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莫：西西里永不缺少传说

《豹》

《豹》（Il Gattopardo，1963年）以1860年的西西里岛为背景，通过萨里纳亲王这个人物，细腻地描绘了当时贵族的奢华生活，以及贵族面对即将没落的前景，依然表现出的强大尊严和自持。影片结尾，萨里纳亲王拒绝了使者邀请他去参加议会的企图，他说自己的内心依然像一只豹子，敏感而坚定。这部电影让人有荡气回肠之感，被称为“意大利史诗影片”，获得1963年法国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

西西里是许多经典影片的拍摄地，比如《天堂电影院》和《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此外还有我十分喜爱的维斯康蒂的《豹》。

黄金时代

巴勒莫（Palermo）是西西里的首府，出了码头，满眼都是盛开的南欧植物——柑橘林和柠檬树枝繁叶茂，繁花绽放，掩映着红色的圆顶建筑，街道十分清洁，让人想起歌德对它的赞美——“世界上最美丽的伊斯兰教之城”。

西西里处于地中海的要塞位置，历史上先后被腓尼基人、罗马人、阿拉伯人、诺尔曼人占据，12世纪末，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统治西西里，身兼德意志和西西里的国王，这段时间，西西里也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成为欧洲最富有的城市之一。阿拉伯人和诺尔曼人也将巴勒莫视为其首都。欧洲的艺术家纷纷汇聚而来，使得巴勒莫弥漫着一派文艺气息，也逐渐成为一个国际性都市。

腓特烈二世没有受过系统教育，但能说拉丁语、德语、法语和西西里语，后来还自学了阿拉伯语、希腊语以及犹太社区的知识，表现出对各种文化的极大宽容。他是一个狂热的艺术与科学的赞助者，喜欢吟诗作赋，曾在西西里学校讲授诗歌，这些诗歌后来对现代意大利语的形成也起到积极作用，曾得到文学巨匠但丁的赞美。

随后，法国的安茹家族开始统治西西里。13世纪末开始，是西班牙阿拉贡家族和巴塞罗那王朝的长期统治。19世纪初，西西里黑手党开始形成，成为西西里至今抹不去的一个标签。

“金色贝壳”中的珍宝

蒙雷阿莱（Monreale）距离巴勒莫15公里，小镇依加蓬特山（Monte Caputo）而建，俯瞰着肥沃的山谷，盛产柑橘、橄榄和杏仁，被称为“金色贝壳”（La Conca d'oro）。

沿着蜿蜒的台阶登上加蓬特山，一座大教堂矗立眼前，这就是糅合了阿拉伯与诺尔曼风格的蒙雷阿莱大教堂。

历史上，巴勒莫被阿拉伯人占领后，主教不得不迁到巴勒莫郊外，在一个叫阿格哈·基里阿基（Aghia Kiriaki）的村落中的教堂暂时躲避，后来这里被命名为蒙雷阿莱。1072年，诺尔曼人征服此地，一开始仅作为诺尔曼王打猎的一个营地使用，随着大量本笃会僧侣涌来，诺曼王威廉二世下令建立一座新的大教堂。这座教堂始建于1174年，1185年完工，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诺尔曼风格建筑之一”，也是意大利的国家纪念馆和西西里最吸引人的景点之一。由于蒙雷阿莱是大主教的居住地，教堂更加声名远播。

这座教堂采用不对称结构，双侧塔楼中只有一座完成。廊柱和教堂内部大部分墙面、门窗侧柱上，都覆盖着拜占庭风格的马赛克，共有6500平方米，是意大利境内面积最大的，栩栩如生地讲述着《圣经》中的故事。此外这里还有世界上第二大的古代黄金镶嵌画（最大的保存在伊斯坦布尔的索菲亚教堂内）。

教堂的中庭类似于意大利的长方形教堂，尤其是当三重式的唱诗班出现时，更像早期的教堂，这样的设计在叙利亚和其他的中东国家还存留着一些。中庭的柱子采用巨大的灰色花岗岩，是用独块石头加工而成的。拱门上有两面巨大的天窗，透过花饰窗格的光线十分充足。

右侧走廊的深处摆放着两具棺木，浅色的石棺属于威廉一世，也就是大教堂建造者的父亲，原先石棺上还有用大理石制成的篷盖。靠外的棺木是威廉二世本人的。在1811年的一场火灾中，两具棺木均受到损坏，教堂内的管风琴和樱桃木制成的唱诗班设施也被毁坏，目前看到的场景都是火灾后重修的。

教堂南侧的隐修院十分开阔，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廊柱精美绝伦。四条回廊，每条长47米，228根精致雕刻的大理石柱子分别支撑着回廊的拱形结构，柱顶分别雕刻着树叶等装饰图案和《圣经》中的场景，绝无重复。这也是现存最完好的意大利回廊。法国作家莫泊桑曾在《西西里岛之旅》中写道：“奇妙的蒙雷阿莱回廊，使人联想到优雅，让人想要永远站在那里……”

