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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学术转向影响下的对歌研究四种取向
——中国两性对歌研究述评①

2017-03-24

民族艺术研究 2017年3期
关键词:对歌两性侗族

肖 璇

近代学术转向影响下的对歌研究四种取向
——中国两性对歌研究述评①

肖 璇

回溯民国至今中国学者涉及两性对歌的研究脉络——从“文本语境疏离”“多声部音乐形态研究”到“风俗类音乐”“整体性个案研究”。这四种研究取向既体现了多学科对中国两性对歌的关照,也表征着各学科的现代转型。然而,对歌研究学术史的观察要与整个社会思潮、社会变革密切关联,对歌绝非偶然事件,而是世界范围内的文化类型的一种。因此,建立“跨越时空共同文化意识中国两性对歌类型学”,形成个案之间的“点面结合”和具有关系意义的对歌研究网络以观察对歌文化事项之“整体”,可共同构筑一幅较为全面的中国两性对歌研究图景。

两性对歌类型学;对歌寻偶;多声部音乐

中国西北、西南以及中南部分地区每年冬春、秋冬等季节交替时,某些特定族群、特定社区的节庆或集会、村落与村落之间的过渡地带我们能听到一种两性对歌聚会歌咏音乐。中国民间的两性对歌一般发生在村落共同体的集体生活中,西北庙会的花儿对歌、广西壮族的节庆对歌、苗族的“坐堂歌”、布依族的“浪哨”、彝族的“花音坡”、布朗族的“邀贯奇”、侗族的“耍歌堂”均属于中国两性对歌地方风俗的独特表现形式。从《诗经》中承载着上古中国两性缱绻和对唱歌咏集体生活意象的节庆聚会,到仍属于21世纪传统民间音乐存在常态的“歌圩”“花儿会”等对歌节庆,两性对歌以它所呈现出的民间音乐多样性面相,跨越着中国历史古今时空,成为了中国传统社会民间音乐重要文化基因编码和特殊的音乐文化存在方式。

遗憾的是无论人类学还是音乐学学界,目前国内尚未有学者把“两性对歌”作为单独类别来进行学术研究。如翻阅各类中国传统音乐教科书和《中国民间音乐集成》,可见对歌类属于民间歌曲,并散见于依据歌词题材内容划分的劳动类、生活类、爱情类、传说故事类别中。而人类学、民族学、民俗学等其他人文学科领域的歌谣收集、民俗调查报告、口头表演、亲属联姻研究、情感民族志均与中国两性对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我们回溯民国至今中国学者涉及两性对歌的研究脉络,多学科对中国两性对歌的关照交织着社会思潮影响下现代学术转型的历史脉络:

一、以文本收集为目的的文本、语境疏离取向

民国至建国初期,中国两性对歌内容曾作为“歌谣”进入民俗学和民间文学视野。以学科建设初期资料收集式的研究为主,今日回溯起来,两性对歌搜集就在歌谣研究的旗号下。如1925年中国地质学家袁复礼在北京大学《歌谣周刊》第82期发表的《甘肃的歌谣——话儿》①详见袁复礼:《甘肃的歌谣—话儿》,《歌谣周刊(第82号)》,民国14年。,后有陈国钧著书《贵州苗夷歌谣》②详见陈国均:《贵州苗夷歌谣》,文通书局,1942年。等。西北花儿、壮族对歌、贵州侗族大歌均成为歌谣研究的对象。此时的民间搜集强调真实、科学、全面的原则,以资料搜集基础上的文学研究法、文献考证法、文本比较法等为研究特色。民国时期民俗学热潮虽始于民间文学歌谣的搜集,偶见对歌音乐的搜集整理,如20世纪40年代王云阶夫妇的花儿音乐采集……后来逐步扩展到各地两性对歌歌俗的调查。

