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孔吕磊

别城与故乡，肉体与灵魂，似乎总是不能和谐，不能同时被满足，总是相矛盾，有时甚至背道而驰。

人长大了，便不想窝在那一方小天地，保守愚钝的乡里乡亲，破破旧旧的村容市容，方言难听，衣服难看，人也无精打采面上无光。于是总想着要出走，不管出去做什么，先逃离再说。为梦想拼搏也好，为稻粱谋也罢，总之外面的月亮比家里圆，外面的饼比家里的大。

五光十色太容易让人沉醉了，你来我往好生热闹，呼朋引伴不醉不归，白日夜晚都活色生香。或者朝九晚五，拖着疲累的身躯穿行在公交、地铁，在格子间默默地爬行，回去出租屋里倒头便睡，昏昏沉沉，不知人间几何。有时阴雨天也开心，有时阳光下暗自垂泪。

雾霾压城了，人也发霉了，终归有一日疲了，倦了，大脑一片空白，身子僵硬，疼痛到麻痹，断绝了与外间的联系，不再烦恼梦想或者稻梁，寻一处地方坐上一日，像坐了一个世纪般长久。

又悟了。

是时候回故乡了。外面的日子太长了，活得不像自己了，要去故乡里躲一躲，静心，归心，找自己。家里的雪好久没见过了，乡音好久没听了，脏乱的街道也想去亲自走一走。买了票，就上路了。

一路颠簸，风景呼啸而过，记忆也纷至沓来，故乡的片段一股脑儿地打包进大脑，不容你分辨。近乡情更怯，你期待，又开始害怕，怕这么多年，你已接近不了故鄉与过去，走不近，也走不进。

还好，故乡没有变，人、物、事还都是原来的那个样子，本质不变。怕走不进的烦扰并没有出现，很快，你就又熟悉了故乡的日常，节奏，气质。外面再美，似乎也不及故乡，再热闹，也还是故乡安静的好。你跟着家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太有什么事情劳神费心，一切都散散漫漫，随心所欲，并没有什么大碍，精神、肉体同时缓慢松弛，情绪缓和了，入睡也容易了。

但是啊，没有几天，你又厌烦了，你不喜欢家人的约束，不喜欢小城的桎梏，不喜欢千篇一律，又开始向往自由自在，向往独立。犹豫煎熬了好久，你决定重新打包行李，上路了。

又悟了。

迷雾围城，围乡，也围心。眼看不清，心也看不清。在此处羡慕彼处，不知城里与城外，稀里糊涂。总要知道想要什么，追求何物，才能选定方向，向前行走。

看雪，看花，看人，看物，不管看什么，愿你都能看的明晰，看的尽兴。而不管是出走，还是归乡，都愿你明白、勇敢，认真地前行，无忧，不惧。