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一叶总关情—读张浩先生的花鸟画
2017-03-23赵宗彪
文/赵宗彪
画展多矣,让人驻足的作品太少。在众声喧哗的时代,喊得最响,未必最好。张浩先生在浙江展览馆的花鸟画展,却让我留连。他的画展,带人进入了春光明媚的百花园,所有枝叶都饱含深情,所有花朵都在吟唱。这是关于生命的交响乐,既有雄浑壮阔的乐章,也有舒缓妙曼的小调,让人感受到生命的酣美。他的作品,将花鸟画带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丽人行 106cm×116cm 2016年 张浩
树树秋色 138cm×69cm 2016年 张浩
绿竹青青 70cm×68cm 2015年 张浩
“生平嗜好唯画画”
世界充满误会。许多卓有成就的大家,所学与所成,并无相干。勇敢是一个人最大的美德和最可崇敬的品质。只有勇敢者,才会挑战既成事实,去成就属于自己的理想。张浩先生即是如此。
张浩先生成为画家,是个意外。他出生于嵊州农家,初中时,凭着自己的兴趣和老师的指点,痴迷上了绘画。在温饱都无法解决的时代,这完全是不务正业。幸亏他父母的开明,没有扼杀他的梦想。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中文。工作之初,从事语文教学。画画,都是业余。后来,他进入了政界,一直到退休,都是行政官员。权力是人世间最迷人的东西。多数人一踏上仕途,原有的爱好都弃作了敝屣。但张浩先生一直将自己定位于当一个“画家”。第一次参加县委常委会,他就说:我以后还要回去画画的。在人云亦云的座谈会上,他愿意做一个《皇帝的新衣》中的小男孩,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50多年来,他将所有业余的时间,都投入到画画当中。没有巨大而持久的勇气,这很难做到。
墨即色 34cm×34cm 2016年 张浩
对待权力的态度,一定程度上见证着一个人的格调。在出版物的个人介绍上,张浩先生从来不提自己曾经的行政头衔,也没有几个会员的标签。他认为,自己画画,同官位无关,同是否会员无关。而真正作为全职的画家,是在退休之后,到现在不过8年。
执着于创造美的世界,是张浩先生毕生的追求。他的画,普通读者说好看,专家画家说耐看。这,正是张浩先生痴迷于画画的初衷。
创造一个大美的境界
花鸟画历史悠久,推陈出新难,自成面目更难。张浩花鸟画通过几十年的探索,已形成了自己的“清丽”的风格。“清”是一种诗化的天真境界,是画家精神的超尘出世,于平淡中见真性情。“丽”是美,是代言大千世界的生命密码,丰富和升华我们的审美意趣,使我们更加热爱这个世界。
天台山上松 140cm×70cm 2016年 张浩
秋月白 69cm×69cm 2016年 张浩
纵观张浩先生的花鸟写意作品,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上世纪90年代以前,画作简洁、清纯,富有情趣和生机,传统成分居多,是“白云生处有人家”的境界。第二阶段是到本世纪前10年,这20年中,在笔墨、造型、意趣上,特别是在画面的构成上,个人风格逐渐明朗,探索路径更加清晰,正大、宏富、深邃的审美构想成为纸上现实,我们看到的,是“烟花三月下扬州”的万千气象。第三阶段是近10年来的作品,精神内涵更加饱满,包容性更强、层次更多,风格上更加淳厚、华润、热情洋溢,到了“何处春江无月明”的大美境界。画家也从画最初的眼前之景,到现在的画心中之景,情趣更加多姿多彩,意境更加沉雄磅礴。事实上,他的每一次变化,都是对自己的一次扬弃和超越,都是勇敢者对自己的一次次挑战。