2015年，蒙雷阿莱大教堂，与坐落在西西里北部海岸的另外8座诺尔曼时代的宗教和民间建筑一起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理由是“建造于西西里岛的诺尔曼王国时代（1130—1194），融合了西方建筑与伊斯兰和拜占庭的形式，催生出了新空间的概念，也见证着穆斯林、拜占庭、拉丁、犹太、伦巴第和法兰西文化的丰硕共存”。

渐行渐远的《豹》

巴勒莫也有两个教堂值得一看。

埃曼努艾尔大街（V. Emanuele）的巴勒莫大教堂，开阔宏大，四周是微红色的城垛，远远望去宛如一座摩尔式城堡。两个哥特式拱门将教堂与钟楼连为一体。教堂中央的圆屋顶和四周建筑物上的雕刻十分精细。

穿过小巷，来到帕拉蒂纳礼拜堂（Cappella Palatina），它始建于1130年，耗时13年建成，混合了拜占庭、阿拉伯、諾尔曼等多种建筑风格。抬头望美丽的东方风格的天花板，有黄蓝色调的明丽的镶嵌画，四周布满了同样精美的雕刻。

在街边咖啡馆小憩，古雅的街道让我想起在西西里拍摄过的许多经典影片。卢基诺·维斯康蒂（Luchino Visconti）的《豹》是很受文艺迷们喜爱的一部电影，根据朱塞佩·托马西·迪·兰佩杜萨（Giuseppe Tomasi di Lampedusa）的同名小说改编。小说1958年出版，反映西西里岛在意大利统一复兴运动（Risorgimento）中的生活，被认为是意大利现代文学最重要的作品之一。电影的完整版本长达205分钟，最后的一场豪华舞会，用长达一个小时的篇幅来制造视觉上的震撼，映衬主人公孤独的心境。维斯康蒂通过一个贵族家族的兴衰，表达出一种对于时间的无奈和宿命感，以及对历史的沉思。

如今，巴勒莫城内或郊外的别墅里，还居住着一些贵族或他们的后代，他们不再炫耀悠闲，计划着将酒窖或家族农场改造成乡村客栈或是精品酒店。在他们生活环境的细节中，依稀可见《豹》中表现的那个年代的影子，甚至看上去就像《豹》的拍摄地一般。其中有一座新艺术风格的山居庄园，门厅两边的墙上各有一排木制龛架，下部有点像是窄窄的联排座椅，泛着质朴的光，这种特殊的室内装饰，在环地中海的一些地方都可以看到，比如希腊罗德岛的一座宫殿中也有类似的装饰。会客厅内高耸的弧形顶部有着优美的曲线，古雅的蜡烛吊灯从上面垂挂下来，壁炉四周有精致的铁艺装饰，墙壁上挂着家族成员的油画，古典造型的桌子上摆放着西西里特有的陶器。

这座庄园的主人是一个大约80岁、银发飞扬的老夫人，她准备将庄园改建成一座私密的精品酒店，因为她实在不喜欢目前流行的商务酒店和到处人满为患的沙滩。说这话时，她的眼睛晶亮，口气和《豹》中的萨里纳亲王很像，试图在滚滚而来的洪流中费力地保持住一点过去的痕迹。

Tips

小城闲逛

西西里岛（Sicily）是地中海最大的岛屿（面积25711平方公里），巴勒莫（Palermo）是其首府和中心城市，位于岛的西北端，蒙雷阿莱（Monreale）位于巴勒莫西南15公里。

交通：意大利的各大城市都有航班飞往巴勒莫，旺季时，那不勒斯与巴勒莫之间还有快船。西西里岛上的公路网比较完备，可以做环岛游。

更多小镇：巴勒莫北郊的巴格里亚小镇（Bagheria）和南郊的阿德里亚诺宫小镇（Palazzo Adriano），都是影片《天堂电影院》的外景地，前者的一个主要看点是帕拉戈尼亚别墅（Villa Palagonia），以复杂的外部楼梯和大理石雕刻立面见长；后者的主要看点是始建于16世纪的玛丽亚·SS圣母升天教堂（Church of Maria SS. Assunta）。

美食：巴勒莫汇集了各式餐厅，除了比萨和意面，西西里的特色菜肴还包括金枪鱼和仙人掌的果实，这种果实的味道很特别。此外还有本地出产的葡萄酒。蒙雷阿莱小镇有好几家餐厅，可以吃到名为Antipasto della Casa的开胃菜，大盘子里分别摆放着帕玛火腿、萨拉米香肠、小牛肉、面包、黑橄榄，还有炖烤过的洋蓟、西葫芦、茄子和甜椒，再加上Grana Padano硬奶酪片（这种奶酪的奶源来自意大利波河河谷，需要老化9—20个月），既有意式菜肴的鲜美，又有阿拉伯炖菜的醇香。蒙雷阿莱有几家食品店，出售一种叫Frutta della Martorana的甜品，用杏仁和肉桂糖制成，使用逼真的彩色植物染料，做成各種各样的水果造型，口感十分特别。据说这种甜品起源于巴勒莫，当时修女为了迎接大主教在复活节的到访，用这种杏仁甜品来装饰一棵只剩下树枝的果树，这些以假乱真的甜品深深打动了大主教。万圣节期间，这些杏仁甜品也是当地放置在儿童床头柜上的传统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