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东方舞神贾作光 他让蒙古语中有了“舞蹈”这个词

2017-03-25董岩

北广人物 2017年2期
关键词:德格牧民内蒙古

□本刊记者 董岩

东方舞神贾作光 他让蒙古语中有了“舞蹈”这个词

□本刊记者 董岩

著名舞蹈表演艺术家和编导艺术家、有“东方舞神”之誉的贾作光因病医治无效于1 月6日上午10时01分在北京逝世,享年93岁。他也是中国现代民族民间舞的奠基创始人、北京舞蹈学院创建人。文艺界、舞蹈界的同仁对他的离去表示惋惜。

贾作光1923年4月1日生于辽宁沈阳,他15岁起正式学舞,师从亚洲现代舞之父石井漠、苏联艺术家查波林,1955年考入北京舞蹈学校(现北京舞蹈学院),后任院领导,建立编导班。20世纪30年代,他师从日本现代舞大师石井漠学习德国的现代舞体系,之后根据电影《渔光曲》创作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独舞。20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间,他创作舞蹈作品150余部,在国内外广泛流传。他的代表作品有《牧马舞》《雁舞》《马刀舞》《哈库麦》《鄂伦春》《挤奶员舞》等,他提出了舞蹈的“稳、准、敏、洁、轻、柔、健、韵、美、情”十字要诀。贾作光在舞蹈创作上长期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并走上了一条“为人民而舞”的艺术之路。他曾深入牧区向牧民学习,向战士学习,他说:“我是在党的培养下,在老同志的扶持下成长起来的。”他借鉴草原牧民骑马、摔跤、射箭、挤奶等生活动作,把它们提炼为舞蹈语汇,在多年的艺术生涯中,形成了自己生动活泼、热情奔放的舞蹈风格。

莫德格玛首演《灯舞》

扎根内蒙古的舞蹈家

“我曾经在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待过5年,后半段去了内蒙古建设兵团文工团,在那知道了贾作光的大名,文工团的女孩子曾经学习过他创作的舞蹈,尤其是《挤奶员舞》特别好看,但那时没有机会见到他。”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席冯双白回忆跟贾作光先生交往的往事。在北大毕业后,冯双白曾在舞蹈学院工作,当时贾作光正是学院的副院长。他开始和贾作光先生有了近距离的接触:“我经常听他讲课,给学生排舞,听到关于他的故事,大家都很喜欢他。他待人亲切,对年轻人支持、关怀。”冯双白认为贾作光对于年轻人,只要肯学、愿意钻研,都非常支持。“当时我想考研究生,但是学校里两种意思,一种不愿意放我走,贾老师就很支持,他听说吴晓邦是导师就要我一定要去考,他还给其他老师做工作,支持我考,他说年轻人好学是好事。”

1947年内蒙古文工团成立一周年之际,贾作光在新舞蹈艺术的发起人吴晓邦的引领下第一次来到内蒙古,并在此后的几十年中与蒙古族舞蹈结下了不解之缘。冯双白讲了他在内蒙古的经历:“年轻时的贾作光特别帅,超过现在所有的小鲜肉,每天穿着白西服、白皮鞋,打着黑领带,很洋气的一个人。到了内蒙古以后他完全不适应,当时那里又穷又落后,他打了退堂鼓。但是吴晓邦告诉他,想在舞蹈上做出成绩来,必须从人民中来。”冯双白说,刚到内蒙古,贾作光先生给当地牧民跳西班牙舞,牧民们都笑他,觉得他跳得特别难看。

“吴晓邦告诉他要把自己的感情和牧民在一起,和他们一起劳动,一起生活,后来他扎根内蒙古几十年,慢慢从西装转换成蒙古袍,拿着套马杆和牧民去套马,创作了他的代表作,著名的《鄂尔多斯舞》。”冯双白说,《鄂尔多斯舞》之所以可以演出半个世纪,也是因为它从牧民的生活中来。

用民族民间舞反映现实生活,是时代的要求,也成为那一时代舞蹈创作的重要特征。《鄂尔多斯舞》是贾作光对蒙古族寺庙舞蹈动作的提炼,为了更好的适应舞台表演的需要,他选取宗教舞蹈中的动作语言并加以发展,将“查玛”中的典型舞蹈动作进行提炼与升华。“贾作光先生的作品不仅揭示了新生的内蒙古人民发自内心的激情,同时,它在蒙古族人民典型气质的塑造上达到了相当的高度。我们能感受到贾老师一生走出的道路是和人民在一起,贾老师的艺术贡献让人敬佩。”冯双白说。

冯双白告诉记者,蒙古语里原没有“舞蹈”一词,贾作光老师在内蒙古地区生活,把内蒙古人生活中的动作发展成蒙古族舞蹈动作,深受蒙古族人的欢迎:“很多人以为他是蒙古族人,其实他是满族人,经内蒙古大学教授清格尔泰将‘舞蹈’翻译成蒙古语‘布吉格’,自此,蒙古语里有了‘舞蹈’一词,他是很了不起的。”作为一个满族人,内蒙古草原赋予了贾作光应有的财富,而贾作光也在大草原度过了他生命中最宝贵的年华。在内蒙古,贾作光自称“呼德沁夫”,意思是草原之子,牧民们则称他“玛奈(我们的)贾作光”。