张浩先生的花鸟画里,没有传统画谱上的君子小人之说,无论梅兰竹菊、荷花石榴、玉兰苍松,直至篱下的鸡冠花、水边的芦苇野草,都能入他的画面,都能沐浴春天的阳光。近年以来,他正从艺术之境,走向宗教之境,思考多于动笔,心中多的是悲天悯人的仁者情怀:这个世界并不完美,画家可以创造完美,并且让生活在这个不完美世界上的人感受到完美,让世界没有黑暗。
所有的结果,都没有偶然。张浩先生能营造出一个大美的艺术世界,不仅因为有深刻的思想,更因为有高度的文化修养和丰富的人生阅历。他专业学的是中文,文学修养深厚。更因为自成风格的潇洒书法,笔锋所至,或题款,或诗句,或画理,如风吹祥云,停留处即成风景,既丰富了画面的构成,也常常有点石成金之妙。在印章的运用上,他也匠心独运,或单独,或联排,或星斗满天,布局气韵生动,常有让人拍案叫绝的安排。几十年的行政工作,阅世既深,知人亦多,让张浩先生有更加开阔的视野洞悉这个社会,也正因为如此,少了一般书斋画家的孤芳自赏和夜郎自大,多了理性包容、换位思考的涵养。行政工作更多的是讲规矩守纪律、依法办事,所以,他将更多如火山喷发般的创造精神,在绘画上反复实践,保证了他在艺术上有持续不断的动力。
瘦竹幽人 139cm×49cm 2016年 张浩
秋老 97cm×180cm 2016年 张浩
将花鸟画带入崭新的时代
所有的艺术,如果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必定走向衰亡。现代文明的来临,是人类历史上最光明灿烂的伟大时代。生命是一切文明的基础。思考和讴歌生命成为一个时代最响亮的主题。所有的哲学家和艺术家,都自觉地加入到这一队伍中来。
花鸟画要走向世界,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文化和思想问题。我们常常在强调民族传承的口号下,总是向后看,更多是体现传统等级社会的精神特征。张浩先生几十年来一直思考并探索着花鸟画的未来:如何既继承传统,又承载现代精神?一百多年来,艺术上“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收效甚微。为什么不能“西学为体,中学为用”?中国画出现于农耕文明时代,复古和颂圣,是不变的主题。要走向世界,必须理直气壮地向前看,必须从农耕文明走向工商文明,必须面对更为多样化的社会,汲取其他艺术形式的滋养。张浩先生的写意花鸟画,之所以有着更高的价值,在我看来,正是他自觉、勇敢、执着地向着这个目标孜孜以求地努力,并且成果斐然。
张浩的花鸟画,就是生命的颂歌。思想的深度,决定着艺术家探索的深度。他思考的,已不仅仅纸上功夫,而是艺术和生命的关系。从本质上说,所有的生命是一样的,人类和其他的动物、植物共同构成了地球生命的共同体。世界上,没有一个生命是丑陋的,也没有一个生命是多余的。张浩以他虔诚和敬畏的笔墨,让笔下的草木花鸟喷射出生命的火焰,处处显示出人性的光辉。他的画,淳厚、明净、饱满,讴歌生命,赞美自然,一扫传统花鸟画里的媚俗之气、孤傲精神与现实对抗的态度。张浩先生的花鸟画里,很少有动物,都是植物。因为植物也是生命。世界的美好,在于每一种生命都能自由平等地生长,在于每一个生命个体都参差不齐,在于每一朵鲜花都可以绽放出自己的精彩。这一现代思想,在张浩先生的画面上都充分地表达,这也正是他的画作能够和当代读者同频共振的根本原因。
清秋节 96cm×90cm 2015年 张浩
艺术是时代的影像。文明的发展,无论如何变化,总的趋势都是以人为中心,以人的自由发展为终极目的。宗教和艺术,都围绕这个目的,以自己的方式展开。所有的创新,都是时代的选择。选择谁,当然要看谁有实力可以担当。张浩先生一生只做一件事:在对20世纪中国花鸟画总结之后,面向新世纪开创出一种完全崭新的花鸟画大美境界。他不是传统中国花鸟画的终结者,但肯定是中国花鸟画走向未来的先行者。他的探索方向,正是中国花鸟画的发展方向。时间会和他的作品一起,证明这一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