我们可依凭当时研究最盛的西北花儿、壮族、侗族、苗族、布依族对歌的范例,一窥两性对歌的研究取向和特征。袁复礼在北大歌谣期刊上发表花儿介绍性的文章后,更多的西北地方文化精英加入到歌谣研究的队伍中,其中不乏中国各地两性对歌内容。20世纪60年代,朱仲禄的《花儿选》,唐剑红的《花儿介绍》,甘肃省文联、文化局编印的《甘肃民歌选》等让花儿进入了国人视野。③1949年后花儿的研究梳理详见拙著《国家视野下的民间音乐——花儿音乐的人类学研究》,社科文献出版社,2013年,第189~173页。壮族对歌传统作为“他者”一直是历代汉族文人所关注的对象,但学者对其进行现代知识建构仍始于“北大歌谣运动”,一南一北的民间歌谣搜集蔚为大观。广西象州人刘策奇先后搜集近九十首山歌发表在《歌谣周刊》上④刘策奇搜集的歌谣分别刊登在1922年12月至1925年4月的北大《歌谣周刊》上。;刘锡蕃的《岭表纪蛮》介绍了广西壮族两性对歌习俗初步分析了“蛮人”“好歌”的原因[1];陈志良的《广西特种部族歌谣集》分上、下卷较全面地描述了广西各民族的歌唱习俗,并辑录了大量的歌谣作品[2];20世纪50年代出版了《广西僮族歌墟调查》[3]和《壮族民间歌谣资料》(三集)⑤1959年由广西壮族自治区科学工作委员会壮族文学史编辑室编,内部资料。学者调查资料成果的著作;此时罗荣宗、巴略、李炳泽等学者在收集、分析苗族歌谣的同时,开始对“对歌寻偶”歌俗作简单的描述。

不同花儿始于民俗界的“发现”,音乐学学者们首先关注到云贵高原的侗族对歌。以1953年薛良在《人民音乐》发表《侗家民间音乐的简单介绍》[4]为始,方暨申《侗族拦歌的收集与研究报告》[5]、萧家驹于1958年撰写中国第一部少数民族音乐专著《侗族大歌》[6],接着有薛良《侗族大歌嘎老》[7]的面世。建国初期由中央到地方的“新民歌运动”促进了民间歌曲的收集整理工作,其中侗族对歌的简介、专论和调查报告为中国少数民族音乐研究拉开了序幕。

20世纪80年代后人文学科集体复苏,学科话语不断调整,建立科学学科体系的话语不断凸现,民间文艺学、音乐学、民族学开始规范民间歌谣、音乐研究的话语体系,进行科学分类、理清对象发展的历史脉络,南北两性对歌的研究从最初的搜集、应用阶段全面转向了学科理论研究的路径上来。田野普查为该时段通行的方法准则。1981年7月甘肃省花儿研究会主办首届花儿学术研讨会,魏泉鸣、柯杨、卜锡文提出建立“花儿学”这一学科类别。80年代以后,花儿学渐为显学,直至90年代初,甘肃花儿研究会出版两本《花儿论集》并举办国际花儿学术研讨会。公开出版的花儿研究论著有柯杨《诗与歌的狂欢节》[8]、郗慧民《西北民族歌谣学》[9]等。前期的花儿研究从歌词、曲调的搜集、整理走到对它的源流、分类的探讨,花儿庙会演唱习俗的挖掘。我们看到,民族学类期刊陆续有布依族“浪哨”文化起源、婚姻形态、二月二歌会、社会功能、社会变迁⑥详见杨昌儒:《论布依族“浪哨”文化的演进》,《贵州民族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1期。以及仫佬族走坡习俗的历史渊源和歌谣研究的文章刊出⑦详见苏沙宁:《仫佬族走坡习俗及其历史渊源》,《艺术研究》1997年第1期;《仫佬族走坡习俗及其歌谣研究》,《云南艺术学院学报》1999年第1期。。壮族对歌研究方面,以潘其旭的《壮族歌圩研究》最具代表性。此时的研究者普遍持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观点认为两性对歌的歌俗为原始婚姻形态在民间的残留[10]。

总之,早期的两性对歌在民国歌谣运动的大旗下,此时研究者注重的是对歌歌词搜集以及歌谣唱词格律分析,对文学性的偏好也使得音乐成为歌词文本之附庸;即使是80年代后期的学科意识调整期,我们看到的仍是研究者按各自学术取向把对唱“文本化”,将“歌”与“歌词”从两性歌咏的语境中抽离,在文字记录的基础上进行研究。民俗学记风俗只是为了记下对唱活动的民俗部分,即对唱作为民间风俗习惯之文化特征,缺乏对对歌文化的整体观照。地方学者搜集到大量反映对歌音乐、民俗、文学、社会方面的资料。很长一段时期,学者把对歌内容从承载它的土壤——民间信仰、性俗等民间文化和社会生活方式中抽离,忽视其具体的行为方式、生活逻辑和社会制度对它的影响。对歌文化系统内的民间信仰在倡导新文化的知识分子头脑中是与“科学”“进步”相抵牾的封建“迷信”,并着重关注它文学方面的意义而将其归于中国歌谣学的研究范畴。对歌被视为“传统的”“过去的”“民间的”文化事项,其研究路径采取的是传统的历史学方法:用已有的文献资料来拟构它的历史过程。此时的学者搜集民间对歌各方面信息,在现代性宏大的历史叙事框架下,把对歌文化概括在有限的资料中。无可非议的是,文本与语境二分给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不可或缺的丰厚文献研究资料,亦在各自学科领域形成某一对歌类型的研究架构雏形。

