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老虎更伤人的是扯旗者

刘雪松

北京老虎伤人事件与宁波老虎吃人事件相比，一个是女性，幸存，一个是男性，遇难；一个是下车落入虎爪， 一个是逃票落入虎口。最大概率的直接原因，都是没守规则。而宁波这位，最大的区别在于，把一条遵循自然法规的吃人老虎的命，给搭上了。

半年来接近审虎疲劳的舆论，燃起兴奋爆点的，正是这条老虎的命。

北京的动物园有规则，宁波的动物园也有规则。从粗浅的道理来说，或伤，或死，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受害者自己没守规则；但是，没守规则并不表示受害也活该，这同样也是浅显的人之常理。然而这场舆论博弈的混沌之处在于，既然没守规则不表示受害也活该，那么，不守规则的直接原因之前，就一定有着导致原因的原原因，甚至原原原因。

大年初二，当这个从湖北恩施来宁波打工的男子，将150元门票省下、翻墙并穿越至这处老虎活动区域的时候，他想到的不是可能会被老虎吃掉，也不是将爱心留给妻儿、危险留给自己，而是想到了动物园为维护规则而设置的屏障，有着可以轻松突破的路径。如果嫌动物园票价贵，又想爱妻儿，他只要在门口守着不进去就行。我在宁波工作过3年，3次到过这家动物园，目击过很多收入比他高的成年人，在宁波雅戈尔野生动物园门口就这么干过。所以我不同意将大年初二命丧虎口的这位父亲，完全当成为付爱心的牺牲者，也不同意完全当成动物园规则与屏障设置的受害者；而只是当成不守规矩守“攻略”的不幸者，当成落入虎口一瞬间的受难者。人们应该同情的，是他一念间不守规则、一瞬间落入虎口的生命夭折，而不是囊中羞涩时所谓将最美好的爱心送给妻儿，更不是收入弱势时可以不守规则地屈行于屏障中的缝隙。

这个世界不能缺乏同情心，包括同情这只看似无辜的吃人老虎。同情男子，不是否定这条生命之外所有一切的理由；同情老虎，更不是将这条老虎的生命，置于否定并且鄙视除此之外、包括人的生命的理由。否则，虎命重于不守规则的人命，这样的人间判断，便是人类假借规则之名的兽性发作。

假如那一瞬间，人命与虎命同在，千好万好；假如除了规则，还有一道万无一失的屏障，能够阻止所有人为的“攻略”，万好千好。但是，假如人人不心疼动物园门票钱，不需要有为门票而设置的防范屏障漏洞，岂不更好？然而，即便这些千好万好俱有了，仅剩下为生命而设计的防范规则，却也是依然需要人去遵守的。这是北京老虎伤人、宁波老虎吃人，带给人间最直接、最浅显、最明了的认知与规律。

对于老虎吃人，网上两种极端的大旗，都是以规则之名打破规则。不以人类同情心、保护心为出发点的规则，都是伪规则。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同情。人类最宝贵的是：不丢弃对同类受到伤害时，那一瞬间的初始同情心。跟著人性的初心走、规律走、规则走，不要跟着扯旗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