2016年“光荣绽放——十大舞蹈家”合影留念

与蹈家协会主席冯双白合影

爱才惜才的舞蹈家

众多受访者都谈到贾作光对于年轻的舞蹈人才特别喜爱和支持。他爱才,毫无保留地用自己的想法支持年轻人,帮助他们。贾作光开创和实践了一条道路:学习和借鉴西方现代剧场的舞蹈技术,并和中国的民族民间舞蹈结合起来,走出了一条当代民族民间舞蹈艺术的发展道路。

著名舞蹈艺术家莫德格玛回忆起贾作光先生很激动:“我一直觉得他可以活过百岁,没想到就去了,我特别难受。”平复了一晚情绪,第二天莫得格玛才能正式接受采访,她坦言比她大20多岁的贾作光先生既是她的良师又是她的益友。

凭借《盅碗舞》成名的莫德格玛回忆,贾作光在60年代曾经给她排练过舞蹈《灯舞》,那时她只有十六七岁,印象中贾作光对舞蹈动作要求很严格:“他总是说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再来一遍,我的舞蹈动作是他一点点磨练出来的,是他把蒙古的舞蹈搬到舞台上,后来他回到北京,没有人管我了,我又害怕灯火,每次演出前总是哭哭哭,这个舞蹈就不敢演了。”莫德格玛说杨丽萍曾经跳过的《灯舞》是她的首跳。因为当时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主角,虽然不敢跳《灯舞》,后来莫德格玛排练的《盅碗舞》受到社会各界的一致好评,莫德格玛的名字也传到了北京,引起周恩来总理的关注。不久,莫德格玛被调到了刚组建的东方歌舞团。贾作光也给她排过舞蹈,莫德格玛说她再次领教了贾老师的严苛,她被练得几乎站不起来:“我跟他发牢骚,‘我喘口气行吗,贾老师?’他说‘不行’。”

莫德格玛说《灯舞》虽然没有跳过几场,但是剧照她一直保留着,“文革”中,怕抄家被抄走,她把剧照缝在褥子里,躺了10年:“他85岁大寿时,我把他和夫人接到我家,在我家里待了一整天,我给他拿出剧照看,他可高兴了,问我怎么不早给他看。我跟他说,我就是要留到这时给你看。”从当年给她排练的严师,此时,他们已经是感情深厚的老友,都生活在北京后,莫德格玛经常去家里看望贾作光夫妇,贾作光夫人去世后,她更是经常去看望他,而每次她都被贾老的乐观精神感动:“他总是劝我别难受,这样的状态很好,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我真的很难受,很难缓过劲来,我以为他可以活得很长。”

不仅对蒙古舞有巨大的贡献,贾作光对傣族舞蹈也起了很大的影响作用。他曾经给杨丽萍排过《灯舞》,这原本是从蒙古舞中挖掘出来的舞蹈,这些手腕、肩部、手臂的动作姿态对后来杨丽萍的孔雀舞蹈动作都有影响。曾经杨丽萍排《云南映象》时遇到不小困难,贾作光老师还给她写信鼓励她,可见他对舞蹈人才的支持。所以冯双白说:“贾作光先生是少数民族舞蹈之父,他引领了时代,是我们心中的太阳,学习他、追随他、他的弟子很多。”

内心阳光的舞蹈家

学习现代舞出身,之后又研习芭蕾舞,却在民族舞中创造了辉煌的成就——人们经常喜欢用这样的词句来概括贾作光。但他自己常说:“我一辈子什么也没干,就跳舞了。”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被他的纯真、阳光打动。

“我接触的贾老师从内心深处来讲特别阳光,虽然在他的生命历程中经历了非常多的苦难。当初他家在沈阳郊区有很大一片地,算是有钱人家,后来破败了,他小时候也受过很多苦。他的创作精力极其旺盛,但有的创作也不被理解,经常处于矛盾、漩涡的状态。在十年动乱中,他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批判,甚至遭受殴打,打得耳朵撕裂。十年动乱后,他创作出来的第一批作品在第一届全国舞蹈比赛中没有得奖,后来,在周巍峙主持文化部工作时才给了他三等奖——因为他的作品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应该说,他一生中受到了非常非常多的磨难。”冯双白强调,正是因为经历如此多磨难后却依然豁达,更能体现贾作光的阳光。“在十年动乱最危难的时候,他创作出的作品是《鸿雁》,是传递家书的鸿雁,寄托一个想着阳光向着光明去飞翔的人。他对于身体肢体语言的敏感、对节奏的把握,在创作和表演两个领域当中所达到的高度,在舞蹈界都是杰出的、无与伦比的。被列入20世纪华人经典的32部作品,贾作光的作品《牧马》、《鄂尔多斯》、《海浪》就占了3个,他是我们舞蹈界的太阳。”