二、传统音乐研究取向的多声部对歌音乐研究

因南北两性对歌旋律的即兴、重复的特点,早期两性对歌音乐研究注重音乐搜集方面,音乐研究成果较之文学和民俗学其研究成果略显薄弱。20世纪80年代后,对歌音乐学研究的瞩目成果源于音乐学学科意识的加强和中国传统音乐形态研究所获得的前所未有的活力,出现了中国民间多声部音乐的专题研究。中国的多声部民歌搜集研究始于20世纪50年代。1953年薛良于《人民音乐》上发表《侗家民间音乐的简单介绍》[4]谈到侗族嘎老、嘎索、嘎昂、嘎黑的中国两性对歌形式和侗家“行歌坐月”和“赶歌场”歌唱活动,1959年郑小瑛在《人民音乐》发表《畲族山歌与双音》[11],1962年又有李志曙《广西二重唱民歌三十首》[12]等书籍的出版。

20世纪80年代后,令人瞩目的中国民间多声部音乐的搜集、比较综合研究成果出现。中国多声部民歌是以音乐形态为标准的一个传统音乐研究类别,它有着“重振国乐”的特殊背景,回应“中国是否存在多声音乐”的声音“呼之欲出”。袁燕妮于1980年发文《侗族民间合唱的多声音乐手法》[13]、1983年樊祖阴连续发表《论支声音乐》[14]、“鼓楼、吃新、斗牛与侗族大歌”[15]后多声部民歌研究态势的基本形成。壮族两性对歌学者范西姆、赵毅多着眼于对各地山歌调式特征传统音乐学的描述,分析壮族对歌二声部或三声部民歌的音乐形态方面的特色①详见范西姆和赵毅的文章:《试论壮族多声部民歌的形成与特征》,《广西民族研究》1986年第1期,第95—99页;范西姆:《论壮族民间歌曲的风格与特征》,《人民音乐》1995年第4期,第20—24页;赵毅:《壮族三声部民歌探析》,《民族艺术》1996年第3期,第137—142页;赵毅:《壮族民歌的区域性特征》,《中央音乐学院学报》1999年第2期,第28—36页。。

关于中国多声部研究的历史轨迹,樊祖荫曾撰文进行了较为详尽的梳理和论说[16],本文从略。对歌是中国丰富多声部民歌的来源之一,樊氏称:“我国现存的多声部民歌,及其题材内容来看,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依存于某些劳动生产方式的多声部劳动歌曲,二是存活在民族传统风俗活动中的以表现爱情、婚恋为主要内容的多声部风俗歌曲。”[16]后者所指涉的“多声部风俗歌曲”则与本文所讨论的两性对歌相互重合②樊祖荫称:情歌以及与恋爱婚姻习俗有关的多声部民歌,在我国现存的多声部民歌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尤其是在各少数民族中流传的多声部民歌,大部分歌曲的题材均与此相关。[17](P.15)。

