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黑鸽(一)
2017-03-23陈祉伊
陈祉伊
被俘
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卧在图腾身旁,感受着抚摸过皮毛、从身边流逝而过的灿烂金色光芒带给我的一丝丝温暖。看着从洞口呼啸而过的狂风,我不安的心跳得飞快。
“怎么了?”从身旁经过的雪狼关切地问道。
我无言以对,内心深处仿佛有一颗不安的种子正在慢慢地发芽、成长,填满我的胸膛,使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我说不清楚我到底预料到了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无比烦躁焦虑。
没有人再说话,雪狼凝视了图腾片刻,我清楚地看到它银色的瞳孔里映照出了金灿灿的流光。见我在凝视它,它便朝我甩了甩尾巴,起身转入了石壁后面温暖的洞穴。
我低下了头,将温暖的口鼻埋入合拢的前腿之间。有史以来,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六神无主、心烦气躁。我一边无声地呵斥自己以便保持冷静,一边站起身,梳理一下银白色的皮毛。
我犀利的眼神洞穿过层层叠叠的风雪,隐约看见在白茫茫的大地上,三个身影正在遥不可及的地方艰难地跋涉。雪山正在发怒,世界灵起身对着大地咆哮。此时此刻,生灵看起来是多么弱小!
我迈动双腿,闷声闷气地对雪狼说道:“我出去走走。”
洞穴里并没有回应,但心里涌上的一股暖流告诉我,雪狼同意了。
我转过身,飞快地冲进了强而有力的暴风雪中。
暴怒的狂风撩动我的皮毛,冰冷的雪花擦亮我的双眼,寒冷的空气洗刷我的身心。这种天气,是世界灵赐予雪域孤狼们的厚礼!雪花锐利地扫过我的全身,冰霜渐渐冻结住了我的毛发,似有似无的寒冷刺激着我内在最温热的地方。我依然疯了一样在雪地中疯跑,脚掌踩过软绵绵的雪地,我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悠远的号叫……
声音被暴风雪来回碾压,最后如冰块般碎裂在空气中。
我停了下来,在寒冷中机灵地睁大眼睛,脚下绵软的雪地被我的温度融化。远处依稀可见淡淡流转的金色亮光。我确认了一下方位,停顿了片刻,又冲入了风中,隐没在了肆虐的风雪处。
我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远处地平线上那几个缓慢移动着的小点,他们看起来遇到了危险,正在世界灵的掌中无力地挣扎。我不禁为此感到好笑,他们无法接受残酷的洗礼,真正地看破世俗、销声匿迹。
我迎风抬起口鼻,捕捉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气味。
我闻出了世界灵的愤怒,闻出了暴风雪的狂躁,闻出了自己内心的火热,同样的,也闻出了远处黑点们的焦虑和一丝……一丝幸灾乐祸?
我怔住了,幸灾乐祸?我再一次确认了一下风中的气味。
与此同时,心中不安的种子再一次膨胀起来,我顿时思绪万千,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我循着幸灾乐祸的气味继续朝前摸索,心中的好奇心和不安互相对立,各持己见。我拿不定主意自己是否应该立刻掉头回去,还是应该不顾一切地往前走,一直走到黑点们的身边。
我尝试着在昏暗的天地中跑了几步,但立刻停了下来,一股危险的气息混杂在幸灾乐祸中朝我慢慢地逼近……
我发出短促的哀号,转身冲入了风雪中,顺着来时的路狂奔回去。一瞬间,世界变得阴暗了,不是那种黑夜来临时正常的黑暗,而是邪恶和诡异凝结而成的、更加厚实的、怪诞的黑暗。
“嘿,你还能跑到哪儿去?”低沉的嗓音突然从我左后方响起,我刚想加速,却看见一条黑色的绳索朝我袭来,脚下一个踉跄,我侧身躺倒在了雪地上。
我急促地呼吸着,雪地的冰冷让我逐渐变得冷静。我做了什么?我在哪里?我侧躺着看着这纷乱的世界,看与世界融为一体的雪花正星星点点地为天际梳妆……
我奋力地挣扎着,然而脚腕处的绳索仿佛一条有灵性的蛇,随着我的挣扎而慢慢地攀缘而上,很快便将我的身体团团围住,紧紧地将我束缚在其中。
我尝试着运用自己的力量去化解这迫在眉睫的危机,然而世界灵并没有给我过多的特殊的力量。无力的挣扎让那条绳子将我束缚得更加牢固了,一丝丝灼热的痛感从被绑缚的肉体上传来。
“瞧瞧,你将它绑得太紧了,迪歌……”一个女人的声音虚无地传来,我一边用力地喘气,一边揣摩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一双柔弱的手贴在了我的皮毛上,我没有动弹,那双手给我的感觉是温润和舒适。我平躺着,任由女人呵斥着束缚我的绳子,将它用力地拉得宽松一点。
“好了,瑞德,马上就到了,干吗还这么在意这畜生?”被呵斥的男人瓮声瓮气地抱怨道。他的语气让我感到恶心。
女人将双手从我身上拿开,对着男人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我听不太懂的别的语言。我只知道谈话结束后,那男人一边抱怨,一边用力地将我扛了起来。
随着他们在风雪中艰难地跋涉了一大段路程后,我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松弛、沉重、有气无力。我还想像刚才一样用力踢蹬这个男人,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无力地瘫软在他身上,疲惫地喘着气。
“嘿,瑞德,这畜生不行了!”那男人用力地捏了捏我的口鼻,一边粗鲁地笑着,一边冲瑞德大声高呼。
女人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把我放下来。
冰冷的雪地又一次摩擦到了我的身体,我疲倦地蹬了一下后腿,便再也懒得动了。
女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个一直跟在两人身边却始终不作声的人站了出来,他低下头,在空中画了一个个奇怪的符号。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我已经置身在一个宽敞温暖的洞穴中央了。
我尝试着抬头看看周围的情景,却吃惊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类似祭坛的桌子上,祭坛旁边点着熊熊的火焰。在我的旁边,也有两张祭坛,一张祭坛上躺着一具冰冷麻木的尸体,另一张祭坛上摆放着我前世的躯体……
我的前世虚弱地躺在祭坛上,眼神空洞地凝视着我。而另一具尸体我并不认识,我只看见那人健康强壮,胸前深深地烙印着氏族刺青……
我想看到更多,便發出了一声短促的吠叫。
那男人走过来,粗鲁地将我摁在祭坛上,又从怀中掏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抵住了我的咽喉。我一动也不敢动,僵直地任由他们摆布。
“瑞德,差不多了。”那男人回过头,大喊了一声。
女人没有答话,我只看到男人将匕首高高地举起,下一秒,我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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