冯双白称,贾作光先生是顽强的很正能量的人:“这些年冬天他每次住院我都去医院看他,即便是住院以后,他也从来没抱怨过身体怎样,每次见面还依然在讨论艺术。在他嘴里,你永远听不到对于生活有什么抱怨,总是我能克服、我能克服。”

1952年,贾老在出访东欧演出期间,割掉了阑尾。这原本是极为普通的小手术,但却发生了医疗事故,导致伤口感染和肠粘连,几经折磨,使贾老的元气大伤。他却以超乎常人的毅力,迅速恢复了身体,重新在舞台上翻转腾跃。没过几年,又患了胃下垂。贾老并没有安心地躺在床上养病,而是想出了一个奇招——以拿大顶来进行辅助性体疗。连医生都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产生了出奇的疗效。然而,当贾老再次精神抖擞地出现在舞台上时,病魔却再次向他袭来:因患甲状腺机能亢进,他又一次住进了医院。严重的心动过速、出虚汗、烦躁以及眼球突出等症状,把他折磨得脱了相、变了形,体力也消失殆尽。然而贾老却没有一丝悲观,他再次创造了奇迹,重新活跃在他所热爱的舞台上。

所以他的老友对这样阳光、顽强的老人突然离去很难接受,舞蹈艺术家白淑湘接受采访时声音有些颤抖,她表示很震惊:“贾先生为人坦荡、诚恳,我们一下就能看到他的心里去。”白淑湘说:“我们是在舞蹈家协会上接触多了,在关于舞蹈的交流中,贾先生谈事情很坦直,从来没有遮掩。”贾作光的夫人是蒙古族人,他们的女儿就随母亲起了蒙古族名字萨妮娅,萨妮娅在蒙古语中是“长相思”的意思。在白淑湘眼里,贾作光先生就是个透明的人:“有一次我们去鄂尔多斯跳舞时,他很坦诚的说,‘斯琴是我命中老伴,梦中情人。’他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情。”

在贾作光的最后几年中,只要身体状况允许,他还会随舞蹈家深入生活,激动时更是登台表演。中国文学艺术界2010春节大联欢,德德玛演唱《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时,他87岁还即兴伴舞,获得全场热烈掌声。他一想起跳舞,全身都在动,别人跳,他也跳,他跳的舞有真情有激情,把最真善美的都给了观众。”

文艺界人士对他的怀念

“贾作光老师走了,留给我很多思念很多忧伤,几十年的交往之路历历在目,不能忘怀。我是在去‘百花’迎春晚会排练的路上听到贾作光去世的消息,一开始不敢相信,后来证实了,心里是挺悲痛的。”去年贾老师住院期间,陈爱莲和丈夫去探望他两次,他们还合了影,陈爱莲表示想不到这两次合影照片竟然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留念。“第一次,他还专门给我写了字‘陈爱莲是舞蹈界的模范’,第二次想给他买点什么,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给了一个红包,说你喜欢什么就买一点。他当时就哭了,掉眼泪了,我也挺难受的。对舞蹈界来说,失去了非常优秀的舞蹈大师。他非常热爱舞蹈事业,一生都为此孜孜不倦地奋斗。我跟他相识很久了,他对我来说,既是老师,也是同事,还是北京舞蹈学院的同学,他是第一期编导班的学生。当时条件不是特别好,所以特别刻苦。他不仅是一个好的舞蹈家,也是非常好的编导,创作了非常多优秀的作品。我在学校时就跳过他的《鄂尔多斯舞》。我们舞蹈界自从有比赛后,男子独舞里他的作品最多。”陈爱莲说他们经常一起沟通探讨“:在一些艺术探讨的活动中,他很能听取我的意见。有一个遗憾,我曾经想让他给我编一个舞蹈,当时他一口答应,而且说舞蹈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云》,但没有编出来他就走了。”

姜昆代表曲艺界,向贾作光老师的家属致以最诚挚的慰问——我们最尊敬的人,最快乐的典范,最专业的艺术家,贾作光老师永垂不朽!

苏叔阳表示沉痛哀悼中国民族舞蹈大师贾作光先生,他创作的舞蹈作品将永驻中国舞坛,他以精湛的舞步歌颂的中华民族精神将会得到发扬光大!

冯双白主席作诗一首思念贾老:惊闻大师已成仙,驾鹤归向西天边。泪作倾盆雨落下,强按悲伤神已散。回首遥望来时路,才俊超群千百年!马刀飞旋盅碗香,鄂尔多斯舞翩然。大雁情深阳光路,彩虹桥上挤奶员。牧民见到毛主席,横风斜雨不畏险。鸿雁高飞茫茫地,海浪海燕海疆远。东方舞神今何在?草原舞王忆无边。民族舞魂持彩练,阳光永照苍生天!罢!罢!罢!唏嘘不已歌哭罢,念!念!念!晚生后辈永相念……

猜你喜欢

德格牧民内蒙古
牧民歌唱冬奥会
甘南牧民 赵云雁
在内蒙古,奶有一百种吃法
这是美丽的内蒙古
商人买马
星星
可爱的内蒙古
星星
漫画
爱在内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