80年代也是中国音乐学学者为建立中国传统音乐理论的学科意识逐渐强化的时期,知识标准化和知识统一促使基本音乐学科分类的观念的产生,“中国传统音乐分类”的讨论成为传统音乐研究音乐学集体思辨的对象。目前我们称之两性对歌的民间歌曲即在民间音乐“五大类”①民间歌曲、民间器乐、说唱音乐、戏曲音乐、民间歌舞音乐。瑏瑡详见冯明洋:《腔口论:壮族双声的北路风格探微》,《音乐研究》1987年第3期。的分类体系中。此时的中国民间音乐一部分——两性对歌即成为中国传统音乐实践的体现,并参与重大的国家传统民间音乐的搜集项目《中国民间音乐集成》的建设中。也是八十年代起,樊祖荫开始着重多声部民间音乐的综合整体性研究,陆续撰文就中国民间多声部音乐采录与记谱的方法、声部关系、演唱组合方式、创作方法(变唱)、和声方法、调式调性、不同多声民间歌曲比较研究②例如阿妹与布依族、布依族与壮族的多声部民歌的比较研究等,樊氏对它们音乐共性因素可作为以文化要素研究中国西南族群族源问题的佐证。瑏瑢详见丁献芝:《畲族的歌俗与传承》,《中国音乐》1996年第2期。等中国传统多声音乐规律性问题作综合性探讨。2008年后他的研究已涉及汉族在外的28个族群的多声部民间歌曲,其中壮族“歌圩”、布依族“做浪”、傣族“罕哼葵”、侗族“踩歌堂”、仫佬族“走坡”、毛南族“唱欢”、彝族“曲子、吃火烟草”、哈尼族“阿茨”、傈僳族“摆时”、苗族“行歌坐月”、畲族“双音对唱”、羌族“坐草坡”均为两性对歌形式。[17]

中国两性对歌主要分布在族群聚居的西南西北,它的地域性和族群性使得20世纪40年代即已参与到“少数民族音乐歌种研究”和“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历史”的材料搜集、理论建构框架中。90年代后,除田联韬[18]、樊祖荫[19]、杨秀昭③详见杨秀昭“侗族民间歌曲类论”[J].艺术探索,1994年(1);“侗族多声部民歌与吃相思”“壮侗族群多声部民歌与高山族多声部民歌之比较”载张中笑,楊方剛刚主编的《侗族大歌研究五十年》[M].贵州民族出版社2003.、邓均④详见邓均:《中国传统音乐中的多声形态及其文化心理特征探微:以侗族多声部大歌和芦笙乐器为例与彭兆荣先生商榷》,《中国音乐学》2002年第2期。、张勇⑤详见张勇:《侗族民间合唱传承的基石:歌队》,《中国音乐》1997年第3期。、李允协⑥详见李允协:《侗族多声部民歌和声体系化设想》,载张中笑,楊方刚主编:《侗族大歌研究五十年》。等学者仍关注各族群多声部民间音乐外,伍国栋⑦伍国栋:《侗族民间合唱旋宫实践的初步探讨》,《音乐研究》1985年第4期。、赵晓楠⑧详见赵晓楠:《传统婚俗中的小黃寨侗族音乐:对小黃寨侗族音乐的文化生态考察之一》,《中国音乐学》2011年第3期;《南部侗族芦笙谱的不同谱式及其历史发展轨迹》,《音乐研究》2002年第2期。、黄白⑨详见黄白:《侗族歌班的启示》,《音乐研究》1991年第2期。、张中笑⑩瑏瑠详见张中笑:《侗族大歌研究50年》,《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1991年第2/3期。瑏瑠、冯明洋①民间歌曲、民间器乐、说唱音乐、戏曲音乐、民间歌舞音乐。瑏瑡详见冯明洋:《腔口论:壮族双声的北路风格探微》,《音乐研究》1987年第3期。瑏瑡、丁献芝②例如阿妹与布依族、布依族与壮族的多声部民歌的比较研究等,樊氏对它们音乐共性因素可作为以文化要素研究中国西南族群族源问题的佐证。瑏瑢详见丁献芝:《畲族的歌俗与传承》,《中国音乐》1996年第2期。瑏瑢等学者拓宽了侗族、壮族、畲族对歌的研究,逐步形成了少数民族音乐研究下对歌歌俗、歌规、传承、歌班、音乐心理、音乐生态的对歌较为整体的认知方式。

三、风俗类音乐研究

21世纪后中国民族音乐学家们从音乐与社会文化的胶着关系中得到教义,以民歌在建构社会文化的宏观观察切入问题核心,并逐步关注对歌作为一种歌俗类型其自有的文化逻辑,民族音乐学家与民俗学学者共同审视了歌咏的两性婚恋和社会和谐功能。他们认为歌咏习俗场合的选择和限制与婚恋观念、信仰习俗密切相关,他们分别以婚恋音乐、恋俗音乐、性俗音乐称谓不同族群习俗场合的两性对歌,并着重研究对歌音乐的社会功能方面。

