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老板遭遇贪吃八戒

刘诚龙

宽恕你用对了地方是善良，用错了地方是纵容

人心果然不古，论道德自觉，如今的国人比大唐犯人差十万八千里吧。

贞观六年腊月，春节近了，唐太宗做了一次“道德实验”，把400名死刑犯放回家过年，约定：罪犯回家过年，过完年须回监狱，秋后是要问斩的。结果归期至，无一人逃之夭夭。这些要挨千刀的，自觉性为何这么强？唐太宗一高兴，死罪皆免之。这就是白居易津津乐道的史上大佳话：“怨女三千放出宫，死囚四百来归狱。”

唐太宗搞了一回犯人“随意回”，贵州一家餐吧搞了一次吃货“随意付”。餐馆老板叫刘晓军，在餐吧搞了“随意付”的“人心实验”：进得店来，贪吃的八戒们随便点、随便吃，吃了野鸡野鸭，喝了酒鬼茅台，你想付多少，便可付多少。结果：消费800元的，贪吃的八戒随意付了80元；消费600元的，贪吃的八戒随意付了60元；有仁兄付费尤其随意，山珍海味，土鸡野味，随意点二十个菜，每盘大菜象征性地付资1元……开业一周，每天三四十桌人进店，红男绿女食指大动，彪汉猛女大快朵颐，却是吃得越多，亏得越多，一周后抽筋数钱，亏了十万元。

国民良心大大地坏了！人家服务不差，味道不错，别说让人家赚钱，怎么着也要出个良心价，给个成本钱嘛，这些吃货的良心被什么吃了？贪吃贪喝，尽贪便宜，道德水准下下下，跟下水道一般往下流。看看，唐朝那些死刑犯，道德自觉性多高，人家回监是要砍头的，但罪犯也有自觉性。而当今这些食客呢，道德素质太差劲了。据说，见到餐吧满桌残羹冷炙，回收的是几个零钱，开业当天便有几位合伙人载愁载奔，四散了。

唐太宗的“随意回”，死囚四百来归狱，玩的是道德，还是政治？比如你只见到罪犯回家，你见到了唐太宗跟谁签了军令状？比如“无人督率”，明的督帅真没有，暗的有没有？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皇权。欧阳修便发声：“太宗之为此，所以求此名也。”修公有论甚通，这是唐太宗“所以求名也”；修公论亦有不通处，四百人都能猜到唐太宗心思吗？不是猜，是先前约好的，可能性更大吧。

刘老板的“随意付”，亏十万元巨款，玩的是自己的道德，还是他人的道德？老板有约在先，食客可以“随意付”。老板炒一盘成本百元之菜，食客付一千元是任性，食客付一元也是履约，没有食客吃霸王餐，无一人违反约定。

食客心思难猜，让我猜，大概是占便宜吧；老板心思也难猜，若让我猜，至少动机不纯。可卖一百元的一盘菜，老板说“随意付”，老板想的是，食客怕要更比我心理预期高幾十元吧。老板想的是低价，还是高价？老板其心，真不可问。若真让顾客随意付，那么客人随便付多少，你又有什么意见呢？欲测顾客之心，先测自己之心才是。老板的一位合伙人，见顾客不付良心价，负气而走，看来他真不想玩“随意付”，原不想亏钱，是想赚一把的。一周后，老板憋不住了，也怨声载道：“再不好，大家应该会付成本价吧。”可见老板内心里，也不是真要顾客随意付。

若真心想普度众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无欲无求替市民谋福利，那弄弄“随意付”这些花样，真是好极的；若本无这般高境界，那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按市场规则，实打实，明码标价为好，老少无欺为上。开饭店，搞经营，做买卖，最好搞市场经济，莫搞道德测试，买卖人的道德，在于诚信，在于不欺，在于透明，在于双赢。换言之，君是观音，可当菩萨；若君本非观音，只想图利，那请阁下别冒充菩萨。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