信中的大红印章,他又多了一件藏品。历史文献应是收而不藏,更应广而告之。”

马子跃后来几次重走长征路,去年还带着杨艳芳一起重走长征路,他的下一个计划就是把《长征组歌》40多年来的1000多场演出提炼筛选出100个故事,讲给后人听。而杨艳芳从年轻时的夫唱妇随,到如今成为马子跃的得力助手,她对马子跃做的事情是由衷的支持,而她对45年的幸福婚姻的总结是不仅支持老伴的事业,更要成为志同道合的战友。

【编后】

从北京唱到边疆,从国内唱到国外,马子跃走到哪里,哪里就留下他的歌声和他讲述的《长征组歌》的故事,这个国家一级演员,文职将军,曾任北京军区战友歌舞团副团长兼艺术指导,从苦难的童年唱到幸福的晚年,他坦承地说,父母给了他一副好嗓子,自己19岁参军进文工团,唱歌唱得好,完全靠部队的培养。如今已经退休的马子跃,周末和老伴“接见”一下孙女,天气好到潘家园淘宝,每天晚饭后和老伴在大院里遛弯。平时干着他爱干的事,忙有闲生活惬意。马子跃告诉记者,退休金他和老伴都花不完,知道儿子养孩子不容易,就主动负担孩子课外班的费用,儿子说有钱,他也给,就当是自己的心意。与当年动荡穷困的童年比起来,如今这么平和安逸的晚年生活,马子跃夫妇都很知足。不管老家的谁来到北京,他们都尽所能关照。翻看马子跃老师给我的他家的画册,最深的感触就是这是一个大家族,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幸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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