杨民康在他的早期专著《中国民歌与乡土社会》中把目光聚焦情歌对唱,初步类型化了三种:开放型、中间型和封闭型情歌,介绍各类型对唱的婚恋习俗的同时着重各类情歌对于社区之功用的阐释[20]。2011年杨民康发表《德昂族情歌‘阿坡翁’当代发展变异状况的考察与研究》、《布朗族音乐文化志》(描述布朗族青年男女“邀贯奇”的对歌歌俗)。[21]在个案中进一步阐释德宏地区德昂族中的群体对唱类别,其中涉及“阿坡翁”声部组合关系和复调效果、歌唱规范和禁忌,根据“阿坡翁”的当下生境继而提出次生性和原生性文化演生状态,描述不同文化演生状态类型的功能和场合,从而解析“阿坡翁”群体对唱的社会根源[22];何岭发表文章《布依族婚恋音乐研究》从音乐的“择偶”与“交情”功能描述了布依族恋俗活动的不同环节与场合的音乐:声乐曲“山歌”与“谷婉”和器乐曲有“木叶调”与“闹寨调”[23];澳洲学者杨沐调查海南黎族三月三性俗之后,把此类情歌对唱行为归纳为“性爱音乐活动”(Erotic Musical Activity),简称EMA①他将其界定为:“一种民俗活动,以民间音乐演唱(奏)为方式并以此为媒介以求达到寻求性伴的目的;这种活动是当地性俗的一个基本组成部分;它常与当地婚俗有关联但却不一定相顺应,它的目的不一定包括寻求爱情或婚姻配偶,它也不一定导致婚姻。性爱音乐活动是作为社会文化体的缓冲物和补偿物而存在,即情歌对唱活动的婚外性俗对于早期包办婚姻社会需要的逆向补偿”。详见杨沐:《性爱音乐活动研究:以海南黎族为例(上)》,《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6年第3期。。不同于前人“分族”论述,杨秀昭[24]和付湘仙注意到两性对歌共生文化现象与文化圈之间关系:与其他族群相比,壮侗语系族群在两性对歌的表现上显示出形式多样和颇具活力的特征,于是他们站在时空的宏观角度审视壮侗语系各族群的对歌文化,以观“壮侗语族对歌历史发展全程与活动”全貌的雄心论述了壮侗语各民族的恋俗音乐整体、形态上的共同点,表征的不同历史阶段的婚俗遗迹并提出两性对歌“性恋”“婚恋”“情恋”的三个层次[25]。

中国学者关注中国两性对歌“对歌求偶”这一古老命题。但纵观笔者多年的田野观察和资料收集,中国境内两性歌咏的场合和情景具有弥散、游移的特点,它时而发生在郊外,时而发生在家屋内,既可产生在同性间也可在异性间,而非所有的对歌活动都与“寻求性偶”相关,以“婚、恋、性爱音乐活动”概观两性对歌之全貌恐过分强调对歌某一方面的特点而忽视对社会生活影响的其他特征,以及大的历史变迁造成对歌无意识行为表象的变化,对歌地点多具有游移性特点,而平面化歌唱地点的流动实为聚会对唱传统变迁的表现形式之一,圣时圣地的民间节庆中象征符号的弱化、对歌歌唱传统的程式的简化、内容的高度意识形态化、对歌仪式规模的“小型化”,以及国家符号植入与国家对对歌文化符号的征用,“日常”和“非日常”之间流动的音乐行为呈现出的是民间聚会对歌之仪式“传统”逐渐被替代和消解的一些因素。

四、人类学民族志方法下的两性对歌个案研究

21世纪初始,人类学田野调查方法、整体研究观念以及民俗学口头程式理论分别深深影响着民族音乐学、人类学、民俗学学科内的两性对歌研究,基于田野调查的个人生命史和微观社区个案研究不断涌现。微观社区调查基于这样人类学功能主义的一个重要理论预设:社区和村落是社会的毛细血管,对微小社区的切片式观察能反映出社会结构与制度间的配合方式②费孝通指出:“为了对人们的生活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研究人员有必要把自己的调查限定在一个小的社会单位内来进行——调查者必须容易接近被调查者以便能够亲自进行密切的观察。另一方面,被研究的社会单位也不宜太小,它应能提供人们社会生活的较完整的切片”。[29](P11)。对于两性对歌而言即是不同个案、不同研究问题意识提供的不同角度,最终可形成整体对歌音乐文化内涵的观照。

在西北花儿两性对歌的研究中,张君仁在《花儿王朱仲禄——对一个民间歌手的民族音乐学考察》中以“个人传记”的民族志方法把花儿歌手的个人命运放置在社会变迁语境下考察,探讨个人与歌种、个体与群体、社会与历史、文化与政治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以及花儿歌手个人生存意义。在对河州花儿著名歌手朱仲禄的考察中,作者看到社会变迁、国家文艺政策和政治运动对个人的作用力,社会动荡和变革是民间歌手脱颖的契机,而后者左右着歌手的命运[26]。肖璇的《国家视野下的民间音乐》是基于甘肃岷县花儿的田野调查来论述“花儿”之于民间信仰体系、两性婚恋、日常生活的意义,并从族群、民间宗教、音乐借鉴与认同、民间社会、国家政策、民间音乐商业化等多角度分析了花儿这一民间音乐形式的内涵,特别讨论了国家如何把花儿演唱场合整合到庙会中,乃至国家通过屯垦、移民方式对西北边疆的控制所造成汉、藏音乐的融合,以及现代社会非物质文化遗产语境下国家对“花儿”的再造,重视在田野经验和文献考证中把握中国民间音乐“国家化”的历史脉动,该研究旨在“礼”与“浪”、“雅”与“俗”、日常与节庆、官府与民间、国家与地方、现在与传统之间的互动与张力来解读花儿的历史与当下生境,实为强调前者对于后者的排拒、训调和吸纳,此番“民间音乐中的国家意识形态在场”的论证,对于时下风行的“原生态音乐、文化”构成了反思和质疑[27]。从20世纪初至今,经历了几轮鼎沸的花儿研究已进入低潮期,但花儿作为中国西北对歌的翘楚,仍有更广泛的两性对歌文化内涵势待深入探讨。

徐宵鹰关于客家妇女研究《唱歌与敬神:村镇视野中的客家妇女生活》把广东梅州市某地区客家妇女的对歌作为研究她们生活空间的平台之一:她以女性主义视角观察客家妇女在两个公共空间(民间信仰与客家山歌)建立起来的、家庭之外的人际关系网络,作者尤其注重妇女在公共空间显示出的自我意识和能动性策略,作者认为客家妇女的社会角色是传统文化、主流意识形态、社会变迁坐标系的一个变量,这种个人与以上三者的动态交互恰恰可以通过客家女性的对歌而观察到[28]。

民俗学一直关注民间乡土社会的歌唱。受帕里·洛德传统口头程式、理查德·鲍曼表演理论影响的对歌研究成为民俗学民间口头文本研究的主流。他们致力于打破以往文字记录口头文本的局限,在歌唱情景、主体的生活层面展现对歌之于乡土社会的意义。如从歌圩的“自称”与“他称”相互疏离局面的反复诘问中,陆晓芹反思以往歌圩研究的文本域语境二分和对象的主体性虚置的局面。陆晓芹注意到两性对歌的口头性特征和表演过程,通过广西壮族民间“吟诗”的考察,让我们看到“吟诗”具有社会和谐的意义—“暖”,而家屋的观念正是影响“吟诗”实践模式的主要因素。吟诗由传统歌唱的“有性化”进入到“无性化”的“暖”的家屋观念,以至于后来“国家”成为决定“布要”是否“暖”的主要力量①陆晓芹,乡土中的歌唱传统:广西西部德靖一带壮族社会的“吟诗”与“暖”。博士毕业论文手稿,中央民族大学。。郑长天在《瑶族坐歌堂的结构与功能:湖南盘瑶“冈介”活动研究》中分析了以“走亲戚为核心的‘冈介’活动的基本结构。”作者在帕里洛德口头程式理论中的故事范型、主题和程式概念中获得灵感,阐释了“冈介”活动作为一种社会交往框架,它的交流主题序列、套路、重复、言情表达,如何作为模式化的、可供复制的传统资源,这种模式化的口头传统,某种程度将个人情感隐藏在了宗亲共同体之下。从“对歌寻偶”精英话语出发,作者在与现实的相互印证和层层追问中得出:对歌强化了不同宗亲共同体之间建立婚姻联盟的可能性,而极强模式化的对歌和言情模式间并不冲突,前者提供交流的途径,后者表征固有的传统婚姻交往圈。作者以湖南盘瑶的对歌个案回答了如今对歌与两性婚恋之间存在的学者表述与地方性知识之间的矛盾。杨晓所著《音声声谱、天人关系与社群结构:以南侗“正月祭萨仪式”为例》是“结构主义”的,她从南侗祭萨仪式的音声类型看到南侗人通过音声呈现的人神关系、人人关系甚至社区结构的呈现与整合。传统的南侗村寨即是在仪式信仰中建构社会秩序。多丢、哆耶是神人沟通的桥梁,而大歌、小歌区分了地缘、建构了亲缘双重关系。祭祀期间不同村寨之间的对歌是通过曲种、曲库的来相互认定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的差异[30]。

纵然以上各类民族志一度破除了文本与语境疏离的冰冷宏大叙事,又不断在“主体虚置”和“精英话语”间进行人类学经典反思,但交织着情感与情绪的“个人”置于其中仍默然无声。在诸如族群认同、亲属制度、国家话语、集体记忆建构的大框架中,“个人”仍是缺乏自主性、失去温度的“机械人”。简美玲的《贵州东部高地苗族的情感与婚姻》情感民族志叙述中延续了人类学婚姻制度的讨论,通过FangfBil苗族村寨游方(对歌活动)、婚后双居制(不落家)和私奔婚的联姻表象以及“鱼”与“布”不同文化逻辑的铺展,作者沉浸于个人情感的观察和发现。苗族联姻、结群实践显示出结伴理想与婚姻事实、个人与制度、的两级间有很大的讨论空间。情感的复杂多义、暧昧产生与个人能动性与结构之间的互动,情感独立于婚姻又使得游方对歌与婚姻并非必然的关系。浪漫情感中个人自由价值的觉醒和人类学亲属结构中被忽视的联姻的复杂性在此苗族村落民族志中得以昭告天下[31]。

人类学的整体研究视角让传统歌唱活动顿时鲜活于文字当中,经由对歌个案和民族志呈现,复原对歌文化语境、文本和历史的面孔,我们与歌手直面相逢在对歌不同场景和他们的生活世界,并与象征体系、民间信仰、社会组织结构、人际交往、族群认同与隔离等诸多面相相遇,在彼此交织的文化意涵中,我们关注到对歌作为各传统社区的“地方性知识”对于社会维持和价值和意义。以上各半数的两性对歌人类学民族志个案和音乐民族志个案享有方法论的互通互融,但主位观察必然受限于学科界限,例如苗族情感民族志中“苗衣和鱼”的两样文化逻辑的描述却唯独缺少“歌”的展演意义,这不得不说是件憾事,如有音乐参与到个人情感的解析,籍以对歌音乐影响通婚的范围或解释历史文化变迁,个人情感的多重象征意义能得以更好地表达;其二,中国西北对于两性对歌盛行的中国除了壮侗语族诸族群聚居区,苗瑶语族聚居区、中国东南部、中国南部和中国西部某些地区都是两性对歌的流行区域,以往民族志研究多集中在侗族、壮族、苗族、回族对歌,可见两性对歌区域研究拓展空间无限。学者在研究中对对歌中两性激情的回避显示了对歌整体个案研究其实并未脱离“汉族中心主义”的窠臼。

结 语

多年来,笔者向中国两性对歌投以关注的目光,又穿梭于书斋与田野间、多次撰文细数“中国两性对歌的音乐呈现、书写传统以及集体性、仪式性、地域性”的社会生活面相,从国家与音乐变迁、神话与音乐行为、音乐在群体活动的作用、民间群体道德价值的维持等问题展开民间音乐脉络化理解①详见拙著:《国家视野下的中国民间音乐:花儿音乐的人类学考察》,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笔者涉及中国两性对歌的研究文章详见拙文:1.《同“俗”同“歌”不同“调”:中国两性对歌的共享与差异》,《中国音乐》2016年第2期;2.《壮族夜间对歌的音乐与仪式性脚本》,《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16年第1期;3.《夜歌与乃桌歌:壮族对歌的仪式结构与交流》,《大音(第10卷)》;《中国西南西北两性,对歌的比较研究》,《西北民族研究》2015年第2期;4.《有字的口头传统:壮族族群的唱与书写》。《音乐艺术》2014年第1期;5.《诸神之歌:中国民间对歌仪式性的神话根源》,《大音(第八卷)》;6.《在游戏与歌唱之间》,《民族艺术》2013年第1期;7.《“仪式”地歌唱:中国民间对歌之思》。《音乐研究》2012年第6期;8.《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2期;9.《花儿与族群》,《歌海》2011年第6期;《花儿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2011年第3期。后,深感研究者如能把两性对歌作为一种研究类型、一种研究视角来审视中国民歌,不仅能体察仪式性和日常两性对歌所提供给中国民间歌曲的母体、空间和给养,且能让研究者突破“纸张思维”的②过分依赖文本的认知方式。局限,在更为具象的原生音乐中展开立体联想,真切地审视“为生活而乐”而非“因乐而乐”中国民间歌唱传统。

回顾以往中国两性对歌从“文本语境疏离”“多声部音乐形态研究”到“风俗类音乐”“整体性个案研究”的四种研究取向,从研究初期描述性的文本、语境二分到注重两性对歌的表演性与口头性的个案深入调查,各路方法、视角各执一端,亦各有得失:“文本化”“去语境化”的研究强调静态的文字、乐谱记录基础上展开讨论,忽视了对唱语境以及聚众对歌“口头性”和当下生境。文本化研究取向的弱点也在于忽视两性“对歌”行为层面。但是,对歌它所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广度,也促使笔者思考整体个案研究对于跨时空文化类型之局限。当我们一头扎进“个案”中作业时,是否想过一时一地的对歌绝非偶然事件,而是世界范围内的文化类型的一种,如何看待不同的社会文化结构所相拥的、共同的音乐行为?对歌研究学术史的观察更是可与背后大的社会思潮、社会变革的密切关联,几种取向也表征着各学科的现代转型。如民国时期学者对歌谣的关注,其背景是新民族观念和国家观念兴起下的现代性知识建构。八十年代中国传统音乐理论、民俗学、民族学对中国两性对歌的概述式呈现乃现代学科体系过程中学术话语和分类体系、理论范式构建的需要。如今将各路材料集中铺陈、重新审视,人类学的歌俗、情感、联姻民族志研究虽洞隐烛微,却有对歌音乐阐释缺位的遗憾①对歌歌词往往只是民族志文本附录的一部分。,如有音乐学音乐形态、少数民族歌种研究的补缺挂漏,可共同构筑一幅较为全面的中国两性对歌研究图景。正如上文所述,基于整体观点的个案研究与概述类文章让中国两性对歌累足成步更是后续关照无法绕行的基石,但罅隙昭然,如建立中国两性对歌类型学,两者若能相辅相成互为参照,如果前者是“点”的话,后者连接成的“对歌谱系”即是“面”。诚然,点是面的基础,但如何在个案与个案之间建立起关联,提供不同对歌研究个案对话的空间,以超越目前人类学所关注的特定村落,形成个案之间的“点面结合”和具有关系意义的对歌网络,再观察对歌文化事项之“整体”,也将成为“中国两性对歌类型学”研究未来可拓展的领域。

(责任编辑 何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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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r Directions of the Study of Antiphonal Singing under the Influence of Contem porary Academ ic Transformation:Review of the Study of Chinese Bisexual Antiphonal Singing

Xiao Xuan

Reflected on the trajectory of the Chinese study of bisexual antiphonal singing from the Republic of China to present times,there have been four directions of the study:“alienation from textual context”,“study of polyphonicmusical form”,“custom music”and“holistic case study”.These directions reflect the attention ofmulti-subjects on Chinese bisexual antiphonal singing,aswell as themodern transformation of these subjects.Nevertheless,the study of the history of antiphonal singing should be associated with the social ideology and transformation as antiphonal singing is not an accidental event,rather,it is one of the cultural forms in theworld.Therefore,a comprehensive landscape of Chinese bisexual antiphonal singing study can be established by establishing the following:“typology of Chinese bisexual antiphonal singing which transcends time and space and forms common cultural awareness”,“integrate pointand sphere”between cases and a antiphonal singing study network which has relationship ofmeanings so as to observe thewholeness of the antiphonal singing.

bisexual antiphonal singing,antiphonal singing for dating,Polyphonic music

J607

A

1003-840X(2017)03-0145-10

肖璇,清华大学文化人类学博士,中国音乐学院讲师。北京 100000

http://dx.doi.org/10.21004/issn.1003-840x.2017.03.145

2017-05-10

北京市教委社科面上项目《中国西南、西北对歌的比较研究》项目编号:SM201510046005

① 本文主要梳理的是民国至今中国学者涉及中国境内两性对歌研究的状况。

About the author:Xiao Xuan,PhD in cultural anthropology of Tsinghua University and Lecturer at Chinese Conservatory of Music,Beijing 100000

The paper is funded by the follow ing:General social sciences projectof Beijing Municipal Education Committee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Antiphonal Singing in the Southwest and Northwest of China(SM201510046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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